《碧桃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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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花开-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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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平日里纪柳柳过来送毒的时辰,兮若没等到那娉婷的身影,不免又忆起白天诡异情景,也不知是过了时辰毒性发作还是心生惶恐,身子冰冷颤抖,蜷在架床上,裹着冬被还是不暖和,脸色渐渐青白,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牙齿碰牙齿磕出的均匀声响,案上燃了半截白烛,被虚掩着窗棂吹进来的风卷得摇曳,时明时暗,鬼火一般骇人。

    辗转了许久,思绪渐渐混沌,分辨不清自己是睡了还是醒着,朦胧间触到一处温暖,立刻贴了上去。

    似谁的手指温柔轻抚她肩头羽梢,沿肩缓缓向上,顺着颈侧的脉搏一直移到她泛寒的脸颊,再然后是她的眉眼,好像含着一丝怜惜将她宠着,如此的温柔,和雪歌的笑一般令人舒服,可即便不很清醒,兮若也知这绝不是雪歌,雪歌的手是冰的,像真正的雪妖一样的冰冷。

    即便知这手的主人不是雪歌,却难以遏制那如野草一般在心底疯长着的幻想,执念逼着兮若想要个明白,竟微微唤回了些游移的意志,她知自己已是醒来了,微微掀了沉重的眼皮,尚不及看清手指的主人,先前抚着她眉梢的手突然覆了过来。

    才从无边的暗色中挣脱出来,又撞进另一片黑,条件反射的想抬手扫开眼前的障碍,不想一只温暖的手将她将将抬高的手紧紧攥住,兮若愣了愣,不必看也明白这人不是雪歌——雪歌的手指上没有任何东西。

    失望比方才无边的暗色更叫人颓唐,身子又开始颤抖,她已经完全失去像那温暖靠近的兴致,愈发蜷曲了自己,微微挪开了身子,先前攥着她的那只手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软塌塌的搭回到自己胸口上,紧接着微微蜷曲着的身子被那手一揽,她已从新回到了那温暖的胸怀中,唇上一阵温热,她身子一颤,想要退缩,奈何他揽得紧,令她退无可退。

    那温柔突然转为一阵痛楚,不及防备的兮若因吃痛而微微张开了嘴,紧接着一阵异香窜入她口中,他咬了她,却原来是为了给她度药,变态的招数,果真从来都和下三滥脱不了关系。

    咽下了那毒,不多时就感觉身子轻松了许多,那变态没再有进一步的举动,可也不放她独自休息,就那么拥着她,直到她身子完全暖和了,意识也渐渐涣散,他仍没有松开她,残月初现,兮若在那温暖的怀中沉沉睡去。

    彼时东山鬼林,古树苍天,虽残月已升,天将破晓,可树下林中却是一片阴森,这里是南国人的禁地,原是一片风水宝地,却屡屡埋葬凤氏枯骨,久而久之,就成了南国最为不祥的地方。

    传说这里原本不叫鬼林,自百十年前宫中一位宠妃将怀了五个月身孕的才人乱棍打死送入了鬼林之后,这里便常常滋生诡异之事,再后来,另辟了皇陵,鬼林便成为凤氏逆子贼孙的葬身之所,最近埋进来的几个便是被张皇后陷害致死的皇子们。

    这种地方,即便帝王不下旨,没事的人也不会去的,何况又是下旨又是闹鬼的,即便纯粹找死的,也不会选这里,因此这里别说是晚上,便是白天也难得见一个路过的人,可就是这样的地方,杂草丛生的小径上竟缓缓行来一个颀长的红色身影,步调沉稳洒然,闲庭信步般的优雅,嘴中却念叨着:“尘啊尘,每次都选在这种地方,如何让人不怀疑你是个鬼怪妖孽呢!”

    他这话才出口,密林深处便传来一个飘渺的声音接应了,“殿下若是不满此地,下次可换另一处。”

    牟刺脸上绽开抹了然的笑:“我是不介意换到万芳阁,可我知尘是不喜欢那地方的,莫不要告诉我,下次我们换在凤氏祖坟见面吧,那里还比不得这里让我自在呢。”

    牟刺循声而去,转了林丛后豁然开朗,这传闻中极其恐怖的鬼林深处竟有一湾碧潭,流水潺潺,潭边凸起的巨石上座着一间竹屋,那声音就是竹屋内传出来的,牟刺拾阶而上,推门而入,竹屋内不曾燃灯,可牟刺却一眼就瞧见了倚窗而立的人。

    那人一身黑斗篷,便是头脸也罩了个严实,听见牟刺推门,缓缓转过身子,隐约可见朱玉般的唇,在向上却是覆了一个铂金面罩,连眉眼一并遮了个严实,据此牟刺曾追问过这面罩男子许多次他是不是个瞎子,可每次面罩男子皆未给他个明白,想到此处,牟刺喟然而叹,他们认识了许多年,甚至最初的两年他还将他当做是在女扮男装,幻想着要娶他为妃的,可回头想想,他们彼此这么熟了,却也只见了他的唇,完美的便是天下间最好看的女子也不及,如何不让人怀疑这唇的主人是个女子。

    “殿下迟了。”

    听闻此话,牟刺煞有介事的抱拳躬身道:“实在抱歉,本宫因故迟了半刻钟,耽搁了宫主的时间,真是当罚,当罚,怎的就忘记了这点,让贵客久候是万万不该,白天见墨羽那家伙,他和夫人厮混,整整迟了半个时辰,本宫竟十分好说话,一个清倌就打发了,啧啧,出门前忘记带个女人来抵罪,实在是考虑不周,要不,本宫以身相许,宫主觉得可好?”

    被牟刺尊为宫主的男子眉眼明明覆在面罩下,可牟刺就是觉得他在打量着自己,半晌,收了脸上的笑闹,这才听见对方飘渺着声音问他,“你说——墨羽怎的?”

    这一句问得突兀,令牟刺有些摸不着头脑,仔细回想了一番,似乎没说什么特别的,最后摇头晃脑,啧啧有声的抱怨起来:“我才迟了不过半刻钟,那厮迟了整整半个钟头呢,见了我之后,还紧拥着他那清粥小菜的公主夫人,尘啊,你说说,我好几年才来一次,他如何能这样待我啊?”

    话落很久,才听对面的传来一声不很真实的回应,“哦,我会处理此事。”

    牟刺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节奏,脑筋转了又转,最后放弃,决定换个话题从新开始,“尘,依你之见,我当娶凤仙桐么?”

    “殿下心中早有打算,实不必多此一问,今日我顺了殿下心中所想,不过只是博了殿下一笑,若我说殿下当娶凤仙桐,殿下也不会娶的,反倒惹了郁结,何必呢?”

    牟刺撇撇嘴,朗笑道:“或许你让我娶了,我就娶了也说不定。”

    面罩男子也轻笑了一声,却是缓缓摇头:“殿下早不是当年凡事儿戏的西番大王子,心中分明,何事当为,何事万万不可为之。

    牟刺又开始摇头晃脑,声音调侃,“尘,你总是这么没趣,不过我喜欢。”

    “多谢殿下抬爱。”

    题外话不会说个不停,打住之后,便是正事,尽管长话短说,可二人谈完后天已大亮,牟刺迈出竹屋之后,犹豫了很久,还是回头问着背对了自己的人影,“你我认识了这么久,虽知此话不好问,可我总想要个明白,若你信得过我,就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那倚窗而立的人始终没任何反应,牟刺脸上的失望越来越浓,轻声道:“罢了,算我没问。”

    也才转身走了两步,就听见竹屋内飘出了极淡的一声:“轩辕尘羽。”

第一卷 初见 第五十九章 诱她爱你

    牟刺顿住脚步,愕然转过身来,望着已合起的门扉,须臾沉淀了情绪,声音已不见惊愕,似在叙述了一桩毫不相干的旧事,“怨不得你如此帮他,却竟是这种缘由,可传闻凤华雄心狠手辣,当年辱了北夷王后,以轩辕小王子饲喂饥兽,莫非传闻有误?”

    说罢方觉这话问的肤浅,若传闻属实,那竹屋中立着的难不成当真是只鬼魅?

    好在轩辕尘羽并未出声让他更加无地自容,牟刺微微缓了缓,却压不住满腹不解,接着小声道:“凤氏最为暴戾,信奉斩草除根,那老狐狸如何能留你一条性命?”

    久久,屋内传来了飘渺的回话,当真有几分鬼魅的味道,“无用之人自是不留,留下的皆有其用处,只是……”说到这里,那飘渺的声音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中似夹了丝嘲讽,“百密一疏罢了。”

    牟刺愣了愣,迎着晨曦笑得灿烂,“只是他疏忽了你比他更为精明狠辣,啧啧,养虎为患,这下亏大了!”

    对于牟刺的调侃已熟悉,轩辕尘羽只是淡淡道:“殿下行宫内除了凤华雄和张方碧的人之外,还有墨羽的暗卫,现已天明,殿下迟迟不归,恐惹人生疑。”

    牟刺摇头晃脑道:“本宫生得俊美风流,奈何墨羽送的那个清倌却拿一张自怨自艾的脸孔对着本宫,令本宫很是倒胃口,出来打打野食,彰显本宫倜傥不凡也属正常,能耐我何?再者,你既邀我出来,便能护我行踪隐秘,何惧谁人生疑。”

    竹屋内一片静寂,牟刺虽嘴上这么说,却在说完后转身沿路返回,手执玉骨扇分花拂柳,却没了闲情雅致,脸上一片凝重,几年来他一直追问尘羽是谁,却从不曾得个分明,他知道尘羽是北辰宫的宫主,大约知其掌握南国半数以上的商贾和墨羽军马粮饷的调度补给,他以为自己对尘羽十分了解,可时至今日才明白他所作的一切究竟为何,然明白了这点之后,心底愈发的惴惴不安,反反复复的猜想着尘羽为何会坦诚相告,就是猜不出他的想法,才令牟刺更加恐惧。

    走出了鬼林后,突然想起尘羽说了要处理墨羽的事情,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牟刺见过墨羽用手上乌金戒指里抽出的软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勒死背叛了他的下属,曾经觉得那已算得上残忍,却在见识过尘羽杀人之后,发觉墨羽那做法委实温和。

    那一晚月光蓉蓉,本当是风花好故事,却不想他竟亲见了梦魇般血腥的一幕,那只自宽大斗篷中探出的玉雕般的手看似随意的贯穿了那个妄图行刺墨羽的歌姬胸腔,完美的唇勾着浅浅的笑,淡然自若的掏出了那颗滴着血的心脏,趁着月色,那躺在手上跳动着的心脏诡异骇人,而那个舞姬却只是跪倒在他身前,抓着他的袖摆,断续虚弱的念叨着她爱他,他浅笑着回,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毁掉他半生的杰作……

    是啊,墨羽是他一手造就的完美作品,他逼着墨羽成长,为墨羽铺好大将军的征途,如何能让一个女人毁了他全部的心血,可那个笑得慧黠的女子确实无辜,难道他当真要对她下狠手?

    步行半个时辰后,见了来接应自己的马车,牟刺才显出先前自命不凡的形容,余光淡扫过坐在车夫旁的陌生男子,不甚在意的冷笑之后,揉了揉肩膀,自言自语般的嘟囔道:“那荡妇果真有不同凡响,本宫都擒不住她,啧啧,比墨将军送来的那个清倌有趣多了。”

    坐在车夫旁的男人了然的笑笑,却没说什么,这一夜出行,不过是加深了某些人一个印象罢了——这牟刺王子,果真猥琐、下贱、堕落!

    碧潭水汽氤氲,晨曦笼着竹屋,虽是鬼林之名,却有着人间仙境的美妙,牟刺走后两刻钟,一个身着紫色织锦袍,领口袖摆绣着槐花的男子姗姗而来,及膝的墨发随意披散着,袍摆沾了晨露,发梢结了晶莹,他却混不在意,目光复杂的凝着虚虚实实的竹屋,迟疑了半晌,拎了袍摆拾阶而上,抬手轻叩门扉,哒哒!

    没有回应,门扉缓缓开启,紫衣男子犹豫片刻才迈进了竹屋。

    依旧是先前牟刺见到的那一幕,不同的是天已大亮,倚窗而立的背影比这竹屋还虚幻,好像是一场混沌的梦境,锦槐身子轻颤,谨慎道:“公子。”

    他微微侧过身来,脸上依旧覆着铂金面罩,可从黑色斗篷里探出的一缕银丝却分外惹眼,迎着晨曦折出剔透华彩,唇似点了胭脂,丽的惊人,声线完美迷人,淡淡道:“锦槐,我改了主意。”

    锦槐恭谨的垂着头,心里起起伏伏,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是打算让锦槐尽快离开帝都?”

    丽色的唇勾出浅浅的弧度,慢条斯理的说着:“不,我不打算让你走了。”

    锦槐身子一抖,失态的抬了脸,不安道:“但求公子明示。”

    他的笑容曾是许多人心中最美的暖色,可这个时候却让锦槐心颤,缓步而来,咫尺的距离停下,轻轻抬手拂过锦槐更比女子妩媚的面容,指尖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令锦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你很喜欢凤兮若。”

    锦槐垂了头,这不是疑问,锦槐知道,沉吟片刻,弱弱的应了,“属下觉得她很无辜,只是有一点点……”

    额角结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被那冰冷的指尖拂过,仿若刀刃刮过一般,彻骨的痛了起来,锦槐斟酌了说法,却还是令他不悦了,咽了咽口水,直言道:“是,十七公主在属下心中确然不同。”

    说罢紧闭了眼,等着他发怒,却不想竟未等来预想中的痛楚,反倒是愉悦的笑声和让锦槐惶恐的赞许,“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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