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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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歌星-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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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沿着码头走,眼睛看着塞纳河里波光闪闪的黑色潮水。这时勒普蒂突然改变了话题。在深沉的夜幕下,目光不离河流,说了这么一句:

“案子的关键是肖拉尔太太,她目睹一切。或是阿尔罗,或是他们两人……极有可能是他,崇尚爱情和死亡之人。而那个女人知道得太多了……”

这就是勒普蒂在夜里把我叫出来的原因。其实我是早就可以告诉他同样的推测的。我了解勒普蒂,要是我再装聋作哑就不明智了。于是我答道:

“他们知道一些事情,一些重要的线索,对……就是这样。”

我们两人都沉默不语了。两个机灵的日本游客在我们前面叽叽喳喳地说着。在路灯的光晕里,我看见她们长长的黑发在洁白的肩上一甩一甩。

勒普蒂又说道:

“我从未想到是雅娜……或竞争对手。他们不会求助于这出可怖的戏,干这样的事得有疯狂劲。雅娜是个贪财的美女,她的神经官能症就是金钱。她不会去受一把匕首和无关紧要的流血事件的牵连。她那美丽的造型就足以使她达到一切目的。”

勒普蒂停住了话头,他在夜幕下稍向前走了几步,头也不回地对我接着说:

“不管怎么说,凶手帮了我们的忙。我们的幻想因此而夸大和加强了。”

回到房里,我忽然觉得焦虑不安,把晚饭都吐了。玛阿回她自己的家了。她住进了一套新的公寓,离我较远。阿尔罗独自一人住在别墅里,同狒狒们在一起。坟墓就在韦西内的园子里,死一般地沉寂。吕丝在巴黎某处。许久以来,这是我们小组第一次分散在各处。

我打电话给玛阿,她没接电话。我肯定她在家,没睡,在看书。她会回答璐或吕丝,还有勒普蒂的电话,她会回答所有别人的电话,除了我。她不想答理我。我尤其不会向她透露自己突然陷入痛苦之中,我只会说些无聊的话。我不会谈论肖拉尔太太、阿尔罗,不会谈论任何人。我会突然转向索比公司和菲尔斯公司之争和这场斗争使我们所冒的风险,它使我们有遭遇新的窘迫的危险。至于像“我爱你”这样的话,我是永远也不敢对她说的。我嫉妒马尔科姆·莫瑟威尔,他那无形的精神控制使我痛苦万分。我承认自己输给他了。因此,我变得无动于衷,唯一留给我的恩泽是能见到她这一形式,这也是一种职责,可能是因为欠债……我想稍稍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我无疑是在寻找另一条纽带,它不再是爱情的纽带,但仍然是活泼轻松的,过另一种生活,我寻求给予这纽带什么样的含义。我知道她并不爱我,而我始终爱她。我必须把这爱转到另一方面去,转到艺术和职责方面。我觉得在自己痛苦的心里仍然具有跟玛阿联系的力量,但愿她能感到这种力量,但愿她因此而离不开我们的船,我们的麻烦,我们的秘密……离不开这条风鼓浪涌的大河。黑沉沉的夜,总让人在孤独中感到忧郁和愁苦,但力量和灵感也往往在暗夜里产生。我准备穿过激流和险滩,再远航一次,为玛阿。

第35章

我不想知道是谁杀死了卡尔曼,我甚至不愿去想这事。我面对办不到的事,只有临阵脱逃。所以我又想到那封神秘的信,想到这信的使命,想到信中诱惑我的诺言。对,跳出M和勒普蒂的圈套,走一条自己选择好的路,最终成为忠于自己的人。某种东西告诉我这不是个陷阱。我期待一个新的接触,我需要这接触。然后是日本,我很向往日本。稍后再到非洲去!出发……我向他们宣布了我要在非洲举行音乐会。M表示赞成。勒普蒂则持反对意见,因为那儿没有钱。他们只是争论索比公司和菲尔斯公司,一场莫名其妙的混战。可要挣大钱就得对所有的宣传工具进行一场革命。我则是争论的中心。M担心这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经由他们的技术程序操作出来的我的形象慢慢地变了味。索比公司大力向这方面推进。我始终想溜之乎也。莫瑟威尔要我重复说一遍,这大大地鼓动了他。“溜之乎也”,他,水中弄潮儿,海洋游泳好手,想站到干岸上观潮,看我怎么个溜法。我很想逃跑,但不知什么时候跑,如何跑。我等待日本、非洲……他们预计的还有纽约、柏林、都灵……地方很多,相当乐观。他们想榨干我这只叫喊的柠檬……而这却是另一个人,马尔科姆的戏言:“我的叫喊柠檬”。突然,他呵呵地笑了,一个淡漠的笑声。他这是怎么啦?那么是他故意戏谑地模仿自己?他又假装职业行家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起格言来了。可这是场游戏,他是第一次玩这游戏。他冒此风险,平息我们之间的这种紧张。他这小小的玩笑所造成的这一骤然的亲密,使我很窘。马尔科姆从不跟我开玩笑。这同分析的规则完全背道而驰。我宁可他窥视我,随便说句可疑的话把我压垮,这样倒是明明白白的。他刚才这么干反而使我糊涂了。因为我感到他今天真的很快乐、机智……有青春活力。这快乐肯定另有原委,他自己的秘密的原因,非常秘密。谈话结束时他对我微笑,显然他已快活得溢于言表。他急于享受他的那份幸福。在路上,我突然想到,马尔科姆在恋爱!于是,我的脑海里只有这句话了。我几乎总是背对生活中的真实,避免痛苦的假设。可他却当着我的面亮出了他快乐的殿堂。

三天后,我采取了一些措施。我让小组中的一个小技师保罗上我家来,他勤奋而听话。我曾察觉他盯我的目光……起先,出于谨慎,我请璐去探测他子等均有精神作用。以生存竞争解释历史,认为进化即是历,好好打听一下有关他的事。我对璐大体解释了一下这么做的理由。这些故弄玄虚对璐十分刺激。她回来对我肯定说我没搞错,那小伙子谨慎而热情,他甚至可以说还相当漂亮。于是我召保罗来,向他交待任务:去监视马尔科姆·莫瑟威尔的家门。我向他描述那戴着眼镜的黑白混血大个儿,他的穿戴方式:牛仔裤,庄严朴素的灰色上衣,衬衣和领带较有个性;总之,模样大体上符合精神分析学家的特征。

一星期后,保罗给我带来了收集到的准确情报。马尔科姆几乎每天晚上八点离开他的住处,步行到巴黎市。他这样步行足足有两公里,于是到达一个大游泳池。他在那儿游泳一小时,然后他走出来等出租车大倡“致良知”、“知行合一”之论。两者基本思想一脉相承。,让车把他带到一条小街——泰拉斯街,在17区。他按了个编码,有人给他开门。星期二,整夜不见他人影。其余的日子,他大约在凌晨一两点钟离开那幢房子。

就这些,这就是那个职业运动员的活儿。泰拉斯街缠得我烦躁不堪。我让保罗发誓闭口不谈我委托他调查之事。因为新闻界一旦获悉这些细节,又会对那戴眼镜的混血儿胡思乱想,说三道四的。我给保罗付了高价。他今年19岁,对事情总是全身心投入。我用胳臂搂着他泛神论否认有超自然的造物主的存在,把神融化在自然,给他钱并让他靠近我,在他嘴上亲了一下,稍微亲一下,为了敲定协议。这是盖了个印章,他为我服务的印章,我们之间的秘密的印章,毫无爱情和性的问题。我的吻是个命令,我认为他明白这一吻的界限和威慑作用。舌头伸一下就如抽一鞭子。我这一举动是从璐那儿抄袭来的,甚至是由雅娜那儿学来的。

现在只剩下我出去到处跑了……梅尔和马克应该让我安静地独自行动。然而他们拒绝答应。他们的任务是到处跟着我。我跟璐商量,她说,既然保罗干上了这活儿,可以让他继续干下去,我不必亲自去监视那个家伙。我大声说我想见他增强党的团结,继承党的传统毛泽东1956年8月30日,亲眼目睹地跟着他!我知道自己是想看他游泳,并看他跟谁一起游泳。我想看他进泰拉斯街,看他出来时的脸色,我想看,就是这些!璐最终听懂了。是呀,无法抗拒去目睹一切的欲望,即使因此而碰一鼻子灰。于是,梅尔和马克对我去某些地方实行谨慎的监视,而不是步步紧跟着我。起初,他们守候在泰拉斯街的两头。很幸运,这是条划定界线的小街。

晚上八点过几分钟,马尔科姆走出家门。那家伙开始行动了。像台上了油的机器,这个精神分析学家、傻瓜,怎么说呢?他的脑袋和双腿紧密地配合,在演二重奏。天下着毛毛雨。我裹在一件宽大的带帽子的雨衣里问题与主义五四时期中国思想史上的一场论争。李大钊,戴一副大眼镜。夜幕降临,街上很热闹。马尔科姆毫不起疑。他走,我也走。碎石路闪闪发光,我踩着这个流浪者的步子走。突然我觉得自己松了口气,我的心和肺舒张了,尽管我知道会碰到残酷的证据。我让自己感到惬意、自由,对,感到强大。在清凉的夜晚,我们步行着,走得很快,几乎是跳跃前进,他是运动员嘛!可我是在努力经受锻炼,我肌肉发达,有弹性,他将甩不掉我。我已掌握了他步子的节奏,使之成为我内心的跳动。我跟上这内心跳动的节奏,就觉得追上了他的生命,我在其中,在他的活力之中,这就是生命力,单就为了这说不出的暗暗快乐,也应该盯马尔科姆的梢。我没有给梅尔和马克确定我路程的方位。他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但小心谨慎。足足两公里的心醉神迷的步行,追随着这条莫瑟威尔角鲨。我们突然来到游泳馆门前,事情棘手了。我总不能穿着雨衣去游泳吧!但保罗跟我描述过那地方,游泳池对面有个露天酒吧,这可是我的好去处。人们在那酒吧约会,在游泳前或游泳后喝上一杯。我坐在一张桌子边,脱下雨衣,仍戴着眼镜。我戴着一个漂亮的假发——长长的黑头发。只有我的身材可能会暴露我。但坐着就看不太出来了。当然,还有我的肤色……他在游泳,是不会看见我的。他并不戒备,酒吧里有不少常客,我钻在这堆人里。

我马上看到他了,他在冲刺。他比我设想的更瘦,小腿细长,大腿结实。上身没有过多的胸肌。我的马尔科姆穿着黑色游泳裤,他跳进水里开始爬泳级斗争在对抗社会发展中的作用以及无产阶级革命斗争的策,手脚有力地交叉划着。在含氯水中的鲨鱼,起伏的绿水裹挟着他,犹如一只大首饰匣。他飞快地游着,时隐时现,仿佛他超脱了。游泳使他清除了神经官能症式的独白,洗净了我的和别人的絮叨,招供。他用强劲有力的胳臂划着水游走了,身后留下一片空白。他那恰到好处的力量与扑打水的节奏浑然一体,十分和谐。就这样,他在游泳池里游了好几圈。然后他停了一会儿。我缩在一个角落里。他离我不远,胳膊时支在齐水面超出池边的滑槽上,上身一半浸在水里,缓慢地移动着双腿,这是他在休息。他喘了口气,用手拍拍后脑勺上他那混血儿的环形鬈发。他身上淌着水,该散发出氯的气味吧。他的脸映出游泳池的绿色。他东张西望,大概什么也不想。每晚在净水中行洗礼,这是他快乐的时刻。马尔科姆在那儿,我深情地注视着他,品味着他。他认不出我这缩在桌子边人堆里的身影。别的游泳者跳入水中,来回穿梭地游着,他并不跟他们说话。他孤身一人,一个灵活坚强的自主者。

他又开始游了,但这次是蛙泳。一个个腰部动作,一个个漂亮的蛙式跃动。往前冲时,他稍稍抬起头,正好能换气水心先生文集南宋叶适(世称水心先生)著。原文集已,但下巴浸在水里。手伸向前,两手在肩膀前面很远处合拢,各向一边推出两个大涡流,蛙泳很美,他划水的动作比爬泳好。马尔科姆显得更协调一致并自我陶醉,他的矜持在水中清楚而有规律地勾勒出来。马尔科姆在享受幸福,享受他的身躯,他畅通无阻,大幅度地突飞猛进。啊!要是我到那儿,在游泳池中央找他就好了,他可以领略我的威风。其他游泳者一定会注意我那了不起的体形。我也会游得很好很带劲,但马尔科姆会怨恨我对他突然袭击,在他的避风港里追踪他。这一下可能会迫使他中断我们的对话。我不能破坏他生活中的这份宁静。为此,我不得不克制自己那病态的专横。

一个小时后,他离开游泳池。我在他更衣完毕之前走了出去。一辆出租车把我送到泰拉斯街。梅尔和马克应在街两头守候。我躲在离保罗指给的门牌号码四十来米远的一家门洞里。他的出租车迟迟不来,他是不是改变了日程?他终于来了。马尔科姆走近门口,按了暗码,消失在楼内。完了故名。继承二程之学,集宋代理学之大成,学主“理在气,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知道,我早就料到这一点。我希求什么呢?希望他跟一个女人一起出来去吃晚饭,我想见这个女人,仔细打量她,饱饱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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