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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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和平-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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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的侧翼进军只是,俄国军队在敌人进攻下一直往后退却,在法国人停止进攻之后,离开当初采取的径直路线,见到后面没有追击,就自然而然地转向给养充足的地区。

假如俄国军队不是在英明的统帅领导下,而只是一支没有指挥官的军队,那么,除了从粮草较多、物产较富的地区,沿着一条弧线朝莫斯科迂回之外,不会做出任何别的抉择。

从下城大路向梁赞、图拉和卡卢日斯卡雅大路转移,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事,就连俄国的逃兵都向那个方向跑,而且彼得堡方面也要求库图佐夫朝那个方向转移。在塔鲁丁诺库图佐夫接到皇帝的近乎申斥的信,责备他走梁赞大路,要他占领卡卢加对面的阵地,其实在接到皇帝的信时,他已经站在那个阵地上了。

俄国军队这个球,在所有战役和波罗底诺会战的推动下,沿着推力的方向滚动,在推力已经消失,又没有获得新的推力的时候原始社会,形成于奴隶社会。在历史发展中,先后出现过古,它就在那个理所当然该停的位置上停住了。

库图佐夫的功绩不在于什么天才,通常称为战略机动,而在于只有他一个人懂得所发生的事件的意义,只有他一个人在当时就懂得法国军队已失去作战能力的意义,只有他一个人坚信波罗底诺战役是一次胜利;只有他一个人——以他处在总司令的地位,理应倾向于进攻的,——竭尽全力阻止俄国军队去作无益的战斗。

在波罗底诺受了伤的那头野兽躺在逃走的猎人把它扔下的某个地方,它是否还活着,是否还有力量,或者它只是暂时躲藏起来了,这一些猎人都不知道。突然听到了那头野兽的呻吟声。

法国军队这只受伤的野兽的呻吟,是派洛里斯顿到库图佐夫营地求和,这是它行将灭亡的暴露。

拿破仑自信,无所谓好和坏,只要是他想到的就是好的,他就这样灵机一动给库图佐夫写了几句毫无意义的话:

“MonsieurleprinceKoutouzov,j’envoieprèsdevousundemesaidesdecampsgènerauxpourvousenB

tretenirdeplusieursobjetsinteressants.Jedésirequevotrealtesseajoutefoiàcequ’illuidira,surtoutlorsqu’ilexprimeralessentimentsd’estimeetde

particulièreconsidérationquej’aidepuislongtempspoursapersonne…Céttelettren’étantàautrefin,jeprieDieu,monsieurleprinceKoutozov,qu’ilvousaitensasainteetdignegarde.

Moscou,le30Octobre,1812Signé:

Napoléon”①

“jeseraismauditparlapastéritésil’onmeregardaitmelepremiermoteurd’unacmodementquelB

conque.Telestl’es-pritactueldemanation.”②库图佐夫回答说,但是他仍然不遗余力地阻止他的军队进攻——

①法语:“库图佐夫公爵,我派一名参谋将军同您谈判许多重要的问题。我请求阁下相信他对您说的话,特别是他向您表示我久已对您怀有的尊敬和景仰。并此祈祷上帝给您以神圣的庇护。莫斯科一八一二年十月三十日拿破仑”

②法语:如果把我看作干任何和谈勾当的主谋。我就会受到咒骂。我国人民的意志就是这样。

法国军队在莫斯科抢劫了一个月,俄国军队在塔鲁丁诺附近驻扎了一个月,双方军队力量对比(士气和数量)发生了变化,俄国人方面占据了优势。对比迅速的改变,虽然俄国人还不知道法国军队的位置和人数,无数的迹象都表现出必须立刻发起进攻。这些迹象是:洛里斯顿的派遣,塔鲁丁塔的粮草充裕,来自各方关于法国人的无所事事和混乱的消息,我军各团队都补充了新兵,晴朗的天气,俄国士兵长期的休整以及休整后的士兵通常对公务自发产生跃跃欲试的心情,对于久已消失踪迹的法国军队的情况的好奇心,俄国哨兵现在竟敢有在塔鲁丁诺法国驻军附近放哨的勇气,关于农民和游击队轻易就战胜法国人的消息,由此而产生的羡慕心情,只要法国人还占领着莫斯科,人人都抱有复仇的决心,还有更主要的,每个士兵虽然不十分清楚,但是都意识到力量的对比现在已经起了变化,优势在我们方面。实际力量对比既然起了变化。进攻就势在必行了。正如分钟转完一圈之后,塔钟就自动鸣响一样地准确,随着力量的重大变化,军队上层的活动加强了,有如塔钟咝咝作响和敲打起来。

03

俄国军队受库图佐夫及其参谋部和彼得堡的皇帝指挥。在彼得堡尚未获悉莫斯科已失守的消息之前,就拟定好一个详细的全面作战计划并送交库图佐夫作为作战方针。虽然这个计划是假定莫斯科尚在我方手中时拟定的,但是仍然得到参谋部的赞同并准备付诸执行。库图佐夫只写下了,远方的作战指令总是难以执行的。为了解决所碰到的困难,彼得堡又发出了新的指示,并且派来了监视和报告库图佐夫行动的人员。

除此之外,俄国军队改组了整个参谋部,增补了巴格拉季翁阵亡后空缺的位置和拂袖而去的巴克莱的职位。还十分慎重地考虑怎样才更好些:把甲放到乙的位置上,把乙放到丙的位置上。或者相反,把丙放到甲的位置上,等等,除了使甲和乙满意之外,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能与此相关。

在参谋部里,由于库图佐夫与他的参谋长贝尼格森为敌,还由于皇帝派来的心腹在场和人员的变动,复杂的派系斗争比平时更加激烈了。甲暗算乙,乙暗算丙,等等,在整个的调动和改组过程中都是如此。在所有这些相互暗算中,其主要目标是军事,所有这些人都想争夺军事领导权,但是,军事却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它按照理所应当的那样进行着,这就是说,它总是与他们的设想不相符合,而是顺应人民群众的意愿,发展、变化。所有这些错综复杂、纷乱如麻的阴谋诡计,只不过是在高级将领之间必然会发生的事情,现在真实地反映出来。

“米哈伊尔·伊拉里奥诺维奇公爵!”在塔鲁丁诺战役之后接到的皇帝在十月二日的信中写道。“莫斯科于九月二日落入敌人手中,您上一次的报告是二十日写的;在此期间,不但没有对敌人采取行动和解放古都,据您上一次的报告,您甚至仍然在继续往后撤退。谢尔普霍夫已经被敌人的一支部队占领谐。,图拉及其著名的、我军不可缺少的兵工厂也处在危险之中。我从温岑格罗德将军的报告中得知,敌人的一支上万人的兵团正在向彼得堡大路运动。另一支几千人的军队正向德米特罗夫运动。第三支法国军队正沿着弗拉基米尔大路向前运动。第四支是一支相当庞大的兵团,驻扎在鲁查和莫扎伊斯克之间。拿破仑本人直至二十五日仍然在莫斯科。根据所有这些情报,敌人已经把军队分成若干大支队,拿破仑本人及其近卫军仍然在莫斯科,在这种情况下,要说您所面对的敌人的力量很强大,使您难以发起攻击,那会是可能的吗?正相反,可以推测,他可能用比您所率领的军队软弱得多的分队或者至多用一个兵团追击您。看来,利用这些条件,您可以有利地去进攻比您软弱的敌人,消灭他,或者至少迫使他退却,把现在仍被敌人占领的各省的重要部份夺回我们自己手中,从而使图拉和其他内地城市避免危险。如果敌人派出火兵团进攻彼得堡,威胁到这个未能保留很多军队的首都,那要由您负这个责任,因为你掌有托付给您的军队,只要采取坚决的有力的行动,您有一切办法免除这一新的灾难。您要记住,为了莫斯科的失守,您要对我们受辱的祖国负责。我会嘉奖您,对这一点您是有经验的,我的决心不会有丝毫动摇,不过我和俄罗斯有权利要求您全力以赴、坚决,获得成功,您的智力、军事才能和您所统率的军队的骁勇善战,都告诉我们,您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

但是,就在这封表明彼得堡已觉察出这种真实力量对比的信还在路上的时候,库图佐夫已经无法制止他所指挥的军队发动进攻了,战斗已经开始了。

十月二日,外出侦察的哥萨克沙波瓦洛夫用步枪打死了一只兔子,打伤了另外一只,他在追逐打伤的那只兔子时,追到了树林中,碰到了没有设任何警戒的缪拉的左翼部队。后来这个哥萨克笑着对他的伙伴们讲述他几乎落入法国人手中的情形。一名少尉听到这个故事后,就报告了他的指挥官。

那个哥萨克被叫去询问;哥萨克的军官们想利用这个机会夺回一些马匹,但是一个与高级将领认识的指挥官把这件事报告了参谋部的一位将军。近来参谋部里的情形非常紧张。耶尔莫洛夫在几天前去见贝尼格森,请求他运用他对总司令的影响,劝总司令发动进攻。

“假如我不认识您,我还以为您不愿意去做您所请求的事了。我一劝告什么,他阁下一定做相反的事情。”贝尼格森回答。

派出的侦察骑兵证实了那个哥萨克的报告,这足以证明,时机已经成熟。盘紧的发条松开了,时钟在咝咝作响,要鸣响了。库图佐夫虽然有他那徒有虚名的权力,有他的聪明才智、丰富的经验和对人的识别能力,但是他不能不注意到贝尼格森亲自向皇帝呈交的报告、全体将军们的一致愿望,他意料到的皇帝的愿望,以及哥萨克们的报告,他再也不能制止那不可避免的行动了,于是他不得不违心地下达命令干他认为无益而且有害的事情,——他对既成事实加以认可。

04

贝尼格森所呈交的有关必须发动进攻的意见书和那个哥萨克所做的关于法军左翼未设防的报告,只不过是必需下达进攻命令的最后迹象罢了,于是决定十月五日开始进攻。

十月四日早晨,库图佐夫在作战命令上签了字。托尔对叶尔莫洛夫宣读了那个作战命令,请他作进一步的部署。

“好的,好的,我现在没有时间,”叶尔莫洛夫说道,随即离开了那间农舍小屋。由托尔起草的作战命令写得很漂亮,和在奥斯特利茨写的作战命令一样,不过这一次不是用德文写的。

“DieersteColonnemarschiert①要向某某地点和某某地点进发,dirzweiteColonnemarschiert②要向某某地点和某某地点进发,”等等。在纸面上,所有这些纵队都在指定时间到达指定位置并消灭敌人。正如所有的作战计划一样,一切都想得很美满有一套丛书。,也正如执行所有的作战计划一样,没有一个纵队在所指定的时间抵达所指定的地点——

①法语:第一纵队。

②法语:第二纵队。

当作战计划准备好应有的份数之后,就叫来一位军官,并派他把文件送给叶尔莫洛夫,要他去执行。这个年轻的骑兵军官,库图佐夫的传令官,对交付给他的任务的重要性感到满意,他立即驰往叶尔莫洛夫的住处去了。

“出去了。”叶尔莫洛夫的勤务兵回答道。

骑兵军官又前往什尔莫洛夫常去的一位将军那里。

“不在,将军不在。”

骑兵军官骑上马,又前往另外一个人那里。

“不在,都出去了。”

“可别让我承担这种延迟的责任!这多恼火!”那个军官想道。他骑着马走遍了整个营地。有些人说,他们看到叶尔莫洛夫和另外一些将军向某处去了,有的说,他大约回家去了。那个军官连午饭也没有吃,一直找到下午六点钟。哪里都没有叶尔莫洛夫,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军官在一位同事处匆忙吃了点东西,然后又到前已去找米洛拉多维奇。米洛拉多维奇也不在家,那里的人对他说,米洛拉多维奇去参加基金将军举行的舞会,叶尔莫洛夫大概也在那里。

“那舞会在哪里呢?”

“嘿,在哪里,在叶奇金。”一个哥萨克军官指着远处的一所地主的房子,说。

“怎么在那里,在防线以外?”

“他们派了两个团去防卫,他们在那里寻那么大的开心,简直吓人!有两个乐队,三个合唱队。”

那个军官驰往防线以外去找叶奇金。他向那所房子驰去,老远就听见和谐而欢乐的士兵舞曲。

“在草地上……在草地上!……”口笛声和托尔班琴①琴声伴着舞曲,时而被喊叫声淹没,那个军官听到这些声音,心中也很高兴,但是同时他又有点害怕,惟恐这么久没有把交付给他的重要的命令送到,因此而获罪。已经过了八点钟了。他下了马,走进这所地处俄国人和法国人之间而仍然保存完好的地主住宅的门廊,在餐厅和过厅里,听差们正忙碌着端酒上菜,歌手们站在窗子外面。那个军官被让了进去,他立刻就看见军队所有的重要的将军们,其中就有叶尔莫洛夫那高大而显赫的身形。所有的将军们站成半圆形,都解开了上衣,脸色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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