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凶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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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凶恶-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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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马修就在这陶村买了七八间房子,将父母接来,结婚生子,做起了平民。按理他成了平民,有了姓氏,人家该叫他布兰登了。但在这等小村子里,人和人之间宛如家人,他自己又待人极为和善,这马修的称呼却是一直未变。便是到了他老来开了这家茶寮,名声传开。过往的行人也还是称他为“马修老伯”,竟是几乎没有人知道他还姓布兰登的。

他老婆也颇有些武艺,两人就靠着苗以世的冥想方法突破四级,成了中阶战士。后来又在三十多岁练到了六级战士,不过他生性胆小,从来只显露四级战士的底子,村人都不知道这两人乃是中阶巅峰的人物。

到了六级之后,夫妇二人一面在村中与人为善,口碑甚佳;一面又以游历为名,在外面做些打家劫舍、杀人掳掠的勾当。得了钱财,倒也不全是自家用度,往往在野民贫户中撒些铜钱,满足一下私下里的侠客梦想。

这二人皆信屠教,屠教中有谚:“便杀人盈百,只要放下屠刀,自能立地成佛”。于是马修抢劫杀人,十多年后,满了一百之数,就不再伤人性命,人都留给老婆去杀;又过了七八年,老婆也杀够了一百人,两人就收手,不再干这杀人夺命的行径了。他们夫妻,每次下手,都是谨慎了又谨慎方敢动手,一年也只做上一二笔生意,每次都是不留一人,手尾极为干净。故而这些勾当干了二十多年,外人却全然不知这两人乃是杀人夺命的大盗,还皆只当是一双与人为善的好人。

这一年马修已经五十七岁,两人就在这路边修起了茶寮,布施茶水,修桥铺路,一心一意做了十五六年的好人。

如今还是正月,村民皆闲散在家里,整日无事。茶寮中除了马修夫妇,还坐了青年四个闲汉,在那里聊天打屁,听马修给他们讲些陈年旧事。平民虽然都有军役,但不是到被逼无奈,真愿意上战场去挣个爵士身份的又有几个?真赶上了十一年前落花之战的,那也多死得差不多了。故而马修当年在永平行省石柱关打仗的事,在这些闲汉而言,几如传奇小说,百听而不厌。

天渐近午,火炉上热的饭菜腾腾地冒出了热气。这是马修夫妇一大早特意多做的饭菜,他们每日在在茶寮渡日,这中饭总是这般带来,到时热上一热,就可凑合着吃了。这四个闲汉也带了吃食,此时也已在火炉子上热得差将不多。

马修取了饭菜,茶寮中茶碗倒是现成。马修叹了口气,却取了三个茶碗,将自家两人的吃食分成了三份。

那四个闲汉看见了,就知道这老人想要做些什么事,连忙来拉:“马修大爷,我这儿有,我这份拿将出去就是。”

“我这儿的吧,马修大爷你拿我这份的吧。”

马修一脸慈祥,拍了拍一个少年的肩膀道:

“不用了,你马修大爷年纪大了,又吃不下多少。你们正当旺壮的年纪,可不能饿了肚子啊。”

他端了一碗吃食,走将出去。这大桑树下却是跪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容貌甚是清丽。面前放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绢布,头上还挂了个草标,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大字。

马修把茶碗端给这少女,开口道:“孟家姑娘,这天寒地冻的,一时又没人过往,你还是到屋内吃些东西吧,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那少女却甚是执拗,摇头道:“马修大爷,我便在这里就好,你不要叫我了。”

马修又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碗放下。啰里啰嗦地开口:“这伤了身子可是一辈子的事啊。”

返身走回茶寮,却将那火炉子提了出来,放在这姑娘的身边,也好让她暖和一些。

这女子乃是附近孟家大院的小女儿,昨夜孟家遭了灾劫,一夜之间,全家只活下了这小姑娘一人。这小姑娘平时深居简出,乡人见过的都没几个,又哪里懂得做事的道理。到了这陶岭顶上,却是连中午的吃食也没带,饿了肚子在那里跪着。马修早上也出去劝了七八趟,只是不肯进屋。

这孟家乃是附近有名的大户人家。陶村不过是做些粗糙的陶器,但这孟家做的却是精美的桃溪瓷,家中养活了七八个匠师。更有一千余亩田地,都是雇佣了周围山里的野民耕作。极为豪阔,家丁护院都有二十来人,不过为人却是不错,家教甚严,十里八乡的也常做些行善之事。不想好人却没个好报,一夜之间就给人灭了满门去。

这姑娘也不知从哪里书上得来的套路,学了人家来这里卖身葬父。马修出去劝她:到了如今这地步,先请了周围村庄的乡亲帮忙,把家人草草安葬了再提后步。这少女却是不肯,一定要将家中数十口人买了好棺材按风俗下葬。

这一口好棺材可不是小数,寻常人家过了五十,便要寻上好木料,打造了棺材,这价钱便要五六贯钱。自家还要每年两遍涂漆,往往一直到过老为止。红白两事,在这等地方历来是花费相差仿佛:酒席都是一样,红事多了个彩定的花费,白事也要多棺材和造坟的钱财。便是普通人家,一场丧事下来,花销一二个金币乃是常事。

马修走回茶寮,又是摇了摇头:这几十口人那,自己便是想帮也帮不上。

唉……这姑娘家的,也好不晓事,他家几十口人,这一场花费怕不要上百金。过往客商,又哪个敢随身带了这么多钱财上路的?她只当自己还是孟家的千金小姐,却不知到了落魄时,卖上青楼也不过三四个金币。若是卖作丫头使女,更不过一金二金的价钱,又哪里办得了这等大事?

马修正感叹间,陶岭之下蠹蠹地传来了一阵马蹄之声,过了一会,岭头上钻出了一个油光发亮的胖子脑袋。

“呼哧……呼哧……”

这喘气声比身后的马蹄声还要响亮,在大冷天的正月里,竟是爬得一头汗水。一露了头便大呼小叫:

“呼哧……马修大叔,这若不是赶着给您老拜年,呼哧……我还真不从这路走了……”

二十四、服侍的都是高手巨擘

那胖子爬上岭来,后面还跟了两匹角马,马背上放满了兽皮兽骨、香菇莲子之类山货,旁边还跟着两个伙计。明显是想赶个早年,出门去永平贩卖的。

这条山路,走的都是量大体轻的货品,真正象桃溪瓷一类的精美物件,即使是灭门前的孟家,也是反着挑下岭去,走水路运货。图的就是个平稳好运。

这胖子一边走路,一边贼兮兮拿眼瞄着桑树下的美貌少女,待走到面前看了她前面绢布上的文字,却不由得全身一激灵,将满脸汗水都收了不少。立时装作没看见美女的样子,嘿嘿笑着走到茶寮前,朝着老头一躬身:

“马修大叔,过年好啊,红包拿来!”

马修笑骂:“你这严胖子”。却真地摸出十来个铜钱,递给了这家伙。

胖子连道不敢不敢,马修道:“真给你的,新年刚过,你这才出门做生意的,留着就当讨个喜钱罢。”

这胖子还真接过了手,嘻嘻笑着对马修道:“那就多承马修大叔的情了。”

马修也不知道这胖子叫什么名字,只知是桃溪郡西不远的延福寺周围的人。常年从桃溪贩了山货去永平行省,回程又从永平带些器具杂货回桃溪贩卖。那永平行省是为沮桦南部边地,对面又是宿敌兰斯帝国,因此军工匠人很多。生产的杂货工具一类的东西甚为合用,这严胖子将之带回桃溪,也是一笔小小的收入。

他从这一条小路走去,只得九百里远近。比起过武德郡城的大路,要少上二百来里,虽是要翻山越岭,一年也能走上五六个来回。这胖子人又随和,多年下来,早和马修混得熟了。

这胖货在茶寮中坐了下来,将手在身上摸了摸,咬了咬牙,终是摸出一个青钱来,塞到那捐款的钱箱子里。两个随从也拿了包裹进来坐下,取出些馍饼来。

马修见他往钱箱子里塞了一个青钱,虽然价值不少,却也不来道谢。他一向如此,人家看他年老帮着端个凳子,立马就会道谢不迭;但往这箱子里塞钱,他自认心中无亏,这些钱财也全是用了买修路铺桥的材料,等若是用在了往来顾客自家身上,因此从不为此而说个谢字。

那胖子看了看门外那姑娘身边的火炉子,再看了看壶里的茶水还有些烫手。终是不敢出门将冰冷的馍饼热上一热,想了一想,就地掰开,竟将馍饼泡在茶汤里呼噜呼噜地吃将起来。又让寮中马修夫妇和几个汉子,看得俱都皱眉。

这一伙人正吃地欢快时,外面又是一阵马蹄声响。众人抬头看时,却发现这回来的不是角马,乃是标准的战马!而且一来就是八匹!

这战马可不同与角马:角马耐力长久,好伺候,就是不喂精料,只吃些干草树叶也能过活。但爆发力就有欠缺,速度不快,便是寻常人家也养了拿来运货耕田,价格更只要十来贯钱。战马则不同,爆发力强,极速每小时能到五六十公里。但却要人细心照料,每日精料不得短少,若是给掉膘养废了,一日行走路程甚至连角马都不如。价格少说也要四五十贯,合四五个金币,也只有贵族富豪人家才将养得起。

那当先一人是个穿了粗布短褂的老人,身上满是风尘之色。约摸五十多岁年纪,身材瘦小,面容朴实,头发胡须都有些凌乱。空着双手,更没带什么包裹,看上去和一个乡间的农夫没什么两样。身后七人却皆是二十五六三十挂零的青壮,其中四人背了包裹。穿的是天青色的锦衣绣袍。个个气势沉凝,筋骨纠结,头发一丝不乱,衣着整洁如新。有几个脸上甚至荧光如玉,明显就是六级乃至跨入高阶战士的高手巨擘。这七人背上都斜绑了一刀,这七把刀,形制或长或短、或轻或重,各有不同;腰间却又挂了一剑,模样却是一色。应该是都练了有特别的功夫在身。

那老人当头,也是和胖子一般,走到那少女的身边看了一看,摇了摇头,才进了茶寮来。呵呵笑着对马修道:

“这位就是马修大叔吧,你这行善积德之名,可是久闻了。我们这一行过路的,今天可也要来叨扰一碗茶汤了。”

这马修之名,凡是客人在西面桃溪郡或东面三十里外的村落打尖歇脚,跑堂的若是知道了往这个方向行走,都会一脸感叹地提醒:到了陶岭,吃食自带,但歇脚茶汤都是不要钱的。

座中诸人俱都站起,马修也知来了贵人,急忙上前回话:

“客官这话可不敢当,这茶汤倒还热着,慢用就是。我做这事也是求个心气安稳,少年时为求个身份,去了战场厮杀。用了别人的性命换了自家的平民,总有些愧疚不安。故而才寻些事做,落个心安,没求落什么名声。”

这桃溪郡一带,许多人都知道马修当年在战场上,只有前两年杀了三个敌兵,后来都躲在后面,不肯上前,一直到混过了四年兵役。但大家却都不以为是什么糗事,反而感叹马修的为人。却不知这糟老头两夫妇都是真真切切的百人斩,实实在在满手血腥的人物。

那老人倒也脸上笑呵呵的,扶了马修坐到凳子上,道:

“这站起来干什么,快快坐下。”自己也找了个凳子坐了,才对众人道:

“你们也都坐下吧,到了这儿,大家就只有一个路人的身份,讲那么多客套干嘛。”

众人听了,这才稀稀拉拉地重新坐下。胖子刚才嘴里的食物犹自未曾咽下,站起来时又不敢咀嚼,这时坐下重新开动,口里的茶水却早已流下了肚子,一时哽在那里,脸上刚刚收起的汗水又流了出来,连忙趴下去喝汤顺气。那老头似笑非笑地看了胖子一眼,把两手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那七个高手巨擘一齐动作,倒茶的倒茶,打开包裹的连忙取出食物。还有一人见茶水将尽,还将茶壶满上,提了出门去架在那女孩旁边的炉子上。马修人老身怠,紧赶慢赶也没有赶上。

这如同寻常农夫一般的人,也不知是什么大贵族。平常即使是桃溪郡里的伯爵大人,带上六七个这般的高手容易,但要这些高人如这般那样端凳如马走的服侍,都是想都不要想上一下。

这老人抬头,对着门外那少女道:“这位姑娘你且进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或许还能帮得上你一把。”

那孟家小姐浑不晓事,抬头道:“这位大叔,若是能帮我安葬了家人,小女子便是做牛做马,服侍大叔也是愿意。”

这老人闻言也不由得一愣,不禁有些莞尔。

他身份虽然极不寻常,却也没有到了随身带上十来斤黄金的地步。这少女也不思想清楚,这丧事本为一家大事,寻常村里都要靠着村人帮忖才能渡过。便是这沮桦帝国的郡守将军,许多死在任上的,都一时没钱运送灵柩回家。只能装了棺材放在茅蓬里,待回家筹了钱财,才能前来搬运。家中没那么富裕的,这尸骨放在任地二三十年都是不少。

这少女随便一句卖身,就想着要风风光光安葬这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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