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不常生病，这么稀有的时候都能被你碰上，不是有缘也算孽缘了！”
她偏过头，看向别处。
“唐妤。”他声音低了低，“我没有告诉你，我这次为什么跟我父亲吵架。这次与往常不同。”
她在一旁低了低头，轻声，“是挺不同的，我想你不是每次吵架都会往外面跑吧。”
他不由得笑了一下，笑得没有情绪，“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回去的时候。”
“这是什么意思？”
郑嘉寅眼眸的微光，望向前方，“我第一次因为女人跟父亲吵架，冲动也是因为他说我要跟你在一起就滚出这个家。”
唐妤仍然低眉，轻声说，“我又没有跟你在一起，你又何必这么做。”
“我说过的，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的从前，因为你在我眼里就只是你而已。我不会放弃，也因为我从来没有那么清楚过，我想要什么。”
“郑嘉寅，凡事不能强求。”
他淡笑，“如果你真拒绝得那么干脆绝情，如果你现在真的爱别人，而那个人也会给你幸福，我都不会这么死缠烂打。然而事实是，两样都没有。”
所以，仍然是她拖泥带水的手法在纵容了他。
譬如金钱，譬如青春，譬如时间
“能不能，不要突然说出这么酸的话？”
“哪句话酸了？”
她神情稍稍有几分异样，望向他，“什么真的爱别人，那个人也给我幸福……这些话我听着不适应。”
郑嘉寅无语地说，“怎么不适应了？”
“郑嘉寅，你不见得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每个人，每段时间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我以前以为我要的就是现在有的这些，后来我以为我要的只是一段感情。但是……现在我发现都不是。”
她语气平静，神态淡漠。
“每个人想要的，都是自己没有的东西，或者留不下抓不住的东西。”
他凝视着唐妤，“现在你想要什么？”
她嘴角微扬，泛着苦涩，“大概……我不知道……”
因为什么都有了，因为没有的东西已经死心了，再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生活就此停步，每天重复着前一天。
或许她想要的只是一种挣脱。这种不断的自我挣扎，也因为想要挣脱。
五年前，欧阳凌问她，阿妤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她说我最想做的就是将他的钱全都花光。
当你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时，就只有去挥霍唯一有的东西。
譬如金钱，譬如青春，譬如时间。
那种感觉曾一度让人绝望过，幸而……她从绝望中活了过来，终于渐渐将心态放得平和，收起了往日锋利的棱角。
也许仅仅也只是因为，她觉得累了。
就像大喊过一样，发现那种做法只是让自己听到回音，没有人来听你说话。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所以我回来了。我回来想一想，我曾经想要的东西，却发现那个年纪所憧憬的，对我现在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他极少看到唐妤这个时候的样子。
坚定的迷惘，冷漠的脆弱。
这些不太合拍的词汇交融在一起。
尤其在她看着这个房子周围的时候，眼里的情绪他从未在其他任何地方见到过。
这里一定是个对她来说，十分特殊的地方。
“我的肩膀你可以随便用。”
唐妤不需要安慰
唐妤瞟了他一眼，眼里毫无情绪的淡漠。
“你以为我要哭吗？”
他想了一刻，“我不知道。”
她无可奈何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我的记忆里，我十二岁之后就没有哭过了。”
“十二岁之前呢？”
唐妤沉默片刻，“父母离婚的时候，我哭过一次。”
郑嘉寅没有多说，他不太想轻易触动她的从前，尤其是她说过不要随便提她父亲。
“其实那天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情绪，我们还一起吃了一顿饭。吃完饭的时候，我忍不住哭了，我母亲还笑呢，递给我一张纸巾，说又不是不要你。”
父亲当时拍了拍她的肩膀，还告诉她，现在你是大人了，要照顾好你妈妈。她差点傻傻的相信，他们即使离婚了，也会有重新在一起的可能。
然而他离开那个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哪怕一个电话。
“父亲走之前，我母亲什么特别的情绪都没有。父亲走后，母亲那天晚。上跟我一起睡，她把我抱＇炫＇得紧紧的，我的背＇书＇后全湿了。我也跟着＇网＇她一起，悄悄得流了一下眼泪。”
唐妤的话声很淡，情绪也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与她无关的事情。
“好像我和母亲都有某种默契，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流过眼泪，我也一样。直到她去世，我都没有哭过。”
郑嘉寅一只手搂住她，他知道唐妤不需要安慰。
她早就学会自己的感觉只交给自己一个人来管理，不需要别人来说什么。
她也更加不需要安慰，没有这种习惯。
安慰只是一些根本不能理解你的人来说一些自以为理解的废话。
“你猜一下，我记得的最后一次哭是为什么。”郑嘉寅突然说。
唐妤抬起头，看到他无所谓的脸，“你？”
如果他想转移话题，那确实有点成功。
就连唐妤也想象不出来他会有什么时候哭。
小孩的时候，被抢了玩具？
还是打架输了？
郑嘉寅看到她的神色，不由大笑。
你嫉妒
他望着唐妤，“我小学六年级，喜欢一个姑娘。我明明记得她三年级还写纸条向我表白的，当时为了表示我不屑一顾，我没有理她，但后来一直在注意她。”
“六年级的时候，听说她可能会移民去欧洲，我就急了。可结果你知道吗？她这个骗子，她说她早就不喜欢我，喜欢林少东了。”
唐妤看向他的眼神有几分无语。
“现在觉得可笑，但在当时对我而言是十分受伤的，在初中之前，我都敢肯定，几个一起长大的朋友里最不喜欢林少东。他每次都那么努力，什么都做到最好，哪怕是不喜欢人家姑娘都能做得那么出色。让人就算得不到也不死心的跟着他转。”
唐妤说：“你嫉妒。”
他点头，“当然嫉妒，不过后来就不嫉妒了。跟女孩子比起来，他更喜欢用心做其他的事情，哪怕现在。但是从那之后，我就决定让所有的姑娘都喜欢我，不喜欢的也要让她喜欢我。这样我若是喜欢谁了，就不会被拒绝。”
他望着唐妤，有一些弦外之音，他认为她听得明白。
唐妤回望着他，“你想说，现在你又失败了吗？”
他的脸靠近了一些，“我想说的是，我希望你告诉我，我没有失败，我做到了……”
唐妤没有后退，她接纳了这个吻。
但是不到三秒钟，响起了敲门声。
这次门是关好了，只是被打扰到了。
郑嘉寅狠狠皱起眉头，看了一眼门外，深叹了一口气，“唐妤，明天能换一位护士小姐吗？我想她跟我们八字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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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针之后，他重新量了量体温，烧已经退了下来。
晚上跟着唐妤出去吃晚饭。
郑嘉寅发现，她真的就只会煮面条而已，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唐妤，这里的地方你都很熟？”
郑嘉寅穿着一身休闲的Ｔ恤和牛仔裤，跟着唐妤走在人群里。
他不常这样在人群里走动，一般就算是路过，也会开车路过。
这种新鲜感让他精神十足，不像是刚病了一场的样子。
管闲事
“也不是都很熟，很多地方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那边是……”郑嘉寅望着一个街口的方向，这里离唐妤住的地方已经不远了。
“你不识字吗，还是不懂意思？就是麻辣烫而已。”唐妤跟着看了一眼。
“我当然知道麻辣烫，我说的旁边，那个小巷子里，有好几个影子，动得很激烈。”
王记麻辣烫的旁边是一条小巷子，从这里也可以穿进朝荣区。
唐妤从前偶尔走这里，这里的小混混特别多，但是没有人会敢来惹她。
七年过去了，唐妤后来路过的时候已经发现，以前的人没有几个在这里。
时间总是能够改变很多事情，像一块黑板擦，轻易的擦掉，好像不曾存在过。
“你喜欢管闲事吗？”
这样的事情，时常都有发生。
唐妤没有觉得有什么很稀奇的，一拨人走了，也会有其他的人占据这个地方。
这里的治安不好，警察都不太想管。偶尔闹出点人命才会象征性的来处理一下。
“也不是管闲事，就是碰巧看到了。”他眼睛还看着那边。
唐妤说，“我知道，你是不经常看到这种街边斗殴。这种情节只在电影里看过吧？”
“也不见得。不过从影子看，动作有点激烈。”
他们正在往那个方向走，走到路口的时候，稍微停了一下。
一群少年围殴一个人。那个地方很黑，只有很暗的路灯。
隐约看着被打的人在地上，一群人拳打脚踢。
“不管闲事就走吧……”
“等一等……”唐妤不知道看到了谁，反而往里走了几步，盯着那边。
有人看过来，也只是一句狠话，“看什么看，快滚！”
唐妤望着靠右边的一个，高中生模样，小平头，但是穿得不伦不类。
“阿成？是不是你？”她试着喊了一句，那边大部分人停了下来，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紧紧因为她喊了一句阿成。
小平头转过头，很有几分不耐烦。
“谁？”
转过来看到唐妤，脸色变了变。
“你……你是……你是……”
你是……唐……
旁边一个留着长头发，二十出头的青年用胳膊肘动了动阿成，“干什么，那个妞什么人 ？http：//。。”
阿成的神情变动，好像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
“你是不是……”
唐妤淡淡望着他，“看来我没认错。”
叫阿成的孩子，咬了咬下唇，“你是……唐……唐……”
“你没变什么，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阿成，怎么回事，她是谁？”
阿成绷着脸，突然回过头，就往巷子深处走，“走。”
“阿成你搞什么鬼？”
阿成只顾着大喊，“我说走！马上走！”
那边上十道目光，不同的眼神看过来，又慢慢的跟着阿成往巷子里走。
人几乎都走光了，地上那个人捂着肚子，跌跌撞撞站起来。
往外面走了几步，看到唐妤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会儿。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就那么盯着唐妤看了看。
那人看起来二十多岁，一头卷发染成了黄色。
穿着一身黑色，被踢得脏兮兮的，脸上还有血迹和伤痕。
他眯起眼，不知是在回想，还是想看清楚她的脸。
“唐妤，你认识他？”郑嘉寅站在一边，转头问了他一句。
那人眼睛猛地睁开，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不顾一切冲了出去。
唐妤没有追，就看了一眼背影，便对郑嘉寅说，“走吧。我印象不深，记得不太清楚。不过那个头发让人印象有点深……”
“你真认得？”
唐妤淡淡说：“大概以前被我教训过。”
“刚才那个小孩也被你教训过？他当时才多大？”
唐妤想了一刻，“他是……我以前的邻居。”
隔壁奶奶的孙子，当年很是乖巧，每次看到她都会喊一声姐姐，虽然唐妤甚少搭理他。
与他的交集大约只有一次，有次碰巧碰到他被几个初中生围着要钱。
唐妤虽然跟他不熟，但很尊重他的奶奶，帮他了一点小忙，打发掉了那几个孩子。
只是没想到这个孩子现在还是成了这样。奶奶过世之后，想必也没有人再管他。
为了能一直跟你在一起
“我只知道他奶奶死后，他将房子卖掉了。后面的，我一概不知。”
郑嘉寅说：“那算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
她想了一刻，点了点头，“走吧。”
回去之后，郑嘉寅将钥匙一扔，“看，其实这里的生活，我也没有那么那么的不适应。”
“你想说什么？”
他笑：“我只是想，如果能一直住下去，也许……也不错。”
“如果……你的不错，说的是昨天洗澡都研究了半天的话……”唐妤关上门，迟疑着说，“昨天我没那么早睡着，你知道的，这房子很小，出现一点响动，就能让人听得很清楚。”
他脸色一黑，随即又马上厚着脸皮说，“一回生二回熟……我想我很快能把这里全都摸透，就没什么我不会的了。”
唐妤看了他一眼，“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郑嘉寅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为什么？为了能一直跟你在一起。”
唐妤眼眸平静，“我也不是说，会一直住在这里。”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难道你现在已经考虑搬家了？”他挑了挑眉头，“有没有想好，想住在哪里？”
唐妤望向他，“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一直在这里？”
他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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