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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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第7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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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往大殿的中央一跪,南派的群臣知道这时不能再犹豫了,除了少部分墙头草与胆子太小的人外,大部分都跟着跪在了殿中央。
契丹宰相萧翰也走了出来说:“太后,不可为爱幼之私。而致国家内乱啊!”他虽不是太子的亲舅舅,但妹妹也嫁给了耶律德光,耶律璟的亲生母亲已死,如果立了耶律璟,那萧翰的妹妹也会是太后,若是立了耶律李胡。那他就得靠边站了。
萧翰是调和派的文官魁首,他一站出来,调和派中的许多人也都跟着出来跪下,原本南派的软弱者也趁乱赶紧站出来跪下。
这一来大殿上跪下了七八成,围着耶律朔古的侍卫也是契丹,其中好些人的父兄都跪着了,看看反对者势大,好几个侍卫便不由自主退了两步。
耶律李胡见状暴跳如雷,述律平脸上阴晴不定。她知道群臣会反对,只是没想到会反对得这么厉害,这时如果用强,不说辽南内乱,这朝堂之上就先得血流成河!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政变一旦发动,怎么可能收回来?
耶律屋质见述律平难以下台,为防恼羞成怒。跪上前两步说:“太后刚才说,国家危亡。所以议立长君,这个想法也是对的。如今国危主幼,的确会社稷不稳,只是若立三王爷,又违反天意人心。”
述律平道:“听你这么说,倒好像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耶律屋质说道:“当年武王伐纣之后。天下初定,武王便忽然暴病而亡,当时也是君幼国疑,因此有武王之弟周公摄政,以此度过了危机。并开周室八百年天下。如今我大辽形势与周相近,臣请太后立太子为帝,以三王爷为摄政王,如此则既顺了天意民心,也能解决我大辽国危主疑之患。”
耶律朔古一惊,要说话,却被耶律屋质眼神止住。
述律平思前想后,终于道:“这个主意也好。”
李胡一惊,叫道:“母后!”
萧翰已经上前一步说:“敌辇的这个主意好!臣愿奉三王爷为摄政王。”
韩延徽也上前一步,说道:“老臣亦愿奉三王爷为摄政王。”
群臣见状,齐齐上前道:“臣等亦愿奉三王爷为摄政王!”
述律平眼看群意如此,便喝道:“也罢,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耶律李胡一时间都有些慌了,看耶律察割时,耶律察割眼看形势如此,也只能上前道:“臣愿尊太后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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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剑拔弩张的政变终于算是有惊无险地收场。
退朝之后,耶律朔古责耶律屋质道:“你怎么回事!立李胡为摄政,那和让他登基有什么区别!”
耶律屋质道:“若不如此,太后怎么下台?刚才你没看到察割的暴戾神色,他已经准备拔刀了!太后下不来台,察割再加推动,那时候辽阳府就要尸山血海、不可收拾了!”
耶律朔古道:“但李胡一旦成了摄政王,你我又被架空,往后还不是任他们为所欲为!”
耶律屋质道:“留得你我性命和小皇帝的名分在,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裕。嗯,我现在就进宫见太后,只要太后对孙子还有一点祖孙亲情,那么保住了小皇帝的性命,事情就有最后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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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李胡不能得逞登基,怒气冲冲,跑到后宫来叫道:“母后!你怎么忽然变卦,答应他们立什么摄政王!”
述律平也是不好,被李胡一责问,怒喝道:“你还来问我!还不是你自己弄成这样的!但凡你平日作为能笼络一点人心,今日何至于如此!”
这时又有宫人来报,说枢密副使耶律屋质求见,述律平便将耶律李胡轰了出去。
耶律李胡恹恹而退,回到府中,一个丫鬟上前来给他脱鞋子,他无名火起,抓起丫鬟的头发就扔了出去,那丫鬟一头撞死在了假山上,其余童仆望见吓得魂飞魄散。
李胡大喇喇走了进府,人报东北兵马大元帅耶律察割求见,耶律察割进门后,对假山边的死尸视而不见,只是来见李胡,嘴上恭喜道:“恭贺王爷,荣登摄政!”
“恭喜个屁!”耶律李胡道:“今日好生恼恨!都怪朔古、敌辇。还有萧翰,令我功亏一篑!”
耶律察割笑道:“其实这样也好。摄政王离皇帝宝座,也就差一步罢了。咱们先掌了大权,把南派的权力逐渐抽空,再等小皇帝驾崩,摄政王你自然就登基了。那时候也没人会再说什么、能说什么了。”
耶律李胡怒道:“等述律(耶律璟小名)死,我得等到八十岁!”
耶律察割低声道:“他一个小娃娃,生死还不在你我鼓掌之中。”
耶律李胡醒悟过来,哈哈大笑,忽然有亲信进门,耳语了几句后出去。
耶律察割道:“怎么?”
耶律李胡皱眉道:“刚才敌辇去见了母后,然后母后就忽然把述律接到她宫里去了。哼,述律都多大了,还住奶奶屋里?传出来莫的叫人笑话!”
耶律察割道:“他就是十八岁。也会住进去——这是太后听信了敌辇的话,在保他的性命呢。”
耶律李胡道:“那我们可怎么办?”
“这事不急。”耶律察割道:“当前的大事,是先抽空朔古、敌辇的兵权,架空韩延徽,至于小皇帝的性命,一两年后再取不迟——等我们大权在握之后,便是太后也拦不住我们了。”
耶律李胡大喜道:“是这个理!只是现在萧翰也不站在我们这边,课里、撒割。没有母后发话也没那么好调动的,事情却是难做。”
耶律察割道:“必须有个大由头。然后才能真正地掌握兵权,同时弹压国内不服的人。”
“什么由头?”
耶律察割淡淡道:“就是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谈的事情——伐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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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延徽和韩德枢回到家里后,父子两人都是一阵后怕。韩延徽坐在密室的靠椅上,喘着气说:“今日你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韩德枢道:“等李胡成了摄政王,我们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韩延徽摇头晃脑道:“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他原本也是当世第一流的智者,然而当此形势之下。手中更无一点足以自保的力量,生死祸福全部操诸人手,便忽然变得手足无措。
反倒是韩德枢,因为有所凭措,反而沉着了许多:“为今之计。如果继续跟着耶律朔古、耶律屋质,那眼前就有危险——李胡和察割顾念着契丹族内的反对声音,或许还不敢杀他们,但拿我们来杀鸡儆猴却不会犹豫。”
韩延徽道:“是啊,我因此不敢冒头啊。”
韩德枢道:“但如果投了李胡……”
“不行,不行!”韩延徽道:“这人不是明主,甚至……甚至不是个正常人!是一头没有理智的老虎!现在投他们,他们或许会很高兴,因为他们此刻也需要我们。但等局势稳定下来之后,那我们就真的像跟一头老虎关在一起了!”
父子二人商议了半日,都觉得难有两全之策。
当天下午,耶律屋质又邀韩德枢过府一叙,一边说了自己的打算,一边安抚了韩德枢,希望他们父子继续坚持立场,韩德枢唯唯诺诺,告辞后将要回家,路上猛地听到一阵铃铛声响,铃铛声的节奏十分诡异,韩德枢脸色微微一变,想起了什么,回府后吩咐从人,掉转马头,到城中一家专卖丝路葡萄酒的酒馆去喝酒解闷。
进了厢房,掌柜后脚出门,便有个中年人走进来说了一句:“今夜,法华寺。”
耶律屋质在酒馆中喝了一会酒,出来后忽对童仆道:“最近运道不好,走,去法华寺上香祈福去,也为家母还一下愿。”他到了法华寺,上香还愿之后,又呆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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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阳府在紧张与平静之中,送走了耶律德光,尽管北派十分抵触汉化,最后还是用了汉人的传统,将这个已在发臭的皇帝送进了陵墓,庙号太宗。
之后在更加紧张的气氛里头,耶律璟登基,是为契丹第三任皇帝。新君年幼,无法亲政,便由其叔父耶律李胡摄政,称摄政王。
令人意外的是。耶律李胡初秉政事,第一件要务就是宣布伐唐!
当初南北中三派为了政治斗争,调和派提出伐唐,南北两派紧跟着赞成,可以说这件大事变成了三派共同承认的国政,只是当时三派所有人都认定了这是一个幌子。谁知道耶律李胡竟然正儿八经地宣战,却叫整个辽阳府在诧异之余,却又无人反对。
紧跟着耶律李胡开始调兵遣将,混同江骑兵南下,辽南步兵北上,由耶律李胡亲自领兵,以降将杜重威为先锋,课里为左将军,撒割为右将军。总共发起了胡汉步骑二十万人,又发动了二十五万民夫押运粮草。兵马汇聚后向辽西走廊方向出发,粮草也在锦州大量囤聚。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辽东钱粮丰足,所以这场战争从后勤补给来说完全支应得起。
但耶律屋质却十分痛心,私下对耶律朔古道:“这场仗不管打得成打不成,我大辽最重要的一笔积蓄都铁定要打水漂了!”
耶律朔古也颇为黯然,若按照过去三年辽国的建设与储蓄速度。要再积攒起这样的钱粮也就是两三年的事情,但政权既被耶律李胡所秉。往后辽南的政治环境与经济活力,只怕就不大可能像当初一般了。
契丹人舔了几年伤口之后也渐渐恢复了斗志,当初大败后的惊恐畏惧渐去,野蛮与征服的**渐长,颇欲东进向唐人报仇!因此李胡这一伐唐号召,倒是得到了契丹族内的大力支持。
辽国西侵的消息传开之后。太行东西、黄河两岸、大漠南北都猛地震动了起来。
尤其是河北和山东,刚刚享受了几年和平的国人可万万没想到,战争会突然降临!
不过河北也好,山东也罢,国人倒还不怎么慌张——如果换了是石晋当权。士民们肯定会害怕的,但现在是天策大唐时代了啊,契丹也不过是天策唐军的手下败将,当初唐攻辽守都打赢了,何况现在攻守易势?
再说,辽东地势易守难攻——反过来说也一样。辽军要想东进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从北面的乌州——那里有耶律安抟和柴荣把守着,另外一条就是狭长的辽西走廊。
辽西走廊的西出口榆关虽在辽人手中,可只要守住了滦州,辽兵要西进仍然是个问题。
当然,大唐的国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担心的事情,但他们最担心的不是军事,而是张迈不在!
如果现在张迈人在燕京,那契丹要打就来打呗!怕个什么!鹰扬汗血、龙骧铁铠、陌刀战斧,哪一支不是无敌劲旅?要步战能步战,要骑战能骑战,攻城守城可以,野战更没问题!
可问题是现在元帅人不在啊!而且各系军队又被带去了西域,这个时候契丹忽然来攻,可就让人大犯嘀咕了。
还要燕京方面的反应还算平静,枢密院也表现得十分稳当,让人对于局势多了几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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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耶律李胡正与耶律察割商议进兵的大事。但如果这时候有一个唐军的细作潜伏进来,一定会很奇怪耶律李胡和耶律察割案上摆放的东西——不是战争的地图,而是一个个的人名!
耶律察割拔掉了一个人名,说:“这家伙,可派他去朝鲜征牛皮牛角,限期不至,军法从事杀了!”又点了点另外一个人名:“这家伙,可以派去辽津再征一笔税,我已经打听到辽津有几个作死的渤海富商已经买了凶,到时候我们让护送的人露出点破绽,这人必被富商买通的杀手刺死。我们却等他死后,再将事情闹出来,顺便将那几个渤海富商一锅端了,补贴军费。”
他一个个地拔掉人名,一个个地安排事情,这哪里是在打仗,分明是以征战为名清除异己。
桌上的三十几个人名被拔掉了十五六个,剩下的就都是硬茬。耶律李胡指着其中几个说:“这几个怎么不动!这些汉奴我最是烦他们!”
耶律察割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这几个,可不能全拔了。全拔了就没人帮我们收税管账了。”
如今北派虽然得势,但却有个天然的致命伤——其内部缺乏内政人才,尤其缺乏财政人才!耶律朔古的兵权,耶律察割的政权,他们剥夺了就剥夺了。北派大有人可以替换他们的位置,但那几个主管财政的汉臣,却只能拉拢其中一部分,打击另外一部分,没法全部裁撤掉。
耶律察割拿捏着韩延徽的名字,说:“这个老儿。如果是我们的人多好。虽然令人讨厌,但得他一人,二十年钱粮无忧啊!”
韩延徽的名字旁边,还有韩德枢等人,不过这些不是他的儿子,就是他的门生,再不就是他的故旧,如果要动韩延徽,耶律察割等就得面临财政无人经理的困境。
耶律李胡道:“母后也一直在跟我保这个人。也罢。这个老奴既然还有用,就留他一条性命吧。但他是南派的人,留在后面,只怕会坏我们的事情。”
“这个汉奴,向来柔顺,只要最后是我们得势,他不敢乱来的。”耶律察割道:“只是朔古和敌辇一日未死,他也就有可能投过去。这却……”
耶律察割正犹豫着要怎么拿捏韩家,忽然有人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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