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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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回心-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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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点点头,亲自取了粥给陈则涵一勺一勺地喂着,陈则涵折腾了一夜又半日,早就饿了,此刻吃得便有些急,何氏却只给陈则涵喂了半碗粥:“夫君,你空腹久了,又还病着,吃多了再喝药只怕要反胃不适,便只喝半碗,待晚些时候饿了再进食,可好?”

陈则涵不禁点点头,何氏随即给陈则涵喂了汤药。陈则涵才吃过饭,又喝了汤药,便渐渐有了困意,不知不觉间就又沉沉地睡下了。

何氏见陈则涵退了烧,出的一身汗湿乎乎的,怕他不舒服,就叫巧儿去打了两盆热水来,随即遣走巧儿,自己解了陈则涵的衣裳,轻轻地给他擦拭着。何氏给陈则涵翻了身,却忽的被眼前的几点痕迹惊住了。

那是……何氏一想明白那是指甲的痕迹,一想明白那是别的女人躺在自己新婚的夫君身下留下的痕迹……脑中不由“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半晌,何氏回想起自己自从入了陈府的大门,就时刻小心侍奉公婆、讨好夫君,此刻这些处处用心便通通成了讽刺!

如此,再看向陈则涵背上的那些痕迹,何氏只觉得无比碍眼肮脏。何氏转身重新漂洗、拧干了棉布巾子,再回头,姣好的面容上便只剩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何氏若无其事地替陈则涵擦拭完身子,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才出了房间,留陈则涵独自一人睡着。

何氏在陈府园子里漠然地走着,不知不觉竟到了陈于致与杜氏的院子里,何氏一惊,随即定下心来,换了端庄的笑容径直往杜氏的卧房走去。

“请婆婆安。”何氏一福。

“这一日见几回的,何必拘泥那些礼数?”杜氏示意何氏坐下,才问,“怎么来了?大郎如何了?”

“夫君喝了粥吃了药,现在正安静睡着,想来没什么大碍,我留巧儿看着呢。”何氏说罢又斟酌道,“婆婆,还请婆婆莫要怪媳妇鲁莽,媳妇听闻夫君是在苏家病倒的,听说苏姑娘与夫君青梅竹马,亲如兄妹,只怕这一回也帮了不少忙,媳妇想去谢谢苏姑娘。”

杜氏闻言,眸中精光微闪,瞬间即逝,随即捧起茶盏,一支手轻轻晃着杯盖:“哎,说起来也是没有缘分的,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以来大郎与她倒淡了不少,你们这些小辈偶尔闹些小别扭,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插嘴。你不用管大郎,他随性惯了的,想必不知哪一日,就又如往常一般了。”

杜氏说得随意,但一席话却说得极尽暧昧朦胧。何氏心中一番臆想揣测,面上却笑得云淡风轻:“如此,媳妇便也不多嘴了。”

何氏接着又与杜氏闲话了一阵,便辞了出来。

转眼日落西际,秋初夜浅,山色未尽的西湖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朦朦胧胧中晕得月色迷离、云影染墨。

许是天气转凉,晚间游湖的画舫少了许多,此刻,一艘气派精致的画舫停在西湖中央,几盏灯笼在水雾中洒出昏黄的光色,映得舫上的雕梁画栋更加柔和鲜丽,远处是隐在黑夜之中几乎失了线条的山峦,衬着华丽画舫与散在湖面上的另几处忽忽闪闪的灯火,西湖便仿佛入了画一般。

华丽画舫上的黛娘一曲舞歇,不禁香汗淋漓。

“想不到黛娘的舞姿愈发若花似柳了。”赵成益一双细长丹凤一眯,举杯一口饮尽杯中琼浆。

黛娘款款上前,微微一福:“谢赵大官人今日替黛娘在嬷嬷面前周全。”

“哼。”赵成益低哼一声,又倒了一杯酒,举杯轻轻晃着,“黛娘果然是个灵透人,倒念着区区的举手之劳。”

黛娘莞尔一笑:“黛娘即便灵透又如何,也不过是个没能耐的人罢了。”

赵成益垂眸饮下杯中酒:“嬷嬷怎么不是个有能耐的人 ?'…'”

黛娘粉面浅笑不增亦不减:“赵大官人说笑了,黛娘也不过是嬷嬷手下护着的一朵娇花一株嫩草罢了,嬷嬷一个不小心,只怕花儿就少了瓣,草儿就折了叶。”

赵成益放下手中的酒杯,抬起细长丹凤瞥了黛娘一眼,嘴上便浮起浅浅弧度:“只怕嬷嬷一个不小心,便被花儿扎了手,草儿划了袖。”

黛娘闻言敛了笑容,现出委屈的神色来:“那也要看赵大官人给的是什么花种和什么草籽了。”

“呵呵呵。”赵成益不由笑开,却道,“区区正是不知道买什么花种和什么草籽好啊。”

黛娘看着赵成益一副无可无不可的姿态,以及一句又一句绕口令似的对话,竟是滴水不漏,直逼得她避无可避,不由暗恨,却不得不把话挑明了说:“黛娘也不过是想做一株山谷间自生自灭的野花野草罢了。”

“自生自灭?”赵成益复又添了一杯酒,随即眼光落到黛娘身上,“如此,岂不简单。”

赵成益说罢,便自斟自酌起来,不再理会黛娘的反应。黛娘看着赵成益的事不关己,心中的那股莫名的愤怒不由就加深了几分。奈何她不得不仰人鼻息,即便不是赵成益,不是嬷嬷,也会是另一个人,思及此,黛娘暗自咬了咬牙:“黛娘自然是希望遇着一个爱花惜草的养花弄草之人。还望赵大官人在花草旁搭个草舍与人方便。”

赵成益这才满意地笑了,放下手中的酒杯,走至画舫栏杆边,望着朦胧飘渺的山色,轻飘飘地吐出字句,声音里不带起伏:“府中琵琶第一手在落影阁,便笼络了杭州府三教九流。”

黛娘转头追着赵成益移动的身影,忽的注意到湖面上的几处灯火,不由灵机一动,旋即转了身,在赵成益的身后缓缓道:“春夏秋冬,西湖各为所爱,赵大官人也说三教九流,可见东风落影,也各得人心。人道是,东风楼,花茶不茶。依黛娘来看,时下声色犬马亦能风雅一番,如此,何事不能附庸风雅?也不过一个捧场罢了。琵琶第一手又如何?君子鼓琴,方是真正的雅事呢!此二样,东风楼能否占全却是赵大官人的本事了。”

赵成益闻言,早已转了身,斜靠在栏杆上,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不错,东风楼不缺的,正是“君子”,至于鼓琴……

赵成益看着黛娘,细长丹凤尽是戏谑:“如此,区区确该搭个草舍与人方便啊。”

黛娘心中大石终是落定,不由轻轻呼了一口气,随即一福:“赵大官人善心。”

第二六章 狭路暗争锋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转眼,一场秋雨一场寒。

日暮时分,天际不复往日的明媚绮丽,几乎压城而至的黑云暗沉沉的叫人透不过气来,苏珺兮和清风站在一鹤馆后院大厅的廊前檐下,眼前风吹秋雨,密密霏霏看不分明的珠幔落在天地间便有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直令人听得荡气回肠。

屋檐边缘汇集成柱的雨水落在地上,时时溅起的水花早已漫湿了屋檐下的地板,苏珺兮对着眼前秋雨只觉得水汽濛濛中一股寒气不经意间便迎面逼来。

“还是等雨小些再走吧。如此大雨,即便王叔和阿虎带着斗笠穿了蓑衣也要被淋得一身不堪。”苏珺兮与清风说罢,转身回了屋内。

“我看也是,小姐正好与二少爷做个伴,省的每回二少爷都孤零零的最后一个走。”清风闻言也跟着苏珺兮进了屋。

陈则涛每日都是最早一个来一鹤馆,又是最后一个才走,因此称他一句医痴并不为过。此刻陈则涛听了清风的话只浅浅一笑:“可不是得等雨小了再走,今日几位老大夫倒是运气,走的时候雨才下,不想我们耽误了一会儿功夫,这雨就下得这么大了。”

苏珺兮走到陈则涛身侧坐下:“就是,转眼八月初,中秋一过,再下几场雨,冬天就要来了。”苏珺兮说着看了陈则涛手中的卷册一眼,又道,“二哥可要帮忙?”

陈则涛闻言停了笔,执笔在一方莲叶青砚一侧蘸了蘸墨水:“不劳烦了,我马上就完事。”

苏珺兮知道陈则涛每日工作结束后,都会留在一鹤馆后院整理好自己一日的行医记录后才回府,颇有些像前世的工作报告,但他却是一日一结,这今日事今日毕的做派令前世见惯工作狂的苏珺兮也佩服不已。

一时屋内一人执笔专注书写,一人静默在座,一人静候一侧观雨,倒也成就一幅日常写意,如此不知不觉间屋外的雨势渐渐地就小了,陈则涛亦完成了自己每日的功课,苏珺兮见状,和陈则涛辞别后两人便各自趁着雨小乘车回家了。

苏珺兮与清风坐在马车内,清风不禁庆幸:“好在王叔将木门和木窗都安上了,否则换做竹帘纱帘我们岂不要一路淋回去?”

苏珺兮莞尔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转头看着车窗,即便此刻雨势小了,窗缝间还是渗透了些许湿气进来,凝结成几滴水珠子。

清风瞧见,回头取了棉布巾子便要擦,马车却猛地停了下来,由于惯性,车身晃了两晃才稳了下来,车中苏珺兮二人更是就势往车门口撞去。清风惊诧之中急急扶了苏珺兮一把,苏珺兮撞在清风身上,清风自己却一个肩膀撞到了车门上。

苏珺兮听得声响,自惊慌中回过神来,迅速坐稳了,随即扶起清风:“怎么样?要不要紧?”

清风坐定,摇了摇头,苏珺兮方才安了心,随即却听到车外吵闹起来,心中正疑惑,不想车外的吵闹声竟然越来越大,偶尔还有不堪的言语入耳。苏珺兮略一想就果断打开了一边车门,秋风瞬间灌了进来,夹杂着丝丝清寒的细雨密密麻麻扑在苏珺兮的脸上。

苏珺兮透过雨帘,看见王叔和阿虎两人俱被三五个行人围堵着,一旁泥泞的地上还躺着一人做呻吟状,雨水泥土脏得满身都是。

难道是撞人了?苏珺兮脑中想过这个念头,随即又否定了去,如果真撞了人,王叔不会如此行事,只怕一开始就喊她诊治了,而且此处僻静人少,看那一伙人的架势,像极了找茬的,思及此,苏珺兮不免有些没底,对方人多势众,像是一群地痞流氓……

这边苏珺兮正琢磨着,那边纠缠王叔和阿虎的几人中就有一个长得流里流气的男子退出了人群,撑着一把大青伞朝苏珺兮走来。

“哟,两个小娘子长得倒是挺长胃口的!”男子流里流气地咂了砸嘴,盯着苏珺兮和清风的眼神更是红果果的不加掩饰,“你们说说这是不是我们的缘分?你看,这恰恰好雨天路滑,你的车夫又恰恰好没留神,这一路上哪个时候不撞?哪个人不撞?偏偏这时候撞了我的兄弟,你们都说说是不是缘分?……”

苏珺兮此时已经确定自己是遇上碰瓷的了,待瞧见阿虎拦住了前面几人,王叔脱了身,正往这里走来,便打断了流里流气的男子的话:“你待如何?”

“哟,想不到你倒是个爽快的娘们!”男子抬手用大拇指搓了搓自己的小八字胡,道,“哎,我那兄弟家中境况凄凉,上有老母下有妻小,好几张只会吃饭的嘴,平日里都是我们弟兄几个接济着,如今他断了腿,有一句话不是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再加上秋天这天气伤也好得都不利索,我看,你就按普通人家的水平管了他家十来口人半年的生活吧,还有……”

清风越听脸色越难看,待听到一家十来口人半年的生活一句不由大怒,啐道:“呸!我看你就是讹诈的,我家小姐就是大夫,我就不信你所谓的兄弟此刻就站不起来!就是我一个丫环,也能一眼瞧出真假来!”

清风说着也不顾车外正下雨,起身便要下去瞧那躺在地上的人的伤势。

苏珺兮吓得赶紧拉住她,给她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转眼又见王叔已经在她侧前方站定,隔开了自己与那碰瓷男子,才开口对男子说道:“此刻你既然不着急你兄弟的伤势,有功夫与我讨钱,不如我们就等到了公堂之上再算算这笔账。”

“哟!大小姐就是大小姐,你可不知这凄凉人家那是吃了这顿才敢指望下顿的,这要等到衙门大老爷闲下心来理会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事,只怕我那兄弟一家老小都做了饿死鬼投胎去了!”碰瓷男子又搓了搓自己的小八字胡,慢悠悠地说道。

苏珺兮闻言气急,一时又自嘲不已,想是自己与大伯父、杜氏这样有门第的人家相处惯了,倒忘记了地痞流氓的行事作风,只怕比赵成益还要没得顾忌,哪里还会管你什么言语周旋。

苏珺兮正思索着对策,就听王叔凑近一步轻声说道:“小姐,这些人一旦缠上了便甩不掉的,还是破点财消灾吧,待我过去瞧清了那躺在地上的伤势底细,便好防着他漫天要价。”

此计甚好,苏珺兮不禁点头,随即就要和那碰瓷男子说话,王叔却止住了她:“小姐,我来。”

王叔和这名男子交涉了一番,便过去瞧那躺在地上的人的伤势,不想才走过去,就猝不及防地被躺在地上的汉子揍了一拳,原先被阿虎拦住的几人顿时不再按捺僵持,立即与阿虎动起手来,同时几人又分出一拨涌向王叔处,一时王叔和阿虎便被缠得再顾不上苏珺兮和清风。

苏珺兮见状心中不由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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