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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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根子-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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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去的时候还没有上课,场地上、教堂的走廊上奔跑、嘻闹的学生乱哄哄地,倒显得生机蓬勃,那场景也比蒋一小学闹腾得多了。

“叫婆婆!”母亲把我领到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看上去显得有点娇小玲珑,还没有她年龄大的一个夹一叠书、本,提着根小竹教鞭的女人面前时对我命令道。

“在学校就不要叫婆婆了,就喊李老师吧。”那个我应该叫婆婆,可我想不起来何时何地见过的老师或婆婆,白皙的脸上一阵通红,不也意思地笑着说。

我尴尬地把头转向一边,看见我们站着的平坦的土操场的附近已围了一群探头探脑向我们瞄的小学生,有的还在切切耳语。妈妈正与李老师在热烈交谈,但她们在说什么,我一点也没有注意去听,只觉察到了她们说话的语速是越来越快。

感觉到一只手又轻又柔地放到了头上时,我才木纳地回过神,慢慢转过眼来,是李老师抚着了我的头,她笑容可掬地说:

“俊儿就交给我了,你有事就回去吧!”看样子妈已经把我托付给了她,细看她,总觉得她好像与常人也不一样,说话时口中象含着一个什么,有点普通话的味道;头还时不时地晃动,就象古代的读书人在吟诗诵词时的样子。

后来我成人后才知道她是我妈娘家厶房的媳妇,与我母亲的父亲同辈,她家的成份比妈的小叔家的成份更不好。。。。。。前年才从渔薪下放到蒋场插队劳动,因为她旧社会读过几年书,下放前在渔蒋小学教四年级呢,算是很有学问的了,所以因才适用,没有直接到地里去劳动,而被安排到缺师少教的蒋二小学当上了老师,成份不好啊,不能教高年级,只能教一年级的语文并兼任班主任。哎!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吧,完全说清楚过中缘为原委,我真的无能为力,就这样流水帐一般地表述一下吧。哈哈!



第一一五章

 

我心神不安地留在了李老师的身旁,两眼望着妈急匆匆地赶回单位上班去的身影。也许当老师的都有能觉察出学生心理活动的本领?在我长大,李老师老了之后,有一回她信心百倍地对我说,她自从当上班主任后,就有了能看透班上每个孩子什么时候在想什么,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说这话的时候还用一双能看透成年的我的心灵的老花眼光盯着我看呢!也许是真的吧,谁知道呢。。。。。。

李老师审视一会我,又看看我依依不舍盯着看的妈,小声连咳几声,招回我的注意力,用安慰的语气对我说:

“不要紧张,学校就是每个学生的家。也不要怕学习赶不上,我们开学还没有几天,课我会帮你补上的!”言语中充满了鼓舞人心的力量,我转过头仰望着李老师自信满满的脸:

“听说你去年在蒋一大队还上过几个月的学,应该是有基础的,赶上课程进度没有不会有问题的。”眼神中带上了想看透我小小心灵的光芒,是不是几眼便看透了我的内心活动呢?马上收起了窥视人心思想活动的光芒,语调轻缓婉转起来:

“和同学们不熟,我来对他们讲,要他们不把你当外人,多多照顾你!”接着她以教导者的语气说了好多,连让我点头称是的空隙也没有留给我:上课要听讲啦!不要和同学打架啦!认真做各课作业啦!好迂腐,直讲到铁锤将铁块敲得噹噹响,学生们飞快地直往教堂鱼窜而入时也没有止住:

“好啦!和我一块到教室去吧!”说完又亲切,又友善地用手抚着我的头向前推着,往东头的一间泥巴块砌起的教室走去,刚走到门口,室内哗的一下平静下来。

“起立!”一个响亮的声音突起,我循声望去,见前排一个男生站了起来,接着全班的学生全体起立高声齐喊: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场景好熟悉,和我在蒋一大队上学时一模一样!

同学们的穿着也与我在蒋一大队的同班同学一个样,冬天还没有过完,大部分的同学都穿着没有罩衣的打着补丁的旧棉袄;头发很少梳洗,乱蓬蓬地绞在一起;白晢面孔很少,很多孩子的脸都是又黑又皱得象麦米粑一样;坐在前排的四、五个小男孩几乎还不够上学的年龄,似乎还没有启蒙,鼻涕都几乎吊到嘴边,还一个劲地把它们往两个鼻孔眼里吸回去呢!看到这一切,心里直觉得好笑。同时也感觉到,我又回到了学校,回到了教室!回到了我本熟悉其生活习惯的乡下同学中。

“坐下!”李老师放开我,走上讲台:

“我今天要向你们介绍一位新来的同学!”转过身招呼傻站在教室门旁的我:

“到讲台上来!”

我走上泥巴垒成的四四方方的讲台,站在李老师的身边,她伸出一只手搭到我的肩上。

看来她是真心想帮助我融入这个班级,我感觉到她的手在我的头上颤动,传递着关怀、同情的暖流,听见她用情感丰富颤动的声调继续说:

“这位同学是外地人。”我抬眼看了一下全班坐着的乡土气息浓厚的同学,直感觉到自己不属于他们中的一员,成了一个外人:

“他没有父亲,有一个姐姐在武汉住院,母亲带着他和弟弟,与在坐的有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全家幸福平安的同学们比,他是不幸的!”直说得我全身发抖,满脸通红,突然觉得自己在全班同学面前可怜巴巴起来,成为了最弱小者,不是为自己的家,而是为自己成为了最低档次的人,伤心地抽动得倒快要哭出来了,脑子轰轰地乱响,我也不知道它在响什么。哈哈!

“同学们!”李老师的声调高昂起来,抚在我头上的手也劲鼓鼓地,我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和希望,她最后几乎是喊了起来:

“对这样的同学,我们应该怎么样?!”她话音没有落,在坐的同学一下子噪动起来,有几个激动起来的童声试探性地叫唤起来:“帮助他!”、“照顾他!”。。。。。。更多的是叽叽喳喳听不清说着什么的声音,李老师马上接上茬,诱发性地喊:“我们应不应该帮助他?!”

“应该!”同学们齐声答道。

“我们应不应该关心他?!”

“应该!”

“有人会欺负他吗?!”

“没有!”



第一一六章

 

场面又激动,又热烈,我虽然感到了温暖和友善,但我还是慢慢地低下了头,老师和同学公认了我是全班最可怜、最需要帮助、照顾的人,不欺负我可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他们富有一副好心肠,克服了本性中固有的强者压服、管制弱者的本性。 

我弱在那里呢?老师为什么不给我和全班同学一样的待遇,创造一种在同等年龄水平、同等条件下公平竞争的环境呢?也许她与我们家有一点亲属关系?也许母亲求过她?也许她认为我家特别值得同情?也许。。。。。。我说不清!这样对待我是好是坏,我同样也说不清,也许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有好处也有坏处吧!

“a!”、“a!”、“a!”、“a!”。。。。。。我被安排到前一排,厚实木板为桌面,胳膊粗的木柱为支柱的课桌的右手靠土墙的座位上,与七、八个同学挤座在一排后,李老师就带着我们,用教鞭指着黑板上的“a、o、e”开始了教学。

每个拚音都要反反复复领读好多遍,当全班同学都能齐声、准确地读好后,才读下一个拚音字母,这我已学过,读起来就觉得乏味,无聊之极,所以我总是应着读上一遍就闭上口,熬过好长时间,才能等到读下一个对我来说旧的,对我的同学来说是新的拚音。

“杨俊!站起来!”李老师发现了我心不在焉,应付性的读一声就闭口的状态,瞪着眼,厉声将我叫了起来。

“你妈送你来上学不是叫你坐在这里混时间的!”她发怒了,与带我进教室,将我介绍给同学们时的样子大不相同: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我把头抬得高一点看着她。

“如果你不认真学习,不认真地跟着我读就叫你站在前面来!”她警告我。

“听见没有!?”她的语气缓和下来,关切地说,我感觉得到同学们都在注视着我,我红着脸,低声哼了一句:“听见了。”

“座下去!”她心平气和地说,接着“e!”、“e!”、“e!”、“e!”地又反复不停起来。我更觉压抑,难以忍受枯燥而单调的重复,但不得不高声地跟着读。

“好了!这堂课就上到这里,下课!”下课铃终于响了,响过好一阵后,李老师才停祝糊的领读,宣布下课了,当李老师走出教室门后,哗的一下,班里象炸玉米花似地闹腾起来,同学们争先恐后地拥出课堂。

早上就受到妈单位同事的白眼和冷遇,到学校的路上妈也没有好言语,上第一节课又受到老师的点名批评,心境差极了,座在位上动也不想动一下,象个受气包一样,看看显得空荡荡的教堂,只有紧挨讲台那一排上还集着四个小个子的同学在叽叽咕咕议论着什么,间或还朝我这边瞄上几眼,见我在朝他们看,面向着我的一个男生举起手来向我招,还不停地点头,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让我过去,我本有点想过去和他们聊上几句,可总站不起身来,当我把眼光移向门外看了一会在户外嬉闹的同学,再看他们时,他们正在推推搡搡地向我这边移动,见我盯着他们又缩了回去,围成一圈议论了一会,又开始向我移过来。

我本能地生出担心,生怕惹出麻烦和纠纷,抬头看看门外巴不得老师即刻出现。乡下的孩子和大人都是很欺生的,这我在蒋一上小学时就领教过,直到我将班里公认为最狠的大个子男孩连续三次摔倒在地上后,我才能和班上的同学友好、平等相处。老师没有出现,我急忙转过头警惕地盯着他们,他们还在向我慢慢移动,脸上露着怯生生的表情,越靠近脸色慢慢地变成了友好的笑容,看来他们并不是来找我麻烦的,我的心平静了许多,可正当他们快接近我时,上课的铃声却响了,他们即刻回头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看来他们是班上最弱小的一个群体了,最强大的那一群体可并不是他们这副模样,我心里想。

第二堂课还是国语课,我吸取上第一堂课的教训,心中虽然还是老大不愿意,可当李老师让我们举起右手伸出食指时,我就毫不落后地和全班同学一起伸了出来:“、!”、“、

!”、“、!”、“、!”,“一!”、“一!”、“一!”。。。。。。在老师的指挥下我们用食指在空中划动着,口中还不停地谂着:“点!”、“点!”、“点!”,“横!”、“横!”、“横!”。。。。。。这也和我在蒋一刚上一年级时一模一样,划了好一阵,李老师说:

“好了!放下手!”随着同学们哗啦啦的收回手,拍击桌面的声音,李老师已经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中国”的中去了,课堂鼓噪起来,四处说小话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老师写好了字,转过身来小话声还没有平息,我端正身体看了一眼我旁边还在说小话的两位同学一眼,回过头看老师时,她把教鞭已高举到了空中,“啪!”的一声击在一个老式抽屉讲桌上:

“静下来!”语音落处,教室变得一片肃静,旁边教室高年级的读书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中!中国的中!”李老师微侧一下身子,用教鞭指着她刚写好的“中”字:“跟着我读!”

“中!中国的中!”全班同学齐声读了起来,当然我也不例外。

。。。。。。

“竖!”、“竖!”、“横折!”、“横折!”、“横!”、“横!”、“横!”、“竖竖!”我们又随着老师举起手,在空中边划着,边读着,好不容易才划到下课。



第一一七章

 

李老师的背影还没有在教室门口消失,刚起立齐呼完“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同学们便开始离座,闹腾般地活泼起来。我屎急心慌的,扭头问和我有过好几次眼神交流,算是最熟悉的身边男同学:

“学校的厕所在哪里?”这是我进班后对同学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明显地带着武汉腔的第一句话。

他站起身来,吃惊地瞪着眼看我,是因为我的发音带点武汉味呢?还是听不懂厕所的意思呢?我也同样地盯着他,心里想。

人有三急嘛,我忙改口:“就是茅厕在哪里?!”我毕竟算是蒋场人,是知道当地是把厕所听茅厕的。

他扭头就走,甩过一句:

“跟我来!”看他的样,也和我差不多,正被屎蹩得厉害呢,我们跑步来到教室的东头小渠边,土砖墙围成的大茅厕解了好长的小便才觉得浑身轻松舒服了一些。

我屙屎时留神地瞅着他,使劲地喷屎,好赶在他前头撒完,等他一起回教室。好不容易抢在他前面收回小**,侧身快步挤出茅厕门,候着他,可他一出茅厕,快速瞟了我一眼,好像要和我划清界线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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