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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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根子-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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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拥在一起,家华诡秘地笑笑,对春华和马明小声说了一些什么,突然转向我,惊惶失措般地高喊:

“狗啊!快跑啊!追来了!”

我浑身一阵冷汗,向后瞄、向前窜。。。。。。狗没有追来,可身上却已经向前窜了好几步,脸羞胀得通红。

“哈哈哈。。。。。。”家华的笑声最大。。。。。。

“开玩笑了!”春华迎过来拍拍我的肩膀,他们嘻嘻哈哈地,而我却怪别扭地,想和他们一起乐、一起笑,却怎么也乐笑不起来,不想想,可心里自个儿般地想:他们可能早听到狗叫,早看到我蹲身装着捡砖头的可笑样子了吧。。。。。。



第一五七章

 

我们雄纠纠地走上田间小道,置身于麦野之中,早春初暖,越过寒冬,被石磙压过的小麦开始挺直腰杆茁壮成长,一片清新的绿色,充满生机。 春华们三个叽叽喳喳地说笑着,打着补丁的书包随着蹦跳着走动的节奏,在屁股后面摆动、拍打,显现出朝气蓬勃的样子,就是我感觉到他们的话语有点难懂,也许是还没有融入他们吧,放眼四处望望——高高矮矮的,三五成群、成队的同学们从四面八方向学校集聚合拢。

走过那片离学校不远处的坟头群的时候,又汇集了两男两女,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同学,他们也是说说笑笑地,根本没有在意坟头群的样子,也许只有我这个没有说笑的家伙,才下意思地感觉有点异样,和晚上梦境、意境中的鬼魂这有点联系、那里又有点相似,本不想留意坟头包,可就是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又一眼:坟身上布满零零落落地枯草,有些坟头顶上还盖着一块四四方方的泥巴块,为什么要压一块泥巴呢,肯定是有什么鬼文化的,可怜我一直没有问过这个问题,所以现在我近半百了,还是不知。

强拉起注意坟包的眼光,举目看:学校的操场上先到的学生已在逗闹嘻戏、追赶、“推铁环”、扬鞭打“砣磥”的,生机勃勃。我慢跑几步,快超到他们前面的时候:

“嚯!跑哦!”听得出是家华的声音,他首先启动,超到我的前面,同学们一起跑起来,冲向学校,我拿不准他是在鼓动同学们赶紧上学呢,还是在吓唬别人,蒙头蒙脑地躲闪在一边,让过一遛子的同学后,一股对鬼的恐惧,催促着我启动身子,紧跟在他们的后面慌乱地跑起来。

春风好像带着学校的生机一样扑面而至,虽有凉意,但柔软柔和,灌入鼻口时,还有一种甜润的滋味呢。

我们7人一会猛跑,来到昨天石磙碾压过的泥沙地面操场上的时候,都有一些喘,松驰下来时,已经不成群了。

家华在前面一些,转过身的同时,喘着粗气:

“杨俊呢?!”嘴巴中冒出一团腾腾的热气,人显得更加精神、活泼:

“过来!快过来!”一边向我打手势,一边穿过人群向我走来。

“过来嘛!”他嘻着脸,停一下,止不祝浩地又向我快走几步。

“打过砣磥吗?”低头从军绿色的书包中取出一支木制的小不丁点儿的砣磥。

我注意到他的手看上去比我的还要白一些,握着砣磥的样子,可以感觉到手劲不小。砣磥在他手中露出大约三分之一的灰色的,擦磨得光亮的砣体,削尖的那头露在他的手掌外,一幅探头探脑,欲往外钻的模样。

“这就是砣磥!”转头示意我:

“这就是他们在打的。”我顺着他挥扬的手势,看了一眼离我俩不远处地操场上,挥动着系着细绳的小竹杆,抽打着转动着的砣磥的同学。我在随小姐姐去武汉前应该是看见过玩砣磥的,到武汉去了几个月,和武汉的小伙伴玩打乒乓球、滴铜、打珠子的游戏,是不是给忘记了?现在写这东西的时候,仔细地回忆啊,回忆,也还是没有记清楚。。。。。。

“这是打砣磥用的绳子。”他没有在意我有点发愣的样子,说着,又手忙不停地从他书包中拿出一根细细的、半米来长的麻绳。麻绳,我见得肯定比他多,妈工作的粮店随处可见,只不过他拿出来的绳子没有粮店缝麻袋的绳子那么漂亮,后来我知道那是用手搓出来的,听说还比缝麻袋用的麻绳结实得多。



第一五八章

 

学生以学为主,虽然也兼学别样;而学校是集中授课学习的地方。听说那时办学的目的是为了培养又红又专的革命接班人,现在可能也是吧?但书本上的内容自成一体,描绘出的是一个世界;现实中又是一个世界,可能不是书本能够完全描绘出来的。在农村,放牛、种地、割草、做木匠。。。。。。才能生存;现在想起来,从古到今,学校似乎是不教在农村生存的本事和能力的?

至于孩童们玩的砣磥,旋转起来后才不倒,不断地抽打,它才会不停地旋转,这好像很自然,个中道理似乎不用去探究,也没有必要去教;如果你探求为什么它会旋转、为什么旋转才不倒,就会跳出好多自认为聪明能干的人来,指责你钻牛角尖。所以我说,我们中国人止步于利用自然物,没有探求事物根本原理和原因的习性,创造不出什么来。。。。。。一个家天下的封建式社会,翻来覆去的改朝换代了几千年,就是不探求为什么会这样,不去探求改一改制度,创造一个新政治制度,建立一个新世界,反而要极力去维护、巩固它。。。。。。一个人说要推翻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改造人的思想,移风移俗,扫除封建思想、封建残余,掀起了文化大革命,结果说他错了。。。。。。自由主义,资本主义的价值观要不得。。。。。。思想、文化界红色褪去,封建意思与文化大回潮了。。。。。。说什么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太有意思了。。。。。。我说不清这些大道理,还是回到砣磥上来吧,哈哈!

“杨俊!拿着!”家华将砣磥和绳子往被他的热情弄得有点儿木纳的,我的手中塞,而我好象还没有接稳:

“我去弄一根棍子来。”他撒了手,急急忙忙地说着,拔腿扭头便跑。

“去那弄棍子?!”春华一把扯住家华的棉袄。

“折一根树枝不就行了!”家华扭过头来。

“不许破坏绿化!”春华把家华拉回来。

“好,不破坏绿化,我去找找植树枝可以了吧?”家华难为情地笑笑。

“快上早操了,我们去教室放书包,准备上操。”春华显出一个小大人的样子。

“铛铛铛。。。。。。”学校用来当校铃的铁块被急骤地敲响了。随后,喇叭也开响。。。。。。

我跟着春华们,在慌乱收拾玩具,也迅即往教室里跑的同学群中穿行,快到教室门口时,从教室往外跑的同学迎面而来,虽相互紧急地避让,却仍擦擦撞撞,操场上乱哄哄地。。。。。。

“锻炼身体,保卫祖国!锻炼身体,建设祖国!现在开始做广播体操。。。。。。”高音喇叭播出的男高音,开始用标准的普通话,铿锵有力地喊着节奏感强劲,气势磅礴,至少是全国的中小学生统一做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了,那时统一思想、统一步调。。。。。。从什么地方都可体现出来,难道早间的广播体操就不是全国统一做吗?哈哈!)广播体操。

“第一节上身运动。。。。。。”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第一五九章

 

“陈校长说你是跳级生,所以就把你安排到了我的旁边,让我帮助你,一帮一,一队红嘛,好好学,我会帮助你的!”当我拿着书包随智华来到教室内侧第三排,靠窗子,他的座位旁坐下,纳纳地抱着书包扭动着身子的时间,智华笑咪咪地对我说。 

我扭着头看他,依然拘谨地抱着书包,不过心中塌实了许多——我没有坐错位子,屁股下面座的是自己的座位,至少不会有同学来赶我走了。

“把书包放到抽屉里去吧。”他说完,友好地,照顾人般地从我怀中慢慢地拿过书包,抽开老式的、暗红色桌子的抽屉,放进入,舒缓地关上。

“这是我从家里搬来的。”他感觉到我在观察桌子,顺口解释道。

“这是课程表,我替你抄了一份,学习和打仗一个样,我们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哈哈。”说着递给我一张用半张算术作业本抄录的课程表,字写得公整、漂漂亮亮的。

我瞪着眼,眼睛就象被吸引住了似地,盯着用两手拿着,展开的课程表。

“没有什么,字是我叔陈校长逼我练出来的!”

“你看看,第一节课是算术课。”他用手指着星期三栏下的课程说。

“把算术课本拿出来,做做准备,今天可能要测试乘法口诀的。”一边说,一边从抽屉的书包中拿出自己的课本。

将书拿到桌上,转身向着呆坐着的我:

“对了,你还没有书呢!”拍拍自己的脑袋:

“看我忘记了,我们暂时一起用,过几天你就会有的。”

“我有乘法口诀。”我有点感动,说话时心中都有些发热。说完,把课程表放在桌子上,抽开抽屉,从书包中拿出我的文具盒,打开文具盒,盒盖内面印的,好像是梯田一样的乘法口诀。

“哦!这上面也有啊。”他瞪大眼睛瞧了好一会:

“好漂亮啦!”

“你会背吗?”他歪着头对我说:“我会背。。。。。。但有时会出错。”

“为什么要背呢?”我有点奇怪地向着他。

“不背行吗?老师说学乘法就要先背会乘法口诀,口诀都不会背怎么能学乘法呢?”

“上课!”一个洪亮的成熟的男中音在教室响起。

我心中一惊,前一会似乎听见过铁块敲击的上课铃声的,也许是自认为已经坐到教室了,没有太在意它的提示作用吧。智华的反应比我大多了,他是班长嘛,条件反应似地,倏地一下子,弹射般地立起身来,站得笔直的同时,用洪亮的声音喊道:

“起立!立正!”

随着口令,我和全班同学全站了起来,立正。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坐下!”

。。。。。。

第一六0章

 

“在上节算术课下课的时候,我已经布置过了。”等学生们坐稳,算术老师敲击般地舞动着教鞭,拖起了象喊“预备,跑”似地洪亮嗓音:

“你们都背会、背熟了吗?”

“背会了!”一些同学从不同的方位回答着,声音即不整齐也不洪亮;“背熟了!”又一些同学同时在回答,声音小一些弱一些;加在一起,听起来活象一群吵架的麻雀,乱糟糟地,很可笑。可能只有我一个,是即没有背,也不知道会不会背、熟不熟,闷坐着没有吭声。

“看来还有很多一些同学没有背会!”老师的话语中显示出他对同学们的回答很不满意:

“还给你们五分钟自己背,再给五分钟相互测试,然后我来抽查,不会背的今天放学后留下,背熟为止!”

“哗!”教室里呱啦呱啦地,象炒豆子开了锅似地背诵?叫唤起来?

“你还不背?”智华手捧课本,摇头晃脑地读几句,就转头看我一眼,显然他在关心我,时时想着帮助我。

“我在看。”我的眼光没有离开文具盒上的乘法表,顺口答道。

“背诵要读出声的!”他依然晃着头。

“我母亲早就教过我了。”

“1…9得9;2…9—18。。。。。。”

“我俩来相互测试一下。”智华合拢书本,侧身面向我:“我先背。”

“1…1得1。。。。。。”他背着很流利

“7…6、7…6。。。。。。”他停下来,不好意思地说:“7…6,太吵了。”压低声音:“7…6;42;我本来背得很流畅的。”

“为什么要背呢?”我淡淡地说道。

“老师说了,不会背就学不会乘除!”他好像从我口中听到了一句反对老师权威的话语,不满意地瞪大眼睛厉声说道:

“我来看看你背得怎么样,我等会再来背一次。”

“1…1得1。”我面向着文具盒,缓慢地琢磨着似地背起来。

他看看我,又看看文具盒,顺手将文具盒合上;我依然慢慢地默记着,说出来。

“就是太慢。”他若有所思地:“好像你每背一句都在想什么。”

“一个一个地加呗。”

“加什么加?”

“7…6等于42,就是6个7相加得42,5…7得35;再加一个7不是得42吗?”我针对他背诵时出错的地方提示他,我也想帮他的。

“你怎么这样想呢?”

“妈告诉我的。”

“你妈原先是老师吗?她怎么能这样教你呢?是这样吗?”

“我妈说乘法不难的,就是加法。”

“乘法是加法?”

“我妈说7乘几,就是几个7相加。”

“不会吧?”

“7乘1;就是只有一个7;只有一个7不得7得几?”

“不懂!”

“反正我妈就是这么教我的。”我也拿不准妈教得是错是对了,纳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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