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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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根子-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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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是电话回过来的声响。

“喂!”母亲猛地抓起电话听筒。

“接那里?”听筒中有人在问。

“武汉的电话接通没有?”

“已经接到县里去了。”

“催一下,我还要赶好远的路回去上班呢,不能久等!”

“嘟嘟嘟!”

“怎么就挂了呢!”母亲满脸的不高兴,气鼓鼓地嘀咕着:“再打!”又去摇电话。

“呜呜呜!”

“呜呜呜!”

“你急什么!急不来的!”

“嘟嘟嘟!”

“打个电话比写信还慢!”母亲虎起了脸,东张西望,那样子好像在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房间的气氛又沉闷、又压抑。

“我出去办一点事。”李通信员说完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房间的中央,想走,但却不知道往那里走;不安地移动着双脚;想将注意力从母亲身上移开,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挪不开,别扭得难受;母亲拉过李通信员扔下的椅子,一屁股座在上面,胸部起伏得比跑走着进入房间的那会儿还厉害,时不时还深呼吸一口。

“叮叮叮!”

母亲迅速站起转身,抓起电话听筒:

“喂!”

“接通了。”

“喂!”

“怎么没有声音了?”

“去找人了,等会。。。。。。”

“喂!喂!喂!”

“让你等,喂也没有用的。”还是那个声音,看来他是可以听到母亲说话的。

母亲握着听筒身子扭来扭去,时间过得好像特别地慢。。。。。。

“喂!”听筒里有声音了。

“刻勉吧?”母亲激动地说。

“嗯!”

“慧慧怎么样?”

“很好!”

“我看过她写的信了,你别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又是写信,又是打电话?”我听得出是舅舅的声音,天门话、武汉调、普通话的混合声音。哈哈,我长大后,走过一些地方:我们的地方话、地方音才丰富着呢。不知道乡下的鸭子去了城市会不会变腔变调?反正人肯定是会变的;后来我听说有个鸟类学家说鸟也有方言。。。。。。

“我问问不行吗?有那个母亲不关心自己孩子的?”

“我们对她不好吗?”

“不是!”

“那你就安心上你的班,这边有我呢!”

“我想去看看。”母亲的话开始有些迟疑。

“你不上班了?不上班怎么生活?”

“我请假,单位会批的。”

“批批批,人人都忙,你走了工作谁来替!”

“单位少我一个会垮吗?少我一个就不行了吗?”

“不和你讲了,不许来!”

“铁石心肠的家伙!”

“我要上班去了,不和你说了,回信昨天我就发了,你等着看信吧。”

“我这些日子心慌得很!”

“好了!病要慢慢治!你来没有用!”

“嘟嘟嘟!”这回电话挂断的声音好象特别的响亮。



第一七0章

 

母亲一脸失望、茫然的样子,拿着听筒发着大呆,半晌之后:

“挂!挂!挂!”无奈地自语着,无力地放回听筒,蒙头蒙脑里走出电话间,右拐沿来的道向回走。

我紧跟在妈的身后,心里开始发慌:她不是说要到学校去的吗?这会儿还去不去学校?我下午还上不上学了?

“这个鬼打架,”她口中无力地说着我们乡下责骂人的口头禅,语气慢慢加重:

“人都快死了,还工作过屁!”精神振作起来,看样子她回到眼前的现实中了:一转身,拉上我。

“走!先送你去上学!”猛地折回身快步向前走:

迈过横在院落东大门上的巨大青石门槛,步上门前的青石板的,差不多三米来宽的街面,向北转,奔也似地走不到几十米,上了主街,来到了春华们的家门口,我看到了那只绿色的邮筒,母亲下意思地看了它一眼,径直向东走,过了水渠,小跑步下了高台。

“妈!”我小心翼翼地问:“您到学校为我去请假吗?”在我的心中慢慢地滋出一种越来越强烈,以为她会为我去请假,带上我和弟弟去武汉照顾小姐姐的感觉。

“不请假,你在家上学!”母亲没有放慢脚步。

“不为我请假,送我去学校干嘛?”我心里想,但没有说出口。

“送你上一回学!”母亲的话有些哽塞。

“不必了!”我甩开母亲的手,头不回地在我熟悉的乡间小道跑起来,有点踉跄,心中涌出一般怪怪味道东西到口中,悠悠、远远、长长,一个劲地往肚中咽,不知怎么地,好像越咽越多,怎么也咽不完,好神奇啊!

“俊儿!你站住!”身后母亲在喊,但一点作用也不起,我的脚步就是放慢不下来嘛,反而象是另外的一种加油、鼓劲的吆喝呢。

跑了好大一阵子,学校操场上,晃晃忽忽地好多身影越晃晃大,越清晰;再回头往后翘望,有种母亲突然消失的感觉,站住转身仔细地,从我和母亲分手处一直看到我可以看到的地方,都没有看到母亲,感觉到心中酸酸地,呆站在那里,很有一种想去追去找母亲的愿望,但这次好像和前一年不太一样了,被什么东西给堵住,直将自己逼堵到了学校。。。。。。

之后,我和母亲又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但没有问过她那天分手后她是从那里回去上班的,直到写到这里的时候才想起这个问题:怎么我跑了近半里路之后,她就消失了呢?不过现在她逝去了,她能在某一天给我报梦吗。。。。。。

第一七一章

 

2010/4/8…是这样写的:

还是要写一点的

“杨俊!”我愰忽听到家华在身后遥远处喊我的名字,但喊声不足以打消我依恋母亲的情绪,我依然挺直身子,竭尽眼力继续搜寻着母亲,脚后跟踮了又踮。

“杨俊!杨俊!”喊声一声比一声紧,一声比一声近,一声比一声高!我被逼般地转过身,家华已经跑到我的身后,见我转过身,骤然停住,身子向后倾。

“你怎么了?”他伸直脖子、瞪着我看。

我落了魂似地,木然慢步走向他,他好像担心我会摔倒似地,微张双臂抢一般地迎着我扶过来,抓住我的双臂:

“你见到鬼了?魂被拿走啦?”满脸的关心,鬼都不怕了地,半开玩笑逗乐着,大有一副将我灵魂招回的架式。

随我慢步向前,他就一边退着走,一边左右摇头看我,突一侧身,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用劲地压:

“怎么了,你醒一醒!”见我还没有什么反应,挪开手,使劲地在我肩上猛力一拍:

“喂!你究竟怎么回事!”高声喊叫着说。

我猛一惊,算是回过神来了——我记得在我们农村,母亲们带小孩子的时候,小孩子受惊,自个儿发呆或哭闹的时候,总是一个劲地拍小孩子的背部,说是把他唤过来。哈哈,看来家华无意中已经学会这一招了。

“我母亲要带着弟弟去武汉了。”我凭直觉说。

“去就去呗!”家华毫不以为然地笑道。

“我一个在家?!”我转身瞪着他看。

“你怕鬼?”他煞有介事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意思是想告诉他我茫然不知所措,但那时我不知怎么表达,现在也不能完全说明白那时的心情和感觉,就象自己被丢下,一下子完全失去依靠一样。

“白天我们带给你吃,晚上随便跟我们那个回家睡觉!”家华说得可轻巧,一副爽朗相。

不管他说的兑不兑现,行不行得通,但总归是有了一个去处吧,只觉得心里踏实了好多,顾虑离开了我的身心。那时我也模模糊糊地有“我们是革命的下一代,是革命的接班人的概念”,却一点也没有革命是住处、是家的感觉。哈哈,写到这里联想到:我们的先人所说的父母官,中的父母两字的含意,可能真实的定位是那些被供养着的父母吧。。。。。。



第一七二章

 

第二天我上学后没有回家吃中饭,因为我所属的“四华”团队开始试行家华的提议了:他们在早晨上学的时候,都带了饭菜到学校吃,并在前一天晚上放学回家时,统一口径对家长美其名曰说:二年级了,中午要做作业。实际上是带上饭菜,一人腾一些饭菜给我吃。现在想起来,甜美的孩童友爱之情依然让我感动,但他们四人现在何方,生活可好?如果有他们的联系方式。。。。。。我此时肯定会放下打字,联系他们。。。。。。

我可没有把上一天合计的事往心里去,毕竟母亲还没有丢下我带着弟弟到武汉去嘛,任何前期准备都还没做。当天上学时在耀强家后坡处看到春华、家华、马华时,好像是第一次没有开口说话,他们一边冲着我笑,一边将手中的提蓝向上提提示意,那表情还很得意的——他们想办的事情就能办得到?而我油然而升的感动,却让我的喉咙有点儿发涩的堵,也许是没有向母亲秉告,怕她担心、责备吧,心中还压得慌。

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心情无名的复杂。在记忆中这是我第一次吃人民公社社员,贫农、下中农、中家、富农家的混合饭菜。他们的成份虽有较大差别,可餐具、饭菜几乎没有什么差别:粗瓷饭碗,少油的青菜发软带黑,咸菜全是本色,拌着辣酱,没有一丝油星,唯一的区别好像是春华带的米饭中掺了些许麦米。细细在心中作一下对比,今日城市盛行的农家餐饮、农家菜与我儿时蒋场从此之后就时不时吃到的农家饭菜差别太大了。别看炒的青菜发软发黑,但我学着伙伴的样子,一大口咬下去的时候,青菜味浓浓的、甜甜的。。。。。。

也许母子连心这话有点儿真吧,我整个下午一直记挂着母亲,忐忑着,放学后我随同学们放乱箭般地跑着回家时,心中依然在犯嘀咕,我和一路嘻戏的三华跑到老街东头时,大批的同学上了台阶,春华们和往常一样准备送我一程的时候,远处泥巴大道上好像是母亲在往这边赶的身影,我驻着脚步。

“怎么了?”春华回头问道。

“好像是我妈来了。”我迟疑着说。

“这么远看不清。”春华转身望望。

“看样子嘛!”马华不以为然地说完,笑起来。

我跃跃欲试,想脱离他们向疑似母亲的来人跑去。

“保守我们的秘密!”春华看清了我的动态,压低声音说:

“不送你了。”起步往回走:

“我们走啦!”即是对家华、马华发指令,又算是对我打招呼。

与他同步,只是更急切一些,我头不回地迎着母亲跑起来。。。。。。

西下的夕阳又红又大,为什么傍晚的太阳看起来比中午的太阳大呢?我问小姐姐和母亲的时候,小姐姐说不知道,母亲说几千年前的孔圣人也没有回答孩童向他提出的这个问题。结果提出来的问题,被另一个疑问给代替了,直到批林批孔时。。。。。。

人回家、鸟归巢,我耳边响着风声,一脚高一脚低地跑啊跑啊;头顶上、蔚蓝天空中,归巢的鸟儿一群过后,又是一群,叽叽喳喳地一高一低地飞过,有些落到了隐盖老街的树丛中,有些向更远的方向、它们的家飞去。



第一七三章

 

母亲在急骤地往我这边走,可没有走多远,在昨天和我进入老街西南树丛小道的附近停住了,站在那里望候着我。离母亲约二十米左右、能清楚地看到她呆望着我的脸时,我缓跑两小步,停了下来。

好静,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我不敢正视母亲的眼神,下意思地东张西望,树丛中有点乌蒙蒙地,林中鸟儿急骤的叽叽喳喳声音显得格外刺耳,也许它们在交流白日里觅食的心得、奇闻,但我却不知道对母亲说什么。

母亲好像与平日里不一样嘛,她什么也没有说,迟疑了一下,平静地向走过来;我脸转向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母亲、识别着方位,警惕地慢慢地向前挪着步子,随时准备着拔腿跑,躲过她伸出来扭我耳朵的手。。。。。。

越来越近,越来越感觉到一种宽大、包容、怜爱扑向我的心田。说实在的,现在也不能用准确的词句来表达当时的那种感觉。

她微欠身抓住我肩上的书包,轻缓地从我的肩上取下来,背在自己的肩上,转动一下身子,紧挨着我,随着我的步频慢慢地走着。我微低着头看着她移动的双脚,默默地走了一会,来到公路上的时候,才偷偷地斜着头向上看她的脸,眼光碰到了她向下安祥地看着我的目光,我即刻侧头避向一边。

母亲的右手搭到了我的右肩上,轻轻地抚弄,就是那种即非打、也不是抚摸的说不清的动作,让一股回归、安全、被安慰的感觉从我心中升起,好温暖。

“我看到了。”母亲轻声,自语道:

“你的同学在送你。”

“你感觉到我要去武汉照顾慧慧了,就不想依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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