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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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根子-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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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到一边去!”春华用力将家华从我身边推开,笑声好像也被推了出来,家华嘻嘻呵呵地撞到哈哈笑的马华身上,两个人带着笑歪歪倒倒地跃到了路边的麦田里,在麦田中弯着身子笑,就象一鞭子将砣磥用力抽得飞起来,没有想到却落到了光滑的石板上,旋转得更加欢快了。

瞟一眼身边的春华,他双手捂着嘴,但他的眼睛和脸部表情告诉我,他也笑得不轻。

没有看破我沉沉闷闷的原因,又有什么好笑的?我心里这样想。看着他们乐哈哈的样子,也感觉到了一种另样的快乐,不由自主地暗自窃笑起来,大家各乐乐的,一团喜悠悠、乐融融的气氛。

“注意脚下的庄稼!”春华边喊边向家华、马华招手,看来乐得忘形时,他也忘不了副班长肩上的责任。

“是你推的!”家华说完站直身体,马华看家华一眼,满脸严肃地抬高左脚夸张地做一个独脚立定动作。

“去你的!”家华冷不丁地推马华一掌,逃也般地跃过田沟,马华跌撞两下猛地跳到田埂上,扑向家华,一阵恶作剧般的笑声响起。

“杨俊一定是娇宝!”家华挣脱开马华抓他的手,做猫腰警惕状,口中高声喊着转移马华的注意力。

“难怪杨俊的劲和水牛的劲一样大!” 马华放弃了追扑,拍一下巴掌。好像找到了被跤倒的理由,放松了,虽然没有家华活跃,却表现出比家华快活得多的样子。

“水牛是中午回家吃奶!”春华说话的样子还象够认真似地。

“只有你知道?”家华头一歪丢出一句来。

“我和他同班的时候就知道!”

“我也和他同过班!”马华挺胸上前。

水牛我是知道的,我上一年级的那几天,他是我的同班同学,小名水牛,只是听说力大如牛。。。。。。不仅听说他每天要吃奶,还每天吃牛筋呢。

“那就和耀强一样!”家华头一甩。

提起耀强,我的神经紧张起来,用探询的眼光环视他们。

“耀强每晚吃奶!”家华揍到我的耳根小声说完,喷出的气与笑都使我的耳嗡嗡着响。

“劲大不是吃奶吃出来的!”春华挥挥手。

“你没有听说过使出吃奶的力气吗?”马华说完直晃头。

“你每天生吃一只鸡刚生的蛋,算是白吃了!”春华话锋直指马华。

“这一点你和耀强一样!只不过他是不上学,蹲在鸡窝旁候着鸡下蛋!”家华冲着马华猛笑。

“难道你们没有吃过吗?”马华通红着脸,翘嘴反讥。。。。。。



第一九五章

 

我们四个小伙伴你一言我一语,似争辩似吵嘴,又打又闹地走在回家的田埂上,越说就越象在讥笑我,也许中国有太多人和我一样,初始性情中就疑神疑鬼、又有更多的人天生便会指桑骂槐吧。。。。。。

听说人奶最养人,在蒋场,娇宝吃奶要吃到7岁,特别娇就要吃到10岁,古时的皇帝嘛,要吃一生的人奶呢,有报道称东三省有些个城市人奶买卖已经蔚然成风了,不过这些说法,我都不知真假。。。。。。哈哈!我也不知道7岁意味着什么,十岁意味着什么,但7与10可能真意味着什么,人为什么要7岁上学呢?为什么大部分的中国人都要祝10岁,大请宾客呢?

吃牛肉劲大,吃狗胆就胆大。。。。。。吃狼心就会变得恶毒,吃狗肺就会烂肺。。。。。。吃脑补脑、吃血补血、吃心补心、吃肺补肺。。。。。。这些神奇的东西和说法,我当时就知道呢!至今我还记得,每当吃鱼的时候,母亲将鱼眼拈给我和弟弟的样子,理由是鱼在浑水中都能够看清水中物,吃鱼眼,眼睛就会亮堂堂的。。。。。。鲁迅先生在一篇校旱模样的文章中说:蛐蛐要原对的。。。。。。哈哈,中国的吃文化、喝文化、医药文化与好多的人和事一样,总以神秘、迷信或神话作为终结。

耀强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他与我一样是小孩子,他也有他的担心,他的害怕,他也需要同学的认可,学校是学生的社会,是社会的一部分,主流社会的思想和运作方式通过学校模拟似地体现出来,学生通过学校学习社会生活。一个不太适应学校生活环境,得不到同学、老师认可的学生,会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又有谁会关心他的不适?红小兵红卫兵?快班慢班?选举班干部?优生劣生?学工、学农、学军与埋头学习要分数?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折射着怎么样的社会现实?学校究竟应该怎么办?

一个得不到学校集体认可的学生,会在学校以外扩展自己的生活,做好多与学校要求做的事情不相符合的事情。耀强上学后带给了我们他的生活维度,我的生活面扩大了,离开春华们代表的当时蒋二小学的主体学校生活氛围,就被耀强带入到他的自成一体的小天地,每天的时间被挤得满满地,匆匆忙忙、乐滋滋的。

智华、春华、家华、马华是不会杀青蛙的,因为老师教导我们说青蛙每天要吃好多虫子,是庄稼的卫士,是益虫,要保护它们。

耀强对我说青蛙的肉非常好吃,逮住几只,光用白水煮来吃,味道都美美地。听他说的样子,我的口水就往外流。

我们为什么会为了吃庄稼结出的果实,而放弃吃美味的青蛙肉呢?这个问题我当时还小,还没有成熟到能提出这个复杂一点儿的问题,就更不用说深究了,在耀强家首吃美美的青蛙肉后,只是觉得心里怪怪的。现在又可能是年龄大了,细细地想过这个问题了,但我得出的结论却是:年龄大并非是能研究明白问题的充要条件;象我这种人可能是随年龄增长,越大越糊涂的人。。。。。。

“你还小啊,大了你就明白了!”这是中国长辈们常常语重心长对下辈就的一句话,我小的时候被这句话触动过好多次,可等自己大了、快老了,小时不明白的事情,现在依然不明白,也许到死也明白不了。哈哈,什么时候人们会为了吃青蛙,而用庄稼去喂养它呢?到那个时候才会解决这一矛盾?或者象现在多姿多彩:有人饲养青蛙、有人捕杀青蛙、有人吃青蛙,有人继续保护青蛙?直到永远。。。。。。



第一九六章

 

“吃这个,多吃一点!”耀强妈热情而快速地说着,又一次从黑乎乎的土瓦罐中拈出盘着大腿,伸着两只小腿,又白又鲜美的东东,放到我的蓝边粗瓷饭碗中,盛着大米中掺着好多暗红色颗粒的饭上。

我和前几次一样,又将握住黑红色的竹筷顿一下,抬眼瞄她一眼:她还是那样眼睛闪着盛情、亲善的光芒,面对着我微笑。心中荡漾着从来没有过的,好像比来至于母亲的关爱更浓烈的一种尊爱,让我浑身暖乎乎,飘乎乎,还有一点不太自在的感觉。我不速之客似地到过好多人家吃过饭,在武汉杨晖家吃饭的时候有过类似的感觉,但说心里话,没有这次浓烈。单只有这种感觉,就会让我记忆永远了,这种滋味比美味还美呢!

“好吃就多吃一点!”她笑咪咪地,在不经意中唆一下筷子头,说出了已经重复了好几次的话。也许好多好多的中国母亲都和她一样吧,在孩子们没有吃够的时候自己是不会去吃,哪怕一小口的。嘴巴的动作让我感觉到她似乎被我的吃相惹得,如我看到别人津津有味地吃美味时嗜水直流呢。

在她不给我夹菜的时候,我眼睛的余光中能够看到她拈一筷子咸菜,夹一筷子青菜,大口吃饭的模样。写到我家乡所说的“拈菜”,我研究过其来历:据我推究,中国过去,包括我小的时候在内,是很穷的,绝大部分的家庭中,菜只是用来下饭的,菜很少,要节省着吃,不能吃多,所以只能一点儿、一点儿的拈着吃。哈哈,现在不同了,也许是中国人的流动性变大了要推广普通话,也许是生活条件好了,“夹菜”便在好多个地方自然而然地代替了“拈菜”。

我是中午放学回家,遇到粮店一年一度在捡瓦,屋顶上的“U形”灰瓦片被转运到了地面上,顺着墙边摆了好几层,房门口的东边木梯子架到了房檐上;准确替换腐朽椽子的,没有全褪去青色的成捆竹杆靠墙架着,看到这一些,我清楚捡瓦马上就会继续。中午饭也会和往年一样要晚开好长时间,只吃了几口母亲去武汉的前几天,为我们准备的米粉子后,去上学时碰巧游到耀强家的。

告别送我到供销社西墙头的小弟时,我是想去春华家约他上学的。路过耀强家后门台阶处的时候,看见耀强在他家后门外的场地上一边挥鞭打砣磥,一边手脚并用趋赶着那只围绕着他和砣磥逗闹着的花猎狗。耀强已经上过好多天的学了嘛,也许是因为他也是由母亲独自带,我们俩的内心世界有更多相同的情结吧,反正我还觉得有种东西将我们牵扯得近一些呢,虽然。。。。。。我不由自主地喊了他一声,结果就不速之客地,被他和他妈一起弄得坐到他们家的饭桌上去了。。。。。。

“耀强!”我的喊声虽然很大,但是用那种试探性的,憋出来的声音喊的,因为、因为、因为,反正我还没有想到约他去上学,更没有想到去他家吃饭的。

耀强甩掉抽打砣磥的鞭子,奔下台坡,那只花猎狗抢一般地衔起砣磥,紧追着他摇着尾巴也冲了过来,虽然耀强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他满是汗水红通通的脸,为他愉快的笑容增添了色彩,更使他浑身上下透露出浓浓的热情和兴奋。

在他母亲边喊边迎下台坡走到我俩面前的时候,我和耀强还傻傻地对站在坡下,他妈牵着我的手走在前面,耀强和大花狗紧跟在后面族拥着我往台上走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因为狗的原因、还是人的原因,显得纳纳地,浑身神经紧张,脸上感觉到如打寒颤般的发紧,虽然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脸,但应该是有点发白吧。



第一九七章

 

台坡爬过大半,发着泥巴光泽的平坦台面展现在眼前,耀强家的房子比猎狗主人家的老,青砖墙比猎狗主人家的更黑一些,就连墙根处长的青苔也浓一些、青一些。几块黑灰色的砖头塞放在耀强家与花猎狗主人家,两墙之间的窄小缝隙中,将两家的屋基连得好象一个整体;两家的屋后台面之间,仅有约两米来长、不到半米高的半拉子紫荆藤,叶茎稀稀落落地残败在那里,好像在告诉人们它失去了同类的支持,两家主人已经不再让起分离两家屋后台面的作用了,却使连成一片的后台,显得宽阔了好多。

耀强家的东边、猎户家西边紫荆藤开着紫色的喇叭花,长得绿油油的,与插在泥土中的细树枝、竹枝相间而立,用竹条扎着,形成了一道厚实的植树屏障,犹如分离开他们两家与左右邻里在后院的,不可逾越的地界标志。

上得台面,清新的空气中,可以嗅到一股我熟悉的乡下茅厕中散发出来的特有的臭香——没有大粪臭,哪有五谷香,不知我是不是鼻子有问题,总觉得在露天中分化后的大粪味中,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我被拉着,随着耀强妈的小脚迈出的碎步走,忙不停地左顾右盼,就象狗记路翘腿屙尿记路一般!哈哈,读者们想想儿时的情景和体验吧,不必我写出来就可以知道我当时就什么样子了。

在快被拉进,已经感觉到一股阴若带烟、霉味凉气在往外拥的老屋中的时候,我可以准确判断出发出那种特别臭香味的地方了:因为我终于发现了,连成一片的台面东西角落,用高粱棒围成的圆形构件物上,开着我熟悉的茅厕门。

跨过木制,已现陈腐状的小门槛,进入到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在从低矮的屋顶上被灰尘和残枝碎叶遮去了一大半的玻璃瓦中射进一缕阳光中,透过舞动而过的灰色小尘粒,照射在灶台上黑色大铁锅的黑红色的大锅盖上;靠着低矮后墙,堆放着的稻梗和棉梗,散发出一种近乎于沤肥的味道;长方形的灶门隐隐约约闪动着火光;一只黑乎乎的土炊壶,放在灶门上留出的圆洞口;脚下的地面和我家的泥巴地面一样凹凸不平,起着一个个的小圆包包,凭脚底穿的布鞋的传递给我的感觉,凸起的土疙瘩要比我家的大一些,凭我经验,地面一年不平整就会凹凸不平,起疙瘩至少是三年没有平整。对不对?比我有这方面经验的读者多着呢。。。。。。

第一九八章

 

“在这儿坐。”耀强的母亲将我往挨着南墙放着的小方饭桌拉,侧身将我让到桌前。

“坐这儿!”松开牵着我的手,躬身挪挪我腿前的木凳,直起身,双手搭在我的双肩上,将我引入席,用右脚将木凳拨到与桌边平行,我感觉到她双手的力量在往下按的时候,一屁股便座到凳子上。

一股特别的肉香味扑鼻而至,我眨巴几下眼睛循嗅觉辨别出的方位瞧,觉得屋子好像慢慢地变得亮堂起来,放在和我家差不多大小饭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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