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不算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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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不算事儿-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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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选在这个时候将自己传召自己入宫,究竟是为何?

苏玉的黛眉微蹙,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一直垂首静待自己回复的长秋监。莫不是因着秦砚行刑,太后心中亦十分忐忑,所以便寻自己这个唯一的知情之人前去作陪?

心念至此,苏玉对着长秋监微微一颔首道:〃既然是去面圣,阿玉这般打扮自然不妥,烦请公公在外静候片刻,容阿玉收拾一番。〃

〃这是自然。〃长秋监一面道,一面行了个礼向屋外退去,〃小人就在院外候着苏二小姐。〃

目视着长秋监离去,苏世清却并没有跟着离开,反而看着苏玉问道:〃为何太后殿下会在此刻宣你入宫?〃

苏玉神色坦然:〃父亲想必也听说了秦砚出事的第二日我入宫面圣一事,那日我请太后允我在秦砚行刑之前见他一面,今日太后召我入宫,怕就是因为此事。〃

苏世清抚着胡须的手顿了顿,点了点头道:〃既然已是最后一面,我自是不会阻拦于你。秦砚所涉的是重案,行刑之时身边会有御史台、大理寺与刑部三司之人监刑,你入宫之后诸事小心。〃

苏玉的嘴唇微微抿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苏世清走后,苏玉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上的铜镜前,一手执着檀木梳,一手动作熟练地将柔滑乌黑的长发挽成发髻。

苏玉方才所说的那些话自然是为了敷衍苏世清。说来就连苏玉自己,也拿不准太后在此时要见自己的原因。秦砚死刑一事虽然板上钉钉,可是他已然有了定元丹相护,在三司监刑官面前瞒天过海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事情行至这一步,太后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沉不下气来。

放下手中的檀木梳,苏玉眺望了一眼雕花窗牖外的日头,起身迈出了自己的厢房大门。

长秋监搓着手哈着白气站在门口等着苏玉,见到她出了门,对着她咧嘴一笑,抬头望了望天道:〃今日小人出来的时候还是万里晴空,仅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飘起了雪霰子来。这天气就如人心一般,真是说不得,说不得啊。〃

苏玉闻言,亦跟着抬头一望长空边际,长秋监没来之前她亦注意到苍穹是一片万里无云,此时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大片滚滚乌云,只怕再过不久,便能将天日密不透风地掩盖起来。

〃那我们便快些走罢。〃苏玉的脑中发木,被入骨寒风一吹,就连声音都有些沙哑。

长秋监细细打量了一番苏玉的神色,点了点头道:〃我们一会儿从城东的那条道入宫,西街那里不知道被谁偷偷摆了一桌香案,今日香案旁跪满了前来送秦大人最后一程的百姓,已然将道路全部堵住了。〃

苏玉的鼻头微酸,心口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攥住了一般,嘴唇微动,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来,最终便只是从鼻腔中喑哑〃嗯〃了一声,便再没了其他的话。

〃秦大人,好官呐!〃长秋监轻叹了一声,伸手接住一片已然变大了的雪片:〃雪又大了,苏二小姐请罢,莫要太后殿下久等了。〃

相比于苏玉的粉黛未施,容色素淡,今日的太后却身着了一袭海棠红色的宫妆,就连她的妆容也浓艳了起来,比起往日的凌人盛气,也更添了几分入骨娇媚。

苏玉看着眼前太后的模样,心头一凛。那感觉就像是原本早就打好的满满一桶水,却在拎起来时才发现木桶竟然没有底一般。

桶内的水倾泻了一地,苏玉每走一步,都仿若踏在冰凉的水中,莫名的寒意从脚底蔓延,顷刻间便渗入了心扉。

〃太后殿下。〃屈膝对着太后行了一礼,苏玉口中低声道。

今日小皇帝没有在太后的身侧,太后的动作便慵懒随意了许多,对着苏玉抬了抬手,道:〃起来坐下罢。〃

苏玉直起身来,做到了太后侧旁的座位上。

〃你可知哀家为何要在今日宣你入宫?〃

苏玉垂眸道:〃恕阿玉驽钝,揣测不出殿下的心思。〃

太后嫣红薄唇勾起:〃不妨事,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苏玉保持着垂眸的动作不语。

〃哀家方才思来想去了一般,觉得步入正题之前,还是应该先讲一个故事与你听。〃太后一面道,一面摆手将侍候在左右的宫侍挥退。

待到所有人都出了大殿,朱红色的殿门轻轻在两人背后合起,太后这才站起身来,步履悠闲地走到大殿的镂花窗牖旁边,眺了一眼窗外的日头道:〃秦砚必然已经将哀家与他之间的关系告知于你了罢?〃

苏玉眸光一动,点了点头道:〃他是与我提过,当初前朝皇宫被睢阳王大军所破,您与他一同逃了出来,之后被他的师父楚闲云老先生所救。〃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太后轻笑道,〃哀家猜他必然没与你说过,在晏朝即将灭国之时,父皇为保皇族不被睢阳老贼那个畜生所辱,给所有人都喂了一颗毒药罢?〃

苏玉的眸光一滞。

〃当时哀家身上的毒并未发作,解起来十分容易,只是秦砚……〃太后顿了顿,满不在乎道,〃现在该叫他晏斐了,晏斐的毒却已经深入五脏六腑,从此以后每次行气动武,余毒发作起来都会让他疼至丧命,唯有那定元丹可以让他在发作的时候陷入晕死,躲过这一劫。〃

苏玉的瞳孔猝然一缩,手足无措看向太后。

〃你现在应该知道前些日子他为何会瘦得整个人都脱形了罢?〃太后笑意嫣然道,〃晏斐的医术高妙绝伦,一个小小的风寒又怎能折磨他至此?你想必这些日子也没有仔细抬头看他一眼,哀家可是看过他的手,十个指甲盖呐,硬生生的被他掀翻了六个。啧啧,想必被当时那痛楚折腾起来,连他那般淡然如水的性子也会疼至发疯。〃

苏玉的五指在素白的长袖中攥紧,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凝脂般的肌肤,所察所感却丝毫无法减缓心头一拧一拧的剧颤:〃太后殿下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太后竟然面露羞赧之意:〃你瞧哀家,平日里在宫中没有人与哀家说话,如今遇见一个愿意将哀家的话听到心坎儿里头的,自然闲话就多了一些。〃

话音一落,太后将目光放远,幽幽目光似是看向苏玉,又似是在看着苏玉的面庞回忆着过去:〃我们当时刚遇见楚闲云老先生的时候,哀家还是可以察觉到晏斐对哀家的恨意的。〃

〃什么?〃苏玉的眼眸瞪大,不敢置信道。

〃这恨呐,哀家在前朝宫廷之中看遍人心冷暖,从来都不会看错它。〃太后悠然道,〃说来晏斐的母妃贤妃娘娘,是哀家这辈子以来,见过的最聪慧淡定的女子。在晏朝皇宫沦陷之前,她便已经为自己与晏斐谋好了出路。一条密道,两个替死之人,贤妃娘娘将一切安排妥当,却在国破之际临走之前,将她自己逃脱的机会留给了哀家……〃

太后说到此处,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眼尾微挑的凤眸深深凝视进苏玉的眼眸,声音阴柔道:〃你说……若你是晏斐,你恨不恨哀家?〃


第一卷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不认识晏斐。”虽然与太后相隔着几尺的距离;苏玉还是不禁地向后靠了靠,视线却死死锁住太后凌厉的眉眼不移,“但是我认识秦砚,我知道他待你究竟如何。或许晏斐真的恨你;但是作为秦砚,他对你却是全然的信任,我能看出;他并不恨你。”

“不恨?”太后就站在大殿的窗牖旁;被滚滚黑云遮掩的微弱阳光透过木制镂花的窗棂照在她的面上;带来的却是一层死沉之气,“晚了。或许他真的不恨哀家;哀家却不能不提防他。”

苏玉的眉头越拧越紧。

“不知你可还记得在我朝大军与睢阳王交战之时;你入宫请旨让哀家允你去前线送信,哀家对你说的关于晏斐的话。”太后凝视着苏玉缓缓道。

苏玉顿了顿;道:“你说,秦砚的母亲因你而死,是以你绝不会容许自己再欠他第二条命。”

“你倒是到了此时还不忘记提醒哀家此事。”太后嫣然一笑;狭长深邃的眼眸中却笑意全无,“那你是否还记得在那之前,哀家对你说过什么?”

“哀家对你道,晏斐有一个锦囊,那个锦囊是他的师父楚闲云老先生交予他保命而用,让你替哀家转告他,无论如何莫要动用那个锦囊。”太后轻声提醒道,“哀家猜测,你必然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对他说了罢?”

苏玉抿了抿唇,陷入沉默。

“你必然猜不到,在他离开凌安之前,哀家对他说了什么。”太后淡淡道,“哀家对他说,哀家十分爱慕你大哥苏逍,让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苏逍的性命。其实说来苏逍与哀家无亲无故,几乎是两个毫无交集的人,哀家凭什么要保住他?”

太后话音一落,从鼻腔之中发出一连串喑哑的笑声,这笑声虽不响亮,却让人从心底毛骨悚然。

苏玉被这笑声激得一怔,面色也蓦地煞白了下来:“你……你本意便不是让秦砚珍惜那唯一一颗定元丹,而是想通过我的嘴告诉他,我知道他有一个保命的锦囊。”

“没错。”太后狭长凤眸勾起,赞许地轻瞥了苏玉一眼,“哀家不是怕他用了定元丹,而是怕他在关键时刻没有信守承诺,不用那定元丹。若是他真的打算如此,便也还需要衡量一下,若是你知道了他分明可以救你大哥苏逍,在那时却并没有将定元丹拿出来,眼睁睁看着你大哥重伤垂危,你会不会恨他?”

苏玉的五指在八仙桌的桌面上倏然扣紧,指尖的红润顷刻间消散,只留一抹愤恨的苍白之色:“你终究是不了解他,秦砚既然承诺过你,就必然会做到,他自始至终没有想过将定元丹藏起来。”

太后的眸光动了动,抬眼一瞥已然快至正中央的日头,淡淡笑道:“原来如此,若是你早些将这些与哀家说了,哀家或许可以在朱批判晏斐死刑的奏折时,心慈手软一下。”

苏玉眯了眯眼,倏地从桌边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太后道:“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太后神色寡淡地注视着苏玉与她之间渐渐缩小的距离,一字一顿道:“哀家赐给晏斐的鸩酒,是真的鸩酒,里面并未放定元丹。”

苏玉的呼吸一滞,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倒涌至脑颅,耳中一片轰鸣作响,只觉得太后的话十分听得十分清晰,却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苏玉几步踏上前去,十指紧紧攥住太后的手臂,“你方才……说什么?”

太后的声音一派阴柔妩媚,每说一个字,却能让人寒到骨子里:“那定元丹早就被哀家毁了,今日哀家赐给晏斐的,是见血封喉的鸩酒。”

“他是你亲弟弟!”苏玉沙哑嘶吼道,潋滟的眸中霎时间血丝密布,满目疮痍,“秦砚是你在这世上,唯一与你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那又如何?!”太后微哂,猛力一挥袖,将苏玉的手拂开声音尖锐道,“难道你忘记了哀家还有显儿?如今各方势力已然铲除殆尽,显儿的帝位也坐稳了。当年先帝因为一念之仁将睢阳王发配至边疆,最终养虎为患,反倒丢了自己的性命。哀家只有一个显儿,不能冒险,无论如何不会给晏斐成为第二个睢阳王的机会!”

窗外密布的乌云终于将全部天日遮掩,大殿之内倏然灰暗了下来。而太后的眸中却漾着奇诡的微光,在这光线黯淡的大殿之中显得格外耀目。

苏玉就着太后将她拂开的动作上前了一步,右手成爪十分精准地扣在太后纤细的脖颈之上,五指缓缓收紧,眯着眼睛声音发颤道:“快下旨停刑!”

太后被掐得喘不上气来,白皙的面容上浮现出一层不正常的红晕,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愉悦:“你杀不得哀家,你若是杀了哀家,晏斐还是活不了。”

苏玉却又紧手上的力道,口吻森冷道:“他若是真死了,你便下去给他陪葬。”

“然后呢?”太后拼命喘着气声音哑哑道,“哀家死了,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去?即便你不怕死,那苏家……苏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呢?弑君之罪,株连九族都不为过。”

苏玉手上的动作一顿,面上的表情剧烈挣扎了半晌,终是将掐在太后颈间的手松了松。

太后得了须臾的缝隙,已然涣散的眼瞳重新聚焦,一把挥开苏玉的手,瘫软在地上开始急促地呼吸起来。

“下旨停刑。”苏玉俯视着她冷声道,“否则我便将你的真实身份传出去,让所有人知道,不仅是秦砚,还有你,你也是前朝的余孽。”

“且不说你没有证据,说出来有多少个人会信。”太后以手扶着脖颈,闻言抬起头来看着苏玉,“退一万步讲,若是真的有人信了,你可曾想过晏斐他会如何认为?他倾尽一生,所求不过是让显儿安稳地坐上帝位,为显儿铺一条太平盛世之路。而此事一旦传出,毁了他毕生的谋划不说,当今天子与前朝有故,天下必将大乱。”

说到此处,太后竟不去看苏玉,反而扶着墙壁挣扎地站起身来,远眺向窗外早已被叆叇黑云遮掩的天空,发出一连串玲玲笑音:“晏斐有多欢喜显儿你也看到了,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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