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逐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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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逐桃花-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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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浪在车上颠簸了差不多有20个小时。
从湖州站出来,天空正在落雨。站前广场人声鼎沸,赶来送行和急着进城的人们一样急促,他们步履匆忙,慌不择路。这场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呢?走向公交站的路上。孟浪想,南北的差异真大,T城那边还是阴冷的冬天,而这里。已经微微透出了煦暖的春意。
日本的东京又会是个什么样天气呢?坐上车,孟浪不禁又一次想起陈妙珊。
唉,完了,他安慰自己说,不管这张脸皮还能不能修复,也不管老子还能不能开上自己心爱的车子去追逐爱情,这后面开始的都将会是下一个故事。
陈妙珊已经演完了。


94。请别干涉我的私生活
雨还在下,天色渐渐地白了。路上有了行人。
孟浪想他应该下楼吃饭了。他困了。这些日子,他像是颠倒了时差,白天睡觉,晚上思考、画画。
空气比较新鲜,比房间要干净得多。
孟浪固定在一家小吃摊吃早饭,当然,这里所说的早饭是那种正常的说法,因为不管是早饭还是晚饭,对此刻的他来说,只要能吃就是好的。
回来之后,孟浪谁也没告诉。他天天趴在自己的小屋,在曾经充满欢声和笑语,而现在只剩下空虚和落寞的同一片空气里,踯躅徘徊。
路旁来往的行人渐多,以上班族居多。
他们一边吃一边看着这儿,这个几乎跟孟浪隔绝的世界。他觉得陌生。一觉醒来,仿佛身体已被皮肤脱离。他说不上那是怎样的一种陌生,他无法形容,无法表达。或许唯一能够给他合理解释的就是眼前这帮狼吞虎咽、行色匆匆的人们。可他们跟他不同,他的脸上写着同样的漠然,但较之于他们,他更丑陋。
孟浪本以为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相貌。可是他错了。从一上火车开始,这种冷眼的遭遇就伴随着他。他没办法,他只能拽过衣领紧紧遮住皴皱的脸皮和手背。就像别人说的那样。丑陋不是他的错,可如果跑出来吓人,那他可就真的错了。
“喂!你怎么走路的。”孟浪端豆浆的手不小心烫了一下,身体稍一摇晃,溅出来的浆汁儿洒到了一个妇女的腿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孟浪放下豆浆赶紧过去拿纸巾给她擦拭。
“拿开你的鸡爪。”女人打开他的手,恐惧地瞪他一眼,自故抖抖洒上豆浆的腿,然后跟旁边的男人小声嘀咕,“就没见过这么丑的人。长得比猪八戒还难看。”旁边男人偷偷乐了。
“我看你是女人才不打你,你别以为自个儿披了张人皮就叫人了。你看看你那德行,你他妈也配损人!傻逼,不就洒你点儿豆浆么操,老子不喝全他妈给你了。”说着,孟浪抡起桌上的豆浆泼了过去。
“你!”女人湿漉漉地站起来,两眼喷火。旁边的男人也站起来。周围的人全都凑了上来。
“你发什么疯”旁边的男人推他一把。
“滚你妈的。”孟浪一脚踹过去,“甭他妈跟我玩硬的,你以为老子虎落平原就能被犬欺了!探,告诉你,老子就是脑袋掉了也不会向你们这些人渣低头。妈了个逼,你问问这个骚货,她刚才说谁比猪八戒还难看了妈的,老子手烧伤了你就叫我鸡爪,那你他妈现在浑身是水,老子可不可以叫你落水狗”
“110来了。”伴随一声凄厉的笛鸣,过来两个警察。孟浪什么也没说,付完饭钱,直接跟他们上车去了警局。
情况说明之后,警察让孟浪找个亲戚或者朋友过来接他。
整个过程,没有谁来为难他。变成这副样子又不是他的错,难不成老子不活了操,门儿都没有,老子偏要这样硬梆梆地活着。
孟浪跟警察说了大矛的电话。半个小时后,大矛来了。跟他想象的一样,大矛看见他就哭,直到出了警局,走在路上,他也还是没能止住。
“别哭了。”孟浪拍拍他的肩膀,“你也这么大人了,我他妈都没哭,你哭个屁!行了,让人看见多不好。再说,咱哥儿俩有这么亲么哭这么大声你至于么”孟浪开了个玩笑。
“浪哥!”大矛哽咽道,“没结婚之前咱俩是一样的,都是孤身寡人。你说咱们亲不亲我真的当你是亲人呐!”
“好了,没事儿了。”孟浪鼻子也一阵酸楚,“得,我样子已经够难看了,你他妈就别再让我为难了。你说,要是我也咧嘴一哭,这大街上的人还不全他妈跑光了行了行了。要哭咱们回家哭去。”
孟浪给大矛讲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听完,大矛问他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孟浪反问道,“难不成你也以为我就这样废了”
“不是这个意思。”大矛纠正道,“要不你回去帮老马吧,那边儿赚钱容易,而且,《猫步》也有了起色。”
“记住啊,不许再跟我提《猫步》。”孟浪警告他,“所有的转变都从《猫步》开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妈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根本就招架不住。”
“那你现在……”
“我回来半个多月了。”孟浪跟他要了根烟,“已经想明白了。你帮我个忙。帮我把以前陈妙珊在半道红住过的那间房子给租下来。我已经有了打算,这些日子哪儿也不去了。就去南湖,我去那边给人画画。唉,看来我这辈子只能走这条路了。”
“能行吗”大矛有些惊愕。
“那有什么不行的,不管怎么说那也算是一份正当工作,至少不用再看别人脸色过日子。操,你看我他妈现在弄成这样,镜子都不敢照,那儿还敢去单位上班,还不他妈把人给吓死。”
“去南湖不是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单位里面都是熟人,不好说话。我现在尤其喜欢陌生人,反正谁都不认识,也没人认识我。”
“那好吧。”大矛极不情愿地点点头,“广波色那边儿怎么办”
“等一下我给博广去个电话。没问题,这些事情我来搞定。”
“嗯。”大矛掏出手机,“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吧,我给常乐打个电话,她看见你肯定哭得比我还厉害。”
“不要了吧。”孟浪摆摆手。“这样不好。”
“浪哥你越来越见外了。”大矛皱皱眉头,没听他的,自故打电话。
“那好吧。你、我、常乐,再多谁我都不去。”
孟浪知道这是大矛的安排。
那顿饭吃了刚一半,老马就来了。老马的意思很明确,只要孟浪肯回去帮他,他马上就掏钱给孟浪去整容。这是一个诱人的条件,但是孟浪不能答应,孟浪想。趁人之危总不是君子行为。况且,大家都还这么熟悉。
“你小看我了,老马。”孟浪笑着说道,“你别看我现在的笑容难看得要死,我实话告诉你,这是最舒心的笑。说了你也许不信,即使你现在不让我回去帮你,直接掏出10万块钱砸过来,我都不会去接。我是不是很清高我他妈要是不清高就不是孟浪了。”
“孟浪,你错了。”老马语重心长地说,“我给你钱不是因为你可怜,你不可怜,而且你自己也知道,你不会倒下去。认识你了解你的人都应该知道。我更知道。是吧。其实你领会错了。我本来是想直接送你去整容的,但是你会答应吗我也没办法,所以才出此下策,让你回来帮我。再说了,你说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回来《猫步》可是你我一手创办的。”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孟浪说,“我不想再要什么狗屁前途了,真的,能这样平平淡淡地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人为什么总要追求这个追求那个我觉得纯粹有病。你看,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忙忙碌碌地,到头来,什么都不是,而且还要弄得遍体鳞伤。”
“那你打算怎么办”老马问孟浪。
“大矛没告诉你么我从明天开始去南湖边儿卖画。我没什么远大理想,那些理想全都灰飞烟灭了。我现在就想安安静静地做点儿开心的事儿。”
“浪哥,你就听老马一次吧。”大矛接上来帮腔,“大家都是为你好,咱们认识又不止一天两天了,你就忍心看着我们着急吗”
“这样说就严重了。”孟浪转身吩咐服务员倒满四杯酒,“来,老马,大矛,还有常乐,我孟浪今天郑重其事地声明一下,如果当我是朋友,那就别干涉我的私生活,要想干涉我的私生活,那就趁早滚蛋。”
“孟浪,你!”三人不约而同地面露吃惊之色。
“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坚强。”孟浪端起杯子先给干了,“而且我也不正直。说实话,之前你们认识的孟浪是个能说会道的乐天派,可是从今夫开始,我会认认真真地学习坚强,学习沉稳,学习在平淡的生活中寻找乐趣。尊重我的选择么”看他们愣在那儿,孟浪又问道。
“来,为了新的孟浪,大家干杯。”常乐带头举起杯子。


95。注定扎在女人堆里
“这个给你。”老马喝完放下杯子,从钱包里掏出一沓子百元大钞,“这是上次你没拿走的红包。今天无论如何你也得收下,要不咱们从今以后就别再来往了。”
“那就……不来往了”孟浪笑笑,并没伸手。
“孟浪你真他妈不是东西。”老马一把把钱塞进他口袋,“谁没个难处,就算你清高那也不能不吃饭啊。”
“得,老马,那就算我问你借的,常乐和大矛作证,要是我不还,你可记得跟我讨啊。”孟浪掏出钱数了数,刚好50张,要不是老马提前准备好的,那可能就是巧合了,他想,50,日本语里好像有个50音图,也不知道陈妙珊学得怎么样了。
“还打算等陈妙珊吗”气氛缓和一下,常乐问孟浪。
“随缘吧。”孟浪说,“如果再碰上她的时候她还没有男朋友,而我的脸也好了,很有可能还会在一起。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还不是得顺其自然!”
“浪哥你能想通就最好了。”大矛给孟浪倒酒。
“最近还有什么好玩的段子说来听吗”老马见孟浪收好钱,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
“没有。”孟浪摇摇头,“为了准备去南湖画画。我正在练习湖州话。要不要说两句给你听听我大舌头,肯定特找乐。”
“说一个,说一个。”常乐活跃起来。
“嗉撒西搞不灵清你嗦撒西,你妈妈个舍逼,你个落儿。”
“哈哈,孟浪你真笨,还是老一套,又来了……
秀美的江南。软绵绵的风。
有水有树、有乌有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南湖看上去顺眼多了。可能是因为孟浪看上去不顺眼了吧,他想。接连三天,一个顾客都没有,实在没招儿,孟浪只好握着无力的画笔,一幅又一幅地临摹他原本并不喜欢的那片风景。
那些挂起来的画片吸引了很多人。但是没用。大家在看到它们的作者之后,脸部马上就会缀满一层阴霾的烟雾。那层烟雾的表面是恐惧,或许内里还有厌恶。
这实在不是一张好看的脸,这双手更是。
每次面对镜子孟浪都有想砸碎一切的冲动。但是冲动平息下来欲望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砸碎镜子是容易的,可镜子破碎之后恐惧会平白无故地消失么不,不会的。面容会被裂痕分割成更多的小块块。而且每一块都有一张脸。同样的丑陋,同样的慎人生畏。这样做,实在是划不来。
孟浪——辉哥来了,“当我是兄弟吗”辉哥一脸的不高兴,上来就是一通臭骂,“不就屁大点事儿吗至于吗干吗躲着回来这么长时间也不打个招呼,这种事儿也就你他妈干的出来。”
“这样子合适么”孟浪摘下帽子和口罩,指着左边的脸,“辉哥你还认识我么你看看这层头皮,我他妈那儿还有脸这不就是一块臭豆腐干么!”
“孟浪,你怎么能这样糟踏自己”辉哥生气地把孟浪挂起来的那些画好的画给扯了下来,“这是你应该干的事儿吗”
“什么应该不应该!”孟浪过去拦他,“艺术家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么我把创作中心转移到民间有什么不好啊,你说,除了这个我他妈还能干什么谁说这样不应该啦我自食其力有什么不对你说!辉哥你说,你体会过我现在的心情么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我心里踏实。”
“好兄弟,你怎么能这样”辉哥心疼地把他揽过去,孟浪高他半头,看那架式,辉哥就好像抱了一块木头桩子,正嘤嘤地哭。
“谢谢辉哥。”孟浪推开他,“咱哥俩虽说交往不多,但是交情是最深的。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条路是我自己走的,谁也帮不了我所以谁也别想拦我,我已经决定了。”
“给我画一幅。”辉哥搬过马扎,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来,“你说我笑好还是不笑好”
“笑。”孟浪从嘴开始,慢慢描画辉哥的脸。
“能不能把那边那个卖报纸的也画进来”顺着辉哥手指的方向,孟浪看到一个卖报纸的老头儿。
“没问题。”孟浪说,“我认识他。不过他肯定不认识我了。”孟浪想起第一次离开湖州时,那个老头问过他是否会说湖州话。“他看起来跟几年前一样,不过我就不同了,他还穿着那件黑色的皮夹克,而我,却蜕了几次皮。”
“陈妙珊呢还有戏吗”辉哥问。“你小子这下可值了,老婆没捞着,却弄得一身湿漉漉。”
“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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