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漫无目标的论点，山水突发奇想问起了身着黑袍，来自古代图书馆的学者：”书虫，你认为围绕在名义上领导者身边的人，有可能取而代之，掠取最后的成果吗？”
不难理解好友话中的影射，书虫却是苦笑，回避着问题。”我可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影响的因素太多了。”
”那历史上有过相似的例子吗？”
”嗯，有！”牵扯到本行，无关乎不可知的臆测，书虫以确定的口吻说：”草原黑狼奔驰之年，也就是纪元历2718年。联军中最为强力的一员，佛朗明大公取代了当时被奉为共主的新礼安王朝之君，成为新的国王。原国王黯然退位。”
”哦。真有那么一回事。”山水惊讶的声音，让会议室内偷听着的人们，顿时涨了不少信心。特别是威灵斯公爵，那几乎就是他的梦想范本。但习惯流浪的画匠，在记忆中对于那个年代的事情，有着模糊的印象。”我好像有听过这些名词，只是不太记得了。那佛朗明大……国王后来呢？”
”三个月后，内斗造成衰弱的联军，即使有妖精乃至于强壮的半兽人们全力帮助，还是被侗伶一族扫平。”
”侗伶一族！”山水想起他记忆中的关键点：”是啰。草原黑狼奔驰之年。以四十万铁骑纵横大陆，几乎辗平大陆上各个强盛的物种。在南方原野崛起，被批评为野蛮人的复仇者，可是连半兽人、食人魔等种族都为之丧胆的人类呀。”
……突然冷清的会议室，吹过一阵惨惨阴风。书虫却浑然无觉，哈哈一笑：”可怜佛朗明大公千辛万苦，用黄金与暴力压制保皇派的声音。王冠却戴没有三个月，就被人连着脑袋给砍下来。真是千古笑话呀。”
”那我再问你。历史上有毫无背景的平民百姓，只凭着个人魅力与人民、军队的支持，就坐上至尊宝座的吗？”
”类似的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在史书上，总会加个一笔。叫什么天命所至，或众望所归的。然后再补上几个传奇般的故事。””传奇般的故事？像什么？”
”比如说乡下小时候总是比较调皮，喜欢跑跑跳跳，当然也喜欢去钓鱼挖蕃薯。可是这类人钓鱼一定不专心，总喜欢看着鱼儿往上游、往瀑布跳呀跳的。就叫他什么力争上游。可惜我小时候跟你们鬼混，钓鱼太专心了。只想着如何钓到大鱼，以致于现在成不了伟人。当真是误交损友呀。要不然就是出生的时候，天上来个七彩白云，要不就是只大鹏鸟。再不然路上随便看条蛇，一刀切他妈个二五八万，都能被说成是祥瑞之兆。可惜我家老头不争气，不喜欢跟人来往。搞得我出生时，也没邻居来看我家上空有没有什么祥瑞之兆。叹气，叹气呀。”
”真的假的呀，你在说笑吧，书虫。”
”不，什么我说笑，是以前人说笑呀。你真以为老是有鱼在河里边，一个命的往上游跳呀。在历史上共有一十九个王国，开国之主是以平民身分创建新时代。而类似的历史说辞，也出现过一十九次。对五千多年的时间来说，这样数字与搭配，实在是太合了。刚好一个皇帝搭一个故事，没多没少。这样的说辞，骗骗笨蛋跟群众还可以。我个人是不会相信的。”
”你在胡……胡说些什么？”微胖的威灵斯公爵，红着脖子重啪会议室长桌，站起身说：”没有皇室的正统血脉，更没有名门贵族的血统，是要如何成为国王！”
皱着眉头的书虫，露出老师指导顽愚学生的表情。”话不是这样说呀。您知道名门贵族的由来吗？”
”要成为贵族，当然是跟随着开国君主争战沙场有功，或是对王朝有所贡献之人，才会被破格提拔。依照功劳的大小，给予不同的权位。这完全是国王为了体恤有功之人，保障其子子孙孙生活，并巩固自身地位的明智作法。因为国王了解到，我们会为了保护尊贵之人而战。”威灵斯公爵自豪地说着。
”对！没错！说得好！大家请拍拍手！”
坐成一排的三二、和气到星期五等，配合著书虫的指示，露出激赏的表情鼓掌。会议室内其它人却是面面相觑。黑袍学者起身，如教学般看着一众人说：”刚刚公爵提到了一个重点，就是跟随着开国君主争战沙场有功，或是对王朝有所贡献。关键词在’开国’！好，请问：开国以前，贵族何在？”探着所有人的表情，仿佛在找寻睿智的学生可以给出一个答案。不过那群面相僵直的无聊大人，大概把脑子都给收到宝箱中。等了两三会儿，和气才战战兢兢的微微举手：”答案是不是有另一批贵族呀？”
”对！没错！正是有另一批贵族！那开国之后，那一批贵族呢？”
说时迟，那时快！三二高举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说：”杀光啦！”
”正～确！不过我不喜欢用那个字眼，我个人通常都用’被时代所淘汰’，这样的说法。五千年历史中，几次重大的变革，物种的消弥与更替。索美利王朝换到雅加哥王朝，纪录有的三万一千九百八十六个贵族爵位，被淘汰掉一万九千七百八十八个爵位，被剥夺掉身分的也有一万零七十四个爵位。雅加哥王朝换到萨里姆王朝，纪录有的两万七千四百三十个贵族爵位，被淘汰掉两万一千零九个爵位，被剥夺掉身分的也有五千六百一十七个爵位。萨里姆王朝换到半兽人时代，人类贵族全灭！半兽人酋长制度，取代贵族这样的名词。隔了一百年，才由妖精领导其它物种，抵抗半兽人的军队。人类才又由一个个部落，吞并融合成为一个个小国，最后统一成为新礼安王朝。之前的各个小国，有些被收编成为诸侯，有些当然也是被淘汰掉。新礼安王朝之后，短暂的侗伶王朝，可是将前朝的贵族扫得一乾二净。人类的反扑还未及兴起，侗伶族已自身分化成两大势力相斗。另一方面从山脉中窜出的矮人，以及飞翔在天空的索兰尼雅龙骑士，再度将世界改观。带来将近两百年的火、矿、假学时代。但是繁殖力惊人的人类，总是能占到最后的上风，大陆又被分裂成无数的小国家。有些国家是与妖精共同创立的，凭借着魔法与精灵的神秘力量；有些国家是侏儒、地精们所圈守的；当然也有些国家是纯人类，完全排斥非人种族的。最后，我们所熟悉的那辛王朝，统一了这个纷乱的局面。接着下来的历史，大家都应该熟悉吧。”
”难道……难道都没有比较仁德、平民化的君王吗？”和气小声地说着，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失望。三二尖声附和：”对呀，对呀。书虫，你多想想嘛。五千多年的历史，总会发生些神奇的事情吧。”
”呜。”低头苦思好一会儿，黑袍学者才从脑袋中挤出薄弱的印象：”恰克王国的叶慈国王在各方面，就十分符合所谓的仁德与慈爱。他不但会和谐地领导臣民与军队，更会宽容地原谅感化敌人。让恰克王国的国力盛极一时呀。不光是体恤前朝所遗留下的贵族臣民，更是极力安抚着反抗自己的权力者。甚至提出同意让位的条件，要求王国的安定。”
”喔，好好好！”彩虹汽水的继承者们又在鼓掌起哄。矮个子同样尖着嗓，像是自身成就般满意地追问：”那后来呢？”
”三年后，恰克王国就被踩平了。”＇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１ 7 Ｚ 。 c Ｏ m＇
另一阵死寂。书虫当然还是浑然无觉，哈哈笑说：”身处在大混乱的时代，前后左右都是豺狼虎豹的凶恶国家，身为一国之君如此柔弱，且放过一个又一个敌人。他可是把狡诈的人心，想得太美好了些。带头打垮他的，正是当初跟他一起打拼建国，却因为一点小错误而被摒弃在权力核心之外，怀恨而藉他国之力复仇的亲友。”
”难道就没有再好一点的历史例子嘛？仁德的君主、顺服的臣民、强盛的军队。”
”和气，没有的东西你不要叫我编！”
”一定会有！一定会有！在你看过无数的书中，一定会有那种大同世界吧。”
”哦。我看过的书中喔，当然有呀。”
”真的！”和气眉开眼笑地问：”那是在哪些书里呀？”
”像佛莱迪的枕边故事系列，或是杰森的露营奇闻系列。当然了，结局总是少不了，──””王子与公主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是吧。””──……星期五，你看过？”
”很多人小时候都看过。可是那是史实吗？”
”当然不是，不过这些故事可以反映出时代背景。在我的研究中，──””好了！停！””──……又打断我的话，真没礼貌呀，和气。”
”会有正面的历史吧。不要告诉我五千多年，都是在搞这些玩意儿。””和气，这样很为难呢。真的没发生过的史实，你要我怎么说呀。””努力想想，你可是古代图书馆的学者啊。看过那么多的历史中，一定会有类似的吧。”
”我人又不在图书馆里面，都没有数据可以参考，这叫我怎么想呢。”书虫合上眼，努力地想着。”类似的呀，也不是没有啦。”
”真的嘛！”和气高兴之余，也不忘谨慎地问：”不会又是哪里的童话吧？”
”不是。那可是确确实实的历史。发生在纪元历九百多年，小国林立的那段时间。”
”那不会又三年就被踩平了吧。”
”不会。新建立的夏克森王国，可是当时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强国。甚至一度并吞周遭数国，强盛近百年。”
”那国王的性格？”
”宽宏、仁慈。你所想得到的美德，从各方面去考证，他都毫无疑问地拥有。简直是理想国王的表率。”
”你说他新创立，那前朝的臣民？”
”除了在战场上战死的以外，简直是史无前例的大招降呀。简单一点的形容，就是几乎和平地改朝换代，只有零星的小规模战役。”
”哦。总算有个完美的出来了。那你再说说，他的事情吧。”
”新建立的夏克森王国，与其说克莱雷文国王是个完人，不如说他身边的重臣们，将个性与智略互补，造就出一个完美的政治团队。高明的谋士、英勇的将兵，配合克莱雷文国王本身的魅力，吸收了周遭数个小国，让他们的国力强盛到剩余国家必须联合，才足以抵抗。”
”这样的国王，没有什么缺点吗？”山水抱着怀疑地问。书虫却是满意地说：”以他个人而言，没有什么可供深究的缺点。只能说是他独特的人格特质。但对他的团队来说，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怎么说？”
”以一个数据，很简单就可以理解了，山水。在克莱雷文国王任期内，被肃清的贵族与官吏，占建国之初总人数的八成。”
”肃清……”这个名词让大多数人感到恐惧。书虫当然是继续补充：”史上出名的暴臣──汤米理，霸道到可以用莫须有的罪名，来裁定大臣的罪名并直接处决。克莱雷文国王和一众大臣与之对抗，在造成极大的伤害之后，才定下汤米理的罪名，并处决。当然，这是大部分人的说法。”
”大部分人？那你有不一样的看法吗？”
”基本上我是支持少部分人论点的，和气。假如说克莱雷文国王与汤米理两人，分别饰演王国的白脸与黑脸，来彻底整顿当时衰败的风气。那以他们两人的权位，能够做出多大的事情？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推论，在于当时的判决书与调查书被发现。而汤米理最后一份死刑定谳判决书，受刑人正是’汤米理？；；；李多安那德 ’，他的本名。自己判决自己死刑，照理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从另一方面去观察，会造成王国不安定因素的各个贵族、土豪势力，在那之前已完全被肃清。所以可以说，因为已经不需要黑脸的存在，所以让他退场。当然这派说法的人，倾向于汤米理并未被真正处决。不过从各方面数据来看，他的死是无庸置疑的。而另外一派，之所以不认同这阴谋说，在于他们认为四千三百多年前的时代，并未先进到使用书面文件留存。那些判决书是后世人打算误导用的，所以不予采信。”
傻眼的和气，愣看着突然陷入自己沉思的书虫。黑袍学者不停自言自语，说着各种可能的推断。但含糊的话语，却是没几个人听得懂。提问的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白痴，口里咕哝：”总觉得在历史上出现过的，一个个都是王八乌龟虌。”
笑着看沉默的众人，山水继续问：”书虫，你有提到几个数据。但加加减减，好像前朝的贵族不总是会死光？还是有人可以留下来呀。”
”当然了。懂得见风转舵，又刚好转到对的位置，当然比较长命啰。况且贵族长久经营一块土地，只要他能得民心、拥有武力，也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忽略的。权力的世界本来就是：能多一个朋友，就多一个朋友；假如不是朋友，就全力扑杀的世界。”
”没错，没错。”威灵斯公爵用尽全力，才从喉咙中挤出一点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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