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温柔的摇了摇头，一手抚上她的长发，一脸的宠溺。是自己的不对，夜儿的那种戒备就像是天性一样，融入了生命；而不是习惯，注意一下就可以改变；她没有记忆，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无知，自己怎么能够去责怪她的本性呢？
了解无尘脾性的夜阳知道她已经不再生气了，继续撒娇道：“尘姐姐，你不要和我跟着冒险了，我不要拖累你。”
出湖这种事，几乎是自寻毁灭的道路。一向感情淡漠的夜阳自从得知无尘想要和自己一起出湖，第一次有种心慌慌的感觉，好像是明明心里很在乎很重要，却不能够确定保全住的无助和空虚。
“我想陪着你，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们在一起都几百年了，我不习惯没有你。”无尘轻轻的吟说，就像是在许下誓言般真挚深沉，“我用我的灵魂起誓，不让你受伤害。”
“可是……”看到夜阳似乎还不肯放弃，无尘用手指放在她唇上，满眼笑意，“我已经活了几百年了，也不在乎飞升轮回的事。如果一个人在这个阴暗寒冷的地方苟延残喘，也许出湖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夜阳低头，没来由的一叹，是呢，都活了这么久了，难免会腻烦；只是自己是没有办法飞升，而无尘可以啊，也许再过几年就功德圆满了。一想到这，夜阳原本被动摇的立场，又坚定起来了。
怨灵是因为放不下前生妄执，执念太深，才会入不了轮回道，唯有解开了前世羁绊才能够消散怨气，从而飞升轮回。要解开前生纠缠，势必要依靠从前的记忆，即使这样也不一定能够飞升，还要足够的善缘为前世赎罪，遇到一定契机才能飞升；即使机会渺茫无比，所有怨灵都在为此努力着，这也是他们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
但是，夜*本没有之前的记忆，解开前世孽缘更是无从谈起，而且夜阳的个性也不会为了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倾注自己的所有；但是无尘是有记忆的，虽然她从未提起过，但夜阳断定她有的，从她偶尔落寞应该和前世有关吧。
“无尘，要不我们不走了，他们还不能把我怎么样的，等你飞升了，我在出湖好了。”
无尘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她紧紧拥着夜阳，叹息：“是我自己想出去了，夜儿只是我任性的借口罢了。我也想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如果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了。心里暗自补充道。
夜阳知道无尘这次是打定了主意，忽而心下一笑，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顾虑了，难道活得还不够长吗？其实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摆脱了现在的状态，都是好的。
两个时辰后，水晶宫书房。
无尘有些无力的看着夜阳双手支着下巴，趴在书桌前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既不说话，也不做别的事，就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整整两个时辰，连换个姿势也没有。
放下手中的古籍，无尘揉揉太阳穴，告饶道：“夜儿，你这样看着我，我都没办法认真看书了。”
“那就算了，反正你已经找到方法了啊。”
“方法的确找到了，而且是一百多年前就找着了。”看到夜阳难得露出好奇的样子，无尘微微一笑，继续解释着，“那是一种古老的术法，叫做封灵术。当术士遇到能力比自己强大的怨灵的时候，而怨灵又颇具危险性，必须收服的时候，就会动用这种术法。消耗怨灵本身的灵力来为怨灵造骨生肉，将其化为毫无抵抗力的普通人。本来我们的灵力不够，不足以施展这个术法，哪知你竟然吞噬了无知婆婆，现在的灵力足够我们用了，但是……”
说到这时，无尘原本舒展的柳眉深深的皱起，似乎碰到了很棘手的事情：“我翻阅了所有的书籍，找不到有人使用过这个术法的记录。我怕这种方法只是一种想法，或许根本没人用过。”
夜阳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尘姐姐，想法总需要有人实践，再说，只是没有记载而已，不代表没人用过啊。”
“还有重要的一点书上也没有提及，书上没有载明实施后，化为人的怨灵的结局是会如何，像正常人一般生老病死，还是不久后就飞灰湮灭？我怕，即使到时候成功了，还是空欢喜一场。”无尘说出了自己最为担忧的事情，而且已经没有时间再耗费下去了，其他灵们应该在准备对付夜阳的事情，是因为没有料到他们会出湖，才慢慢的准备，增加胜算。
夜阳伸手一下一下抚着无尘紧锁的眉头，很笨拙，很温暖，脸上带着天真纯净的笑容，说：“我会和你在一起，就像你陪着我的那样，所以，任何的结果对我们来说都是圆满的。”
原本郁闷在心的无尘被这么一说，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清明了不少，自嘲的牵了牵嘴角，是自己钻牛角尖了呢。
想通了后的无尘意识到目前情况紧急，出湖一事还是越早实施越好，外面那帮灵没准什么时候就会进来。
“夜儿，准备一下，我们晚上实施出湖计划。”
“好，我去加固结界，尘就准备晚上的事情吧。”说完，便灵巧的向外面走去，看背影似乎心情不错了。
似乎有好多事情要准备呢，除了加固结界，再和宫殿道个别吧。夜阳边走边想着。
留下来的无尘将古书一本一本销毁，她可不想留下什么线索，况且若是所有的怨灵都用知道了封灵术，会打破原有的状态，那可不是好事；一边脑海里还在回想刚才的情形，夜儿真的是调皮呢。忽然拿着书的右手一顿，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有些僵硬，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原来是这样，那个孩子留下来是为了开解自己的啊，只是为了安抚自己。这两天这么安静，她是在担忧吧。真的是自己太多顾忌了，几百年来，只知道一心防备她讨好她，只想着如何隐瞒真相活得更久，却忽视了她所有的妥协和关怀都是给了自己。
凤入东影 第六章 幻化出湖
当夜阳她们准备好一切，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毕竟在这座宫殿生活了那么多年，很多东西都需要整（。。）理呢。
夜阳和无尘用灵力准备了两套衣衫，与人间的普通衣衫无异，不过是材料不同罢了。
申时以后，俩人进入密室，开始布阵。
“夜儿，幻化成人依赖于灵力，灵力越强成功的几率就越大，你在阵中屏气凝息，千万不要贪玩，留恋灵力。”恍惚中，夜阳似乎听到无尘的叮咛。不一刻，感觉体内的灵力被一丝丝的抽离，陷入了混沌之中。
当久违了的阳光扎入眼帘，夜阳顺手挡在眼睛前，用了好些工夫才适应夺目耀眼的亮光。微张指缝，慢慢看清所处的地方竟然已经不是湖底了。夜阳兴奋地站起身来，发现自己身处的在一座高山山顶，举目远眺，群山连绵，苍山覆雪，云雾翻滚，白色的云和雪相容，看不清哪是云哪是雪，在日光照射下，显得缥缈、神秘，让人不由感慨这样的神奇。低头俯瞰山下面的景象，奇怪的是云雾沉到了半山腰，遮住了下面的世界。
夜阳身着的是湖底带来的雪丝浅构水纹的白裙，若不细看还以为是普通白布所制，毫无装饰。她立在山顶迎风而立，陶醉着大山云海中，贪婪的享受着几百年来首次的真实。
踪影山脚有樵夫采伐，当他直起腰擦汗，震惊地发现百年来云雾缭绕的踪影山顶现出了真实面貌，围绕着它的云雾沉到了半山腰。细细一看山顶，真的有神人降临，白衣雪发，带着神人的圣洁和温暖，笼在一片天光中……
樵夫激动地跪了下来，虔诚的俯首祷告，祈求神人的保佑，足足跪了半个时辰，等他抬头再向山顶望去，神人早已无影无踪，应该是回天上去了吧。这时候的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跌带撞跑回了小村庄，语无伦次，只是手使劲的朝踪隐山顶指去，半天才把早上的遭遇说清楚。边界的民风很是纯朴，没有人怀疑他的话，再说踪隐山本就有那样的传说。村人听到这般神迹，抬头往踪隐山看去，无奈此时云雾正往上缓缓回升，也不管神人是否离去，依旧纷纷跪地磕头。
夜阳忽然想起无尘，不知道她怎么样，应该也成功了吧。于是转身四下搜索，终于在一个巨大的湖泊旁边草地上发现了一个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安静的躺在那里。
这个山顶透着一点古怪，其他山峰都覆盖着厚厚的白雪，而这么高的山顶虽然也有白雪覆盖，可是却有着一个巨大的湖泊，闪着粼粼的波光，阳光照射下，偶尔还有金黄色的涟漪层层荡开。湖边周围长着茂盛郁葱的草木，草地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白花招摇，就像是一番春天的江南景，和旁边的雪景格格不入。
毫无疑问，这个湖就是夜阳和无尘生活了几百年的地方，没想到下面阴暗寒冷的湖，外面看去竟是一派舒心怡人的景象。
夜阳轻轻挪到无尘身边，俯下身来细细端详，这是一位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女形象，如丝般的黑色长发铺在草地尤显风华。淡淡的弯眉，像凤蝶翅膀的睫毛，小巧的鼻子，鲜红似血的小嘴，忖着白皙晶莹的肌肤，端端是一张粉雕玉琢的精致容貌。
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呢。夜阳心里的疑惑一闪而过。她现在想知道自己的模样，于是急切的跑到湖边，趴下身来，左看右看，湖里竟然映不出倒影。身后的长发滑落到胸前，竟然是晶莹剔透的白色，像雪一样白的长发。
夜阳一阵慌张，忙忙站起身来摸摸脸，抓抓手，是人的身体了啊，都有暖暖的体温了，怎么没有倒影呢。一个转身，又一次惊慌了，怎么太阳照不出自己的影子？竟然连影子也没有了呢？
唉，失败了呢，变成了个半成品了呢。夜阳失望的哀叹着。
“夜儿，你怎么？”醒来的无尘是从夜阳的衣着上判断她的，看到那个白衣少女盯着一头雪发，又是跳脚，又是搔首不安的，无尘也有些忐忑不安，怎么是雪色长发？
夜阳转身望着无尘，下意识的看她的影子，稳稳当当映在草地上，看来无尘成功了呢。
“尘，我…我…没有影子，没有倒影。看来失败了呢。”夜阳懊恼的说道。
无尘原本红润的小脸霎那间苍白，当她看到夜阳的血色瞳眸时，不可名状的悲哀泛起心头，她强笑道：“我们找找办法补救一下吧。”
夜阳没有注意到无尘的神情，以为她只是为了自己担心，豪气的摆摆手：“不用，应该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这点的。”转念一想，兴冲冲的问道：“尘，尘，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样子啊，很精致的哦。”
无尘呆楞的摇摇头，空洞的说：“不用了，已经…已经…知道了。”正当夜阳诧异无尘的回答时，身后湖泊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振聋发聩。
眼前的景象，愣是把夜阳俩人吓住了。巨大的湖泊就像被煮沸了一样，翻滚不已，湖水化成一缕缕白雾四散飘去，伴随着怨灵们灰飞烟灭时的凄厉的尖叫声，听得人刺骨的冰寒。
一刻钟后，湖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片绿茵茵的草地，微分拂过，还能看到野花若隐若现。那样悠闲的风景，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什么湖泊，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如若不是俩人在这个地方活了几百年，也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夜阳感觉到才跳动了不久的心脏凝重的没办法跳动，出于本能，她强行站了起来，拉起无尘就往山下奔去，仿佛身后有着洪水猛兽般。
要逃离那个地方。这是夜阳当时唯一的念头。
踪隐山是东影大陆最高的山，从未有人涉足过山顶，要走到山下，根本没有山路，连小径也是一条也没有。只是夜阳她们已经顾不得那些了，枝桠刮破了衣衫，划破了手臂、脸颊，俩人都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到底跑了多久，夜阳早已不知道，只是当她们脱力的瘫软在一条幽深山径上时，天快要黑了。
“咕噜噜”肚子里发出一阵抗议，夜阳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肚子，一种奇异的欣喜逐渐蔓延。和无尘一起认真聆听，激动地感受着重新做人后的一点一滴。
不过，饿肚子可不是多快乐的事情，很快俩人就被难耐的饥饿感折腾的无力。忽然，山下不远处一股青烟袅袅升起，安详而踏实。
俩人兴冲冲的相互扶持的朝那边走去，可以看到真真的人了呢。
当她们来到目的地，不由得傻眼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没有栅栏，三间小木屋，左边的小屋顶上立着一根烟囱，青烟已经很稀薄了，看来主人应该差不多准备好了。
这也太简陋了！怎么可能有这种摇摇欲坠、四处漏风、粗糙不堪的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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