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宪名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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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宪名臣传-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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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恪也赞同的点点头,正要再听下去,小调偏停了下来,如翠鸟只在芦苇轻轻一落旋即盘开去,徒惹一身颤抖摇晃、苇花簌簌而落。惆怅间,又听见“滴滴答答”的调子传来,似笛非笛,却孕育了饱满生气。

赵恪忍不住笑出来,心里不禁道:真正是个淘气的!

调子未落,只见官道上摇摇晃晃一道青色的身影,却是骑在毛驴之上。

毛驴渐行渐近,青色身影如旭日般渐渐明亮。来人眉毛眼睛全弯着,腮帮子鼓着,葱白般的手捏着两片碧绿的叶子,凑在丹霞般的唇上,滴答吹着。

一种峨眉,恰似新月,两颊嫣然桃花如红云。态生娇憨,无尽惬意生动。来人行到驿亭,翻身跳下来,便上来招呼,却被得喜拦住。

赵恪邓焕才得以看清,此人一把乌发一根桃木簪全拢在头顶,面上粉黛不施,穿着青色的右衽衣袍,衣袍却只及膝,露出下面的白绫裤以及绑带。这……这是个姑娘,赵恪才认出来,正是元宵节上的阿繁。

“此处驿站亭,本就是旅人所用,你这厮,怎可拦我!”看见得喜拦着,阿繁便瞪大了眼睛质问。

“好一双眸子!”旁边的邓焕忍不住夸到,旁边赵恪点点头,挥挥手,笑着说前:“哈哈!你这小娘子,做什么打扮成男子模样?”

阿繁转眸过来,继而眉毛一弯,眼睛又成了天上的月亮:“呀!我认得你!你是与我抢花灯的公子!”,接着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伸手指指后面,巧笑道:“公子小声些,阿繁给寺里送新鲜的瓜菜呢,若是知道阿繁是小娘子,他们便不让进了。”

赵恪一偏头,果然看见小毛驴上摞着一个箩筐,里面露出些绿意,又一笑:“你名唤阿繁?”

阿繁点点头,却直直往邓焕走去,脸上有一丝凝重。

“爷爷……”阿繁又笑开来:“今年多大的年纪?”

邓焕见这小姑娘自来熟,并不十分客气,容貌气度憨质,也不十分提防,只款款说:“爷爷六十有七了。”

阿繁一抿嘴:“人生七十古来稀,若爷爷心中再无事情牵挂,便也是一桩好事。”

邓焕点点头:“你这小娘子,怎见我心无牵挂?”

阿繁又是一笑:“爷爷,您命不久矣,您今年六十有七,是寿终正寝。”说着一鞠躬:“恭喜爷爷!”。听得邓焕满是愕然。

旁边赵恪一听脸色大变,喝道:“休要胡说!”

阿繁偏了偏头,不大服气道:“才不是胡说。爷爷眼周浮肿,眼内微黄,乃是肾元枯竭、肝脏不继之象……”说着伸出手来,握着邓焕左手寸关尺三部,悬空把着,不一会说:“脉在筋肉间、乍疏乍密,时快时慢,如解乱麻。此脉象是七绝脉中的解索脉,正是是肾元将绝的危象。”

邓焕眉毛高高耸起,只看着阿繁。那边赵恪听闻阿繁说的头头是道,早不禁信了五分,直着急:“老师……”

阿繁颜色如常,只是淡了顽皮的笑容,倒有几分质朴天成,一双眼睛自有几分灵动通透。邓焕看着阿繁,忽然大笑起来,眼泪横流:“好好好!哈!到底心愿了去,六郎!你日后……”听得赵恪一脸黯然。

“爷爷何故悲伤?”阿繁问的好奇:“说死如生,寿终而正寝,就是圆满,是天大的福气呢!”

“阿繁小娘子,你说得对!爷爷这就该走了!”邓焕并不再掩饰他脸上的泪痕,却露出一抹笑容,只朝着赵恪拱拱手,便悠然走向小轿,走向他的归宿。

赵恪微张了嘴,却终是没有挽留。

四个灰衣轿夫、一顶竹顶小轿,一条绿意微润的古道,延伸尽头,便是邓焕的终点……赵恪目送邓焕远去,如同遥望天边南归的云燕,这一去便已然是千里烟波,前事遗忘。赵恪只微微一笑,如同遮月淡云散了去,陡然洒落一地清辉。

“听小娘子的话,小娘子精通医术?”

阿繁一笑,露出小虎牙:“公子可以唤阿繁做阿繁呐。阿繁是学过医术。”

“还会相面?”

阿繁坐了下来,在身后的竹背篓中摸出水囊,咕嘟喝了两口,才回答道:“不会相面,只是阿娘说医易同源,也让阿繁看看《易经》,何况医术本就看面色啊。”

《易经》乃是百经之首,历代注释演绎极多,最是难懂的,一个乡野姑娘竟然读这等书籍,那《素问》、诸子百家只怕也尽在胸中了。赵恪不露声色却心中暗自提防:“阿繁家学深厚啊!”

阿繁俯身捏了捏自己的腿,头却是仰着,直勾勾的看着赵恪,看的赵恪很是讶异,暗道这小丫头真是大胆。

“阿繁的爹娘都通医术,平日并不拘阿繁看什么书。《易经》虽然看了,却是一知半解的。公子,阿繁念这个就是家学深厚么?”不一会阿繁站起来,悠然说道,又问赵恪:“公子不走么?阿繁这就走了。”

“……”赵恪有些深思。

“那阿繁走了!”

“慢着……”赵恪脱口而出,连自己也都吓了一跳。

阿繁回头,一脸的狐疑。

“呃~”赵恪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朕……在下也是去往般若寺的,倒也同路。你虽然做男装打扮,却只有淘气的样子,只怕哄不过护山门的小沙弥。”

阿繁脸上一红,却狡黠道:“阿繁才没那么笨呢……而且……”阿繁眼眸一转,只吐吐舌头:“再不能告诉你的!”说罢挥挥手,翻上亭外的小毛驴,又是一晃一晃的走了。

落在后面的赵恪只笑着摇摇头,又负手站了一回,只看见长亭外、古道边,芳草萋萋,杨柳柔软。看的正心旷神怡处,却又听闻马蹄急奔而来。

不一会,马蹄声停在身后,一直侯在亭外的得喜悄无声息上来:“陛下,宫内加急文书。”

赵恪内心咯噔一下,转身抄起文书,细细看去,却是越看眉毛拧的越紧。半刻头抬起来,嘴唇紧紧抿着。

得喜察言观色,上前小心道:“陛下,是否回宫?”

得喜的打断却竟然让赵恪换了脸色,悠然到:“罢了,不急。该见的人要先见,走,去听听释尊大师的颂古说禅。”

☆、岁月静好

般若寺住着着名的禅师释尊。

禅宗一脉到了当代,却也不是一味的不立文字了。这释尊早在二十余年前就因一本《洗碧灯录》而闻名于世,与当代许多儒学大家都有交往,是个道通释儒的大家,是以世人均爱听其说禅颂古。

江蕴月对玄玄乎乎的东西不大待见。这世间的道理,说大也大得很。说小,也无非一句无关利,便关情。也就没什么好含含糊糊,兜来绕去的。

不过碍于老爹的面子,加上……眼下自己这副小身板,也是有身份啦,少不得应酬一番。

但是这寺庙没肉吃,可就苦了豆子,熬不过一顿饭,到了下午,脸都绿了。

“小爷,般若寺后山有好东西,咱们去耍耍?”。般若寺内僻静的小院,是般若寺内专门留宿学子文人念书用的,眼下成了豆子不守佛门清规的避难地。

江蕴月对着老爹给他的一叠文书在大小眼呢,心里正按捺不住,早就蠢蠢欲动,听闻豆子的话,眼睛一亮:“什么好东西?”

“山上薏苡叶顶呱呱,还有山雉、野兔……”

“嘿嘿……”江蕴月睨着豆子:“你没肉吃就去打野味的主意,让释尊和尚知道了,不知道要念多少声佛。”

“不过~”江蕴月吊高了音调:“今日午膳,没一点油腥,还是豆油做的菜,一股子豆腥味,闹得小爷现在还犯恶心!”

豆子那边喷了一口气,那边已经掏出一个大号弹弓,惹得蕴月眼睛又往外凸了凸。

“小爷没出息!”说着两人极有默契的往后山上走。

豆子身负武艺,尤其在山野中,豹突猿走,一进了山就奔走跳跃,渐渐把蕴月落在后面。蕴月早就习惯了,加上自己还有三两道三脚猫的功夫,也并不担心,只轻松在后面晃荡,心里却是想着朝中诸位官员。

古光,废帝时候就封了莱国公,一直是朝中执宰。

文重光,英国公文彦博长子。文彦博则是废帝时期与古光一同呼风唤雨的人物,一家两代都执掌枢密院军政重务。

曲谅,刑部左侍郎,参知政事,皇帝他外公。

这三人就是朝中的三大宰相。

蕴月随手折了根草,咬在嘴里,有种特有的清冽芳香。这三个人,前两个都是太皇太后在凤元元年从故都洛阳迎回来的……

最让人摸不着北的还是兵部,听老爹的意思,这禁厢两军的军费尽归右侍郎袁天良管,那正牌老大黄澄去干嘛啦?

想到这里江蕴月忍不住又骂他老爹,丢给他一堆东西,却也不说要做什么,还要他山长水远,离开高床软枕来过和尚日子,真是……话说他江蕴月似乎要找个半瞎子算算命了,什么都要靠猜的。

不知道行了多久,蕴月耳边一高一低传来声音。

“哎!哪里是这样的嘛!”

“你不懂不要插嘴!我跟我爹在山里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放一些这个准没错!听我的!”

“这是些什么玩意?能吃的?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到处跑,惹一脸的灰,什么好玩的?”

声音一高一低,一把娇糯,一把中气十足,周围一片淙淙流水声,不时点缀些鸟鸣,宛如映在清溪里的浮云,端得行云流水错落有致,却更有鸟鸣山更幽的味道。

江蕴月听到声音,瞥了嘴:怎么又遇上了!

说话间转进小道旁的密丛,不多时,眼前开阔,是溪边一片滩涂,豆子和一身青衣的阿繁正蹲在地上,给一只山雉糊上泥浆。

豆子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小爷!”

旁边阿繁也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盈盈光彩,只是……蕴月邹了眉,又想起元宵,鼻子哼了一声:“每见你,都是一幅脏猫样子!”

阿繁面上确实几道泥痕,又听见江蕴月一脸不待见她的样子,只嘟了嘴,低头摆弄那只鸡不说话。

蕴月没了意思,只得也走近一点,想和豆子说话,这才发现阿繁的一只背篓放在一侧,里面一背篓新鲜叶子,想是……这丫头!

蕴月嘿嘿一笑:“哈!阿繁,你不只是只小脏猫,还是只会偷鱼的猫!你到这般若寺后山做什么的?敢不敢告诉小爷?”

豆子听见白了蕴月一眼:“小爷没偷过东西?”

这一个偷字让阿繁极为郁闷,一举手,往蕴月脸上又是一摸,蕴月大叫一声,跳起来:“你、你……你什么毛病,就喜欢往人身上抹东西!”

阿繁咯咯笑开:“阿繁若是脏猫,小贼便是泥里打滚的猫!”说着气定神闲站起来,拍拍手,缓步走到溪边,一面哼着小调一面洗手洗脸。

她声音极为动听,蕴月只觉得仿佛那条清溪就叮咚流在心上,一抬脚也蹲在阿繁身边,恰见一弯峨眉水中影,两颊浅笑上心头。幽泓洗璧颜,这张脸倒也是极生动的模样。蕴月有些呆,转过头去,也伸手洗脸:“便不与你计较!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我帮阿婆送菜,知道这里有好的薏苡叶,便采些回去。阿婆胃寒,用这个合适。我这没问过住持,小贼……”阿繁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却堂堂皇皇的样子:“阿繁是个女子,他们不让进山门罢了。这薏苡叶长在山中大和尚不用,白白坏了,还不如我带出去呢。天生万物,本来就供人取用的,小贼!”说罢,阿繁站起来,转身走开。

蕴月扭头去看,才看见阿繁身上一件青色春袍刚刚及膝,上面倒勾了几个破洞,腿上的白绫裤灰一道褐一道的。

“这丫头!好生打扮也不赖嘛!”豆子一面生火一面打量阿繁:“眼睛大大的,脸蛋不顶白,但是红扑扑的。”

一席话说得阿繁满脸通红,站在那里不知道要做什么。旁边江蕴月也是晃荡着过来,看见阿繁害羞的样子,心里痒痒的又跟着豆子使坏:“呀!正是呢,正正经经换一身衣裳,也勉强过得去了!”

阿繁眉头一皱,朝蕴月啐了一口,转身又跑开去,身姿甚是轻盈。

蕴月耸耸肩,在一旁找了块大石头,又摘了张大叶子盖着脑袋,翘着二郎腿一躺身,惬意无比的享受春日午后的阳光。不多时,感觉豆子也在自己身边躺下来,便问:“豆子,你说这小丫头是做什么的?”

豆子好一阵沉默,然后才说:“不知道,我听老陈提过,这丫头小半年前在城西落的脚,只身一人,挺奇怪。只是她一手银针,真是了得,城西那一片都知道她。”

“嗯,刚才看见她跑开,颇为敏捷,只怕也不是头一回在山里转悠了。随便撞到一个花姑娘都不是普通花姑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不过看她这样子挺实诚,还算不错,就是到处跑,性子野了一些。”

忽然江蕴月发现有人在踢自己,掀开了大叶子,发现阿繁抱着一怀的枯枝站在他身边,一只脏兮兮的脚正在踢他:“懒虫!我与这位哥哥收拾了山雉,你怎么动也不动?”

蕴月用手略撑起上身,理直气壮道:“小爷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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