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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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 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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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叫山满头是汗,岩井恒一郎浑身是血……

    陈叫山仍不住手,岩井恒一郎仍不倒下……

    “好好好打得好打得痛快打死小日本活活打死小日本……”

    这是一座古戏台,多少年来,这里上演过多少王侯将相,痴男怨女,封侯贬庶的动人故事那都怎比得如今在这古戏台上,正正上演的一出大戏,恰恰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潮,高到不能再高的高潮……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全部爆发出呐喊声,山呼海啸,动天震地,这呐喊,这啸叫,在此际里,仿佛上下五千年,八万里,全然横贯开去,久久不息,永远不灭……

    此时此刻的陈叫山,前所未有的凶猛,挥汗如雨,拳如电闪,脚动若风,连续打,连续击,连续踢……

    “来吧”陈叫山不知怎地忽然就冒生出这么一句,就是想吼喊出来,怒喝出来,将之前所有的仇恨,所有承受的压力,所有担当的责任,所有之前的屈辱,所有此际的愤怒,统统喊出来,统统啸叫出来……

    “来吧”

    陈叫山猛然高高一跳,左膝重重击顶去,朝着岩井恒一郎的喉结,“啪”,顶了个正正中中,不偏不倚,不差分毫,稳稳扎扎,结结实实!!!

    这一下,岩井恒一郎轰然倒地,像一棵合抱大树,在钢锯反复拉扯中,木屑横飞,火星飞溅之后,最后的连着一点点的薄薄树皮,终于断了,大树就此向后倒去,即便你参天穿云,与山峰比高,这一回,你就此倒下去,迎上大地……

    所有的呐喊声,全然静止了……

    时间仿佛被凝滞了,空间仿佛被僵化了,影像仿佛被定格了……

    陈叫山站立着,半弯着腰,两手撑在膝盖上,“啊呼啊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的衣服一张一合,犹如风箱在拉动一般……

    陈叫山的头发上,拳头上,裤管上,鞋面上,斑斑点点,淋淋漓漓,有汗水,有血……

    “打死小日本打死小日本打死小日本!!!”

    陈叫山就此住了手,大口喘气,但显然,岩井恒一郎躺在古戏台上,俨然是一血人,眼睛闭着,十指大大叉开,将古戏台上的红毯,紧紧抓住,揪住,扯住,胸口依然一起一伏,高高低低,仿佛为转眼间的遭受痛击,感到不解,感到疑惑,感到屈辱,感到不甘,感到不服……

    古戏台上的红毯,被岩井恒一郎抓得起了皱,长长的一道道皱褶,延伸过来,随着岩井恒一郎的手指紧抓,不断转换着皱褶的粗细、长短、深浅,一直延伸到陈叫山脚下胜利者,失利者,被这皱褶联结着,一个站立,一个平躺……

    中田静机紧紧闭上了眼睛,将头深深埋了下去……

    一个日本人摇摇头,起身要到岩井恒一郎身旁去,却被岩井恒一郎一把扯住了袖子中田静机不愿相信眼前的现实,威名鼎鼎的日本第一柔道高手,打遍多少绝顶高人,从未尝过败绩,从未如此狼狈……这一刻,怎地真就发生了呢?

    大日本的武士道精神,便是不屈,便是不服,便是坚硬到底,战至最后一刻,不妥协,不认输,一息尚存,犹要挥拳……

    西京武林协会的老者,身为比武监管裁判,见岩井恒一郎已然败了,但依照规则,仍不能就此判定双方比武结束,须进行从十到一的倒数数,若是数到一,岩井恒一郎仍旧不能站立而起,到那时,才可真正判定岩井恒一郎比武失败!

    “十”协会老者喊出第一声,下巴上的山羊胡须,微微抖颤了一下……

    “九”

    台下围观的百姓,既紧张,又兴奋,似乎盼望着岩井恒一郎,从此不能再站起,但奇怪的想法中,又似乎希望岩井恒一郎重新站起来,接着打……

    “八”

    台下站得太近,以及太远的人,因于岩井恒一郎平平躺着,无法看清楚、看完整岩井恒一郎的表情,甚至无法断定岩井恒一郎究竟是死是活……于是,大家便下意识地踮着脚尖,蹦跳着,前面的人挡住了后面的人,后面的人便将手按在前面人的肩膀上,希望前面的人,不要遮挡,又希望借此自己能再高些,看得更真切……

    “七”

    卢芸凤、吴先生、唐嘉中、刘掌柜、卫队兄弟、韩督军、秦效礼、杨秘书,及鹿恒生和一众江湖兄弟,站在古戏台一侧,开始相互侧错着身子,你侧我,我侧他,全都朝岩井恒一郎看去,看岩井恒一郎还能不能站起来……

    “六”

    中田静机和所有的日本人,纷纷朝前迈出了一小步,恨不得现在走上前来,将岩井恒一郎拉起来就算是输了,败了,又如何?站起来,站起来啊!不能让尊严倒地,不能让荣光倒地,不能让气场倒地呀……

    岩井恒一郎的翻译官,是一位中国人,此刻,他走到了中田静机的前面,急得跳了起来,其姿其态,犹如鸭子在浅水里扑腾着,两只手臂,上下挥舞,像鸭子的翅膀,扑扇着水花,用日语不停地喊着“岩井君,起来,起来,起来啊……”

    “五”数过了五,协会老者皱了皱眉头,仿佛这一个个数字数过,每一声都显得多余,犹然感觉,岩井恒一郎是不会站起来了,这从十到一倒数的规则,此刻,显得那般多余,那般滑稽似的……

    “四”“三”

    协会老者忽然觉得应该加快数数的节奏了……

    陈叫山喘了一阵大气,感觉体力稍稍恢复了些,无须再用双手撑着膝盖了,便站直了身子,牙根紧咬,用鼻子缓缓呼吸,调整自己方才一番苦战之后的疲惫、激动,牙根紧咬之间,太阳穴上钢丝一般的筋脉,显得清晰暴突,这暴突青筋,犹似一个“王”字,这一场比武,陈叫山不就是一个王者么?

    “二”

    协会老者的“二”字刚刚喊出一刹那,突然之间,岩井恒一郎“啊”地大吼一声,猛地前扑过来,死死地抱住了陈叫山……

    这猛然之间的变故,非但台下围观的百姓没有料到,卢芸凤、吴先生、唐嘉中、刘掌柜、卫队兄弟、韩督军、秦效礼、杨秘书,及鹿恒生和一众江湖兄弟没有料到,中田静机和一众日本人没有料到,协会老者没有料到,陈叫山更没有料到!

    其实,以岩井恒一郎的功力,在倒地之一刹那间,完全可以站立起来,继续与陈叫山战斗下去,但他明白,他五脏六腑,七筋八脉,错位的错位,断裂的断裂,散失的散失,硬着头皮去斗,仍是挨打,没有任何获胜之希望……

    因而,熟知规则的岩井恒一郎,决定就这样躺着,静静躺在地上,等着协会老者来倒数数,自己调整调整,在最后之一刻里,猛然发力,打陈叫山一个措手不及,给予陈叫山最最致命的一击!

    然而,岩井恒一郎太高估自己的恢复能力,也太低估陈叫山的功力和反应了……

    在岩井恒一郎拼尽全力,猛然前扑之一瞬,岩井恒一郎已然知晓了,感知了自己不可能获胜了,完全没有可能了,自己尽管躺了那么一会儿,但自己前扑过来,死死抱住陈叫山时,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已经全部散架,胳膊抬不动,腿脚迈不动,甚至脖子都转不灵便,如此,还怎么战斗?还如何给予陈叫山狠命一击?

    岩井恒一郎绝望了……

    岩井恒一郎多么不甘心……

    我在日本打遍所有高手,登陆中国,一路西行,打败无数高人,《认输帖》上密密的人名、指印,便是明证,难道到现在,轮到我自己要认输了么?我从来没有失败过啊!我生命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认输”这两个字……

    我不认输……

    岩井恒一郎拼尽了所有力气,将平生所有能量,以柔道中最极致的抱摔准备之姿,死死地抱着陈叫山,不让陈叫山逃脱……

    最后一击这是我所有的、最后的一击岩井恒一郎张开嘴巴,狠狠地朝陈叫山腰上咬去,咬住陈叫山腰上的一坨肉,咬得紧紧的,咬得死死的,绝然不松口,一丝一毫都不松……

    陈叫山何曾料想到,岩井恒一郎此际怎就变成了一只疯狗?怎地拳脚打不过,居然就张口咬人了?

    陈叫山被岩井恒一郎咬得钻心的疼,鬓角的汗珠,不停地朝下滚跌,太阳穴一动一动,抑制着穿肉裂筋的痛感……

    陈叫山忽然发狂了一般,两个拳头,乱如滚石,不停地朝岩井恒一郎的脊背上招呼……

    拳头打得不够,胳膊肘再来狠狠朝下砸……

    岩井恒一郎死死抱着陈叫山,不松手……

    岩井恒一郎死死咬着陈叫山,不松口……

    陈叫山更加狂怒拳头连续击打,胳膊肘连续狠砸,仍感觉不够狠,两个膝盖,不断朝上顶,朝着岩井恒一郎的胸膛、下档、头、脸,整个身体前面,不停顶!!!

    陈叫山感觉自己的拳头打麻了,毫无知觉,胳膊肘砸伤了,火辣辣的疼,两个膝盖,更是被顶破,鲜血淋漓……

    陈叫山感觉自己没有一丝力气了,所有的、最后的力气,似乎都已经用完了,仿佛是蜡烛燃烧到了最后,蜡芯子已经快要触及到蜡烛底部了……

    忽然岩井恒一郎死死抱紧的手臂,猛地松开了,紧紧咬合的牙齿,缓缓松开了……

    岩井恒一郎像一尊泥像,泡在冰冷的水中,不断地泡发,终于坍塌了成一滩稀泥了……

    岩井恒一郎软乎乎地瘫了下去,腿弯一弯,膝盖着地,跪在了陈叫山脚前……

    陈叫山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在手臂无力绵软地垂下时,指头触到了岩井恒一郎的鼻孔前没气了,岩井恒一郎已经断气了……

    一个生者,一个死者……

    一个站者,一个跪者……

    一个中国人,一个日本人……

    这一刻,日本人跪在了中国人脚下,这般真实,这般现实,非梦非幻……

第332章 失察

    “卖报喽,卖报喽……国术奇人陈叫山,扬中华民族志气,大败日本柔道第一高手……”

    西京城内,大街小巷,有关陈叫山打败岩井恒一郎的消息,不禁在报童口中,反复传播,贩夫走卒,引流卖浆者,护城河边的棋摊上,城中大小茶铺酒肆里,闲人图热闹的谝传角落处,皆在议论着……

    “陈叫山”这三个字,无论男女老幼,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在其口中,反复被提及,可谓妇孺皆知,人所共晓!

    一时间,在西京城里,以见过陈叫山,与陈叫山有交集为荣,以不晓得陈叫山,没见过陈叫山为耻……

    “大快人心,真是大快人心哪!你们不晓得啊,我当时离陈叫山近得很,陈叫山那拳头,噼哩啪啦,噼哩啪啦,打得那叫一个痛快,我觉着就像我在打一样……”

    “啥狗屁日本第一柔道高手,外强中干么,经不住陈叫山三拳两脚,一下就原形毕露了……哎呀,你莫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当时眼泪不知咋地就下来了,擦都擦不及呀,那真长中国人的脸面……”

    “喂喂,你们哪个晓得,陈叫山收徒弟不?我想让我娃,跟陈叫山学拳去,有朝一日,我娃能成为陈叫山那样的大英雄,咱这辈子,值了”

    “我听说陈叫山是陈家庄人,还没娶媳妇哩,嘿嘿……我就琢磨哩,我那堂妹人皙气,谁能去给说个媒……我要是哪天当了陈叫山的大舅哥,嘿,出门我蹦着走路哩……”

    “醒醒吧你,没戏……陈叫山给乐州卢家做事哩,乐州啥地方?那水土,那气候,专门滋养皙气女女,俏妹子跟庄稼苗似的,一茬接一茬,一个个水溜滑腻,仙女似的,轮得上你堂妹?”

    即便在城东监狱,一张《西京民报》,也在犯人们中间争来抢去地看,末了,犯人们愈发佩服陈叫山,也愈发佩服白爷,感叹白爷眼光超群了……

    不仅西京城,就连整个山北地区,东府西府,渭河流域,山南的乐州,梁州、洋州、商州、金安,凌江下游的鄂西地区,江汉平原,秦岭延绵的豫西、陇东区域,随着《西京民报》的头版大幅报道,尽管新闻时效,晚于西京城,但因于陆主编亲自执笔的雄浑激昂的文字,古戏台现场的照片配发,陈叫山的名字,已然如风,四处吹刮,无所不在,无处不至了……

    在乐州城,在卢家大院,夫人第一时间看到了报纸,夫人握着报纸的手,不停在颤抖,一向内敛深沉的夫人,竟让禾巧拿着报纸,给老爷去看,给二太太、三太太看,给少爷、少奶奶看,给谭师爷、魏伙头、杨账房、侯帮主、柳郎中看,给亲家唐老爷看……

    尽管陈叫山一行人还没有回乐州,整个乐州城,却再一次如猛火烧开水,热气腾腾,水泡跳溅起来了……

    在高家堡,小山王高雄彪看到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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