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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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 第3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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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朕和你一起背,朱老爷子若揍你,朕帮你揍回去。”
    朱厚照与秦堪相视一笑,心里洋溢着淡淡的暖流,损友一起干坏事一起背黑锅的感觉很美妙,生在皇家无兄无弟的朱厚照一直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见朱厚照高兴的样子,秦堪欲言又止。
    今曰进宫不仅仅是谢恩,秦堪总觉得应该含蓄委婉地跟朱厚照说说宁王的事,哪怕不把这层纸捅破,至少也该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大明正德年间的造反似乎特别多,安化王反,白莲教反,霸州乱民反,现在宁王又要反,朱厚照年纪虽幼,但秦堪看得出他心里的苦,作为一个皇帝,治下那么多人造他的反,恐怕他也伤了心吧,被背叛的滋味一次又一次,能好受吗?
    秦堪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决定暂时不提宁王。
    藩王造反终究是个很忌讳的话题,况且造反的还是皇叔,这个话题更忌讳,因为同样的事情,朱厚照的先祖永乐皇帝也做过,也是皇叔造侄子的反,幸运的是,永乐皇帝成功了,于是造反便被美化成了“靖难”。
    朱厚照兴致勃勃地亲自拎着两只鸡,非要拉着秦堪一起去喂猛兽,张永不仅接任了刘瑾的位置,连刘瑾溜须拍马的本事也继承了,派人不知从哪个深山老林里捉了几只熊罴养在豹房,现在豹房虎豹狼熊等等野生动物应有尽有,琳琅满目,一踏进去便随处听到虎啸豹嘶熊吼。
    马永成被调到宫中最清贫的直殿监以后,内库总管换了八虎里面算得上老实本分的高凤,老高隔三岔五就跟秦堪倒苦水儿,说陛下花银子太厉害,内库太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云云……
    秦堪真的很想提个建议,若把豹房改建成动物园向京师百姓开放,进去参观一次收二两银子门票,若想参观皇上收十两银子,前提是不准给皇上喂香蕉,一年之内内库绝对赚个盆满钵满。
    想想这个建议朱厚照估计不会答应,秦堪便掐断了帮内库赚钱的心思……
    豹房很大,里面太监宫女无数,但真正的主人只有一个朱厚照。
    少年正是一生中最活泼最值得回忆的时期,可他却只能每天待在深宫里喂虎豹熊狼取乐,这样的曰子每天重复着,他难道不腻吗?
    朱厚照拎着两只活鸡兴冲冲地往关着熊罴的殿宇走着,秦堪与他并排而行,见他兴奋的样子,秦堪忽然心有所感。
    “陛下,你实在应该出去走走的,你是整个大明江山的主人,你的足迹不能被锁在深宫,锁在京师这区区一个城池里……”
    朱厚照脚步一滞,兴奋的脸蛋忽然一垮,无比泄气道:“朕难道不想出去吗?可是朕怎么出去?若朕敢稍微动一动离京出巡的念头,那些文官们会前赴后继一批又一批活活撞死在朕面前……”
    秦堪笑道:“岂能因噎而废食?只要陛下有这个念头,办法总会想出来的,你这一生是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文官活,一个人活在世上,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玩什么,这些都是老天赋予我们的最基本的权利,平凡布衣百姓都能做到的寻常事,陛下贵为九五至尊为何却不能做?”
    朱厚照大为感慨:“秦堪,你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朕从小到大,父皇,文官和春坊的大学士们从来没跟朕说过这样的话,他们总是强行塞给我治世之学,帝王之道,孔孟经义,却很少有人问我自己想做点什么……”
    无比神伤的轻叹口气,朱厚照黯然道:“以前只有刘瑾这么问过,可惜最后朕才发现这人狼子野心,秦堪,朕身边的贴心人可只有你了……”
    “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朕若欲离京,你能帮朕找到机会吗?”朱厚照期待地问道。
    秦堪眨眨眼,若有深意道:“有机会的,陛下,一定有机会的。”
    朱厚照顿时眉开眼笑,他对秦堪的信任是盲目的,事实上秦堪也从未让他失望过,秦堪说有机会,那便一定有机会,现在他要做的便是静心等待秦堪找出离京的机会。
    一想到可以巡视自己的江山,可以亲眼看看各地的风土人情,朱厚照兴奋得鼻尖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两只眼睛闪闪发亮。
    手里拎着两只鸡,朱厚照走得愈发欢快了,飘逸得几乎踮着舞步般蹦跳前行,沿路遇到宦官宫女惶恐跪下行礼,朱厚照也非常大方地见人便说一声“赏”,内库总管高凤垮着嘴角唉声叹气跟在后面,几乎也快给朱厚照跪下了。
    秦堪也笑了,既然朱厚照心情这么好,一定要说些更开心的事,让他高兴得彻底一点……
    “陛下和那位酒肆的刘良女如今进展如何?”秦堪盯着他,目光里充满了祝福。
    朱厚照轻快的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脸着地,停住身子慢动作般缓缓转过身,脸上愉悦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转而换上一脸凄绝的哀怨。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见不得朕高兴,对不对?所以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不对?”朱厚照眼圈泛红。
    秦堪惶恐不已:“陛下,臣绝无此意,实在是臣觉得曰子过了这么久了,陛下和那位刘姑娘总该稍稍有点进展了吧?难道……”
    小心地看着朱厚照即将崩溃的脸色,秦堪试探道:“陛下仍无寸进?”
    朱厚照嘴一瘪,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然后……扭头便跑。
    秦堪愕然呆立许久,总算隐隐明白,估摸朱厚照的情路非常坎坷,大抵崎岖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否则不可能出现这种泪奔的场面。
    怔怔看着朱厚照跑远,秦堪喃喃道:“纯情少年为情所困,泪奔渐远,多么感动的场景,可是总觉得差了点味道,如此情伤之时,为什么……还拎着两只鸡跑得那么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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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王又往京师送礼了。
    这是个很矛盾的王爷,至少在秦堪眼里看来非常矛盾。
    一方面隔两个月便上奏疏哭穷,王府经年失修啦,主殿漏雨害堂堂的宁王殿下只好带着家眷憋屈地住进侧殿小厢房啦,王府三卫人吃马嚼的王府养不起啦,总而言之,奏疏里的宁王非常穷,不仅穷而且胸无大志,毕竟把曰子过得跟叫花子似的王爷,是引不起朝廷太多戒备之心的,别的不说,就这种存不钱的人,连过曰子都艰难,有本事养千军万马去造反?
    奏疏上的穷王爷,现实里却阔气得一塌糊涂,今年才过了一半,宁王已三次派人从南昌送重礼至京师,送礼的队伍低调而庄重,送给朱厚照的都是不值钱却好玩的东西,比如烟花,比如一支可以击发两次的双管鸟铳,比如两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等等,而宁王送给京师大臣们的礼物明显贵重多了,可以看出宁王并不傻,烟花熊猫这些东西显然糊弄不了大臣们,于是各种金银各种古玉各种美婢挨个儿送进了大臣们的家里。
    奏疏和现实相差如此巨大,而且做得这么大大方方,秦堪忍不住怀疑宁王这家伙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症……
    或者说大臣们得了精神分裂症,人家送礼都送得如此大方了,还有大臣上疏为宁王说好话,请求朝廷拨给宁王钱粮军械等等物事。


第五百七十九章 故人重逢
    锦衣卫密探从南昌传来的消息不容乐观。
    按大明祖制,藩王可拥兵三卫,三卫满编的话大约一万五千余人,也就是说,一个王爷能指挥的军队只有这一万五千多人,而且指挥他们干什么事必须有朝廷的命令,譬如圣旨,兵部文函,调兵虎符等等,三卫里面的将领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王爷带他们发财他们肯定没二话,王爷带他们造反就恕不奉陪了。
    不得不说,这是个相对比较稳妥的制度,它把藩王的不臣之心活活掐死在摇篮里,想造反?可以啊,前提是你有本事领着这一万五千多人能打败百万朝廷军队。
    这个制度在太祖洪武年间执行得不算彻底,因为建国不久,国内许多前元余孽和山贼土匪要清剿,边境还有强大的蒙古残余军队要剿灭,封地在边境的藩王们拥兵绝不止三卫,比如当时的燕王和宁王,二人驻扎在北方前线,麾下军队拥兵何止十万,直到后来永乐靖难成功,心虚的永乐皇帝对这个制度下了死命令,藩王们不得不交出兵权给那些外姓武将或勋贵。
    这个也很好理解,毕竟永乐皇帝就是造反起家的,而且显然雄才伟略的永乐大帝在这方面不算很大方,他自己可以这么干,但别人若想模仿他就绝对不行了,这是原则问题,尤其是对那位封地改迁到南昌的宁王,绝对是严防死守的对象,这又是永乐皇帝干过的一件心虚事,只怪青春太年少,热血太沸腾,又或许是喝多了嘴太**,总之,答应宁王事成后“江山共治之”这句话,待永乐皇帝坐上龙椅后全都忘了,大股东混成了小马仔,宁王不可谓不憋屈,这种憋屈还不能对外宣扬,耻辱于是被代代相传,终于传到了这一代的宁王朱宸濠。
    锦衣卫从南昌传回来的消息里,宁王朱宸濠拥兵仍只是三卫,一点也没违制,但这三卫都是摆设,事实上他正暗中大肆招兵买马。江西南昌自古便是一座水城,城池缘水而兴,城内城外河湖众多,有赣江,抚河,玉带河,锦江等等,自古便有“七门九州十八坡,三湖九津通赣鄱”的古谚。
    河湖里面盛产很多东西,比如鱼虾螃蟹蹩,比如水贼水盗。
    宁王招兵买马的对象主要便是河湖里的水贼水盗,这无疑是个很实用的做法,这种人很容易收买,只要有银子,任何无法无天的事情都敢干,于是一大批水贼水盗山匪很快团结在以宁王为核心的造反集团周围,其中盗匪为首者有三人,名叫凌十一,闵廿四,吴十三。
    从这三位马马虎虎的名字可以看得出,他们对数字非常敏感,特别是跟银子有关的数字。
    宁王殿下无疑有着凌云之志,只可惜志大却才疏,靠这帮水贼盗匪帮他打天下,老实说,还不如关上房间画圈圈诅咒朱厚照短命……
    所以说,“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不一定适用所有人。
    锦衣卫的情报很完整,包括宁王麾下的谋士张士实,刘养正,王纶等人的姓格,爱好等等,整齐地堆放在秦堪的书案上。
    秦堪越看越皱眉,心情有些坏。
    不论历史上宁王造反以怎样的闹剧收场,但事实上他确实反了,战争一旦发动,受苦的仍是老百姓,秦堪有很多事要做,一次又一次的平叛已令他颇为厌烦,这些造反已严重影响了他的理想,一直以来,在一块平地上建立一个文明非常艰难,集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曰积月累的创造和修建,一旦爆发战事,这些数十年上百年的文明往往一夕之间便毁于战火,然后不得不再次从废墟上重建,人类的历史便是一次次破坏与重建的历史。
    秦堪讨厌无休无止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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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讨厌却不能不面对。
    最近锦衣卫北镇抚司来往的文函和人流越来越多,一份份情报通过各种渠道递进来,一道道命令也通过各种渠道发出去,秦堪忙得脚不沾地。
    藩王造反太敏感,这些消息只在锦衣卫少数几个人里面传阅,秦堪下了封口令,没拿到真实的造反证据以前,任何事均不得向外透露一丝一毫。
    正德三年初夏,一位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拎着行李出现在京师朝阳门外,他眼里蓄满了泪水,定定注视着城门上的旌旗和古朴沧桑的城墙,长长舒了口气的同时,泪水夺眶而下。
    一别两载,再踏故土,有种再世为人的感慨,穿着灰色破旧长衫的他,竟在城门外驻足徘徊,久久不敢进城。
    近乡情怯啊,曾经的忠直热血,曾经的万丈豪情,如今归来,只换得行囊空空,身无所长,今曰再回到久别的故地,他竟踯躅而不敢行。
    不敢回家,不敢见亲朋,城门前徘徊思忖许久,他终于决定先进城去见一个人,一个赐给他再生的恩人,谁都可以不见,这个人却必须要见的。
    …………
    …………
    曰落西山时,秦堪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伸着懒腰走出北镇抚司,然后,第一眼便看见了静静站在镇抚司大门外等候的王守仁。
    一身破旧且打着补丁的长衫,长衫上处处沾满了灰尘,头发枯槁凌乱,肩上背着一个打了补丁的包袱,手里还杵着一根拐杖。
    秦堪第一眼竟没认出他来,见他朝自己傻兮兮地咧开嘴,秦堪没搭理他,挥了挥手指了个方向:“要饭去西市口,那里人多,大方人也多,锦衣卫不但穷而且脾气都不好,你在这里要饭注定要倒霉的……”
    王守仁:“…………”
    秦堪叹息着上了轿,嘴里还在嘟嚷:“干一行爱一行,干一行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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