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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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药- 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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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温绍卿是京城内炙手可热的新贵,也是静安王一心想结识的武将。
      其实,早在这次战役之前,温绍卿就是京城名门之中的传奇男子了,他的婚事是许多年年长女子们经常拿出来闲谈的话题。
      当年,温绍卿升了游击将军后,一次巧遇,遇到了当时左都督常翰的嫡幼女常惜玫,这位小姐对温绍卿一见钟情,回家后就告诉了常翰,常翰大吃一惊,常家虽然不是世家贵族,可常翰从军功起家,是昊玄帝十分钟爱的大将,在嘉炆之乱中,有救驾之功,官至一品,自己的女儿,哪里是一个区区游击将军能配得上的,况且,温绍卿早有妻有子,虽然在战乱时失散了,可毕竟有嫡妻过,就算他妻子、儿子真的死了,自己女儿也是续弦,常翰当然坚决不同意。
      可这位常小姐十分任性,居然绝食了,还在祖母面前哭求,哭的祖母心软了,常翰被她闹得头疼不已,又怕女儿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举动来,只好答应了她的请求,让温绍卿上门求亲。
      谁知在成亲后的第三日,温绍卿失散的妻子黎氏居然找上门来了,这下可热闹了,京城的贵族们都在等着看热闹,甚至连昊玄帝都惊动了,召了温绍卿进宫温他该怎么办?
      一边是糟糠之妻,一边是身份贵重的高门嫡女,降妻为妾,会被所有人诟病,可常家的女儿是觉可不能为妾的。
      温绍卿也算不忘糟糠之情,提出自己妻子为自己吃了很多辛苦,遭了很多罪,还和唯一的儿子失散了,哭的眼睛都不太好了,自己绝不能抛弃妻子,他愿意让常氏为平妻,若常氏不愿意,自己愿意和离,但黎氏是自己的结发之妻,自己不能抛弃她。
      一番话说的昊玄帝龙心大悦,他最得意的事情就是自己驳斥了大臣们的上书,坚决不废弃皇后程氏,被天下世子们所称颂。
      昊玄帝认为温绍卿不弃糟糠是因为自己有了好的表率在前,对温绍卿越发和颜悦色了起来,常翰虽然满心不乐意,也只能看皇帝的脸色行事,同意自己女儿为平妻。
      这件事一直是京城贵族们视为传奇的笑话,高门的嫡出小姐,因为一次偶遇,就学了卓文君,来了个非卿不嫁,最后只能做个平妻。许多闺阁中的夫人们都以此教育自己的女儿们,女子切记要贞静守礼,万不可学常家的女儿,堂堂都督之女,嫁了个游击将军,还要做平妻,最后沦为笑柄
      ☆、239第九十章

      贞娘深吸了口气,扶着杜氏,道:“娘,您别怕,温侯爷堂堂二品爵位,石头哥哥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哪里就能开罪了他?怕是有什么事情要找石头哥哥问问,我听元敏姐姐说过,那温侯爷曾经有一子,当年战乱时走失了,大概有三岁左右的年纪”
      杜氏一惊,抬头看着女儿:“你是说,石头是”
      哥哥收养石头的时候可不正好三岁?可这,是不是太巧了一些呢?
      满屋子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知趣的沉默,半晌,贞娘才干涩的开口:“小全,你先下去吧,这事儿,先别跟人说”
      许怀安和杜大壮那也在等着信儿,贞娘镇静了一下,自己去了前厅,将这件事禀告了二人。
      “后来,小全就回来报信了,我估摸着这几日差不多就该有信了,爹,公公,你们都别着急,我想这算不上是坏事!”
      杜大壮楞了半晌,苦笑起来:“唉,这算怎么档子事呢?”
      傍晚时分,一群军卒簇拥着四五匹骏马来到了嘉定县县衙,衙役本想上前询问,却见县爷的姑爷杜少爷也跟着下马走了过来,忙笑着打招呼:“哎呦,杜少爷您来了,不是去苏州应试了嘛?这就回来了?快进去吧,咱们县爷和你们家老爷太太都等着呢!”
      杜石头似乎十分兴奋,也不多说,拉着一个年岁大的男子就冲了进去。
      此时,杜大壮和许怀安正在二堂里说话,杜石头根本没等通传就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杜大壮面前:“爹,爹,你看,你看,他说,他是我亲生父亲”
      杜大壮不是他亲生父亲,这不是个秘密,早在他八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可他从来就没很么感觉,杜大壮就他一个儿子,连个媳妇都没有,姑姑姑丈待他都如同亲生儿子一般,无论家境好与坏,他们都风雨同舟、甘苦与共。
      可那日,那个长的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激动的拉着自己,不住的上下打量,还摸着自己后背上那块梅花形状的胎记,激动的流下眼泪来,他忽然有种不知怎么形容的悸动,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充实、奔涌。
      “你是我儿子,是我的恒儿啊”
      许怀安和杜大壮一见对面的男人,就明白温绍卿何以会一见杜石头就知道这是自己的日子了,高大欣长的身材,一身英武雍容的气质,可那脸庞跟杜石头如出一辙,眉眼、鼻梁、嘴唇,无一不是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温绍卿脸上已有风霜岁月的痕迹,两人比肩而站,简直就如同孪生兄弟一般。
      许怀安毕竟镇定一些,忙上前跪拜:“下官嘉定县县令许怀安,见过侯爷。”
      温绍卿上前一步,急忙搀起许怀安:“不可如此,不可如此,你是我儿的岳父,是我的亲家啊!”他看了看杜大壮,忽然面容一肃,整了整衣冠,倒身下拜:“杜兄,你救了我儿子的性命,是温某人的恩人,请受我一拜!”
      杜大壮忙扶住他,脸涨的通红,语无伦次道:“别,别,你这拜我,我会折寿的”
      “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杜兄,养恩重于生恩,这一拜是应该的!”温绍卿执意下拜,杜大壮只好也跪在地上,受了这一拜。
      许怀安忙和杜石头一起搀起二人,四人落座后,温绍卿十分坦白的说起自己的事。
      原来,十九年前,温绍卿被抓入伍后,就和家人失去了联络,妻子黎氏带着儿子在家里守着,正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居住的小村子闹了瘟疫,公婆病死,邻里和亲族逃的逃,死的死,黎氏万般无奈,带着两个老家人和儿子离开了村子,想去娘家避一避,可黎氏家住的十分偏远,在柳州府,他们一行人走了三个多月,还只走了一半路程,路过常德时恰逢暴乱,黎氏和儿子被暴民冲散了,从此就没了音讯,黎氏被乳娘护着终于回了柳州,且病了半年,几乎丧了性命。这十七年来,黎氏每年都派人四处查找儿子的下落,可一直都没有任何音讯。
      这次温绍卿本是回京述职的,途径苏州,巧遇一个故人,那故人说他的儿子参加了本次武举,邀请温绍卿一起观看,谁知,温绍卿一眼就看见了杜石头,许是父子天性,只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温栎恒。
      许怀安听了温绍卿的讲述,为难的看了一眼杜大壮,认祖归宗,这是杜石头必然会选择的路,可杜大壮这么多年就这一个儿子,这儿子归了别人,他怎么办?
      虽说养恩重于生恩,可这得看是什么情况,杜石头的亲生父亲是二品侯爵,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啊,养父不过是个有钱的平民而已,这恩再重,也不能拦着人家认祖归宗啊!
      温绍卿是久经宦海之人,一见面就看出杜大壮是个性子粗疏的草莽汉子,跟他交往说话,都不用兜圈子,干脆就直白的说:“杜兄,我知道,恒儿这么多年多亏你的照顾,没有你,恐怕这孩子早不在了,可我妻子想儿子想了快二十年了,我想怎么也应该让孩子见见他娘,至于认祖归宗,杜兄,我也是从军多年的人,说话直,这儿子我就这么带走了,那我就太对不住你了,我听他说,他的妻室是你的外甥女,也是骨肉至亲,我想将来他的长子就归你杜家,是你杜家的嫡孙,承接杜家香火,次子承接我温家香火,你看这样行吗?”
      许怀安和杜大壮都是一惊,连杜石头都愣住了。
      杜大壮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刚得知儿子找到了生父,虽然有些不是滋味,可也没想太多,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毕竟人家温侯爷都大礼给自己拜了,想想,就算了,这个儿子毕竟还是得找到生身父母,自己也算积德行善了,却不曾想,温绍卿这么大度宽宏,居然愿意让杜石头的长子承接杜家香火,这实在是意外之喜,一时表情就有些茫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许怀安忙拉了他一把,笑道:“大哥,怎么喜欢的傻了不成?”杜大壮回过神来,大喜,笑道:“温侯爷,太谢谢你了,这,这我是个大老粗,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谢谢你,替我们家祖宗都谢谢你了”
      温绍卿大笑起来,杜石头和许怀安也撑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不一会,许怀安引着温绍卿进了内宅,介绍了妻子杜氏,和贞娘、龙姨娘。
      贞娘按规矩给温绍卿奉茶。
      温绍卿见贞娘娇美清丽,气质娴雅恬静,暗暗感叹,不意儿子居然有这般福分,想起当年与妻子同求法华寺印空法师,法师道:“施主不用着急,你这儿子乃是福泽深厚之人,你们早晚会重逢的。”
      看来印空法师所言非虚。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翡翠玉牌给了贞娘:“这是皇后娘娘所赐,今日送给你,你与我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希望你们日后能依然相互扶持,兴旺家业!”
      贞娘忙恭敬的接过来,双手捧着道:“父亲训示,媳妇当谨记,这玉牌是皇后娘娘所赐,媳妇乃是白身,皇家所赐,皆为上赐,不敢随身携带,媳妇会将玉牌供奉于佛前 ,愿佛祖保佑皇后娘福寿安康!”
      温绍卿一愣,十分诧异,大金律法规定,凡无品级头衔的平民百姓,若有御赐之物,需谨慎供奉。
      他看了许怀安夫妇一眼,暗暗点头,之前他已调查过许家,寒门出身,妻子杜氏是个村姑,曾经当街卖过馒头包子,许怀安才学过人,连着考中了秀才、举人和进士,被放任来嘉定做了知县,家世如此清贫,不曾想教出的女儿居然这般出色,识礼守制,知进退。
      这一晚,碧溪园内,灯火通明,每个仆从的脸上都洋溢着骄傲和喜悦,他们家的少爷居然是镇南候的嫡子,镇南候啊,大金赫赫威名名动天下的将领,深受皇帝爱重的侯爵,传说一般的人物,居然是少爷的生身父亲,这是多么大的福分?多么深的缘法?即便身为这儿的仆从,也觉得面上有光。
      这一晚,镇南候爷温绍卿被安置住在了淇水小筑,和杜大壮父子喝了一晚的酒,酒意有些深了,可难得的没醉,军中之人大多有着好酒量,他做在院中的石凳上,嗅着暮春时节弥漫交织的花香,心中从未有过的疏朗惬意,他自怀中摸出一副小巧的银镯子,低头看了又看,那是温栎恒满月时他亲自给儿子带在手上的,这些年来,他的妻妾们为他生下了多个子女,可他大多在军中驻守,没有一个是他亲手抱过的,他记忆中唯一长存的*,来自那个他十七岁时亲手抱过亲过的儿子,软软的,香香的,小手伸出来只有他四分之一个巴掌大,攀在他膝盖上,嘟着花瓣似的小嘴,不依不饶的缠着他,要他将他抛起再抱住。
      他那时还年轻,儿子一声“父亲”,便觉得心都酥软了许多,在简陋的院子里认真的一刀刀给他刻小巧的木剑,想象着儿子再大些,就要教他习武,将来培养他成才,给他娶美丽贤淑的妻子,看着他长大、成家立业深夜的露水打在他深棕色的披风上,圆圆的,泅出一圈圆晕,仿佛干涸的血渍,透着风尘具净后的沧桑。
      他终究错过了儿子的成长,甚至不曾亲眼看见他娶亲,他在旁人的怀中长大,眉眼俊美,身材高大,那明朗豪烈的气势,很像年轻时的自己。
      那一刻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惊喜、愧疚、心酸、满足原来纵马疆场,血色辉煌都比不上这一刻与儿子重逢带给自己的满足和喜悦。
      “我终于找到恒儿了”他的声音很轻,很沉,听上去如同暮鼓晨钟的沉郁,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对身后的护卫说的,那护卫却似乎神情恍惚,很久才低下头,苦涩的笑着:“恭喜侯爷”
      温绍卿因为心情激荡,没有留意到,他最忠直的护卫那一瞬间的神思游离。
      护卫却侧过头,有些出神的看着远处,深浓的夜色中有数只白鹳飞掠过荷塘,如同一道白色的掠影,划过夜空,让人悚然一惊。

      ☆、240第九十一章

      这一晚,许怀安和杜氏愁眉深锁,相顾良久,杜氏叹息了一声:“相公,怎么办?贞儿真的要跟着一起去京城吗?我听说京城中的高门大户人家规矩很多的,咱们家贞儿能行吗?”许怀安揉了揉眉心,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不行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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