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与现实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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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与现实交错-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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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知道要去海法过周末,一激动她闹了大半夜睡不着,不一会儿就坐起来问几点了,天是不是亮了,给孩子带的尿片够不够,奶嘴是不是消毒了……后来还是把她弄累了才睡,沉沉的一直到天亮,孩子醒了哭都没听到。

拿起座椅上的外套给她搭上,把碍事的围嘴拨到一边,锁骨上淡淡的痕迹掩住了。两个小的给面子,没有闹,伸伸胳膊腿,动了几下又闭上了眼睛。

深呼一口气,还好!其实他并不如她看到的那样镇定自若,有时候也会手足无措,爸爸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一点都不容易。

重新启动车子前,贪婪的看着娘儿仨熟睡的样子。

她被夹在婴儿座中间,睡得不舒服,可脸上挂着笑,嘴角翘翘的,粉红软嫩,恨不得上去亲一口,不知道她又梦什么呢,有没有他。孩子也生得好看,噘着嘴含奶嘴儿,小手盖在婴儿服的缩写字母上。一个模子出来,香香软软的,早晨哄好了带回卧室,都趴在他身上睡,她也是,团着身子,跟只猫咪一样搂着他不撒手。

最近喂奶她总这样笑,一并放在腿上,亲完这个,又逗弄那个,和点点豆豆说话,让他们快点长大。他就站在婴儿室门口,入定一样,拿着温好的奶瓶欣赏着母子三个的侧影。

回身开车,脑子里在思索婴儿房装修的事情,短时间她赖着不回国,孩子小也不放心飞回去,只好平白空着家里准备出的房子,暂时在使馆的公寓里搁出小东西专用的房间。

进门墙上还空着,一直商量弄些什么装饰,可又想不出,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个全家福。名字也是,外文的已经选好了,豆豆是犹太名,点点是阿拉伯名,至于中文的学名,她爸爸引经据典到今天也没有个定论。

怎么用简单的三个字承载一生呢?难为坏了岳父,又不再走盗取古人的老办法,荀子墨子也不干。先搁着吧,点点豆豆她取得很好。到了海法得跟大哥和父母联系一下,就目前情况看来,今年的全家聚会要以两个小的为中心了。

车开回主路上,在中速的一道,看她们睡得那么香,只好匀速直线运动,开了一丝窗,有些海风钻进来,带着清新的味道。

路过小教堂,听到了傍晚祷告的唱诗,路边也有些准备昏礼的穆斯林教徒,正在慢慢往前行进。太阳快落山了,蓝色的海岸线隐隐可见,水天相接的地方,一片柔和的帆影。

心情愉快,抬手拨动后视镜上垂着的小吊坠,傻笑的小瓷猫摇头摆尾,小铃铛在摇曳中清脆响了起来。

从特拉维夫到耶路撒冷,又去到海法,合着以后很多幸福的日子,它会一直一直响……让想要个女儿。

最近这种想法特别强烈。

中学同届聚会,很意外碰到了那男人带着一儿一女。上次在百货公司碰到彼此没有认出来,他大女儿还在太太肚子里。如今,人家已经凑成了一个好字,女儿也乖,吃饭时一直老老实实坐在他太太怀里,喂什么就听话的张嘴吃,也不吵,更不会到处乱跑。

满屋子三十好几的男人喝酒聊天,家眷在另一边谈妈妈经,只有非非哪边都没有沾到,饭也没吃踏实。刚弄完了点点,又去抓豆豆,包间很大,两个分开跑她根本抓不过来,气得咬牙跺脚。外人面前向来不舍得教训孩子,只能抱起一个受气包似的往他怀里送,眼圈儿都红了。

带孩子苦了她,委屈的时候也会私下里偷偷哭。两个小子实在不听话,不省心,闹得厉害,前脚刚收拾好,后脚又要跟在屁股后头擦。又都不怕她,有时候还故意欺负她,沸反盈天的,不是他出面根本镇不住。

年前带他们去看爷爷奶奶,一家人在海滩晒太阳,非非累得腻在遮阳伞下睡了,他给两个儿子一人系一个长带子,牵在手里,像牵着两匹小野马,父子三个海里疯玩回来,都趴在她身边。

起身去拿饮料,带子还握在手里,以为出不了乱子。两个小东西无聊,随手就把她泳衣背上的带子解了,勾在手里一拉一扯的抢。非非被吵醒就翻身,他拿着汽水回身只觉得眼前泛白光,两个小的更过分,还上爪子去摸摸,非非坐起身都没察觉。知体会到儿子的四只小手很软,迎面他扑过来压人的架势凛冽凶悍。

加勒比的阳光沙滩,游人如织,大有享受裸体太阳浴的男男女女。四目相对,才明白过来,听见两个小坏蛋在一边吃吃的笑,说是爸爸压着妈妈生妹妹,非非无地自容了,让气得脸都绿了。

晚上抡圆了胳膊抽,两个小屁股打得倍红,还不解气,又提到房里罚站,四岁就知道乌七八糟的东西,被他们姥姥姥爷知道定会要了老人的命。

男孩子不好带,实在是不好带,带坏了,带出两个祸害,不如当如不生他们。

在幼儿园里因为最聪明,学什么都快,长得又好,老师喜欢的紧,可坏的也学,总是欺负小女孩,有时候还是大班的。身量都没人家高,就知道哥哥弟弟一起上,亲的小女孩家长告到院长那儿,院长请家长,非非站在太阳地里给赔礼道歉,他被叫去接时,母子三个站一排,两个小的一边一个,她拿袖子给挡着大太阳。

这么惯,怎么会怕她呢,又凶不起来,玩起来只图高兴,犯错了不会好好教育,舍不得打舍不得骂。

这样下去可不行,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管不好就要出大篓子。可老辈人只会疼,溺爱的厉害,一丁点重话都没有,两个舅舅,大伯、大伯母又都纵着,越发得意忘形起来。

吃饭不让喂,吃的到处都是,拿筷子勺子互相敲脑袋,非非就端着碗在后面追,求爷爷告奶奶一样,每顿下来吃的她脸上都挂米粒,前襟就没一次干净的。

考虑到他公事忙,她什么都肯干,干不好也咬着牙干,可看他们这么欺负人,他也压不住真恼火。

专门订做了吃饭的椅子,像圈犯人一样一边摆一个,他和非非坐中间,谁不老实吃饭,谁把青菜扔到外面,打,狠狠的打,抡圆了打,一次就怕了,两次就长记性了。见他在正座都不敢吱声,闷头扒饭,吃的一身一脸,就像赶紧从坐上下来。

但凡他眼神严厉些,枪战也好,巷战也罢,一手一个拎到客厅中间,拿着字卡一张张认,不认够一百谁也不许玩,手枪大炮都没收,他们淘,他能压制住,可也就坏在他太厉害了,反而更不怕非非,越发得欺负她。

原来在家里还挺自信的,这两个小东西大起来,非非就一直轻微抑郁,老是没有功夫和朋友聚会来个下午茶,还要陪他们学冰球,去游泳,打棒球。

她不喜欢那些运动,摔了几次,淹了几次水,只敢在旁边看着了。他工作忙,能陪的日子特别少,别人两个家长带一个,她经常一个人带两个,手忙脚乱,从家里到外面又拖拖拉拉回来,没有一天不辛苦,不腰酸背痛,对他,都快没兴趣了。

她忙她累,林林总总加到一起,都能理解,也心疼,不过他也有点危机意识,担心两人的关系。有时候也烦,不知怎么改善。

想着想着,就想到她怀孕那时腻他的样子,顺带就想到孩子上面。如果再有个孩子,一定得是个女孩。又听话,又漂亮,也能跟他亲近些。小子见了也会喜欢,他们嘴里总嚷着要妹妹,要妹妹,真生个就好了,家里多个小女孩,以后也有个知道心疼人的人,不是都说女儿是爹妈小棉袄啊,两个秃小子八成是白眼狼,就当白养了。

寻思着,还等不来她回房,刚要起身出去看看,门开了。

灰溜溜的低着头,拿了睡衣又出去,垂头丧气的,连句话都没有。那种感觉又来了,好像两个人产生隔阂,总闷着口气。知道她这两天心情不好,但也该和他说说。说说就好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

大夏天热,几天前给孩子洗澡,阿姨本来要帮忙,她非要自己来,孩子身上都是浴液,光溜溜的,在浴缸里闹着打水仗,她去管没抱牢,豆豆滑倒了,额头上磕了个大包。看过医生都说没什么事,可她心里内疚,一个星期都陪在孩子屋里打地铺,前半夜缩在小床边看着他们,后半夜支撑不住再被他抱回房里。

咬咬牙,真想把两个小的整托了,一周接送一次,也让两个人有个清静日子,可一天不在,又想的厉害,他们不吵不闹的时候,哪哪都好像少了什么。

起身跟出去,孩子的房门留着条缝,隐约听见门里讲故事的声音。透过门缝往里看,非非坐在两个小床中间的地毯上,膝上放着一本绘本。两个小的根本没躺好,都精神的很,完全不是要睡觉的样子,趴在床边上,还勾手去碰她头发,玩得不亦乐乎。

她的故事越说越慢,不知不觉往后面的沙发靠,好像特别累,不一会儿就不说话了。豆豆胆子大,一骨碌起来自己下床,点点有主意,下床就凑到妈妈身边,把童书从她手上拿走了。

也不知道他们要干吗,蹭到床下,又从两边钻出来,大脑袋往非非肚子上一躺,还拉着她的手,一言一语的说话。

“妈妈肚子里不叫……”

“妹妹还小呢,不会叫!”

“是弟弟!肯定是!”

“妹妹!是妹妹!”

“弟弟!”

“妹……”

让手一推门,屋里立马寂静无声,两双大眼睛同时紧紧闭起来。转了方向,窝到妈妈怀里装睡。

让走过去,费了好半天劲才把他们弄上床,盖好被子,从玩具堆了捡起两个茸毛恐龙,一边一个塞过去。

就着光线看看豆豆的额头,包消肿了,摸上去还有一点点硬,过一两天就完全吸收了。男孩子结实,不怕这点磕磕碰碰。凑到孩子枕头边,豆豆以为要亲,觉得男生亲男生怪恶心的,不觉往一边滚了下。

让不动声色的摸走枕头下的木头手枪,把他一侧的小灯关上了。走到点点这边,看他假睡得厉害,还自己打小呼噜,用恐龙盖着脸,笑了笑。习惯性摸到枕头下的东西,眉头一皱,再拿出来看,脸上表情急剧变化,胸口起伏,忍了半天才没当时发作。

最后过去抱非非,真是睡得昏天黑地,到了房里躺在床上,还翻身霸占他的一半空间,挪过去又蹭过来,到最后几乎睡到他身上。

黑暗里,让搂着非非,想着刚刚看到的一幕,觉得有必要和她好好谈谈。

现在他不想要女儿了,只想马上搞清楚,是不是已经有了。

……非非想放个长假,一个非常非常长的假期,没有点点,没有豆豆,只有让和自己。

哪怕再回到耶路撒冷去,每天在战火纷飞的地方共进退。她最近正在看一本战地日记,还有一本号称首席作家写的言情小说。

翻译官不是人人能当,现在她是当不了了,性子快被他们磨没了,工作的锐气也不似当年。不是没有热情,是实在没有体力,别人带一个都累成那样,她一个人带两个,让又常常不在,付出双倍,自然会吃不消。

有时候早晨起床对着镜子看半天,看看自己有没有长皱纹,会不会被他们气的变老提前更年期。

生气伤肝,回娘家诉苦的时候,妈妈最是理解,她也是这么一手把三个孩子拉扯大的,爸爸在外面研究先秦文学的时候,她挺着大肚子写硕士论文,临产把答辩都耽误了,好在嫁给了自己导师,以后的学术道路很是顺畅。

问起管理庄荀庄墨的诀窍,妈妈给的话差点把她气背过去。什么叫无为而治,再不作为,这两个小的就要造反了。前两天发现他们玩的“气球”蹊跷,没收过来看清楚,七窍生烟。母子三个关在书房里,问他们哪里来的,让他们保证以后不许拿。

童言无忌,问题还特别多,弄得她又无地自容。气球为什么藏着,做什么用的都解释不清。权当是十万个为什么吧,长大了就懂了,出了这么大事怕他知道要发火,压下来没说,到他们房里搜查。

不查还好,一查真是吓坏了。

图钉,刀片,烟蒂,老鼠药,糖豆,外交公约折成的纸飞机,花种,死了的肉虫子尸体,都放在一个铁盒子里,像宝贝一样藏着。

她拿去扔,两个哭天抢地的闹,从房里跑到客厅,又到阳台,她一阵好抓好骂,最后实在治不住,打电话给弟弟。

两个从学校赶过来,一人一屋的看管教育,她一个人窝在客厅里哭。手里抓着电话想打给他,知道他公事多,就忍着不打,抹着眼泪想以后艰苦的日子。

这刚四岁,以后的日子还长,让她怎么带呢。

现在已经是楼里的小霸王,在花园碰到不喜欢的小朋友,会兄弟两个一起上,把人家按倒在地上,用水枪滋,用小石子砍,特别暴力。只好停放所有暴力动画片,但凡和暴力沾边的玩具都锁起来。

可别人妈妈怕了他们,不让孩子跟他们玩,现在带他们出去,她都成了过街老鼠,连个交换妈妈经的人都没有。哭啊,她心里苦得厉害。

梓牧和又又也生了儿子,她帮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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