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身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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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身官场-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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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剩下的只是一个躯壳。在这几个月中,不但宋书记本人怕乱套,而且有相当一部分人感到失落。特别是在县委机关工作的人员,有两个“离不开”一是离不开各级的红头文件,二是离不开领导的直接指挥。直接指挥往往比红头文件更离不开,若是缺乏直接指挥,下边的人会像小鸟钻进了屋子里,惊恐地乱飞,不停地往玻璃窗上撞。其实,离不开只是暂时的,过不几天,又好像小孩子断奶时一样,很快就适应了。
也有人不相信红头文件和直接指挥的重要作用,以为“离开了谁地球还照样转”这是糊涂认识。君不见,地球虽然照样转,转法肯定不一样。宋书记走后,一时群龙无首,库书记、孔书记等是县委大院看守内阁中的大员,每天上朝,一般只是“各扫门前雪”打理自己分管战线上的事务。全县的轴心已经转移到县政府那边,要想看到吴县长主持召开常委会,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就连每一个阶段,要召开的“四大家”领导会议,也相对减少了许多。工业要大干,农业要抗旱,商业要治乱,一群县长忙得团团转,哪有心思泡在会上?
由此可见,宋书记离职学习,打破了原来已经形成动态平衡的工作局面。他虽然身在党校心在县,仍然遥控指挥着丰阳的一切,但手下人的事情明显地减少了。首先解放出来的就是县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过去丁主任每天一上班,第一个动作就是往后边跑,逐个地见宋书记、库书记和史主任,然后回到办公室,向大家分配干不完的活儿,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开始几天,丁主任习惯性地走到宋书记的门口,猛然醒悟,宋书记去学习了,才赶快折转身子,去见库书记和史主任,又发现库书记、史主任也有些懒散,在这种状态下,丁主任朝晋他们的次数逐步减少,工作任务随之减少,办公室同志们闲暇了许多。心闲生是非,史主任和丁主任商议,是不是让县委办公室中心组的同志们放松一下,外出考察一次?丁主任说,同志们早就有这个要求,只是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出去,既然领导上这样关怀同志们,大家哪有不高兴的道理?于是,这事情就自上而下,不谋而合了。
为此,史主任先打电话请示了宋书记,宋书记表示同意,顺口说,行啊,办公室人员十分辛苦,整天猫在机关里,没有见过世面。出去走走,开阔一下眼界很有必要。不过,不要跑得太远,跑得太久,还要留下值班人员,工作不能耽误。
史主任就把丁主任叫去,二人共同找到库书记,商议并请示让办公室中心组的同志们外出考察活动的办法。库书记说,注意安全,不要远离,就在本省内找几个秘书工作搞得好的县转转吧。
从库书记处出来,丁主任感到按宋书记说的还可以,要按库书记说的,只到附近几个县里转转没有多大意思。就有点牢骚地对史主任说,按照两位书记的要求,其实用不着兴师动众,干脆不去罢了。史主任说:“你这个老丁啊,叫我怎么说你呢?书记们既然让你们出去了,不那么交代会行?连我也应当这么交代你。你想想,你们几个同志,为什么叫中心组?中心,中心,就是你们处在机关的特殊位置,周围的人全都盯着你们。你们出去了,有人一定会说,我让你们出去公费旅游了。就从这个角度,对外不说你们只是到几个县考察办公室工作怎么能行?我说同志哥呀,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就是对具体事物要进行具体分析,书记们又不让你交考察报告,你难道不知道该怎么做吗?我让群星和财务上为你们多准备一些钱,至于去哪里,‘撒兵不由将’,你们自己看着办。出去几天,你只要把人都给我安全带回来就行了。”
丁主任这才明白了领导们的意图,心里说,为什么领会别的意图那么快,这次却这么傻呢?可见自己平时只注意工作,对领导要求是不折不扣执行的,轮到自己做主时,思维定势,就听不懂了那些云遮雾罩的指示,根本没有想到别的方面。
丁主任回到办公室,和侯主任简单合议了一下,把顾群星主任也叫过来,让顾主任筹备车辆、路费。顾主任问,都准备到哪里去?丁主任支吾地说:“考察的路线还没有最终定下来,你反正只管多准备一点就是了。”
然后,丁主任又和侯主任算了一下要去的人员。侯主任建议,最好大家一齐去。丁主任说,都走了谁在家值班?侯主任说,这事儿好办,所有电话都让分机室转到机要局,白天让两个打字员在值班室顶着,夜里让机要局的年轻人全部承包就行了。丁主任想想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就把中心组的人员召集到一块儿,安排大家分头准备,择日起程。大家欢呼雀跃,非常兴奋,因为这是县委办多年没有过的事情。大家都想知道去哪里,好给家里一个交代,但丁主任守口如瓶,只是说,到其他地区的几个县跑一跑,学习人家办公室工作的先进经验。
安排车辆对于顾主任来说,不是难事儿。他从公安局调来了一辆进口面包车,筹措了可以用上一个多星期的经费。丁主任心想,穷家富路,给这么多钱未免有点少,嘴张了几张,也没有把这个意思说出来。
56、“考察”在县委大院内,就数县委办的人员出门的机会极少,因为忙,每天的工作,就像中东地区的战事,这一场刚刚打完,新的战役就又开始了,大家根本没有出门的机会。偶尔远足一次,一般是到市委办或者到邻近县。又因为办公室的职能是直接服务同级领导,上级机关的文秘班子与县委办没有上下级的垂直领导关系,所以能够打着旗号出门联系的活动,即使是到最接近的市委办公室,其次数也屈指可数。到兄弟县与人家的县委办相互交流一下感情,还发生过几次,到了他们那里,都是亲死亲活的,高标准接待,喝了不少酒,彼此成为朋友,相互说起办公室工作甘苦,都毫无保留。要没有这点小活动,简直能把人憋死。所以,这次名义上出外考察学习,对中心组的成员来说,真是一场大喜事。
出发的这一天,据司马皋推算说,是个好日子、好时辰。公安局提供的带有警灯的车辆,是一台日本进口车,性能相当好。美中不足的是,这车是平时押送犯人的车辆,简称“囚车”让人觉得坐着有点不够体面,但人家公安局只有这么一台大一点、好一点的车,别无选择,只能用了。这辆车前边是双排座,能坐十四个人,此一行只去了十个人,比较宽松。后边是固若金汤的隔离室,虽然让人觉得别扭,但放东西方便,别说大家带的东西都不贵重,就是贵重物品,放在这里边,盗贼都不愿意来偷。出去了几天后才知道,坐这种车确实有好处,过路过桥费不用掏不说,进了大城市,如果走错了路,站错了道,闯了红灯,或者横穿了人行道,交通警察也不找麻烦。一路下来,畅通无阻,没有遇上任何困难。
出县城走了大约十几公里,丁主任让车停下来,开一个战地会议。让大家议一下到底向哪个方向前进,主要看些什么?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丁主任不说,而是根本没有定下来。为了满足大多数同志的意愿,也为了在机关减少不必要的张扬,丁主任才采取了这种不想、不说的措施,给人以守口如瓶的印象,对于这次活动的严格保密,相当有效。
究竟到哪里去,大家七嘴八舌,莫衷一是,反正都充满了激昂的热情,展示了自己的地理知识和文学素养。还是公安局的司机小吴插上一句:“你们要想跑远一点,叫我看,最好到海边去,可以看看大海。”
查志强一听,马上表示:“对,我们就是要看看大海,开阔一下我们的心胸。”
诗人气质的邬庆云,此时怦然心动,脸上泛起红霞,项明春见状,也知道小邬确实对大海心向往之,就投了赞成票。其他几个人也都随声附和了。大家忽然兴奋地觉得,我们处在内地,城市和山早已司空见惯,最难得一见的是大海。平时说什么“心潮如大海波涛一样汹涌澎湃”纯粹是从书本上学来的套话,除了在电视或者电影里见到过大海以外,谁也没有亲身感受过什么是大海。出门的机会这么难得,要好好地开发利用,看海才是最首要的选择,看海才让人觉得最富有诗意。
议到最后,大家一致倾向了这个意见,侯主任说:“丁主任你定夺吧。”
显然去看大海也中了丁主任的心事,他说:“就按大家的意见,去看看大海吧。”
翻翻地图,要想看大海,只有向山东出发最近,大家就决定先到山东再说,反正时间从容,“宋士杰告状——走着说着”看了海以后再想看其他什么。
然后,进行了分工,丁主任说:“咱这一行,我和侯主任都不多操心,一切实行民主决策,让你们几个年轻人多负责任。这样办,司马和德保负责生活,安排食宿,小项和吉祥负责方向路线,志强和其他几个同志暂时没有具体活干,就多出点主意,当好参谋。一切为了保障安全。兵有头,将有主,大家选个团长吧。”
同志们马上说:“还用选吗?项秘书管方向路线,就是当然的团长了。”
项明春推托说:“这团长我不能当,那是丁主任的。”
丁主任笑着说:“别推了小项,你出门的机会少,别以为当团长有啥了不起,这团长其实是个苦差事,你就勉为其难吧。”
于是,大家开始戏谑地喊项明春为“项团长”这一切定下来后,车辆欢快地前行。要出远门了,大家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兴奋。侯主任首先拿邬庆云开涮,说起了笑星黄宏、侯跃文的小品《打牌》主要是说“女秘书”厉害,管得着老板。这一行,只有小邬是女秘书,你可要把丁主任管好。
丁主任脸一红:“胡说,我不是老板,谁当团长谁是老板。”
历来不爱开玩笑的邬庆云大方地说:“好啊,我就好好伺候团长大人,你们可别吃醋。侯主任,要是你当了大老板,你是怕老婆呢,还是怕女秘书?”
侯主任说:“两个都怕,一个也不敢得罪。”
在山东,他们顺路选了两个县,到人家县委办公室拜访取经,受到了热情接待,经没有取到,酒没有少喝。丁主任还是让查志强向人家要了一些毫无作用的规章制度,就算取到的真经,回去对谁都好交代,这也正是丁主任的精明之处。天下文秘人员都像亲弟兄一样,有许多共同语言。山东的同行们,豪爽热情得厉害,让这一行人多年后一听到山东话,就倍感亲切。山东秘书们得知这一行人是因为县委一把手在党校学习才出来跑跑,都说,真是个好机会,要不,整天瞎忙,哪有时间出来?我们若有这个机会,也到你们那里去学习访问。
一行人为了抢时间多看几个地方,丁主任叫侯主任和范德保每人买了一条厚厚的毛巾被,路边有的是饭店,车厢内就是旅馆,夜里赶路,白天观景。常言道,“要想享福,四门不出”出门旅游本身就是找罪受。大家大饱眼福,坐车坐得腰酸背痛,也没有怨言。只有司机小吴特别辛苦,他总是在别人游玩时,自己在车上休息,大家上了车,司机就出发,好在小吴的身体“倍儿棒”零打碎敲,一天要开十几个小时的车,也顶得着。这一来,最苦的是“项团长”别的同志休息了,他还要陪着司机熬。所以每天都比别的同志辛苦,毕竟是“团长”级别,觉悟、姿态自然得高一些,苦中作乐,也觉得高兴。只有邬庆云真的像个团长的女秘书,关键时刻,给项明春和司机不时地递过来削好的水果或者饮料什么的,小吴直夸:“小邬姐真好!”
虽然目的是去看海,一行人还是顺路去了泰山。当晚连夜登上去了,第二天看了日出后,司马皋、项明春和小邬他们几个进了山神庙,在一个卦摊前,司马皋说抽一签,看看运气如何。小邬拉了拉项明春的衣襟,项明春立刻会意,这司马皋可能要问一问自己的前程。他俩相视一笑,就跟着司马皋一同前去。司马皋对着天空念叨一番之后,神色无比虔诚地抽签,第一签抽了一个“下下”第二签仍是一个“下下”第三签才抽了个“上上”掏了五元钱给了算卦先生,得了一张黄表纸,上面写有几句签诗,司马皋读后,神色大变,折叠一下装了起来,不让他们两个看写的是啥内容,离开卦摊后闷闷不乐。项明春知道他肯定是因为没有弄到好签心里不痛快,就劝他说,别在意,司马,咱们坐车就是“上上下下”坐车从来没有只上不下的。要不然总待在车上,哪有“风月无边”可看?邬庆云也说,明春哥说得很有道理,司马你算是替大家抽的旅游签,别往心里去。司马皋说,我就爱听项秘书的解劝,他总是把啥事儿都看得开一点,说的道理既通俗,又能服人。说了这话,脸色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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