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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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风霜-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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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的时候,列云枫吓了一跳,后来听这个大太监嚷嚷着,听出来是监管这个尚药局的大太监周公公,也就放心了,反而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哈哈笑道:“周公公啊,这么早就当值了,没吃饭呢吧?”

周公公一看是列云枫,立时头痛不已,他这尚药局丢了好几回东西了,都是市面上难买到的药材,虽然这些东西缺了一些,对皇宫里边也不是什么损失,他这边也有耗损的份额,可是他管着的尚药局丢了东西,这件事儿传出去可是件丢脸的事情,会有人以为他是监守自盗,所以他请了几个值班的侍卫躲在外边准备捉贼。

依着周公公的经验,这些东西多半是那个宫里的小太监偷来,或者送给相好的宫女,或是拿出去卖几个钱,所以他就在外间守着,看看究竟是那个宫里边的小太监偷东西。

这一连守了三天了,到了早晨的光景,困得不行,恍惚有个人影晃了晃,周公公精神起来,过来一看,两个小太监睡得死沉,揪着耳朵都不醒,便知道有鬼了,仔细看看,窗台上边有痕迹,周公公怕吓到里边的人,再从后边窗户走脱了,于是叫两个侍卫到后窗堵着,他才轻轻开了锁,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里边的人居然是小王爷列云枫。

前两日是慈惠皇太后的生日,靖边王爷、王妃进宫贺寿,皇帝让列云枫也跟着进来,王爷王妃回府后,皇帝没让列云枫回去,就跟着他在勤政殿里边对弈闲话,晚上就留宿在那里。以前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常到靖边王府去,他比列云枫大了十岁多,喜欢带着这个淘气精灵的孩子玩,现在登基为帝,政事繁冗,心情郁闷,更怀念以前的生活,所以常常会叫列云枫进宫来,陪他几日。

周公公愣了愣,哭着脸行礼:“小祖宗,怎么是您啊,您哪里不好玩,逛到这里做什么?老奴可没有得罪您,您怎么和老奴开这个玩笑啊?”

列云枫笑嘻嘻地:“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也值得哭丧个脸,都是些白放着发霉的东西,与其用来养虫子,还不如我拿去玩玩,你不用害怕,我跟你见皇上就是了。”

听列云枫如此说,是答应担下这个事儿来,周公公的一颗心才落了地,连连施礼:“多谢小王爷,多想小王爷口下超生啊,您身份尊贵,就径自走了,老奴也不敢拦你,其实小王爷也是一时兴起,好玩而已,皇上也不会怪罪的。”

列云枫也不理周公公的阿谀谄媚,心里好笑,明明偷东西的是我,这个捉贼的反而围着做贼的打躬作揖,百般央求,他心中只想着怎么摆脱这些人,好早点把人参给栾汨罗送去,汨罗姐姐说城外有很多人都染了伤寒,急需这些药材。

跟着这几个人到了寝宫,皇帝洗漱已毕,换了朝服,刚刚走到院子中间,听执事的回禀,也没进去,就坐在院子当中,把众人召进来一问,说是列云枫跑到尚药局里边去偷东西,不觉又气又恨,瞪着跪在地上的列云枫发狠:“混帐东西,你做小王爷做腻歪了,居然跑去做贼,你们靖边王府里边没有药材吗?还是京城里边的药铺都关门大吉了,为什么非到朕的尚药局里边去偷?”

列云枫先是不吱声,后来被问得紧了,才小声道:“我们府里边的人参都吃没了,外边的铺面上没有什么好成色的人参,还有黑心的东西用萝卜泡制了冒充人参来卖,我看尚药局里边的药材都是举国最好的,所以……”

啪,皇帝一拍桌子:“你们府里的都吃没了?你把人参当饭吃吗?真的没了,为什么不直接和朕要?却去干这些偷摸的勾当?岂有此理,来人”

其实,那些百年老参能值几个钱儿,还没有放在皇帝的心里,只是可能列云枫居然想到去偷,他心里是很忌讳这个偷字,所以故意板着脸,要借机吓唬吓唬列云枫,知道这个孩子仗着自己宠信,宫里朝里也深知这一点,很多人千方百计拉拢巴结,想攀着列云枫,好让这孩子在自己跟前多说好话,列云枫倒也痛快,谁送的礼都照单全收,然后就全数转给皇帝,皇帝赐给他他就收着,皇帝一文不给,也没见他有什么不乐意,所以皇帝也琢磨不透列云枫心里想着什么,大约是这个孩子还小,不知道金钱的用处,所以更怕列云枫沾上什么改不了的毛病,才传板子条凳,作势要责打列云枫。

一看太监们抬凳子的抬凳子,拿板子的拿板子,列云枫心中急了,多大的事儿,也值得如此大做文章,栾汨罗在宫墙外边还等着呢,自己要是被打了板子,还怎么出去啊,他看看皇帝的神色,不想是怒不可遏,于是机灵一动,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万岁欺负人,我拿那点儿东西,给钱就好了,不行我给双倍的,为什么要打人?”

皇帝差点气乐了,一拍书案:“给钱?你当朕是开药铺的吗?你有钱朕有货?王爷平时没教导你吗,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不告而取谓之偷,你那些书读到哪里去了,来人,给我绑起来,打二十板子,就在这里打。”

他也没有吩咐重责,还要在这里看着打,太监们也就明白了,皇帝只是要给列云枫一个教训,没有安心重责他,一个拿着板子的太监过来,躬身道:“小王爷,奴才得罪了,请吧。”

列云枫赖在地上不起来,然后一把抱住那个毛竹板子:“万岁,枫儿以后不会胡闹了,现在快到上朝的时辰了,不要为了这些小事耽误了正事……”

皇帝看他耍赖,道添了几分气:“别和他废话,把他拖过去,朕看着打完再上朝。”

圣命一下,谁敢不听,那个太监就要拽列云枫,列云枫一把抢过他的板子,急道:“就算要打,我偷东西的是手,换个戒尺好不好,这个板子,比我还高,一板子下去,我就扁了!我去找戒尺!”

他说着话,一把抢过板子来,把个太监吓了一跳,列云枫抱着板子,冲着墙边就跑,然后几步纵起,借着板子的一撑之力,嗖地跃上了高墙,那板子啪嗒一声落地,他顺着高墙跳到了房脊,往后边就跑。

大约事发突然,他都跑过两道门了,才听到皇帝怒喝:“把那个小畜生给我抓住!”

列云枫加快了步伐,飞快地跑,忽然一下子从高墙上跌落下来,浑身酸痛,然后听到破空的声音,好像是藤条抽打下来的声音,身上痛得更厉害了。

三十,三十一……

有人数着树木,啪咻,啪咻,破空声尖锐犀利。

不对啊,那次去尚药局偷人参,明明是跑出了皇宫,把东西给了汨罗姐姐,自己当时没敢回去,想着等皇帝气消了些再去请罪,结果回到王府里,皇帝居然也在那里等着呢,害得自己挨了一顿家法藤条,趴了好几天才起来,难道现在自己在王府里边?

也不对啊,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回父亲列龙川也生气了,都没用家仆掌板,他直接拿着家法亲自掌刑,每下抽到身上,都像是揭去一层油皮一样,可是列云枫又不敢在父亲的杖下哭叫求饶,只能硬生生地忍着,忍得实在辛苦,最后还是皇帝求请放了他。

难道挨一场打也会挨好几年吗?

自己在做梦?自己不是在藏龙山吗?那是师父澹台玄在打自己,不然身上怎么这样痛?好像也不是,澹台玄还没有下过这样重的手,会让自己感觉半死不活,恍恍惚惚,是哥哥秦谦?

哥哥就是那次自己无心毒死了人,才肝火大盛,把自己吊起来,连打都打了,直接用烙铁烫,其他的时候,就是生气也不会下这样的手。

静了一会儿,确定听到的鞭打声不是幻觉,真的是有人挥动着长鞭在打人,漫天都是金色的鞭影,翻卷绽放成一朵一朵金色的花瓣形状,甚是好看。

然后嗅到了满屋的药香,里边人参的味道特别浓郁,只凭着这股味道就可以断定,药汤里边的人参恐怕不止有百年之龄,恐怕是千年参王。

就在药香里边,还有一股无法压制住的香气,特别奇异的香气,这股香气仿佛可以无孔不入,直冲肺腑,摄震心神,列云枫闻得出来,这是罂粟的香气,当日在极乐散里边就有罂粟的成分,罂粟入药可以止痛,可是如果剂量过大,或者服用时间长了,就会变成毒瘾,久而服之,形销骨立,最后送了性命,所以当初他想吃一颗极乐散,都差一点被澹台玄扇耳光。

被人打到脸色的巴掌,远比打在身上的藤条更令人羞愧难堪,尤其第一次在街上,看到澹台玄掌掴萧玉轩,他就猜到这个老头和姑姑比较相似,懒得动手拿家伙,直接就会一巴掌打过来。

有人在熬药,他受伤了吗?是熬给他吃的?

他吃过了吗?

他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眯着一条缝儿,感觉这个地方十分刺眼,浑身痛到要碎裂了一般,竟然动也不能动,现在只怕一根羽毛落到身上,都会让他痛不欲生。

到处都是亮晶晶的水晶,低头看自己这张床,居然也是水晶制成,头下的是汉白玉的玉枕,身下铺的是用银丝穿就的玛瑙和玉片,冰凉入骨,身上盖着的仍旧是银丝金缕编织成的被子,上边镶嵌着的除了玛瑙玉石,还有五彩水晶。

我死了?

列云枫忽然想起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心急,不知道印无忧和澹台梦现在是否安全了,都说人死了会变成鬼,那我现在是不是鬼?如果真的变成了鬼,应该轻飘飘地,可以穿墙越壁,不是可以帮着澹台梦和印无忧吗,怎么自己动不了?

他努力地侧下头,终于看清楚了,在地上中,有个女子背对着跪着,挺直着脊梁,她褪下的雪裘堆卷在后腰处,露出羊脂玉一样的玉背,如果不是背上纵横交错的红色丝线状的痕迹,几乎和玉雕无意,根本不像是人的肌肤。

啪咻,又一下抽下去,那玉般晶莹透明的背上,又多了一丝桃花般鲜媚的殷红,痕迹是细而卷曲,好像桃花美丽的花蕊,她整个背部的痕迹都错落有致,都印在皮下,泛出慢慢晕染开的嫣红,那些卷曲的红线丝痕,好像一支支皑皑白雪里边绽放的寒梅,惊艳绝美。

列云枫瞥了一眼,忙转开视线,最初还以为是有人泄愤,在抽打一尊玉雕,可是眼看着红痕印出,方知是真人,非礼勿视,他有些窘然,转眼再看那个打人的人,也是背对着他,穿着银丝织成的衣裳,无风自动,飘飘欲仙,单从身形体态来看,玉肩如削,蛮腰盈握,婀娜娉婷,长发飘飘,垂到腰际,年纪应该只在十五六岁,连打人的姿态都是极为优雅,虽然看不到正面,但这背影也风华无限,惹人遐思。

等列云枫看清楚这个银衣女子手中拿着的不过是一根银色的丝线,不由惊愕这个女子的内功何其深厚,银衣女子的银丝线不是都抽打在那个穿着雪裘的女子背上,偶尔打到旁边的玉石座椅上边,座椅都炸裂出细纹来,可见这力道不容小觑。

银衣女子忽然笑道:“哎呦,泠舟魅影,你怎么我家那只小狗一样的坏脾气,真的不要答应我?”这个女子的声音娇嗲甜美,水灵清脆,听得人心酥痒。

泠舟魅影一声不吭,静静不动。

银衣女子叹了口气:“世间的人,是十年寒窗苦,一朝天下闻,可怜的孩子,原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爱物呢,本来是我随手捡了来,给我家小狗当玩具的东西,谁晓得让我那只眼睛看上了,居然从圣女三席爬到了代理宫主,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眼看着就要祭神登位了,如果真的被打回原形,只怕连席位都没有了,生不如死啊。”她说着话,幸灾乐祸,充满了威胁。

在幻雪宫,没有地位没有全力,活得就不如一条狗,性命尊严,都会被践踏在脚底下。

可是泠舟魅影想得更明白,在幻雪宫里,所谓的权势地位,在尊上宫主卢妃仙子的面前,也如粪土一般,她是卢妃仙子的入室弟子,自己很清楚,那些让人削尖了脑袋要得到权势地位,不过是提在卢妃仙子手里的线,她们都是操纵在卢妃仙子手里的木偶傀儡。

泠舟魅影还是不出声,她知道在自己没有考虑清楚对策以前,绝对不能让别人清楚她的打算,在幻雪宫这个地方,尤其在卢妃仙子面前,一丝不慎,都会招来比死还恐怕的结果。

沉默,泠舟魅影很早就学会了沉默,沉默可以让人高深莫测,她需要的正是莫测,卢妃仙子一向自负,从来不承认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在她不确定的时候,就不会轻易下手。

银子女子咯咯娇笑:“天下之大,谁敢与我卢妃仙子并驾齐驱?凡是我亲手教导出来的,无论什么东西,就是一个比一个厉害,霞露清霜那个小白眼儿狼就不用说了,潋滟那只小狗,又不知道咬谁去了,就是魅影乖。”

她说着话,双手玩弄着那根银丝线,忽然一下子抽去,在泠舟魅影的背上印出一朵罂粟花来,这次不是白描般的勾勒边缘,可是像写意画一样,是抽出几片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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