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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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君-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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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瞳静默思量,未及开口回应,便听清嫔再次开口:“这是我由衷的剖白,得了机会,我自个儿也会去同皇上说,只事关重大,担心错失良机,故而嘱托姑姑你先代我同皇上讲明。”
这话说的当真巧妙,表面看来不过是宫嫔惯有的思君心切,诗词传情盼望帝王心生怜惜,但潜意识里,辛瞳就是觉得不单如此,定是别有深意。她在此嘱托自己代为禀明,却又在话中有意无意强调事关重大,她自己亦会找寻机会亲自诉说与皇帝,这样的潜在含义,无非是在点醒自己不要想着听过便忘不办事儿,若是他日对质出自己并未将意思传达出去,这蒙蔽圣听欺上瞒下的罪名就要坐实了。
辛瞳轻抿了抿唇角,抬眸望去,想要从清嫔神色之中瞧出她内心深处真实所想,却见她满面焦急,迫切诚恳,一时当真分辨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只这清嫔当真顾虑的多余,她是否以为自己会出于妒意而有心隐瞒,怎么会!这么多年来,做过的这类事情多了去,从前未有分毫芥蒂,以后更不会:“娘娘放心,我寻个合适机会便同主子回禀。”
“如此,谢谢你。”
原本两下里就没有多少牵连,这会儿该交代的交代清了便相对无言,辛瞳寻了借口说还有差使在身先行道辞,清嫔望着她离去,那一抹素净寡淡的身影印在眼里心里,惹得她注视良久。
辛瞳在后厢更衣休憩的屋阁中偷了好一会子闲,才随着一众外围侍奉的宫女列队回到主殿去。各宫嫔妃已陆陆续续到来,依着位份品级分席而坐,不多会儿,便听见了太后驾到的传报声。
出了那样的事,辛瞳对这位再无法保持从前高山仰止敬而远之的态度,不由自主放了更多精力去留意这位的情绪波动。太后并未对侧旁任何一位嫔妃有过多关注,于主位右侧端肃坐下,瞧向正中御座位置的眼神微微透出些许不满,不知是在怨怪皇帝家宴迟到,还是睹物思人,因即将上演的逢场作戏而心里发堵。
辛瞳今日还未能见到皇帝,并不知晓午宴群臣结束后他去了哪里。他不来,这凝晖殿中的众人谁也不敢动筷子。后宫之中贵人以上皆位列于此,再加上各自带来的随侍宫人,以及分配在凝晖殿中伺候的宫女宦臣,林林总总便有百十余人。人多杂乱,等待的时候长了便难免焦急,只是个人表现出的情绪却不尽相同。
太后缄口沉默不作言语,秦妃环视一周,缓缓站起周全局面。宫中无后,皇贵妃贵妃的衔儿亦是至今空置,妃位上头倒是有景仁宫秦妃与延禧宫淑妃两位。只淑妃素来体弱,外加性情温和与世无争,这些年来,倒有些现出秦妃后宫独大的势头。
在外人眼中,皇帝对秦妃可谓信任有加。她的父亲秦穆乃中书省正二品左丞,同为二品,却因资质官职而拔出六部诸人一头,实在称得上是皇帝心腹。她这个做女儿的近十年来亦是顺风顺水,初入宫闱便是贵人,眼下虽未直封贵、淑、贤、德四宫名号,却也因为这“秦”之一字,打上了独有的标签。子女蒙幸而家族尊荣,惯有的道理,有了皇帝的宠信,前朝后宫两厢一对应,这秦家便显得很是炙手可热。
太后不发话,秦妃身为这次仲秋家宴的操办者便自然而然地站出来主持大局:“皇上政事繁忙,定是有要事须亲自处理。姐妹们期盼原也是理所应当,但还应以国事为重,且各自安静心神,恪守本分耐心等候。”
这话说得没有什么不妥,但辛瞳就是瞧见了太后犀利的眼神蓦地朝着秦妃看过去,那里面有着说不出的厌弃与狠戾,莫非这两人之间竟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过节?辛瞳并不知晓其中原因,但想到秦妃未先请示太后,赫然以后宫之主的姿态安抚众人,又有些了然,太后是怪罪秦妃得意忘形?但又有些不像,秦妃的目光太过坚定,太后的神情反倒怨愤之中藏有隐忍,这其间的矛盾断然没那么简单。
众人翘首以待,终是将宇文凌盼了来,众妃齐齐离席躬身礼迎,辛瞳躲在殿中门角值守的宫女最后头,跟着众人依规矩伏□子,又忍不住抬头探寻他的面色神情,却不知是因自己站得实在偏僻,还是身上这件灰布外裳太不起眼,皇帝阔步自视线中越过,巍巍然立于殿前正中,朝着下首随意挥手:“都免礼,坐吧。”
作者有话要说:有关清嫔的前情请看十一、十二章。
大家会不会因为凌凌有嫔妃而感到不适?不必噢,他自有安排的!   ps:凌凌没有孩子
同凌凌撞了名字,我真是自找麻烦,哈哈,下本书就好了,为防混淆回避开~
明天有些特殊情况,16:00准时更文。

☆、飞蛾扑火

皇帝落了坐,这场家宴才真正开席。辛瞳隔着百十米距离遥遥望过去,依旧察觉到肃然端坐的那个男人似乎不是那么高兴。
依旧是秦妃领了头,站起身来持杯相敬,祈愿家国平安顺遂圣上万事无忧,又转向太后,微笑颔首,祝她老人家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若说方才只是细微的流露,此刻太后的反应却明显是有心要让秦妃下不来台,只轻抬了抬杯盏便即放回原处,对秦妃所言完全不予理会。
像是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秦妃并不在意,目光望向皇帝,在接到帝王微不可察的赞同之后方仰首一饮而尽,随后杯盏微倾,眸中含情温婉一笑。
有了秦妃带头,众妃立时也都活跃起来,皇帝主子一年到头没几次往后宫里去,位分较高的还好说,总能寻着点由头借故面见,但更多的却是年年复年年,唯有逢年过节才能得见圣颜。
既然是家宴,宇文凌尽管心里给事儿堵得不痛快,却也终究没再绷着面色让人惶恐不安。只是话依旧不多,不论下头妃嫔说什么,都只微微颔首,不置可否,帝心难测莫不过如此。
辛瞳看见太后斜过身子,附在皇帝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宇文凌淡淡一笑,只回给了她简短数字,待要依着口型辨别话语,却实在不得而知。宇文凌亲自端起太后杯盏,让人斟满,随后恭恭敬敬递回,直等太后悉数饮尽,方心满意足调转回身。
这才是帝王之姿不是吗?无论做什么,他都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的。千娇百媚的诸多姝丽面前,他是威严又不吝情感安抚的君王,太后面前,他亦能逢源周旋,演足这出母慈子孝的戏码。这段时日以来,辛瞳自己的心路历经了太多的磨难与考验,悲伤之中有他的温言劝慰,痛苦背后有他的坚毅鼓励,这样的宇文凌,让她仿佛不经意间遗忘了他还是后宫之中无数女人共同的夫君,忽略了他帝王的真正身份。
方才他与秦妃之间那一瞬而过的熟稔与默契,让辛瞳感到挺意外。潜意识里,她一直认定于宇文凌而言,后宫诸妃不过是他身为帝王无可避免的存在。辛瞳并不认为这其中会有他真心想要爱护的人,但此刻,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位威严不可一世的帝王果真不会有轰轰烈烈的炙热情感,但他还是会如同多数平凡男人一样,对所有真心待他的女人心怀怜悯,存有爱惜,因怜而生爱,便是如此吧。
秦妃如是,淑妃更是。与淑妃的交集还停留在上次延禧宫中赏花有心透漏酿制果酒一事上。辛瞳望向淑妃的眼睛,那片眸光一如既往温婉清澈,就如同她惯有的性情,平和待人,与世无争。淑妃娘家姓萧,是前左丞相萧同的幼女。元曦九年那场宫廷政变爆发之前,除却十三爷拓亲王专权摄政,朝中当属左右两位丞相为重。右丞相佟瑞林一早就被定性为摄政王一党,事发之后难逃暴毙命数,女儿佟络依亦从艳羡众人的准皇后一落千丈成为孤女。拓亲王及右丞相一派败落后,淑妃老父萧同却得以继续稳居左丞相一职数年,直至元曦十二年,宇文凌废除左右丞相名号,方辞官返乡,颐养天年。
或许淑妃今生都不会有可能成为君王一生的挚爱,担辛瞳能够肯定,她一定能够得到帝王永远的尊重与爱戴。他的老父在那场皇室厮杀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自己不得而知,但个中尊荣从淑妃无宠而封妃便可得见。她自己又是那样温婉贤淑的性子,如此这般,能够保全的便不单单是一世荣华,还会有帝王永远的感念。
如果说秦妃为帝王看重之处在于她的大气睿智,淑妃蒙得帝心称许之处在于她的稳而不争,那么自己呢?
被突发而起的这般念头蓦然一惊,辛瞳眉宇之间狠狠皱在一起,连忙缩得更深一些躲避旁人的注意。焦躁的情绪止也止不住,倒并非自我贬低烦恼苦闷,而是思及立场,发觉自己若是为此纠结,便实在有些矫情。
何必拿自己同旁人比较,更没有必要以自己目前的处境去比拟那些身份已然十分尊贵的人。没有女人不爱慕英雄,更何况这英武之人还生了一副魅惑苍生的面相,还拥有天下至尊的名号。辛瞳大胆地猜想,入宫为妃或许意味着一生都要失去自由,但如果夫君是这样的男人,还是会有无数的女子铤而走险,在虏获君心的道路上渴望一试。
经历了那么多,辛瞳依旧无法回避自己的真心,她爱他,十年如一日,这种爱情夹杂着尊崇与敬爱,仿如飞蛾扑火,盲目而炙热。
如果注定要成为万千思慕君王的女子其一,辛瞳希望自己会是爱的最清醒的那一个。至少在他精心布设的棋局之中,她不愿被全权掌控,不愿丧失自我,更不甘心遭遇始乱终弃,让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诸如淑妃秦妃此类,纵然身份高贵,却是终身命运一眼看到了头,而自己却还有无数的可能性。不知是出于逆反心理,还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辛瞳觉得周身有些冷,便又往众人身后微挪几步,待再次抬眸,却仿佛看到皇帝的目光迎面直撞此方向。
心里一阵慌乱,未及敛回目光,又见左首处一妆容艳美女子款款而立:“皇上,臣妾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既是家宴,又逢节庆,寻常歌舞难免叫人索然无味,不如借着皇上与太后娘娘的尊驾,让咱们姐妹们也有个闹腾的机会。诗词作画、琴歌曲艺皆可,各自报上做成纸签,让咱们主子来抽选,不为旁的,只图个热闹,怎样?”
“这法子倒也新颖,只是单纯戏耍岂非无趣?让你们皇帝主子挑个喜欢的,今晚承幸!”
作者有话要说:暗潮汹涌即将来临。。。
嫔妃之类都是浮云??

☆、有心抬举

带头提议的是能将昆曲儿唱的婉转动听不绝于耳的梅嫔,而在此基础上唯恐不够热闹又添上一笔的却是当今太后,宇文凌名义上的母亲。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一时都有些面色红晕难为情。但只消一会儿,便有胆子大些的出口迎合:“臣妾们谢皇太后体念。”
太后未等皇帝做出应答便擅自有此言说,便是摆明了要替他做这个主,而皇帝即便心中再多不满,可对于自己母后这般层面的决定却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反驳。
更何况宇文凌天生一副荣辱不惊喜怒不明的性子,这会儿瞧上去半点不见让人擅自拿了主意的不满,只微挑了挑唇角,浅浅一笑:“梅嫔,既然是你的主意,那就由你布置,这便进行吧。”
于殿内众人而言,这真是一次绝好的机遇,能在皇帝面前一展才艺为其一,最重要的还是太后附加的那一条实在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宇文凌一年到头进出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好些嫔妃初入宫闱时怀抱着莫大的希冀,家人的千般叮咛万般嘱咐更令她们志得意满期待连连。可真正走到了这一步,才发现一切都与想象之中大有出入,有没有因此而耀及家门不得而知,连皇帝的衣角都没机会摸着倒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位份低微只能在宫宴之上得见圣颜的姑且撇开不论,后宫之中还另有一桩秘辛却是每一位有过侍寝经历的嫔妃心知肚明,却无法言说的。
有了这般心事,不知其详者满心以为这是一次能够一步登天的绝好机会,有过侍寝经历者则抱希望于此番皇帝金口玉言许诺下,是否结果会与以往有所不同。
各人心思不尽相似,却是围绕着同一个男人。辛瞳乍听梅嫔有此提议,倒并不觉得意外,不过太后那句话还是让她心中微微起了涟漪。宇文凌会对此做出怎样的反应,以他的性情以及自己对他的了解,他未必当真理会太后这般刻意的差遣,但本性之中的随性与安然自若却又让结果变得有些不可捉摸。
其实这后宫之中的每一处宫院原本就都是他的家,恩宠嫔妃孕育子嗣更是理所当然,若是纠结在这样的字眼上,自己岂非自寻烦恼,操心太过?只不过是,心知肚明也便罢了,当真见到听到,却又成了另一码事。
这番思绪的当口,梅嫔已然捧了个精巧杉木匣子上前,微一俯身,见上首默许,方蹁跹拾级而上,却未想宇文凌并不予以配合,亦不言声作以指示。
梅嫔一时有些楞怔,立在原处进退不得,踟蹰半晌,方喏喏开口,一副娇憨可人的模样:“皇上,咱们姐妹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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