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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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时衣-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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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子千穿着一件素青袍子,船头风大,浪花扑溅,腾起了一层蒙蒙的水雾。
  到底不愧曾是教坊头名,张子千的身形看起来如玉树临风,衣袂翩然,仿佛就要乘风而去一般。
  虽然他改回了男装,可是那么多年他都是在教坊度过。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的童年与少年时光。就算他再怎么想要掩饰,教坊打在他身上的烙印已经深到了骨子里,无论如何不能磨灭。
  燕子看得两眼发直,张子千的身姿,气宇,神情——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但是这都成了他的一种本能: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同,都会不自觉的表露出最完美的一面来。
  “那位是张公子,他住在安王府。”
  “他是你家的亲戚啊?”
  “不是。”小冬想了想:“嗯,你知道做官的人,会养一些幕客啊,文办啊,替他抄抄写写整(http://。)理打杂的……”
  “啊,我明白了,我们那儿的官儿就有师爷的。”
  张师爷?
  小冬忍着笑点头:“没错,和那差不多。”
  “我还以为师爷都干瘦干瘦,长着山羊胡子呢。”燕子小声说:“他长得真好看。”
  这个小冬承认。
  单以相貌论,小冬认识的人里头沈静和张子千不相上下。但是两人气质相差甚远。沈静少年得意,文采斐然,自然流露一股儒雅风流。张子千平时总是沉默不语,他在极力的抹消和秦女之间的相似之处,可举手投足间却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不过,秦烈也并不逊色。他的气质更硬朗洒脱,有一种被时光和世事细细打磨过,慢慢积淀下来的沉着稳健,可靠得象一株永远不会垮下来的大树,可以替身旁的人遮风蔽雨,护佑他们不受任何伤害。
  小冬已经绣好了半朵花,她的绣工可以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那些靠这个吃饭的人,象吴娣师傅,小冬这点手艺完全不够看。可是比起许多宗室女子,京城的世家千金,小冬的女红已经十分出色。起码,小冬比较熟悉的人里,没人比她绣得好了。
  船头的两人大概察觉这边有人在看,转过头来。
  小冬颔首微笑,秦烈也回以一笑。大概是觉得船头风大,两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们做什么呢?”秦烈微笑着凑过头来看了看燕子手上的绷子。好端端的一块素锦上,线络缠绕错结,毛蓬蓬一团,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再看小冬手里的,绣着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花有了大半朵,花瓣的颜色由里至外深浅不一,旁边还已经绘上了细细的叶子的纹络。
  “这是要做个什么?”
  “嗯,做个荷包。”小冬问:“土生他们兄弟俩呢?”
  “门窗都扣住了,不抄完十遍不让他们出来。”
  呃,直够专制的。可是不强横一点,根本治不了他们。就拿燕子来说,小冬也何尝不是想用绣花来磨她的性子?
  “对了,中午咱们在何桥停一下,何桥的油鸡、糟鱼都做得好,我让人去镇里买些回来。”
  “好。”小冬笑着答应,也有些期待。
  这就是出门的一个好处了。在家里的时候可吃不到这些各地特色的名菜小吃。
  若是平时,燕子一定会吵着说她也要吃,可是这会儿却低着头,紧紧抓着那个绣得乱七八糟的绷子。一直到秦烈他们走开,她都一声没吭。
  小冬看她半天不吭声,还真怕把她给拘坏了。看她捏着针有一下没一下的,总想往自己手上戳,索性把绷子接了过来:“你这是想绣花,还是想在手上刺字啊?”
  燕子眨眨眼,好象刚才一直在神游天外,现在才回过神来。
  “船停了呀?”
  停了都好一会儿了。
  燕子不好意思,想要抓头,可她的头发被小冬吩咐梳了个抓髻,还戴了朵小小的珠花,手一伸上去,就发现不象以前抓起来那么方便了——非抓散了不可。
  “中午不在船上做饭?”
  “嗯,何桥有不少小吃,等下好好尝尝。”
  燕子扒着窗子朝岸上看,这是个很热闹的镇子,码头上有人忙碌着搬抬扛运,还有三三两两的货船客船沿岸停靠着。燕子看别人,也有人朝这边看。他们的船一看就是官眷坐的,燕子毫不羞怯,旁人朝这边指点,她就瞪回去。
  “石姑娘?”外头胡氏的声音问:“姑娘不在舱中休息,怎么到这儿来了?”
  小冬怔了下。
  石秀虽然也在这条船上,但是她被安排在离小冬和秦烈最远的一间舱房,中间过道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的,用一道木栅隔开了。石秀倘若想到这边来,得绕一个大圈子从下一层上来。
  “我有事找你家郡主。”
  还是那副不客气的腔调,活象小冬欠她。
  胡氏更加不客气:“石姑娘与我家郡主一无往来,二无交情。郡主也不是什么人说想见就能见的。石姑娘有事可以告诉我,若是郡主有闲暇,我可以代为转达给郡主。”
  燕子看了一眼舱门,又看了一眼小冬。
  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干脆什么也不说。
  从感情上来说,她和石秀姐更亲近。相识了多年,石秀对她也一直不错。当时听说秦烈在京城娶了王爷的女儿,石秀姐失魂落魄,难过异常,燕子还替她抱不平。来京城的路上她也觉得,要是能帮上石秀姐,她肯定要帮的。
  但是,到京城之后,她发现,事情好似也不象石秀姐说那样。秦烈对她一直客气但冷漠,而对这位新媳妇,有眼珠子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欢喜,哪有一点儿勉强和难过?
  可要她帮着小冬,好象又太对不住石秀姐了。尤其是来京城的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她们这也算是……嗯,大人常说的患难之交吧?
  难一过去,就对患难之交不帮不问,已经很不对了,嗯,是不是不仁不义?可是,帮她的话,也不对。
  既然做什么都不对……燕子琢磨,那就啥也甭做了。
  她还是老老实实的,以免回家以后没人帮没人护,会吃更多的苦头。
  外头石秀哪有那么好打发,口气不善地说:“你让开。我看你也有点儿年纪了,别逼我对你不客气。”
  胡氏不慌不忙:“我敬石姑娘是客,你自己也要守礼知分寸。”
  “要不然呢?你还能把我赶下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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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妻?妾?

  第一百零一章 妻?妾?
  “要不然呢?你还能把我赶下船不成?”
  胡氏清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石姑娘可以试试啊”。
  胡氏对于内闱争斗的造诣,不是石秀可比的。有句话叫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是在这个时代,女人和男人的地位天差地远,女人还能去为难男人不成?那当然是自己关起门来,斗得不亦乐乎。
  当然胡氏是不能把石秀赶下船的,但是石秀不知道啊。
  门外静了半晌,石秀忽然提高声音说:“我知道你在屋里,缩着头不出来叫旁人替你挡着,算什么本事?你不就仗着你是王爷的女儿?你要不是有这个身份,你以为秦大哥会娶你?”
  外头胡氏的声音沉了下来:“来人,把石姑娘送回舱去在这吵吵闹闹象什么样子。”
  船泊在岸边,四周其他的船离得又不远,等于是半开放的公共场合,石秀这么一嚷,四周就有人朝这边聚,指指点点探头探脑,实在丢人的很。
  其实胡氏和石秀做对手一点也不合适,胡氏以往所遇的人,但凡有点身份有点教养的女子,都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要紧。可是石秀生长的环境接受的教育是完全另一个样子的,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和姚锦凤倒是极象的。
  小冬吩咐红芙:“让她进来。”
  红芙有些犹豫:“可是她……”
  “让她进来吧。”
  有的人是见了黄河心也不死,闭上眼催眠自己这河里没有水。
  往后还有那么长的一段路要走,小冬可不想天天和她打这个官司。
  红芙过去打开了门:“胡妈妈,郡主说让石姑娘进去。”
  胡氏微微一怔,石秀已经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甩开拉着她臂膀的两个婆子,大步一迈,从她身边挤了过去。
  小冬打量了她一眼。石秀比刚到京城来的时候气色好了些,穿了一件桃红色的荷瓣领子短衫,下头是粉蝶沾花葱绿百褶裙,腰间系着月白水波纹裥边腰带,虽然一看就是外头成衣铺子买的,可是人年轻,穿这样的颜色式样显得有一股蓬勃的生气。看来不必餐风露宿长途跋涉之后,她这些天休养得倒是不错。一定是该吃吃该喝喝,心里苦痛也没能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小冬倒是放下一大半心事。她可不愿意石秀茶不思饭不想,忧思成疾有个什么好歹,怎么说她也是秦烈师傅的女儿,秦烈也说了,把她平平安安带回去交到她家人的手上,赶紧卸下这份儿责任来才算完事儿。要是石秀真在这会儿,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就算是她自找,那也极是糟糕,秦烈如何面对他师傅一家人?
  “石姑娘请坐。”小冬吩咐给她上茶。石秀却说:“免了吧,我不是来喝茶的,你也别把你们那套拐弯抹角的办法对我用。”
  小冬一笑:“你就是想嫁给秦烈对吧?”
  石秀倒没料到小冬比她还直接,愣了一下才说:“当然。我和秦大哥本来就相识多年,他……”
  “石姑娘你对我家相公一片痴情,我也很是感动。可惜我们成亲还没半年,我也没打算给他纳妾,石姑娘要是有耐心,可以再多等几年,等我想通了,就劝他纳你进门,你觉得意下如何?”
  石秀脸色大变,霍然站起身来:“你,你说什么?让我作妾?”
  “难道你还想做妻不成?”
  石秀瞪着她,咬着唇不说话。
  那是当然的。
  “不管你再怎么喜http://。345wx。欢他,他也成过亲了。你也知道,我们中原女子,讲究的是一女不侍二夫。要是没了丈夫,要么一辈子守寡,要么就干脆给他送了终下了葬,就一根白绫吊死了随他去。你明知道我嫁了他了,没了他我这辈子就没有活路走了,你还想做他的妻,是逼我出家当尼姑,还是想逼我死?”
  石秀被小冬的口气吓了一跳,摇手说:“你说……我不是……”
  “你也许没想那么严重,在你们家乡争夺情郎大概是件平常的事,可在我们这儿就是关系生死荣辱的大事。不仅是我一个人,还关系到我的一家。我的父亲是王爷,他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我若有个万一,你以为我的皇祖母,我的皇伯父,我的父亲,他们会放过秦烈吗?你不但是想害死我们两个人,还有你自己,还有你的家人……石秀姑娘,这些你都想过吗?你到京城来,就是想拉着这么多人一起死吗?”
  石秀隐约觉得哪儿不对劲,可是,小冬说的话又挑不出一句毛病。
  是的,她想嫁秦烈,她不是想做妾,她想做的是妻。
  可是那,小冬怎么办呢?中原女子不能再嫁第二个男人。
  还有,她是姓赵的,是皇帝家的亲戚,她要是有个好歹,她家的人能放过秦烈吗?不会,她家那个镇上,还有附近的几个寨子里,要是家里女儿被欺负了,那也肯定饶不过负心人——
  红芙没想到小冬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还真把这位石姑娘给镇住了。
  “你先回去吧,好好儿想想我说的话。石姑娘,换成是你,别人要抢你的家你的男人,你难道不得和那人拼命?”
  石秀扪心自问:“那是要拼的……”
  等她送走了,红芙大为吃惊:“郡主,那石姑娘,怎么……”
  轻信?傻?容易动摇?
  小冬说:“因为她不算坏。”
  和小冬知道的那些宫里生死倾轧的嫔妃们不一样,和那些王府侯府中口蜜腹剑的女人们也不一样。她们目标明确,手段果决,务必要铲除异己成就自身。她们不会心软,不会犹豫,那种不见硝烟的战争甚至是不死不休的。
  正因为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小冬才没有去揭最关键的一处短。
  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秦烈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小冬甚至可以相信,秦烈连一句喜http://。345wx。欢,都没有对她说过,甚至从没有暗示过哪怕一点点那方面的意思。
  她根本未曾有过真正的爱情。
  她有的不过是自己的幻想与执着而已。
  所以,小冬希望可以先从另一方面,让她知难而退。
  当然,她若再不回头一意向前走……
  那只能让她撞到南墙上,碰到疼,疼到伤,伤到哭。
  对于要侵略自己领地的人,谈不上同情与姑息。
  而石秀,一心只想着她理念中的,从小一直向往的爱情。别的事,她压根儿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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