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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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时衣-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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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人明明还是那个人。
  “不认识哥哥了,嗯?”
  他的眼睛还象小冬第一次见他那样黑白分明。
  上一次,他也是这样,突然出现。
  小冬把自己的手盖在他的手背上:“冷不冷?天都快黑了,你怎么来的?”
  “嗯,父亲让我来接你回去呢。”
  又有一个人,跟在他身后也进来了。
  是秦烈。
  他们的脸都让风吹得泛红,因为冷,皮肤绷得紧了,所以还显得有一层光泽,倒显得容光焕发的。外头的风钻进来,灯影闪了一下。
  小冬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酸酸的,想哭。
  沈蔷总算放下了心事,硬拉着姚锦凤一起出了屋。
  一定是没事儿了,雨过天晴了。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晚上能睡安生觉了。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过程显然不重要了,反正以后总会知道的。
  姚锦凤是不情不愿地跟她一起出来。
  赵吕喝了一大口热茶,和小冬挤一挤,坐在一块儿,低声和她说:“圣德太后迁出凤仪宫了。”
  小冬觉得一点儿都不意外。
  “那圣慈太后娘娘呢?”
  赵吕轻声说:“圣慈太后还住在长春宫。”
  在宫里头,换一个地方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公主,皇子们从母亲身边迁移,代表他们长大了。才人,美人从掖庭迁出,代表她们有了名份,升迁了。
  而圣德太后离开凤仪宫——却是她败了。
  她霸着凤仪宫,陈家的人占着朝堂上的紧要位置。
  赵吕轻声说:“前几天,圣慈太后娘娘也病了一场。”
  呃,上次圣德太后病了一场不肯迁宫,这次巧的很,圣慈太后也病了一场,所以依旧住在长春宫。
  小冬觉得世上的事还真幽默,不定什么时候就跟人开起玩笑来。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圣德太后一定不会觉得这个玩笑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赵吕揉着小冬的脸颊,嗯,软软热热嫩嫩滑滑,手感真好。
  太想念了。
  小冬嘟着嘴看着他:“别乱揉我。”
  赵吕做出伤心的神情来:“才分开几天……就不认哥哥了……亏我天天惦记你,怕你吃不好睡不好住不惯,事情一完,就累死累活的跑来接你,结果你就给我冷脸色看……”
  赵吕唱作俱佳,还拉过小冬粉扑扑的手绢抹眼角。
  小冬憋着笑,拉拉他的袖子:“我也很想父亲和哥哥的。”
  赵吕立刻“破涕为笑”,继续对小冬捏捏扭扭。
  秦烈在一边儿看着。
  心里头,有些羡慕,有些想往——
  还很踏实。
  看到小冬含着芋头腮被撑得圆圆的样子,多少天一直惶惶不安的心,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第五十章 意外

  此后的日子,似乎一切照旧。
  宫中仿佛没有任何变化,一切照旧。宫人内监们,公主皇子们……都如往常一样。
  没有一个人提起圣德太后。
  集玉堂里少了一些旧面孔,又多了一些新面孔。
  比如,曾经给赵琴做伴读的上官梅,父亲被贬谪雷州,所以她当然不会再出现在集玉堂中。
  小冬记得区师傅在琴课上夸过她,说她天资聪颖。
  还有,皇后已经迁进了凤仪宫。
  沈芳走了,四公主换了一位伴读,是皇后娘家侄女李琼,十分稳重端庄的一位姑娘,比四公主小一岁。
  小冬象往常一样,中午去长春宫给圣慈太后请安,顺便蹭饭。
  长春宫增了不少人手,虽然房舍殿阁依旧,可是却比过去显得齐整端肃。
  宫人禀报了一声,圣慈太后身边的采姑微笑着迎出来:“郡主来了?身子可好了?”
  小冬应了一声:“都好了。”
  她这么些天没有来学堂,理由是她病了,去庄子上静养。
  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这“休养”二字的水份有多大。但是,就算人人都心知肚明,却人人见了她都要问一句:“郡主身子大好了?”小冬也得一遍一遍回复:“已经好了,”或是再添一句:“就是犯懒,所以多歇了几日。”
  姚锦凤在一旁强忍笑,脸色别提多古怪了。
  她知道小冬明明没病,在庄子上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沈蔷扯她袖子,她只能掐着手臂忍笑。
  让她作伪,实在有点困难。
  好在旁人当然不会不识趣的去管姚锦凤到底偷笑没偷笑。
  “太后娘娘一直惦记郡主呢。”
  小冬只能傻笑。
  圣慈太后朝小冬招招手,小冬快走两步,匆匆行了个礼,一头扎进圣慈太后怀里。
  在乡下的时候,她也真惦记这位祖母,担心她的安危。
  圣慈太后露出难得的笑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儿,把她从头到脚都仔细瞧了,才说:“嗯,气色还好。在乡下闷不闷?”
  好在她没有再问病好没好。
  小冬摇头说:“不闷,沈表姐和锦凤表姐陪着我呢。庄子上可好玩了,没有风的时候我还骑马呢。对了,我还跟宋妈一起去鸡窝摸鸡蛋,母鸡刚下的,摸着是热乎乎的呢。庄子后头收完豆子了,地都空着,佃农家的小孩儿在地里拾落下的豆子,我们就扒在窗户边看,他们只穿着单褂单裤,还热得一头汗呢。”
  “顽皮,小心让鸡啄了手。”圣慈太后摸摸她脸:“往后一天比一天冷,记得多穿些,坐在学堂里一动不动的可更觉得冷。”
  采姑给小冬端茶上来,小冬伸手接过,忽然发现:“咦?采姑姐姐换了衣裳?”
  采姑抿嘴一笑,旁边宫人说:“采姑姐姐现在是五品女官了。”
  怪不得服色都不一样了。
  小冬笑眯眯地说:“恭喜恭喜。”
  采姑笑盈盈地屈膝说:“不敢当。”
  圣慈太后看起来也是老样子,似乎压在头顶的大山移走了,对她来说并没什么影响。她头上就绾了两根玉簪,穿着家常衣裳,淡然从容,气定神闲。
  唔,要说,变化呢,也有一点。
  好象……不那么沉抑了?
  当然,小冬也觉得自己的感觉未必作得准,圣慈太后对别人冷漠,可对她从来都慈和有加。
  外头宫人提声说:“皇上驾到。”
  小冬一怔,随即站起身来。
  皇帝已经走进殿来,除了圣慈太后,小冬和其他人一起行礼。
  皇帝怎么会来?
  刚才大家还挺随意的,皇帝一来,人人都敛神低头,一片肃然。
  “小冬,你过来。”
  小冬本来行过礼之后,老老实实站在圣慈太后旁边。皇帝这么一叫她,小冬看了一眼圣慈太后,慢慢朝皇帝走过去。
  皇帝和安王的脸庞轮廓其实还是相像的,毕竟是同胞兄弟。不过安王更俊秀。
  这不是小冬的主观好恶偏见,安王的长相和气度,就是比皇帝更显得清隽超逸。
  皇帝大概总是冷着一张脸高高在上,所以更显得威严。
  小冬站在他面前觉得浑身不自在。
  皇帝好象也一时找不着话题一样,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轻声问:“上午学什么了?”
  “师傅讲了一段前史,还学了诗。”
  “前史哪一段?”
  “林唐传。”
  皇帝点了点头,犹豫了下:“你前些天……过得还好么?”
  小冬心里奇http://。345wx。怪,仍然老老实实地答:“好。”
  皇帝抬起手来,慢慢落在她的头上。
  小冬觉得他的手掌热得很,手指微微有点颤。
  她倒是想躲开,忍着没动。
  真奇http://。345wx。怪。
  皇帝对一个侄女,怎么反而有点过分在意了?
  虽然脸色看起来好象很平静,可是小冬敏感地觉察到,皇帝似乎有点小心翼翼的。
  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能让皇帝这么看重?
  上一次见皇帝的时候,她就有所感觉。
  但是那时候安王也在,小冬又没和他靠近,所以感觉不象这次这么清晰。
  圣慈太后朝小冬招手,小冬如释重负,三步并作两步,靠回圣慈太后身边儿。
  “皇上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来陪母后用膳。”
  这顿饭小冬吃得别别扭扭的,虽然菜肴丰盛——有皇后送的,有明贵妃送的,还有其他的嫔妃孝敬来的,满满当当摆都摆不下。
  这种众人争相奉承讨好的场景,以前是只能在圣德太后太后那里见着的。
  小冬专心对付碗里的白饭,宫人替她布菜,她连头都不用抬。
  圣慈太后吩咐宫人:“给郡主多盛些汤,天冷,怕下半晌要下雪了。”
  小冬捧着碗小口喝汤。
  虽然没抬头,可是她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似乎一直在凝视她一样。
  小冬一分神,差点儿呛着。
  吃完这顿饭,小冬琢磨着还是赶紧开溜得好。
  圣慈太后问她:“下午是什么课?”
  小冬把汤碗放下:“画课。”
  圣慈太后微微笑:“我听说你的画还评了甲等?想是画的不错。”
  小冬脸热腾腾的:“那是何师傅怕我哭鼻子才给的甲……”
  何老先生好说话,总是抚着胡子笑呵呵的,不比区师傅,批起人来不留情面。小冬弹琴就没什么天赋,区师傅头次上课就说她的手有如老鹰捉鸡,让小冬愧得抬不起头来。
  “何至原?”
  皇帝一出声,小冬就忍不住拘束起来:“是,何师傅很和善。”
  皇帝脸上带着一点笑:“记得当年他也教过朕和安王,是有名的好好先生。”
  皇帝笑起来,脸部的线条没有那么刚硬,柔和多了,好象和安王也更象一些。
  “好好儿学,何师傅是有真才实学的。”
  小冬唯唯诺诺,出了门就长出一口气,采姑蹲下身替她把斗篷披上,还没有系好,她已经一弓身,从采姑手臂底下钻过去,朝外一溜小跑,出了长春宫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北风愈刮愈紧,快到傍晚时,果然下起雪来。 



第五十一章 雪

  胡氏做着针线,看小冬写字。
  小冬写完一句,把笔搁下,顺口说:“胡妈妈,我今天见着皇上了。”
  胡氏手里的针尖微微一偏,轻声问:“在长春宫?”
  “嗯。”
  胡氏把线缠了缠,把针别在布上,问:“皇上都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问我读什么书,上什么课。”
  胡氏把手里的衫子拿起来,在小冬身上比了比,小冬回头说了句:“我……”
  就那么不巧,她的下巴在针尖上擦了一下。小冬皮娇肉嫩,只愣了一下,下巴上迅速出现一道红痕,血丝已经洇了出来。
  她倒没觉得太疼,胡氏却吓了一跳,急忙高声唤人来,屋里顿时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小冬自己摸了一下,指尖全红了,也吓了一跳。
  结果折腾了半天,还叫了太医来,连赵吕和安王都来了。
  胡氏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小冬下巴已经被包了起来,倒过来安慰父亲哥哥乳娘:“没事儿,不怎么疼。太医也说了,别沾水就成,不会留疤的。”
  她领子上也沾了血,看着特别刺眼。
  安王抱着她安慰几句,又夸她没哭。
  小冬寻思着,让她装哭,难度可有点大。
  可是安王这么一说,好象她不哭反而不好。
  小冬正犹豫要不要挤眼抹泪撒个娇,赵吕已经挤了过来,又是一通哄,看起来比他自己受了伤还疼。
  “对了,妹妹,我那里还有菩提果,让人取来你吃了吧。”
  小冬已经不是初到此地时那么无知,就是针尖儿划道小口子,算什么大事?伤处那么细,一收了口肯定也不会留下疤来。
  “不用了,菩提果我这里也有啊。”
  赵吕一急脸就容易红,小冬看着直想笑,但是一笑会牵到下巴,所以硬忍着。
  好不容易送走安王府最大两尊神,小冬还得安慰胡氏:“胡妈妈,不怪你,是我自己突然转头的嘛。”
  胡氏抹把眼,没出声。
  小冬现在脸也不能洗了,好在她也从来不涂脂粉,擦一把就能睡。
  下巴不怎么疼,涂了药之后还有点凉凉的感觉。
  小冬把被子拉下一点,以免蹭着下巴。
  刚才闹哄哄的,现在耳边一静,脑袋也跟着静下来。
  胡氏……她走神了。
  这是一定的。
  要不然她不会把针别在那个位置上就给她比量衣裳。
  那她为什么走神呢?
  小冬根本不费力气,马上就想到胡氏是为什么走神。
  因为说起了白天的事情。
  皇帝。
  皇帝在小心什么?胡氏又在琢磨什么?
  还有,第一次安王为什么带她去见皇帝?
  小冬不愧是曾经被言情小说熏陶多年的,立马想到一个可能性。
  皇帝,安王……嗯,然后……自己的母亲?
  三角关系?
  是不是姚青媛与安王郎才女貌,皇帝心怀佳人却只能独自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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