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缺乏武装只靠蒸汽机带来的速度的黄鹘号不同,飞隼号上装备有新襄最新式的火炮,它的意义可以说不逊于黄鹘号,如果出现什么意外,特别是舰船上还有渔政局精锐的海军与研究院负责调试机器的工匠,对于新襄来说,损失就比较大了。
俞国振还在担心另一个问题,就是飞隼号落入别的势力手中,比如说郑家。郑家最近不停窥视新襄,他自然一清二楚。
飞隼号最大的秘密就是蒸汽机,而蒸汽机的原理实在很简单,工艺上也没有什么困难之处,说得不客气些,只要有铸青铜钟的能力,就可以铸成蒸汽机了,差别就是功率大小。若是飞隼号真落入到郑家手中,郑家再埋头专研一两年,即使仿制出来的比不上新襄自己造的,但也是一个大麻烦。
而郑家又与荷兰人勾结,若是他们把这个秘密再交给荷兰人,以欧洲如今的工艺科学水准,足以让欧洲的工业**提前五十到一百年。这是俞国振不愿意看到的,毕竟华夏还没有做好准备。
但俞国振也知道,随着他实力的扩张。治下人口增加,商贸往来日益频繁,迟早有一天,蒸汽机的秘密会传播到世界各地,从而提前人类的历史进程。他只是希望,这一天能稍晚一些,最后再能晚个五到十年。他有了充足的准备,治下有千万人口,那个时候。伴随蒸汽机一起传到世界的,就还会有华夏民族的利益!
到了下午三时许,终于看到了远处的烟尘。除了烟尘之外,还有隆隆的炮声!
俞国振心中一凛:出事了!
此时龙门岛的防备,大约是常驻的警备部队,共约是五百人左右。很长时间以来,新襄都没有再受到什么威胁,因此强化防御的工事做了不少,但派驻的部队并不多。
除此之外,还有随俞国振来的随从虎卫约是一百人。
这是龙门岛的岸防部队,在海港里还有新襄守御舰队。荀世禄乃是守御舰队的司令,一般情形下。他与舰队是驻在昌化,但今日有些不同,飞隼号的意义重大,因此他也来到了龙门,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艘战列舰与四艘护卫舰。再加上原本泊在龙门港的舰队,俞国振手中立刻可以调动的舰队数量,也有二十二艘。
“立刻组织疏散,将所有的船匠、研究员送回新襄。”俞国振在判断出发生意外之后,立刻下令道:“东西可以不带,人一定要保住。相关资料能带走就带走!”
华悠之跟在他身边,立刻找人前去传令,想了想,他不放心,向俞国振道:“官人,我还是去看一下,虽然平时总有应急预演,可是事到临头,难免会有些意外,我去盯着比较好。”
他跟在俞国振身边也有近一年了,知道俞国振的性格,不怕他们说错话,就怕他们浮起来不做实事。他们愿意主动去做实事,俞国振只有高兴的份,绝对不会说什么。
至于俞国振的安全,有齐牛在身边,还有谁能伤得了俞国振!
“去吧,细致一些。”俞国振道。
华悠之匆匆跑了出去,路上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一一点头,脚下却不敢停。他琢磨着,最重要的莫过于研究院的那些人,因此首先便跑到研究院。路上几着几个虎卫,他担心自己人手不够,还特意将这几人叫到。
命令已经传达到了,研究院在龙门岛上的人都已经开始撤离,华悠之看到撤离得有些慌张,心中明白,研究院的人在新襄算是比较特殊的,可以说是唯一一处不被以军律要求的地方。用俞国振的话来说,就是研究院的那帮子宝贝,都是靠着灵机一动来寻求突破的,除了要强迫他们锻炼身体好让他们活得更长些外,其余的条条框框限制,都意味着绑缚他们。
也正是因此,各种应急预案研究院的人也有拟定,只不过真正演习却不多,甚至还比不上新襄的各级学堂。如今新襄学堂已经不仅仅一所了,随着第一批第二批学生的毕业,在初等学堂之上,又建立了高等学堂,但是高等学堂中就基本上要靠自学,好在初等学堂里最重要地就是培养了这些孩子们自主学习的能力,根据高等学堂的教材,不断地揣摩、试验,应证俞国振在教材中提出的一个个“假设”,不仅让新襄的学术水准提高得很快,而且还夯实了基础。学校中的应急预案有许多,每周还有一次应急演练,对于多台风的新襄来说,这种应急演练在很多时候都能救人性命。
“还有谁没出来?”他问道。
研究院的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惊呼道:“宋先生没有出来!”
研究院里的宋先生只有一位,就是宋应星,老先生自打到了新襄之后,可谓老树逢春,身体状态反倒比当初当教谕这样小官要强得多。他一直从事实学研究,可谓远离政治,而且他内心中,对于大明朝廷还是有一些感情,也故意不参与众多的高层决策。
但俞国振却从来没有轻视他,对他甚至是尊敬有加,他也不负重望,终于弄出了蒸汽船这个项目。
“宋先生带了人来,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了。”有人又道。
华悠之微微愣了一下,能被宋应星带到这里来的,应该不是随便什么人,也应该是研究院的研究员吧。
新襄研究院下如今有十余个研究所,在第二届学堂毕业生出来后,其中又有近半人加入到了研究院中。再加上各个工坊自己的研究所,研究员的数量达到了三千余人。若不是同一个部门的,相互之间不认识,极为正常。
让那些撤出的研究员赶紧走之后,他留下两个虎卫维持秩序,避免有闲杂人乘乱混入研究院偷盗里面的重要资料,然后自己带人进了门。
这里并不是正式研究院,而是由船坊改造成的。里面比较黑,从光亮的外边进到这里,华悠之微微眯了一下眼,然后就看到让他哭笑不得的一幕。
宋应星在一座蒸汽机前,光着个膀子,象个农夫一般,而身边的几个人则哈哈大笑。他们仿佛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根本毫无知觉,华悠之三步并成两步跑到宋应星身边:“宋先生,莫非没有人通知你撤离?”
“通知了,不过我这试验到了最关键之时,没空。”宋应星啧了两声:“这下好了,咱们可以装更大功率的蒸汽机了,便是铁甲船,也应该带得动了!”
“是,是,就知道宋老你能行!”
“你们……”华悠之心中大急:“宋老,岛上可能要打仗,你们还是先撤吧!”
宋应星这才回头来看他,有些不满地横了他一眼:“担心什么,南海伯在这岛上,谁能打到此处来?”
这话语之中,透露出他对俞国振强烈的信心,让华悠之愣了愣。
“宋先生,出于谨慎,咱们还是先撤,虽然不虞敌人打上岛来,可是水面作战,火炮为先,若是有一两颗炮弹落到此处就不好了。”
跟在俞国振身边,华悠之算是经过不少事情,也知道如何与这些研究得疯魔了的学者打交道。宋应星也不为难他,便与那几名研究员一起,将火先熄了,众人正准备出来,突然间便听到大门前响起了呼喊声!
“你们在这里先等着,我前去看看。”华悠之心中一凛,先让跟他的那名虎卫护住宋应星,然后快步跑了过去。
却见着自己带来的两个虎卫,一个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另一个则手执短剑,正与三个人进行着搏斗。呼喊声正是那个尚未倒下的虎卫发出的!
华悠之毫不犹豫拾起一根棍子,劈头盖脑便向其中一个人击去,他是从后方偷袭,那人身手却是极敏捷,一个回身,不但闪过了他的棍子,甚至向他就冲了过来!
华悠之不是真正的虎卫出身,但也受过训练,而且被挑出来充当俞国振的幕僚,在很多时候,都要起到保护俞国振的作用,因此也苦练了一段时间。但和眼前这人相比,他还是差了许多,只是两下子功夫,便被对方踢倒在地。
好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呼喝声,那三个人见情形不妙,一个个斜窜出去,迅速消失,也不知钻到了哪儿。
这个消息传到俞国振身边的时候,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龙门岛乃是新襄最重要的地方之一,竟然也给人混了入内,而且华悠之从那三人的衣裳判断,他们很有可能就是龙门岛上的船匠!
“看来有心人还真不少啊。”俞国振冷嗖嗖地说道:“先不急,慢慢查,先将来的人应付掉再说,郑家和荷兰人联手来袭,他们倒是抓着了一个好机会!”
此时在他的望远镜视线内,已经可以看到敌方的舰队,那几乎占据了海洋一隅的帆面,证明来袭的可不是一支偏师!
五二四、鸭鹅岂奈隼高飞(四)
飞隼号并没有靠港,事实上此刻港口的船正在纷纷升帆,准备出来,因为是突然发生事情,所以很有些混乱。
不得不承认,荷兰人与郑家的联军一齐动手,打了新襄一个措手不及,新襄此前的推演中,荷兰人和郑家首先攻击的目标,应该是新杭或者会安,而不是新襄,因为新襄毕竟属于钦‘州,乃是大明本土。攻击新襄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攻击大明,荷兰人就算有这个胆子,郑芝龙也没有这个胆量。
勾结外夷,攻击大明国土,这种事情做出来,与造反也没有什么两样了。想到这里,俞国振对郑芝龙的看法又有些改变,这位海上巨枭,虽然目光不够长远,至少在胆魄上,却比起他知道的历史上的那位有所不同了。
或许,这就是俞国振给这个时代带来的变化之一吧。
“主公,我看这一战还有得打。”俞国振在评估敌我双方的情形时,旁边的茅元仪开口道:“或许,这是个机会!”
“此话怎讲?”
“我方才数了一下,敌军至少有一百四十余艘战舰和运输船,其中荷兰人的,应该是四十艘左右,郑家的,大约是一百艘。这些都是可以充当战船的舰船,而不是那种只能进行火攻的小艇,我猜想,这应该是荷兰人与郑家的精锐。若是能在此一举将之扫灭,整个南海与东海,洋面之上再无可以威胁我新襄的敌人矣。”
这一点不必茅元仪说,俞国振心中也明白。
“而且。我看南海海图,南海咽喉,便在满喇加,荷兰人原先占据着巴达维亚,今年初才从葡萄牙人手中夺得了满喇加,若是我们能在此全歼荷兰人,哪怕是重创其舰队。那么南海舰队便可以乘势西进,将满喇加收入囊中,能做到这一点。从此香料、丝绸、瓷器、茶叶的专利,便尽数于我们新襄。欧罗巴人离不得这四项商品,哪怕给我们打得头破血流。终究还是要来与我们贸易的,我们既然控制着交通,又控制着产地,那么产品的定价权,自然在我们手中!”
这一点显示出,茅元仪已经有了一些全球眼光了。俞国振听了之后,不禁再度点头,这也是俞国振全球战略的第二步,即将整个南海都变成华夏的内海——就象爱琴海几乎是希腊人的内海一样!
甚至华夏人比起希腊人更有权力提出这种要求,当华夏人的锦帆挂满风。在南海上捕鱼贸易的时候,那些土人还只是划着可怜的独木舟,在海岸边上小心翼翼地摸索。
“轰!”
对方抢先发动进攻,试探性的炮击,落在了离龙门岛炮台约是两百米处。水柱冲天而起。
“继续说。”俞国振没有理会对方的攻击,而是向茅元仪道。
茅元仪目光徒然冷竣起来:“主公一向谋定而后动,很少打没有把握的仗,这固然是个优点,但同时也制约了我新襄向外扩张。主公可曾想过,终有一日。我新襄无论是海军还是虎卫,都将在远离新襄的地方作战,到那个时候,战斗的时机、地点还有环境,都非我所能选。若是再想谋定后动,只能贻误战机。咱们新襄的海军,总有一日要走出南海,今次这个机会,虽然非是主公预定的战场,却是此时最合适的战场!”
他见俞国振有些犹豫,显然是不大想以极大的牺牲来换取此战胜利,便加重了语气。俞国振眉头拧了拧,没有说什么,只是向着华悠之做了一个手势。
“是。”
华悠之明白他的意思,不待多说,便匆匆而去。
原本俞国振是想希望借助炮台的掩护,以击退来犯的敌人为目标,在茅元仪的劝说之下,他改变了主意。确实,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在这里歼灭或重创了荷兰人,那么荷兰东印度公司实力至少损失一大半,在巴达维亚与满剌加,荷兰人就如当初的西班牙人一般,再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兵力!
整个东南亚,就象是熟透的果子,虽然曾经被外来的小偷和强盗、以及果树上生出的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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