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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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飘零-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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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戏剧化。如果说他和易楚楚的相遇纯属偶然,或是天意,那么,今天和欧总的正面接触,却是他一手策划的,虽然方式的奇特超出了他的想像,但至少已经如他所愿。“知已知彼”,欧总,不再是一个称谓,一个词语,或者是一团空气,也许不久,他就得面对这样一个正处在权力地位事业巅峰的极品中年男。

宏博的工作用了两天的时间,完成得很顺利。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合理高效。因为按照一般的进度,至少需要三个工作日。王经理非常满意,当着综合部十几个人的面大加赞赏。

高明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憋着这股气,就想出色地完成这一任务。他也知道这样做相当幼稚。可是他又能怎样?

这天晚上,高明忽然接到易楚楚的短信:明天回G市。晚上请你吃饭好吗?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易楚楚第二次主动联系高明,令他又惊又喜。但很快,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弥散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如果第一次主动约请是为了感恩,那么这一次,可能就是摊牌,可能就是结束他直觉地感到易楚楚将要给他讲的故事,应该是他最想听又最不愿意听的。

在纠结中,他又盼又怕的约会时间到了。他们约在步行街“雨夜心情”茶餐厅见面。六点半,翘首以待的高明终于等来了好几天没见的易楚楚。

出乎他的意料,易楚楚好像清瘦了很多,一条系着深灰编织腰带的衬衫领白色连衣裙,都没能掩盖她的苍白憔悴。高明上前牵住她的手,30度的大热天里,她的手竟是那么冰凉。

“楚楚,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高明心疼地搂紧了日思夜想的女孩。

“没有。只是最近演出任务重,而且,晚上也睡不好。”楚楚的眼窝有点陷,眼圈有点黑,这使本来就够大的眼睛,显得更加幽深。他们来到一间小包间坐定。桌子上一盏描着水墨画的纸质灯,发出温暖柔和的光。

易楚楚点了菲力牛排套餐。高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对着五花八门的餐谱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点了一份意面配蘑菇浓汤。楚楚边吃边讲这次演出的趣闻轶事。高明配合着笑,间或发表点评。两个人心照不宣,努力营造一种轻松愉快的气氛。

“唔,太过瘾了!”吃完简餐,易楚楚明显地恢复了一些生气:“你不知道,这几天我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还不是因为你对面的人秀色可餐啊!”高明开着玩笑,手又伸进裤子口袋里,摸着那张名片。这张名片就像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随时能揭开歌舞升平,实则暗流涌动的盖子。只是,高明还不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也没有想好合适的时机。

易楚楚又点了一壶碧螺春,加了只杯子。她给高明斟满茶水。

“我答应过你给你讲故事。好,今天就让我慢慢地讲给你听。”她喝了一小口,放下杯子,眼睛就盯着玻璃杯里起起落落的绿色茶叶,思绪仿佛飘到了久远的从前。

“有一个小姑娘,在十二岁之前,她是幸福的,也是快乐的。她的父母都是普通的乡镇小学教师。妈妈教语文,爸爸教体育和音乐。小学老师的工资并不高,所以这个家并不富裕。即使到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他们还是住着平房,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各种花草,靠围墙还有一棵梨树。春回大地的时候,梨树上就开满了粉白色的花,蜜蜂也开始在繁花间飞来飞去。下过雨后,绿叶、花瓣上有点点滴滴的水珠,‘梨花带雨’,讲的就是这样一种美景。

女孩的父母非常相爱,他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女儿。每天吃过晚饭,女儿在灯下写作业,妈妈则批改学生的作业本,爸爸呢,洗碗扫地,然后在灯下阅读。记忆中的灯光就像这盏台灯的光一样温馨。”

易楚楚的脸笼罩着柔美的光彩,她的眼睛黑亮亮的,视线落在纸灯上,似乎穿过那一层薄薄的纸,就能回到过去。高明都不忍心发出声音,怕惊扰了她的美好回忆。

“就在那年暑假,女孩过十二岁生日,爸爸妈妈特意带着她去县城买衣服、礼物,还去动物园玩。一个多么快乐难忘的生日!女孩笑啊跳啊,把自己想像成了公主,裙子转成了花蝴蝶。爸爸妈妈也不停地笑,使劲为能歌善舞的她拍手,爸爸拍了很多照片,说回去要把照片做成纪念相册。这一天,应该是女孩长到十二岁,最开心的一天。”

“可是,太幸福的东西总是不长久。”易楚楚凝视着灯的眼睛忽然就蒙上了一层水雾:“回去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他们坐上了一辆过路长途客车,会经过他们住的那个小镇。女孩很累,坐在妈妈怀里就睡着了。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剧烈的碰撞声之后,一切都变了。在那场车祸中,一共有12个人顷刻间失去生命,其中就包括了女孩的父母”。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高明震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想到过易楚楚可能遭遇过不幸的命运,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残酷惨烈!看着易楚楚泪流满面,肩膀随着抽泣在微微颤抖,他的心头立即生出无限悲悯的感觉。他站起身,绕到易楚楚一边。这一刻,他只想把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孩揽进怀里,给她慰藉,给她力量。

“楚楚唉,楚楚。”高明一时间真的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拍着楚楚,并不停地抽纸给楚楚擦眼泪鼻涕。怎么会是这样?可怜的楚楚啊,居然还是个孤儿!如果老天能给我机会,我一定要好好的呵护她,疼爱她,再也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只是,她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这一段记忆平日里都是深埋,从不轻易触及的,此刻被血淋淋地揭开,虽历经许多年,易楚楚仍然痛苦不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今天之所以有勇气再次面对,她心里很清楚,缘于身边多了一个人。面对这个人,她愿意试一试,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只是,他会给她这个机会吗?

过了很久,易楚楚才逐渐平静下来。高明一直耐心地抚慰,体贴地照顾,这让易楚楚多了一点信心。因为,接下去的故事,她会讲得更艰难。

“我一直想,也许院子里的那棵梨树就预示了不吉祥,所以刚刚满十二岁的我,把所有的悲伤和思念都寄托在一个举动上,就是固执地请人把这棵梨树砍掉了。院子里顿时就空空荡荡的,我却仿佛一夜间长大。”

“你没有别的亲人吗?你还那么小啊!”高明忍不住插话。

“爸爸妈妈的老家在湖北,师专毕业后,因为家人反对他们相爱,两个人背井离乡地来到那个小镇,从代课教师做起,慢慢考试转正,成了真正的人民教师。本来一切正往好的方向发展,万没想到遭此飞来横祸出事后,也有好心人千方百计地替我联系老家的人,不过,只找到我外婆和一个远房姑妈。外婆年老体弱,根本无力照顾我,而那个穷亲戚,也没有理由和能力再多养一张嘴,再加上我很倔,不愿离开还留着父母气息的地方。所以,有整整一年的时间,我就是靠爸爸妈妈的抚恤金和补助金,以及左邻右舍的救济,才勉强上完了小学。”易楚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觉得气都快喘不顺了。高明连忙倒了一杯茶,递到楚楚的手里。

“我上的那个中学是寄宿学校,虽然花费比走读生要高一点,但至少衣食无忧。离开小镇,离开伤心地,离开周围的小伙伴,原来真的可以更快地愈合心灵的伤口。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成绩也十分优异。但是钱,总有花完的时候,初一刚刚过去两个月,我就捉襟见肘,随时面临失学的危险。”

“然后,你就遇到了欧之洋?”高明问。话音刚落,他意识到在心头盘旋已久的那个问句,终于失控,脱口而出。

奇怪的是,易楚楚转回头,用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扫了一眼高明,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诧异。显然,苏珊已经跟她通过气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倒是高明,懊丧得直想打自己一个嘴巴。

“没关系。你也知道欧之洋的存在。他是我的一道绕不过去的坎。”易楚楚平静地说。

12。…第十二章、给我一点时间

“我好多了。高明,你还是坐到对面吧。”易楚楚轻轻地说。高明想了想,觉得下面的内容涉及欧之洋,两个人还坐得那么亲密确实有些不合时宜,就说了声“好”,又坐了回去。

“结识欧之洋,缘于省电力系统与省城晚报组织的一次‘手拉手’爱心活动。当时,从全省各地的中小学中推荐挑选了100个生活困难、濒临失学的孩子,把照片和简介登在报纸上,省电的干部自愿选择帮扶对象,结成对子。当时,欧之洋是省电干部储备库的后备干部,知道我的境遇后,他决定一直资助到我大学毕业。”

楚楚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从此,我每个月都会收到他打到我存折上的钱,这些钱,不算多,但足够我平时的生活,如果有突然需要用钱的地方,只要跟他打个电话,他都会第一时间给我汇过来,甚至都不问原因。而我,也从来不乱花不乱要,因为,我知道,我还能坐在课堂上,我还能一天天地长大,都来之不易。有四五年的时间,我们并没有见过面,但我每隔一段时间会给他写封信,汇报我的学习和生活情况,而他,偶而也会回个信打个电话,嘱咐我要好好学习。”

她说得平静自然,高明听得入神仔细。其间竟还有这样的曲折经历,是他没有料到的。

“在我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前几天,一个周六上午,我正在教室里专心复习。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教室门口。那时,他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却已经做到省电生技部的部长,这次下基层检查工作,他特意抽空来看看我。”

“他的笑容犹如一道闪电,瞬间划过我的心扉。”易楚楚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光辉。忽然,她意识到什么,抬起眼睛看看高明,见高明正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她有点慌乱:“高明对不起,我必须坦承这些事实。”

高明的心里酸溜溜地,但是听了楚楚的话,他点点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没关系,你继续说。”

“那天他请我在县城一家酒店吃饭。我们聊了很多。他说,你的手指这么修长,不拉小提琴或都弹钢琴,就太可惜了。他当时不经意地说了这一句话,我却牢牢地记住了。以后的日子里,只要一想到他那样温暖的笑容,我就会注入无穷的动力。我下定决心要考上省城的大学。”

“那次看过我后,他给我打电话写信频繁了一点,每个寒暑假,还会不由分说地额外给我一笔钱,他说让我出去旅游,见见外面的世界。不过,这笔钱我没有动过一分。旅游,对我来说,是太奢侈的享受,我无权浪费。”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考上了这个城市的一所大学,国际商务系。可能因为爸爸的遗传,我很有音乐天赋,学校唱歌比赛,我是亚军呢。”说到这儿,易楚楚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个时候,我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学习小提琴,为他。那笔旅游的钱,以及做家教得到的报酬,被我用做学费了。除了学校课程的学习,我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刻苦练习小提琴上了。虽然有些晚,但是我的悟性高,而且又是那么渴望把它学好。”

“大三那年,在当届毕业生的欢送晚会上,我表演了一首独奏曲:《梁祝》。这个曲子花了我三个月的时间来练习,就是为了邀请他来听我的演奏。其实现在来看,我那时拉得一点也不好,但那一晚,他的震惊和喜悦,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或许只是对他这么多年的关心帮助,一种回报的方式吧。他坚持让我师从省艺术学院的孟教授,并且一次付清一年的上课费用。我的琴艺突飞猛进。”

“歇一会儿吧。来,喝口水。”高明又招来服务员,叫了一壶水果茶。清甜的茶水滋润了易楚楚的嗓子:“我已经很久没有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了!”

“我也很久没有听这么多话了!”高明说。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一看是个很有趣的短信,他就读给易楚楚听,逗得两个人都笑起来。易楚楚却笑得有点勉强苦涩。

“应该说欧之洋有一个幸福的家。他太太是市地税局的中层干部,但是身体不太好,前两年病退回家了。我没有见过她,只看过一张钱包里的照片,一家三口的照片。他的儿子也才上大学。我只了解这么多。他是个事业型的男人,把工作做得风声水起,对家庭,却很少提及。自从看过那场演出后,我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有很大不同。他常常让我和他一起吃饭。他说,哪怕是和我坐在茶座里下下棋,看看书,他都会觉得轻松快乐。”

易楚楚一只手托着腮帮,眼神又变得迷离:“其实那时候,我正经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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