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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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伊-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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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哽咽着,又一次的泣不成声,我几乎不忍心再问。把他护的更紧,却狠心问,离爹爹和凡叔是什么人 ?'…'

蘋儿道,离爹爹是娘的人,大概,就像墨宇哥哥对主人吧。凡叔是奴儿的乳爹,奴儿已不记得他的模样了,他,他……

蘋儿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不忍心再伤害这个不足十六的孩子,如果说文仪澈经受的折磨是命中早已注定的残忍,这个孩子,他又有什么错?阴差阳错,他身上原本留着两个大梁世家的高贵血液,他本来与他的生父一样起码应该有一段无忧无虑、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娇公子的年月。可惜遇人不淑,命途多舛,小小年纪便承受了如此多的伤害。我便不再问什么,慢慢哄着哭累的他睡了,一个人静静地想了许久才睡下。

第二天早上,我难得起这么晚。蘋儿睁开眼看见透过帐子洒进来的满床的阳光,不禁吃了一惊。抬头看向安安静静搂着他的我,慌乱的道,奴儿该死,天这样晚了才……

我轻松的笑笑,道,没事,我醒了也不久,墨宇进来过,我今儿不上朝,难得躺着静一静。

他听了这话,才又垂下眼睛,小心翼翼地偎进我的怀里。

我宠溺的摸摸他的脑袋,笑道,该过去的就过去吧,今儿跟我去猫眼巷见你爹爹可好?

蘋儿先是一愣,连忙回道,奴儿不敢造次……

我知道蘋儿也明白那个规矩,没有和妻主生下一个女儿他怎么能去见他爹爹?可要是如此他这辈子便别想去见他爹爹了。

我道,“无女不归家”这规矩太不近人情了,你们父子见了,彼此也好安下心来。

蘋儿乖巧的道,那奴儿全凭主人安排。

我宠溺的吻了吻他,又吩咐道,起来先吃了早饭,然后随你怎么消磨一上午,中午我回府来用饭,便接你过去。记住,今天这事,谁都不许说。

蘋儿道,那若大爷和墨宇哥哥他们问起,奴儿该作何说辞?

我想了想道,他们若问,就说以前楼里的要好的兄弟病了要不行了,楚爹爹让人上门求我,我竟恩准了,就是丝雨,也好糊弄的。

蘋儿道,奴儿记下了,奴儿先伺候主人更衣吧。

我轻轻把他揽在怀里,又印了一个吻,然后更衣用饭,收拾停当,便让暮春备马套车,朝楚语轩去了。

来到楚语轩时,妩君已梳洗好正在翻一本花间词集,我未敲门,冷不丁进来,坏笑着抢过他的书,吓了他一跳。我见他看的那一页,正是韦相的一阕《酒泉子》——月落星沉,楼上美人春睡。绿云倾,金枕腻。画屏深。子规啼破相思梦,曙色东方才动。柳烟轻,花露重。思难任!

便挪揄道,我不过一日未来,怎么就看这些春愁闺怨的?

他方回过神来,嗔道,这大早上的,大人怎么不上朝去?

我换上认真的微笑,揽着他的肩坐下,马府的事你听说了吧,今儿我把这事了了,不用上朝。

提道马字时他微微一抖,沉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奴儿是听轻寒说了几句,这事儿真要过去了。

我道,前儿你那个样子,我把你扔下就走了,现在想起来还恼。这两日过的可好?

妩君道,劳大人记挂。奴儿没什么,这天刚一亮大人就来这楚语轩,怕有人见了要说闲话的。

我道,说闲话怎么了?就让他们说去。妩君,换上出门的衣服,今儿我带你和非烟去兰若寺求签祈福。这总没必要像前儿一样偷偷摸摸的吧。

他想了想,就应了一声,起身开柜子去拿斗篷,说道,自去年一遇,奴儿还没再见过若公子呢。

我道,我已叫暮春去凤仪楼传话了,我在楼下等你,车已备好了。

妩君忙道,让暮春姐姐去,那多不好……

我安慰他道,别瞎想了,我且去与楚爹爹说一声,你穿暖一些,不用急的。

说完我便出了门,朝楚林梦的屋子去了。

他的屋子在五楼不起眼的一个角上,我轻敲门,里面有个熟悉的声音应了一声,一开门却是轻寒。

他微微一惊,接着劈头就问,肖大人有何贵干?

我笑道,劳烦莫公子了,在下求见楚爹爹。

轻寒又放肆了,怎么见了肖大人连个安都不请的,还不快让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楚林梦一脸笑意的从内室迎出来。

我略作一揖,楚爹爹近日可好?肖某别无他事,今儿得闲,想带妩君去兰若寺求个签,还请楚爹爹行个方便。

轻寒已让开门,我并未进去,楚爹爹笑道,肖大人说话总是这么客气,妩君已是你的人,自是随大人的意。让抱琴来传个话也就罢了,还亲自过来。

我赔笑道,楚爹爹是长辈,肖某自应如此的。今儿难得天好,不知莫公子可有意赏脸同行啊?

轻寒撇嘴道,大人这话问的,您与妩君一起亲亲热热,奴家哪敢凑这个热闹?

只听楚林梦道,瞧你这话说得。肖大人是世家出身,出门在外,一言一行断不会乱了礼数。妩君还未嫁,你陪着他倒也是正理。

我本就是随口一问,原以为以轻寒的性子必会反驳,不想他听了楚爹爹的话倒不再争辩,稍顿了一下,说道,爹爹的话自是出一不二的,轻寒去就是了。容奴儿回去收拾妥当。

说完他略一施礼便回房了,我忙辞别楚爹爹,先下了楼来。

妩君很快就出来了,脚上还蹬着前日买的厚皮靴子。黑面红里的斗篷,帽子一戴头一低遮了大半张脸,正是平常男人家偶尔出门的装扮。

我笑道,你到快,再略等等,轻寒也陪你去求根签子。

妩君道,难得请得动他,是爹爹说了话吧。

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怕是这世上他就听这么一个人的话。这楼里太热,仔细发汗了,我先送你去车上等。

备的大车已等候多时了,我扶妩君上车,吩咐了赶车的一句,又回去等轻寒。

他到比妩君还快,不一会儿噔噔噔跑下楼来,一样的黑色斗篷,湖蓝色的里子。

莫公子不必着急的。我说道,他只看了我一眼,便向门口走去。

我有些无奈的笑笑,扶他上车,自己骑马在前向着凤仪楼去了。

暮春已等在门口,见我们过来了,回身进去请非烟去了。

非烟披了一件银狐皮的大氅,甚是华贵。我下马迎他,待车子停稳,妩君亲自掀开车帘。

非烟见了我只是嗔怪的瞪了一眼,见了妩君却毫不吝啬他绝世的笑颜,安安稳稳的施了一礼,唤他林哥哥。

妩君在车上不便还礼,脸都羞红了,忙说,若公子快莫多礼,妩君承受不起。

我边扶非烟上车,边笑说,还有一会子路要走,你们三个好好说话,别太拘礼了。

其实到兰若寺用不了多久,上午寺里人并不多,若有人知道花间三绝都在我身边,这兰若寺怕要被踩烂门槛了。

下了车还有一小段山路,我走在前,他们三人依次跟在身后,暮春并四个小厮跟在最后面。我真真后悔带轻寒出来,本来只带了我那两位未过门的小爷,一路逍遥自在。可有了轻寒,还有了楚爹爹那颇有深意的“肖大人是世家出身,出门在外,一言一行断不会乱了礼数”,我果然不敢多说一句话,一路无言的走到兰若寺正门。

进了寺,兰若寺的住持亲自迎出来,把我们请进后院。我笑道,今儿在下陪三位公子来求个签子,上次和您探讨的佛理,今儿还想听您讲完呢。

寺里常有大户人家的公子来求签的,鄙寺灵秀师傅深得此理,不如让人带三位公子去她的院子吧。

如此甚好,怕是他们的私房话,我在旁边还不方便。

他们三个垂首站着并不说话,过来两个小尼带他们去了偏院,我随灵珊进了他的居室。

门一关,灵珊欲行礼,我忙伸手止住,说,还是免了吧。

与她一齐炕上坐了,问道,马烈原开口了吗?

灵山答道,没有,她性子的刚烈,主上怕是已经想到了。

我道,恩,她应该就在兰若寺吧,我要见她。

属下遵命。灵珊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示意我起身与她一起走到居室里间,以内力触动佛像前一尊青铜烛台,摆着佛像的一面墙应声而动,缓缓露出一密道。

下了这密道走了足有百十步,尽头有一密室,原是一囚牢,那墙上大字型吊着的,正是马烈原。

听见有人进来,她有些吃力的睁了睁眼,看见是我,还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她身上并无明显伤痕,可是看她的面色便知这几日她过的必是十分艰难。

灵珊站在牢门口候着,我轻佻的用手中的马鞭挑起她的下巴,问道,马将军近日可好?

她垂下眼睛,发出若有若无的轻蔑的哼声。

我放下鞭子,冷冷的说,我不指望从你这里再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今儿便是来取你的性命的。又念着你往日有功于大梁,便来让你死得明白些。

她不答话,我接着说,昨儿抄了你的宅子,发现了一个被畜生囚禁了多年的男子,竟然是本应死了多年的当朝皇父之弟文家的二公子,马将军,此事你可知情?

她死了一般的眼睛突然闪过一道激烈而复杂的光,狠狠地瞪着我。我轻蔑地笑道,还有我府上才收了半年的一个屋里人,竟然说他是文大爷的儿子,而他的娘亲正是被马将军所杀,此事可属实?

她突然啐了一口,骂道,那个野杂种跟他那个偷人的爹是一样的贱货!那个凌伞儿也是个没本事的孬种!老娘杀了她是便宜了她!

哼,你抢了文大爷回来又如何?搭上几条人命,毁了他和他的儿子,你就满意了?

她又突然大笑起来,脸上有一种变态的扭曲。她狰狞的笑道,老娘把他抢回来,他以为他跑得掉吗?废了他的腿,老娘伺候他!这辈子他也跑不掉!她的眼赤红着,嘶哑的声音似乎带了哭腔。我都有些可怜她了。

我不屑的道,你只会用这种方式得到男人,实在可怜。我也没时间跟你废话了,我只问你,那日你强暴楚语轩的妩君,除了他有一张和文大爷相似的脸,还有什么吗?

哈哈,哈哈哈……她又疯了一样的笑起来。姓肖的,成王败寇我认了,你也不必在这里装样子,再厉害,你的男人不还是让我给破了身子?

我并没有动怒,仍是阴沉的问,少废话,你从不去楚语轩这种地方,那日究竟是为何?

她自顾自的笑够了,突然又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右脸上的伤疤方又动了,苦笑了一声说道,我本无意伤他的,只是去找那个野种,那日喝了酒又在文仪澈那里受了气,扬言要当着他的面上了他儿子,不想却看见了那张脸……她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与刚才判若两人。

我看着她那张丑陋的脸到当真可怜她起来,爱之深恨之切,一个爱了却不会爱的人,破坏力竟如此之强。

我摇了摇头,道,天意如此,我无话可说。你虽可恨,还是一路走好吧。

说着我走出牢房,示意灵珊进去,只听见一声闷响,灵珊结果了那个让我恶心又让我可怜的马大将军,接着就跟了上来。

我没有回头,直接吩咐道,就按已商定的办就是了,然后便出了密道,去寻妩君他们了。

和灵珊了了马烈原的事,我匆匆来到灵秀师傅的院子。一进门,四个人齐齐占了起来见礼。

我忙向灵秀还了佛礼,又说,都不必拘礼了,快坐,签可都解完了?

我看妩君面微有喜色,也放了心。

刚解完,只又说了几句佛理。妩君答道。

我又问,你们的签子如何?

灵秀笑道,恭喜大人了,您要娶的二位公子都是上上大吉的好签,不过那位莫公子怕是正无心上人,抽的签子略差一等。

是么?来让我看看。我随口笑问道,自己虽不信这个,只当是个乐子。已走至妩君身边抢过他的签,念道——白云初晴,幽鸟相逐。一看便知是大吉,又看小字,以往君尔之日子是昏暗晦涩者。如今一扫所有之酶气。白云亦初晴。幽鸟相逐於太空中。君尔之缘也。必可成。

果然是好签,听灵秀道,这位公子怕是往日有些不如意的,看面相也能看出来,只不过该遭的劫数都已经过去了,婚后的日子必是琴瑟和谐,万事顺心的。我笑着点头致谢,回身又去抢非烟的,他作势躲了两下,还是被我抢过,签上有五字——必須如昆弟。又读那小字,妻夫也,昆弟也。一生结为妻夫。为伉俪。必须如昆弟。亦即是如同手足情深之亲姐妹。相敬如宾。决心结为连理之枝。飞於天空之比翼鸟。终生得幸福矣。

我道,真是只有二人同心,便可相敬如宾,白头偕老,说这签子准,倒不如说写签子的人聪明。

灵秀道,果真大吉不假!妻夫同心,百年好合啊。

谢大师吉言了。我笑着谢过,又看向轻寒,问,林公子是什么签,方便相告吗?

轻寒的表情已是冷冷的,把签子向我一掷,说,大人自己看就是了。

我接过一看,签上书——两世之一身也,形单影只。心里已是一阵寒意,为轻寒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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