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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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婚-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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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已经道:“小姐,这话我明白,赵婶子说了,服侍主人,最要紧的是嘴稳人聪明。”睐姐儿的眉轻轻一挑,示意丫鬟跟自己离开。

她们来去都很轻巧,屋里的人并没听到,话题已经转到徐明楠婚事身上,陈铭远吹一吹杯中的茶:“今儿遇到岳父,他还说在发愁小舅的婚事,也曾问过他几家的女儿,小舅都不肯答应。”要在别家,父母看中了,也就遣媒人去说和,哪有先问儿女的道理,但徐启夫妇疼徐明楠,娶媳妇过日子说来说去是他的事,在这事上他不喜欢,那就是娶个天仙回来,日子也过的不好,为此并没逼他。

不过做爹娘的心依旧是焦急的,听丈夫这么说曼娘不由微皱眉:“我和母亲说过,说我觉着刘家妹妹不错,母亲也说刘家妹妹确实不错,况且他们两个都曾受过情伤。让我再细问问,她那边也隐约问问小弟。可我今儿觉着,刘家妹妹有些想出家。”

出家?陈铭远沉吟一下突然笑出来:“我们两个果真老了,谈这些都谈了很久,还记得……”曼娘看一眼丈夫:“还记得什么?那些风花雪月吗?再过些年,你就该胡子飘飘,还是一把白胡子飘飘,和我看孙子了。”

陈铭远用手摸一下胡子,着实想像不出来自己一把白胡子的情形,看着妻子依旧温柔的笑眼,陈铭远握住她的手:“到那时,你也是满头白发,我和你一起看孙子。”似乎曾遥不可及的白头偕老,现在变的触手可及,时光在不经意中已把两人的面容改变,曼娘看向丈夫,昔日的翩翩少年郎,已是今日沉稳的中年男子。

那熟悉的眉眼虽然依旧,但已添上岁月的痕迹,曼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上丈夫的脸,陈铭远握住她的手,两人有千言万语要说,但两人又觉得,这样相对就是最好,再也没有别的话要说。

睐姐儿回房之后,虽还和平常一样让人服侍洗脸梳头,可不是碰破了茶杯就是把簪子掉地上,屋里的丫鬟都很奇怪,只有那个跟着睐姐儿去的丫鬟明白内情,但不敢说出来,更不敢相问,让同伴们照常服侍。

等睐姐儿躺好,丫鬟们也就预备退下,才听到睐姐儿在床上嘀咕了一声:“为什么要嫁人 ?'…'有些人还未必这么好。”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有个年纪稍大些的已经笑着说:“珍儿姐姐和柳条姐姐不都已经出嫁了吗?我那日瞧见她们,都过的不错。”珍儿和柳条都已十八,今年七月的时候曼娘把她们放出去,珍儿嫁在府内,柳条外嫁给一个小掌柜,两边日子都过的不错。

睐姐儿本就是自言自语,并没想让她们回答的心,摆手示意她们下去,丫鬟们都退下。睐姐儿看着依次被灭的灯,知道爹娘疼自己,可是嫁人这种事,好像还离自己很远,怎么就突然猝不及防来到眼前?睐姐儿叹了一声,为什么要嫁人 ?'…'爹娘的日子过的很好,有商有量的。但睐姐儿晓得天下夫妻并不都似爹娘一般,多的是怨偶,甚至有夫妻反目成仇的,剩下的大多平淡,有些面上客客气气的,私下却不说一句话。

敏表姐的爹娘不就如此,那位表伯父常年都在两个妾房里,很少踏足上房,夫妻不像是夫妻,更像是很熟悉的陌生人,那两个妾也从没生养,后来才晓得她们刚到表伯父身边的时候,也曾怀过身子,但都养不住,有一个是在花园里踩了青苔摔的,另一个是下人没有把地上的水擦掉,结了薄冰,那姨娘没瞧见,一脚踩上,起来孩子就掉了。

后来她们就再没有过孩子了,这些都是敏表姐悄悄和自己讲的,说做男子的难免花心,只要生下嫡出子女,那任由男子去纳妾也不怕,只要这些妾生不出孩子就成。横竖那些下人的命都在自己手上捏着,难道丈夫会因为你让妾不生孩子就把你已有子女的正室休了不成?

那时的睐姐儿只觉得开了眼界,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后来才慢慢晓得,很多府邸都是如此,表面一团和气,内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这让妾生不出孩子的法子也多,横竖妾不过是花钱买来的玩意罢了,折腾坏了身子,再换一个就是。

睐姐儿用被子蒙住头,长叹了一声,被子被掀开,曼娘声音响起的时候手也摸到她额上:“没发烧啊。怎么会突然问这些。”睐姐儿坐起身,屋里没点灯,但睐姐儿知道此时娘脸上定是浓浓的关切。

睐姐儿不由偎依到娘怀里:“娘,养女儿养到这么大,为什么要嫁到别人家去,然后还要遇到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曼娘的眉微微一皱,只怕今儿和陈铭远的话她听到了,拍拍女儿的脸轻声说:“今儿傍晚时候,我和你爹的话你都听到了?”

睐姐儿微微一僵,接着就点头。曼娘把女儿的脸抬起来:“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爹娘总会给你挑一个你十分满意的,而不是为了旁的什么,给你随便挑一个。”睐姐儿在娘怀里点头,曼娘把女儿搂在怀里,如同她还是个小孩子时候一样:“娘晓得,很多人家不过是表面和和睦睦,客客气气的,但内里有不少事情。那些家风不好的、立身不正的,”

接着曼娘低下头:“最要紧的是,你要喜欢,否则我都不会把你嫁出去。”睐姐儿嗯了一声,接着直起身:“娘,敏表姐和我说,生了嫡出子女,丈夫要纳妾,就不能让妾生孩子了,可是男子纳妾,不都是为的广生儿女吗?”

曼娘轻叹一声:“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那不过是男子的托词罢了。这个世间,又有几个女子愿意心无芥蒂地抚养异出子女?女儿还好,不过是长大了费一份嫁妆,可儿子呢?那要管的就多,庶出子,不管是争气还是不争气,嫡母都难办。”

原来如此,睐姐儿哦了一声,曼娘低头看女儿,隐约能看到女儿小脸上还写着淡淡困惑:“你祖母,对你二伯父已很不错,可是你不知道,这是你二伯母费了无数心血才得来的。”睐姐儿迟疑一下才问:“我听说,大伯父就是因为二伯父的亲娘,才没了的,二伯父的亲娘,也是因为这个才没的。娘,是不是真的。”

曼娘把女儿放好在枕头上,自己也躺在她身边:“所以你祖母为这事,很苦。睐姐儿,女戒让女子不要嫉妒,可嫉妒这种事,哪是日日言语说明,就能让嫉妒从心消失,再说人相处都是彼此的,正妻可以不嫉妒,她占尽名分,下人都听她的。但妾室呢?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是心甘情愿屈身为妾的?”

☆、说缘

x睐姐儿眼里的困惑越发深了:“但是娘;错的明明是男子;为何偏要女的来受着?”曼娘摸上女儿的脸:“所以娘要告诉你的就是,我们家的女子,不能那样委曲求全;也不能那样为了个男人把自己变成那样不择手段的女人。而是要和自己的丈夫好好过日子。”

睐姐儿伸手搂住娘的脖子,如同小时候一样凑在曼娘耳边:“娘说的;是不是要像你和爹爹一样?”曼娘的脸上掠过少女样羞涩的笑容;当年遇到陈铭远的时候;自己才多大,和睐姐儿差不多大;而一转眼;自己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会想给她挑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男子让她嫁出去;时光真是如水一样。

曼娘的手轻轻拍着女儿,就跟幼时一样哄她睡觉。睐姐儿很快就睡着,女儿的睡容定是十分宁静的。虽然没有灯光,但曼娘也能想象得到,唇边漾出笑容,这傻孩子,自己的心尖尖,怎么能随便给人呢?

曼娘把女儿放下,掀开被子轻轻下床走出屋。屋外陈铭远已经等了许久,看见曼娘出来迎上前握住她的手,悄声问:“睡了?”曼娘点头,轻声地说:“天这么冷,你不晓得在屋里等?瞧这手冰的。”

陈铭远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很冰,想把手从妻子手里抽出,曼娘白他一眼,用双手包住他的手给他暖着:“你啊,也要晓得心疼自己。”妻子的手娇小温暖,两只手都包不下陈铭远的一只手,可陈铭远觉得这温暖已经透到了心底,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已明白对方要说什么。此生有了他在身边,世上最大幸运莫过于此。

过年难免要彼此送送年礼,熊家今年送来的年礼比往年要厚上三成,熊三奶奶带了年礼亲自过来送。陈大太太客气几句,也就让人接了进去,熊三奶奶笑着说了几句家常话,这才对陈大太太道:“方才在门口瞧见侄女,这两日越发沉静了,真是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姑娘。我婆婆又写来信,想问问上回说的那件事,有几分可成?”

原先熊家想要结亲,只是说要陈家女就可,但谁都知道,话虽这样说,但两家结亲,总要彼此合衬才成,熊家说的是客气话,但陈家不能把客气话当真,真选一个年纪合适的旁支女儿嫁了,也要彼此先试探。

这些日子鸿雁往返,熊大太太的意思渐渐挑明,求的就是睐姐儿。陈大太太示意房里的人出去才对熊三奶奶道:“表侄孙我瞧着,真是个好孩子,有才学有相貌有规矩,并不是那样稍微有些才学,仗着自己生的好就无所不为的毛孩子。之后前途是不可限的,只是三侄媳你在这家里住了这些日子也晓得,我虽是祖母,这事也不能越过了你表哥表嫂,还有一层,就是郡主那边,也十分疼爱这孩子,曾说过,别事罢了,要给这孩子挑婚事,定要她亲自瞧过了人,满意这才许呢,不然郡主就要拼着得罪人也不答应。”

还有这么一回事?熊三奶奶的眉不由皱紧,原本以为只要说通了陈大太太,陈铭远夫妻那边自然也不是问题,谁晓得还有那边的郡主等着。新安郡主的名声,熊三奶奶也听过的,能生生拗过众人再嫁的女子,那可不是这么轻易好说服的。

陈大太太是真的觉得熊大少爷不错,不然也不会和熊三奶奶交底,告知还有新安郡主那边的事。见熊三奶奶皱眉,陈大太太反而笑了:“这有什么好皱眉的,等寻个合适的日子,让表侄孙去拜见郡主就是。毕竟也是亲戚,互相来往也是有的。”

熊三奶奶犹豫一下才道:“毕竟还是孩子,我怕……”陈大太太笑了:“都是举人了,还孩子呢,中了会试,殿试时候还要见陛下呢,陛下可是这天下之主,难道那时也要说不好意思去见?再说了,侄孙这么年轻,到时陛下定会叫上去问问的。”

这件事是熊大太太千叮咛万叮嘱一定要做到的,熊三奶奶当然要唯婆婆之命,此时听到陈大太太这话,暗自骂自己太沉不住气了,这样的事有什么好怕的,自己侄儿是真的好,并不是那样绣花枕头一包草的,淡淡一笑就道:“侄媳久居乡里,没多少见识,一听说郡主就怕了,倒忘了我侄儿异日是要陛见的。”

陈大太太笑着啐她一口:“少在我这边装,你要没见识的话,我这从极少出门的,岂不愚昧至极?”熊三奶奶顺着话说两句,丫鬟已在外面道:“太太,扬州那边有信来。”听到这话,不等陈大太太说话熊三奶奶就急忙告辞。

陈大太太唤进一个丫鬟送熊三奶奶出去这才叫进送信的人,韩氏去扬州已经八个来月,中间虽有信来,不过泛泛而谈而已。陈大太太是想知道,自己儿子儿媳到底过的怎样?

送信来的是刘婆子的儿媳,她先给陈大太太问了安才对陈大太太道:“小的是奶奶遣来送年礼的,年礼已经给三奶奶交进去,小的先过来给太太问安,再去给三奶奶问安。”陈大太太不耐烦听她这些套话,挥手让她停下说话才道:“你两个少爷还好?你四奶奶在扬州住不住得惯?还有你四爷好不好?”

小刘妈妈是聪明人,当然听出陈大太太的话外之音,笑着道:“都好,都好。两个少爷是不消说的,不仅长高了还有学问了,四爷说二少爷明年就可下场试试。四奶奶去了扬州,那府里有她操持,越发井井有条。只是……”

小刘妈妈迟疑一下没有说,陈大太太会意,让丫鬟们再退出去,小刘妈妈这才道:“四爷和四奶奶,这回四爷四奶奶虽一个屋里住着,但一个住里面,一个住外屋,平日间倒是相敬如宾,至于那夜里的事,小的也不能去打听。小的也曾听丫鬟们说过,说四奶奶想给四爷纳一房妾,被四爷拒了,之后四奶奶也没再提这事,之后也就这样。”

有些裂痕,不是那么轻松就能越过的。陈大太太轻轻叹了一声就对小刘妈妈道:“你这一路来也辛苦了,在这过了年再回去,给我和你四爷说,夫妻之间,有些事哪是算的那么清楚的。”小刘妈妈当然知道陈大太太为什么说这话,应是后退出。

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的儿女,之后又是儿女的儿女,再之后就老了,该入土了。陈大太太沉默了好长一会儿,想到和熊三奶奶说的话,也该寻个机会和曼娘说,安排熊大少爷去拜见新安郡主。

曼娘听到陈大太太的话微微怔了一下才道:“婆婆的意思,是想把睐姐儿许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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