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药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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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药天香-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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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的光射到金药堂前那块黑底金字招牌上时,一行车马抵达了陈家。绣春还没下车,刚探出半个身子,便瞧见祖父领了人在门口一字排开。他一身整齐衣冠,满面激动之色,也不用拄拐杖,朝着自己快步而来,到了近前便要下拜,早有边上一个早先被吩咐过的随从扶住了他,绣春也急忙下了马车,一路往里,等到了内堂,见祖父望着自己满面笑容,忍不住又笑又埋怨,道:“爷爷!就我一个人来了而已,你怎的也要这样见外!”



陈振见一直念想着的孙女终于回了家,看着气色俱佳,神色飞扬,不用问,想来她嫁人后在王府里头过得应很舒心,心先便放下了大半,只还是要亲口问过才作数。便呵呵笑道:“你如今是王妃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免得被人瞧去说不是,”他话题一转,“春儿,他对你好不好?”



绣春笑道:“殿下对我很好。今天能回来,就是他先开口的。”



陈振听她亲口承认了魏王的好,提起那个“他”时,眼眸中是遮不住的流光溢彩,知道那个年轻人,对自己的孙女应该真的是很好,终于彻底放下了心。笑着叹了口气,道:“见你这么好,我便放心了。”祖孙俩说了许多的话后,绣春笑道:“不过一个多月而已,我却觉着好像许久没去药厂了一般。这就过去看看。”换了衣裳后,陈振亲自陪着她去。众人都知道王妃今日回来省亲,没想到她竟还换回了从前的衣裳再到药厂里来,又是惶恐,又是激动,纷纷拜见。



绣春在药厂里停留了大半天时间,见各工序井然,一直严格照先前定下的各种章程办事,放下了心。又和巧儿她们说了会话。午后,回自己从前的闺房睡了一觉,起身后重新被服侍着梳妆完毕,出来路过前堂时,遇见陈振正在那里,指挥着家人爬上梯子在往墙上挂什么东西,抬头一看,是萧琅从前写的那张寿裱。想起这副字,挂上去,被取下来,如今又被挂上去,真正是命运多舛,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振不提防孙女这时候来此,见她正望着那幅字在抿嘴笑,不禁讪讪地道:“前回家里来了个客人,说这墙上少张字画。我这两天,琢磨来琢磨去的,还是觉着这幅好用,大小什么的,也都适合……”



绣春点头:“是。爷爷你往后裱墙还缺多少,只管开口说。他既然能照你话把一本内经都背下来,何况是写几个字?”



陈振老脸微热,瞪眼道:“死丫头,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呢!觉着他早先是被你爷爷为难来着?”



绣春笑了起来,递了放在一边的拐杖给他,陪他一道往院中散步。



午后的春日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地十分舒适。



“爷爷,最近百味堂可有什么异动?”



绣春问了一句。



陈振哼了声,道:“他家药铺的成药,不是一直在与咱们家竞价比着便宜吗?如今还这样。”



绣春点了下头,道:“若只这样,倒也无碍,他们压他们的价,咱们只管把自己的药做好就行了。”



陈振道:“就是这个理儿。虽说如今咱们家多了魏王府这么一门亲,自然是锦上添花。只是药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一旦马虎不得。药好才是立身之本,要不然,便是攀上十门这样的亲,也是无济于事。”



绣春笑着应是。



一天时光很快便消磨过去,绣春吃了晚饭,天也开始黑了下去。掌灯后没多久,下人来报,说魏王殿下来了。



绣春急忙起身去接。到了前堂,见他已经被祖父迎了进来,正在那里说着话。只是这俩人,神情瞧着都有些拘束的样子。看见她现身了,两人都像是见了救星,立刻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陈振对着绣春,一本正经地道:“春儿,方才迎了殿下入。倘若殿下不嫌此处饭食粗陋,本是想留殿下用饭的。只他却说在宫中已经用过了,便也不敢再勉强了。”



萧琅听他说完,忙看向绣春,接着道:“多谢祖父的一番好意。只确实是在宫中用过了,这才过来接你的。”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绣春看了出来,自己祖父和自己的丈夫,这俩人现如今表面上是和好了,只因了先前的那一番经历,估计现在谁见了谁都觉得是种折磨。见萧琅用这样的目光看向自己,暗地里叹了口气,转头对陈振道:“爷爷,殿下忙了一天,此刻想必乏了,要么我这就随他回去了?”



陈振起先见魏王殿下来了,便知道孙女是留不住了。果然,这会儿立马就要走了。压下心中的不舍和稍微那么一丁点儿的酸意,唔了声,声音平平地道:“那就去吧。路上小心。”



萧琅忙朝陈振告别,也不多话,领了绣春便往外而去。陈振带了家人恭恭敬敬送至大门外,直到那一行车马消失在了夜色的尽头里,这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下回……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绣春在马车里刚一坐定,见边上的萧琅望着自己,一脸笑吟吟,仿佛松了口气的模样,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爷爷就这么可怕?你一会儿都不肯多待?”



萧琅见被她瞧破了,摸了下头,只好老老实实地道:“确实有些怕他。”



和别人家的孙女夜会,忘形之下,结果被人在角门后当场捉住,要不是他态度端正,估计当时真的要被人用扫帚扫地出门了,自此,在他心理上落下难以磨灭的阴影,这也算正常……



她忍不住了,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伸手过去摸了下他的肚子,“你还没吃饭吧?我晓得留你在我家吃饭的话,边上有我爷爷盯着,估计你也食不知味,所以我方才也只吃了个半饱,回去了,我再陪你吃。”



她竟这么善解人意,还体贴自己!



萧琅心里顿时好生感动,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紧紧不放。



绣春的脸埋在他肩上,正捂嘴偷笑的时候,忽然觉到身子被他托起,轻轻哎了一声,人已经被他抱着,横躺在了他腿上,他低头下来,就着她鼓鼓囊囊的胸口狠狠地香了一下,“春儿,你真好……”他喃喃地道。



从陈家到城西的魏王府,路不算很近。只是这会儿,对于马车里的魏王殿下来说,没吃晚饭算得了什么?现在怀里有这样一个暖香美人软绵绵倒着任他享用,他简直巴不得这路程没有尽头才好。一直到了王府大门前,马车停了下来,听到外头人恭敬唤请王爷与王妃下车,他这才终于松开了她,见她一双水汪汪眼眸里春水潋滟,对着自己露出恼羞责备的神态,偏又怕被外头人听到,只能慌张理着身上衣衫、不敢发一声的样子,随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外氅,披裹在了她身上,替她系好结带,端详了下,见瞧不出什么端倪了,朝她一笑,牵了她手出了车。



晚上,两人反复厮缠过后,她倦极,躺在他臂弯里,闭着眼睛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见他在自己耳畔道:“春儿,太医院林大人今日过来求见于我,说想与你见一面,商讨下关于桓儿病情的事。我代你应了。明日你随我一道入宫去吧。”



绣春未睁眼,只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随即便沉入了黑甜乡里。



第98章



次早;绣春随了萧琅一道入宫。送她至太医院后,萧琅先去往紫光阁。



小皇帝如今病情,比之先前,原本好转了不少,前些天,甚至已经能自己下地走路了;消息传到朝堂,群臣无不欢欣。作为主治御医林奇,正刚松一口气时,数天之前,小皇帝不慎吹了点风,晚间忽然开始惊热,林奇领了太医院御医全力救治,病情才算是勉强稳定了些,林奇担心,这才去向魏王要人。



绣春见了林奇后,听他说了小皇帝这两天情况,不敢耽误,急忙一道匆匆去往小皇帝寝宫。到了之时,见他正睡了过去,面色灰白,呼吸节律不整,手足微微抽搐,翻开眼皮检查,发现瞳孔微微缩小。



绣春之前便基本断定,小皇帝脑部应也受到了器质性损伤。铅中毒病人,只要大脑未受波及,慢慢调理恢复后,基本不会有什么大后遗症,但是脑部一旦受损,想要完全恢复,照当下医疗条件看,希望并不大。



先前萧琅也曾就小皇帝病情,几次向她询问,出于谨慎,加上她也不想让他再增烦扰,并没立刻告诉他自己真实想法。后来得知小皇帝病情有起色,心里也是高兴,觉得未必不是自己误断。现见小皇帝因为一场受寒,再次发出这样病症,愈发证明了自己起先想法。



“王妃觉着如何?”林奇见她神情凝重,问了一句,随后叹了口气。



如果萧桓是个普通病人,说出自己看法,对于他家人来说,虽有些残忍,但也无关紧要。但他身份特殊,即便只有这样可能性,说出去,也绝对是件关乎国体大事。



绣春决定还是找个机会,先跟萧琅说一下自己判断,让他心理上有个准备。



她向林奇要了前些天诊疗记录,翻看过后,与他到了外殿,讨论了下接下来用药,边上医官飞走笔记录。正这时,殿外忽然来了一人。绣春望去,见是傅太后。



与她已经有些时日没见了。即便是上次大婚后次日入宫,也没遇见她,据说当时还遭禁足。现也不知道过了禁足期没。此刻面上也带了不薄妆,但还是掩不住脸色憔悴。只不过,这段时日禁足,看起来倒丝毫没有削弱她作为太后该有气势。绣春朝她见礼时,她似乎并未留意,只目不斜视地朝林奇去,皱眉道:“我皇儿到底病情如何了?前些时日,不是已经好了吗?”语气里带了些责怪之意。



林奇忙小心地解释道:“太后息怒。病去如抽丝。陛下先前中毒不浅,一时想要恢复如初,实有些困难。臣与太医院诸同僚必定心力,不敢有丝毫马虎。”



绣春方才与林奇说话时,声音有些刻意压低。这一阵陡然拔高话声,大约惊动了一直昏沉入睡萧桓,听见里头宫人说了声“陛下醒了”,傅太后忙抛下人过去,握住了萧桓手,轻声道:“皇儿,你觉得如何了?”见他注视自己片刻,目光微微茫然,慢慢又阖眼,继续昏睡了过去。



傅太后怔怔看着自己儿子,面上掠过一丝难言复杂神色。懊悔、不甘、伤痛、厌恶……各种神色交织一起,坐床榻边,人宛如化作了石像。



绣春收回目光,对着林奇低声道:“目前暂时先这样试着用药吧,瞧瞧能不能稳住陛下病情。若有变,咱们再商议。我先去了。”



林奇恭声应是,正要送她出去,身后忽然传来傅太后话声:“你们都下去,魏王妃,哀家有话要与你说。”



林奇看了眼绣春,和身旁人默默退了出去。寝殿里宫人也去了,后只剩绣春还立原地,看向傅太后,见她从萧桓身侧站了起来,朝自己而来。



傅宛平站到了绣春面前,目光从她头落到脚,后停她脸上,朱唇微启,笑道:“不提那些羁绊人份位,论起来话,本宫倒是该唤你一声弟妹。前次你与三郎大婚,我也没赶得上恭贺,弟妹莫要怪罪。”



三郎?



她这是要表示什么?



绣春略微牵了下嘴角,随即也笑道:“我那会儿就听我家王爷提过了。怎么敢有怪罪之意?只盼太后一切安好,如此才是皇帝陛下之福,也是天下社稷之福。”



傅宛平大约没料到她这般作答,面上飞掠过一丝尴尬之色,随即恢复如常,笑意甚,望着绣春道:“说起来,本宫与三郎……”她看了绣春一眼,“便是如今魏王,”,停了下,继续解释道,“实是小时起便与他相识,魏王待我亦如家人一半,叫惯了他幼时称呼,一时难改……”接着道,“便是因了本宫自小起与三殿下情分,也不可不表我恭贺之意。方才来得匆忙,不晓得你也,一时没携。待本宫回后,便会派人送贺礼至王府。这是本宫为贺喜三殿下与你大婚之喜,特意送给弟妹你。还望弟妹勿要嫌弃。”说完抬起手,仿似不经意般地露出了手腕上套着一只玉镯,水色莹润,轻轻抚了下,见绣春目光扫过,道,“弟妹瞧我这只镯子可还好?”



绣春道:“太后腕上之物,自然是好物。”



傅宛平轻笑,“这话,弟妹说确实没错。这只镯子,不但是好物,本宫瞧来,还是千金难替宝物……”她叹息了一声,唇边略微带了丝笑,仿佛陷入了往事追忆,“我自小起,便与三殿下情趣相投。所做诗画,三殿下也曾赞过。这镯子,便是他送给我……”她停了下来,忽然看向绣春,“弟妹若是也喜欢,我再转赠,是妥当不过了……”说罢作势要脱出玉镯。



原来……也是个文艺女青年啊……



绣春面上笑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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