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里来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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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里来桂花香-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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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花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一遍她膝下,继续僵着步子练习走路。老奸巨猾就是老奸巨猾,心怀报复之意,手执钱夫人的尚方宝剑,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所幸,基本礼仪并不是今日的主打。钱夫人吩咐了,让宋嬷嬷带着桂花去绸缎铺转转,了解一下各种面料,开开眼界。说白了,钱夫人怕桂花出嫁的时候小里小气,什么奢侈品都不认得,丢她后院当家的脸面。
  
  钱夫人是如此重视脸面的一位妇人,宁丢钱,不丢人,尤其给她丢脸的人是桂花就更加不能容忍。
  
  接连进了几家钱记绸庄,宋嬷嬷那张皱若菊花的脸庞一直不见冰雪消融,木这张老脸,按部就班详尽仔细的解释各种面料,从头到尾,无一遗漏。末了,临出门前,再把各式绸缎各打包一样,说是让桂花带回去观摩学习,万万不可辜负夫人的一片好心。
  
  桂花望着她那张尚未消肿的脸,甚是不爽。培养贵族气质,首要因素是一掷千金暴殄天物而面不改色视之为理所应当。嬷嬷您光从自家铺子里拿东西,是培养不出这种气质来的……
  
  所以,再次走出钱记的时候,桂花本着不辜负钱夫人善心的美好原则,拉住欲往左手下一家钱记的宋嬷嬷,二话不说的踏进了右边一家绸缎铺。
  
  那铺子叫什么来着。红袖绸庄?
  桂花进门前勉强看懂了门棂上的大字。还抽空在心里回忆了下首先听到这个词的具体时刻。红袖添香,美人如玉。典型的战青玄风格啊。
  
  桂花完全做好了一掷千金,不把钱当钱看的准备。虽然花钱买一大堆用不着的东西她是心疼得紧,可想想宋嬷嬷那张黑着的脸有可能出现的五颜六色,她愣是硬起了心肠。
  
  铺子里不忙,只有一位顾客,所以桂花进去的时候受到了热情的欢迎。
  
  “这位小姐,买缎子?是要做春衫,长裙,还是内衬?”文嫂放下算盘亲自上阵,亲切的问道。
  桂花略略扫了一眼店铺,干净整洁,很不错。
  
  她眨眨眼,同样亲切的回答:“没想好。那就,一样一样慢慢来,都介绍一遍吧……”
  
  她微微笑着望向诧异的文嫂。忽视旁边脸色难看的宋嬷嬷。
  
  所幸文嫂耐性奇佳,竟然当真详细介绍起来。
  
  桂花听得认真,时不时了悟的点点头总结几句心得。宋嬷嬷呆在一边完全插不上话。
  
  “……这种冰蚕丝,夏日做衫子好,细腻舒缓,触体生凉,最是防暑……”终于讲到了个钱记里没有的品种。
  桂花很高兴:“夏天到了,的确要防暑。”回头招呼宋嬷嬷,“正好钱记没有这一种,买几匹回去做夏衫吧。”
  
  宋嬷嬷未及答话,文嫂就笑盈盈说道:“这种丝绸只有我们家铺子里有,整个越州府仅此一家,小姐是运气好,再晚来几天颜色就不全了。”扯着料子往桂花身上比,“小姐身材好,这匹草绿色的就不错……”
  
  桂花沉吟:“不用绿色,要那匹孔雀蓝的。”穿绿色?那是战青玄的专利,凡是和他搭边的东西,一概拒绝。坚决和菜菜一样,讨厌绿色,抵制绿色。只不过菜菜是因为青菜,她是由人及物,厌屋及乌。
  
  水红色,钱惜梅的专用色,张扬跋扈,要一匹;鹅黄色,钱惜竹年纪小穿这个活泼,要一匹;松绿色,额,给钱惜松好了……
  桂花很干脆的选了一大堆布料,回头找宋嬷嬷付账。
  
  宋嬷嬷脸色涨得有些红,大概是憋话憋的。
  
  “二小姐买的也太多了些。夫人给的银子有限。”花出去的越多,落在自己口袋里的就越少。宋嬷嬷又不傻,自然不甘心握在自己手中的钱流落在外。她的语气平静无波,不恭敬也不轻视,不过她想,桂花还有好几天得在她手底下训练,照着桂花前几天的表现来看,训不还嘴,打不还手,完全的幼年版钱惜桂。所以她很放心,这一开口,桂花总也得退掉几样。
  
  桂花诧异,十分无辜的将宋嬷嬷望着:“家里这么穷?大娘说放开来买,却原来,我们家没什么钱,就是个门面,实际上,连几匹布料都买不起?”不想给钱。这还真不是个好选择。众目睽睽之下,宋嬷嬷最忌讳的和钱夫人一样,给钱府抹黑。宋嬷嬷的后台是钱夫人,后台的喜好就是她的喜好,钱夫人不喜欢掉面子,宋嬷嬷要是给钱夫人掉了面子,日子会不好过。
  声音不高不低,正好给身边的文嫂和铺子里的小二听见。
  
  文嫂嘴上说着这几样料子的种种好处,心里却在嘀咕,这位小姐往日里没见过啊,新来的?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不差,得争取发展成老主顾。她打定主意今日的买卖要成,要一定成。
  “小姐头一回来,买的定西也不少。身上钱不够没关系,实惠文嫂还是可以做主给一点的,只是不知小姐一共带了多少银子?”
  
  桂花回头望宋嬷嬷,文嫂望望桂花,顺着她的视线也去望宋嬷嬷。
  
  宋嬷嬷这回明白过来,生怕桂花再神来一笔喊上一嗓子把钱府的大名暴露了,可也不甘心所有的钱都花出去,便期期艾艾报了个折中的数字:“五百两。”
  这,文嫂犹豫了。总价六百二十两的东西,折掉二十两还勉强可以接受,可是,还差一百二十两!
  
  “要不,小姐先少拿几样,若是喜欢,下次再来光顾?”
  
  桂花显然不同意这种做法。宋嬷嬷这几天没少找茬,她忍气吞声忍得心肝脾肺都跟火烧似的,难得抓住个机会,怎么也得让她放放血,疼一疼,感同身受一下有火发不出,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一掷千金,不学啦?”桂花很为难,“……大气贵气,不学啦?”蹙起眉,“……挑好的料子又还回去,好像很小家子气哦,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就常常做这种事情的。”宋嬷嬷,你行,都这样了你还不松口?!
  
  其实桂花是误会她了,早在桂花冒出“学习一掷千金”暴发户调调的时候,她就想掏银子结账逃离现场,可是,她老太婆也是有面子的,刚才说了没用,马上又有,这不是明摆着奴大欺主?当然,没人的地方,宋嬷嬷是很乐意干这件事的,可大庭广众之下,貌似会给钱夫人脸上抹黑啊,到时候传出个治下不严的罪名,她怎么回去交代?所以,她此时只是努力张了张嘴,发出音节:“不是……”
  
  桂花重重叹了口气:“……回去后,大娘要是知道了,大概会不高兴吧。我又让她失望了,买东西都不知道挑价格适中的铺子……早知道,就听嬷嬷的话,去钱记好了……”
  
  宋嬷嬷脸色由黑转红,由红转青,由青转紫,又紫转白,煞是艳丽。
  
  桂花又叹了口气,垂下头,耳垂露出些微粉红,丧气的可怜模样。实则憋笑的同时顺便遮一遮自己的脸。
  文嫂哈哈干笑了两声,来打圆场:“别急别急,我们少东家今日来铺子里查账,还没走,要不我去问问,看能不能五百两买给你。亏就亏点,小姐是头一次上门嘛……哈哈,哈哈。”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说话也太坦诚了,让人,实在不知如何反应。
  
  文嫂匆匆进到里屋去了。桂花抬起头,愣了一愣。不是应该宋嬷嬷受不了这样的当众出丑肉疼的拿出银子付账吗?怎么那位女掌柜的这么热情,主动降价。
  
  竹荫森森的后院账房。
  
  宽大的檀木桌,一年轻男子安坐其后。端正的五官,略带倦意却依旧犀利的眼,微微汗湿却挺拔的鼻,唇色很淡,嘴角紧抿,全神贯注。手中的账册随着修长手指的拨动一页页间隔均匀的往后翻去。
  
  文嫂刚推开门便被立在桌旁的管家止住了动作。她有些后悔了,不应该被那位姑娘过分坦率的言语弄得头脑一热,为了解决问题而给自己又找了个难题。她怎么能忘记,大少爷在看账本的时候,是最不喜欢人打扰的?她很后悔,非常后悔。站在那里尴尬,也比待会儿丢了饭碗的好。
  
  于是,她果断的转身,离去。就说少东家不同意好了。
  
  文嫂遗憾的告诉桂花,最少六百两,少一两也不行的时候有些心虚,但是桂花显然很能接受这一事实。一百两银子,够平头百姓吃一年的了。怎么能说减掉就减掉?桂花把宋嬷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很快打定了主意。
  
  文嫂不可思议的望着身为主子的桂花一样一样的把奴才身上的首饰往下褪。金镯子,金耳环,玉簪子,零零碎碎勉强凑够了价格。完了桂花干干脆脆的让文嫂写了个字据给宋嬷嬷,让她带着银子来赎首饰。
  
  按手印的时候,宋嬷嬷一张老脸灰败如灰,字据上写的是她的名字,这一百两得她自己往外掏。桂花的理由十分光明正大,若是写钱府,那就是给人留下把柄,让钱夫人丢脸。
  
  桂花很开心,心中郁结的不快一扫而空。明日愁来明日忧,今天先高兴了再说,谁管你改日怎么折腾呢。
  
  战青玄推门进屋:“我怎么看见文嫂来了又走了?”
  
  专心账本的男子抬起头,疑惑:“她没来过。”
  
  战青玄不顾管家无奈的目光,翻身坐上了书桌晃荡双腿:“八成是你看账本看得入神,再加上那尊瘟神的臭脸,文嫂没敢进来吧~~”被指臭脸的管家脸色更臭了。
  
  “你有事?不是不喜欢来铺子嘛。”揉了揉额角,神情疲倦。
  
  战青玄展开扇子摇了摇,似笑非笑:“大哥,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孙茗蹙着眉:“你也该正正经经做点事了,别饱食终日不求上进无所事事……”
  
  “得得得,”战青玄垮了脸,“老爹唠叨,你也唠叨~~我来是代娘亲问问你,钱府的聘礼送去没有,若是没有呢,就亲自送过去,以显诚意。”顺手从果盘里捻了粒葡萄丢进嘴里,太酸,他皱皱眉,“娘亲生怕你忙着生意忽略媳妇,让她抱不上孙子。”
  
  孙茗合上账本:“回去告诉娘,忙完了这阵子我就去。叮嘱她按时吃药,不要操心。”
  
  战青玄学着他的样子蹙了眉:“大哥,你整天应付这个应付那个,你累不累?”
  
  不待他说完,孙茗又拿起一摞账本最上面的一本翻看:“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战青玄的话半截还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甚是难受。见大哥这样,他也来了脾气,走人就走人,反正在你眼里,我向来是只会添乱的那个,孙家有你,就够了。
  

           

第二十七回 夜半狐鸣

    是夜,宋嬷嬷数着少了半数的私房,伤心仇恨参半。藏好所剩不多的银子,她仰躺在床上,半睡半醒间,犹不忘心理阴暗的把桂花作为假想敌诅咒一万遍。
  
  “吱————”狐狸的惨叫声划破天际,惊落了天边两颗孤星。
  
  宋嬷嬷一骨碌爬起身,披上外套就冲进了桂花的寝室。
  
  别误会,她并不是担心桂花的人身安全,担心菜菜那就更不会了。她的心理很简单,那就是:决不允许任何一个整治桂花的机会稍纵,还未待她抓住便即逝而去,徒留她,空遗恨!
  
  推门进屋,宋嬷嬷疑惑的东张西望,却只见屋子正中,桂花一身宽大的月白寝衣,赤足立着,怀中抱着体积大了些许的白毛菜菜,睁大眼睛疑惑的回望着她。
  
  再次确定屋内无异常,宋嬷嬷假惺惺:“二小姐无恙吧?老奴刚刚听见叫声,来看看。”言毕,面上的菊花怒放了一瞬间,却如同昙花般不待桂花看清便凋零了。
  不过,桂花很满意。至少,她会自称“老奴”而不再是“老身”,可见白日里那一百多两白银花的实在是太划算了。
  
  她微微笑着道:“没事。我起来喝水的时候,不小心踩着了菜菜尾巴,踩得狠了点。他个不争气的没忍住,打扰嬷嬷睡觉,实在是罪过啊罪过。”
  边说边把菜菜的隐藏在身下的大尾巴扒拉出来,示意宋嬷嬷看一看,以肯定的确是菜菜负伤,而不是她这位二小姐,大可放心。
  
  宋嬷嬷一向畏惧菜菜如虎,见菜菜尾巴上的毛尽数炸起,一双怒目灼灼的望向她,便有些心虚,忙掩上门出去。
  
  ——————
  
  翌日是钱府后眷一月一度的祈福日。通俗点说,就是钱夫人带着一大家子去城外祈安寺进香,祈祷天下和平生意顺遂什么的。
  
  桂花要恶补礼仪,时光宝贵不容浪费,不用跟着去。
  
  宋嬷嬷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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