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将锦心付流年:惑世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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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将锦心付流年:惑世红颜-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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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心灰意冷,曾经尽心竭力辅佐长庚王的人,从绥重、义父到俞药,一个一个被他直接或间接地除去,权力的世界,果真是这样残{精彩小说下载百度搜索:炫 书酷无情!

  山如屏(2)

  穿竹布青衫的清矍老人却不动声色地合袖俯首,深深敛了一礼:“遵旨!”
  本想随俞药一起退出勤政殿,可是重重纱帷后的薛琅琊却沉声道:“苏皇后!”
  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炽书已向殿中侍从使了眼色,几人急纷纷离开寝间,顺便掩了朱阁门,苏浅有些心慌意乱,耳中听见薛琅琊冷冰冰的声音:“朕已下令,孙太后与琮玺不得再走出东庑一步,希望皇后不要再逞妇人之仁!”
  苏浅默然不语,当日她就知道,自己对孙太后耳语的那句话,早晚有一天会传到薛琅琊耳里,羽林卫、宫女,甚至是摸不出深浅的孟青岚,可能都是他的耳目。
  他向来识人善用,尤其是狡狯阴谋之事,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脸上已经露出清冷笑意。
  面前的锦帷突然掀起,一个眉目温婉的女子头也不抬,匆匆离去,苏浅只看见她寝袍下赤足如雪,显然来不及着袜穿鞋便被薛琅琊遣退,突然意识到这大概是侍寝的采女或良人,脸上腾地烧灼起来,薛琅琊刚才在干什么,当然不言自明!
  当真圣眷隆重……她走的时候连看也没看自己一眼,显然没把这个摆设似的皇后放在眼里,慢慢定了神,嘴角牵起更深的自嘲。
  他因一线痴念苦苦纠缠,她因心中愧疚犹柔不决,时日渐久,原来会变得如此矫情可笑!
  不知何时,薛琅琊已经步下褚石阶,缓缓绕到她身后,俯下头贴近她的脸颊,咬着牙道:“你在笑朕?”
  敛容跪下:“臣妾不敢!”
  薛琅琊猛然俯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臂,黯蓝深眸中怒火熊熊:“你笑吧!因为我就是这么可笑……”
  “拥有的女人越多,就越想念唯一得不到的那个!”用力拉起苏浅,他狠狠地盯到她眼里:“我每夜都会看着不同的女人想:为什么她们中间,没有一个是我的养珠?每夜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和养珠,竟然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不如父皇坏,若是我能像他对母亲那样,强要了你,就能在你心里和身上,留下我的烙印,直到你死也休想抹掉……我也不如你坏,可以漠视惘顾我为你做的任何事,你只要待我有一分好,我总记得十分,怎么忘也忘不了……”

  山如屏(3)

  “陛下……”心中莫名惊怖,忍不住怔怔地流下泪来。
  薛琅琊张臂将她抱入怀里,低沉的声音在耳旁幻成片片黑蝶:“你在花坊外对我娘说,宝倌身世堪怜……如果换了别人这么说,我一定挖出他的双眼、拔掉他的舌头、砍去他的手脚,看看谁比谁更可怜!可是当日,我靠在车后,望着松花色华盖想:这个世界上,除母亲外,我只要养珠一个人可怜!”
  他握住苏浅双肩,柔声道:“养珠,答应我一件事!”
  苏浅望着他,喉间拥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点了点头。
  “若是有一天,我要死了,陪在我身边!”薛琅琊眼眶微红,双眸茵蕴着朦胧水汽,死死盯着她:“小时候,我娘曾经告诉我,最后见到的那个人,来世会比较容易找到……”
  那张俊美的脸庞缓缓俯到眼前,细细啄吻她的脸,在两瓣灼热的唇将要落在嘴角时,苏浅终于转头避开,泪湿轻衫、柔肠寸断。
  她感到薛琅琊松开手,声音复又沉了下去:“你回宫吧,朕要歇了!”
  听见他重新自称为“朕”,苏浅慌乱地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那双乌中泛蓝的眼睛,沉冷难测、若有所思。
  心绪纷乱地走出勤政殿,突然看见御道石阶下端立着俞药,见到自己也不多言,合袖曲膝,纳首便拜,苏浅大吃一惊,疾步下阶扶起:“俞先生不必多礼!”
  这位须发雪白的老人,气度高华,风骨料峭:“三日后,老臣出使那拉提山,若事有不济,大概只有埋骨海西,在此之前,想向苏皇后道声多谢!”
  听他这么说,显然比自己更加清楚此行的结果,苏浅百感交集,低声道:“对不起!帮不了俞先生……”
  俞药坦然一笑:“苏皇后守正不阿、仗义执言,理应受老臣这一拜!”
  看着他清矍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宫墙后,突然想起一件事,苏浅急急赶上数步:“俞先生留步!”
  她对疑惑的俞药说道:“那拉提山终年苦寒,我那里有张火狐皮,在南朝温暖之地,并没什么大用,不如送给俞先生御寒护体!”

  山如屏(4)

  转头望向一直候在旁边的炽书,心下雪然,作为薛琅琊的心腹,他必然不会放心自己与俞药独处,与其暗渡陈仓,不如明修栈道……
  脸上绽开清淡笑意:“总管一起来吧,俞先生年事已高,等一会儿还要劳烦你送他出宫!”
  苏浅回到琢阳宫,叫宫女从箱奁内寻出火狐皮,亲自拿起卷成一团,笑吟吟地递了过来,俞药弓身接过,却觉得苏皇后借着火狐皮遮蔽,在自己手中塞了一个圆形物件,抬眼看去,他是何等老谋深算之人,虽然心中惊诧,表情却没有露出丝毫端倪。
  苏浅星眸中略有提点警醒之色:“俞先生一路西去,将心放宽些,乌图鲁汗王是个精通音律的风雅人物,极擅吹奏哀茄,你在亲自面见他的时候,不妨投其所好,或许能够有些转机……”长长叹出一口气,又缓声道:“俞先生一路珍重!”
  退出琢阳宫,由炽书相陪出了紫微宫,又在羽林卫眼皮下出了太微宫苍龙门,坐上府中单骑车轿,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后的皇城宫门,俞药这才掀开一角轿帘,借着月光向手中望去,一只白惨惨的牛骨哀茄,静静躺在火红的狐皮中,散发着幽冷微光。
  将哀茄给了俞药,苏浅才安然睡下,俗话说得好:死生有命,富贵在天!那个老人首先要穿过动荡的纥合全境,不能迷失在地势峻奇的那拉提山脉,最后顺利地面见乌纳林,那只哀茄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心里其实没什么底,那个性情跳脱不羁的乌图鲁汗王,当日在松园里声明,与乌图鲁灭族血债无关的要求,他才会答应,到底会不会放还薛琅玑,也难说得很!
  怔怔望着织金祥云纹帐顶,眼前似乎又浮现出状若颠狂的孙皇后、五官童稚却表情狞厉的薛琮玺,这如海深宫,终究不是她的归处……
  青阙城以东四百余里,是南楚历代皇帝避暑的夏宫,被称为云景宫苑,经(精彩全本小说百度搜索:炫书)历萧国、乌图鲁、纥合三国犯境之祸,武帝终于在即位的第一个夏至后,入住云景。

  山如屏(5)

  昼永日迟,苏浅在这难熬的漫长夏季里,又恢复了旧年抄撰《金刚经》的习惯,确实让她暂时忘记了目前的困境,因为紫羊精毫下的每个字,都让她回忆起另一个男子,衣如雪,发如漆,眉如虹,眼如星……
  耳边似乎传来隐约钟声,在这个夏日正午,像落入静潭中的一滴水,层层漾开、如真似幻,停笔细听时,好像又没有了。
  “这是山隐寺的午课钟声……”低沉的男声响起。
  苏浅搁了笔,缓缓立起身来:“陛下!”
  薛琅琊穿着常服,一袭青缎上绣着云龙吐火珠,外罩玄色纱衫,负手立在门前,眸深如海,看不出端倪:“东云山中,只有山隐寺有名钟大吕,响铜所铸,声彻八十余里,能够传到云景宫苑,养珠想去看看吗?”
  怔怔出了神,她不会忘记,山隐寺前有一株合欢树,也不会忘记,那个清雅的白衣男子曾经对自己说,万物守恒,一存一灭,没有两全之法。
  一行人去山隐寺时,都换了便装,寺中礼佛学经风气浓重,只有两名知客僧接待,他们一路过山门,进大雄宝殿,在佛祖座下礼拜焚香。
  礼拜之后,薛琅琊被请入后殿与主持相谈,苏浅则缓步走到山门前,立在阶前看着那株合欢树,细叶像碧绿的鸟羽,密密覆了一树。
  她方才留意问到玄机法师,知客僧说他刚刚为净人授戒完毕,重入东云山隐修,心中遗憾,本来想看看浚源哥哥的恩师,那位大智难测、禅武双修的高僧到底是一副怎样的模样!
  山中天气捉摸不定,刚才还是碧空如洗,突然间拉丝扯絮,聚起一片灰白的雨云,刚有几点细雨飘下,便觉身后有人赶上一步,为自己撑起伞,转头看见刁白立在三步开外,神容冷淡。
  雨渐渐大了,山风过处,细雨扑溅了满脸,苏浅突然听见身后刁白沉声道:“苏皇后!臣下有些话,不吐不快!”
  这人一向对自己敬而远之,听见他主动攀谈,简直比听到三箴其口的金人说话,更加令人惊异,苏浅向他望去,见他伸直手臂为自己打伞,整个人却立在雨中,遍身透湿。
  “但说无妨!”

  山如屏(6)

  刁白双目直勾勾盯着前方,并不看她,脸上木无表情:“苏皇后可知道,陛下将薛甲调去了极南之地?”
  苏浅一怔,淡然道:“不知道!南楚律例,后宫不涉政事!”
  “皇后养过烈马吗?”
  突然听到不相干的话,苏浅心中惊疑,脸上却仍然不动声色:“没有!”
  “驯服烈马一般都要使用强硬手段,可是马鞭用得过多,它也会暴起伤人。陛下操持政务,手段严苟,极少向别人解释,如今的南楚朝廷,就是这匹即将失去控制的烈马!”
  “武力是笼头、文治是缰绳,如今南楚武将之中,绥舞阳投敌叛国、畏罪自尽,毛冼在上皇被俘时战死沙场,陛下又赶走了薛甲;治国文臣之中,文仲景大人已经去世,俞先生出使那拉提山,两相五卿在心中,多瞧不起有异族血脉的武帝陛下,现在真正站在陛下这边的,只有典吏署孟登丰大人!”
  雨越下越大,唰啦有声,将整个天地变成一个迷朦不清的梦境,刁白的声音就在梦境中悠缓道来:“苏皇后应该明白吧?陛下远调薛甲,是因为怨恨他曾手刃您的双亲,害得您与陛下心生嫌隙!”
  苏浅冷然道:“以薛甲之罪,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就算远调极南又如何?”
  刁白突然沉默下去,半晌才说了一个字:“是!”
  “其实……他不过奉令而行,作为暗卫长,不遵谕令就是死罪,何况,他不做,会有别人来做!苏皇后洞明世事,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突然想起薛庚燃尽最后一丝生命说出的话:奉命而行所做的事,未必是我们真心想做的事!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这件事真得应该怪责薛甲吗?莫如说,应该怪责已在九泉之下的南楚元帝薛千峦吧?可是亡者已矣,他的肉身与思想都已不在这世上,廓然如虚空……她又有什么办法?
  “苏皇后可曾想过,陛下日日召幸后宫女子,为何直到现在也未曾有过一男半女?”薛庚似乎并不在乎她有何反应,自顾自缓声道:“陛下有严令,凡侍寝过的女子,一律要在脐中纳入红麝丸,不许怀有他的子嗣!”

  山如屏(7)

  “什么?”苏浅惊呆在当地:“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刁白略侧头,冷冷瞧着她:“属下不明白,或许苏皇后会明白?”
  不错,略略思索便已全然明白!在他强悍冷漠、不可侵犯的外表下,还是靖清十四年,那个立在青纱灯下的孤戾少年,不愿让不爱的女人,孕育自己的骨血,是因为不想这世间,会有第二个宝倌。
  鼻中酸楚,视线一片模糊,耳中听见刁白极冷的声音:“后宫之中,尊贵如嘉妃娘娘,也不能免去红麝丸,孟登丰大人为此事数度抱怨,对陛下积怨日深,南楚这匹烈马,没有了笼头,也即将失去缰绳!造成目前情势,却只有一个原因!”
  他在怪她……苏浅无言以对,只有咬唇不语。
  东云山的天气果真古怪,骤雨骤停,云散雨歇之后,刁白收了伞,又像来时那样,无声无息地退开。
  恍恍惚惚间只觉得手掌一暖,已被人紧紧握住,转头看见薛琅琊与自己并肩而立,黯蓝深眸望着阶下的合欢树,缓缓问道:“养珠在想什么?”
  “在想佛经中所说的西山大石……”苏浅双目放空,茫然低语:“天上仙人,每岁一来,用衣袖拂拭石头,什么时候石头被磨平,什么时候历渡一磐石劫!”
  “与漫长的岁月相比,咱们就像朝生夕死的秋虫,铭记或是忘却,大概也没什么重要……”
  薛琅琊一动不动,他几乎能够嗅到幸福的味道,就在毫厘之间,他的养珠,在寺前凭吊、祭奠旧情之后,会选择铭记还是忘却?胸中,渐渐升起希望……
  “宝倌!”她低低唤他,眼中尽是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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