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将锦心付流年:惑世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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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将锦心付流年:惑世红颜-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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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楚靖清一十九年初冬,长庚侯薛琅琊,在乌川郡南三角平原大败来犯的纥合王师,逼着纥合王派使臣和谈,退还了九年前南楚割让的500里土地。
  “现如今晋爵了,不能叫侯爷,要叫长庚公!”青阙城一家酒垆前,两个小厮谈得正起劲。
  “听说这位长庚公刚满十七,真是少年英雄,说是乌川平原前,左手刀右手斧,还口衔短剑……”
  “你又来满口胡说,杀三牲祭旗时,长庚公登高向数万将士道:须知生有时死有命,你我南楚诸雄,纵横沙场,死得其所,夫复何恨!若要口衔短剑,还怎样开口?”
  “蠢材,上阵时才衔剑,祭旗时饮酒!”
  “不知饮得是咱家的仙藏、梨花春还是缥绞酒?”正在神弛天外,看见一个肤色如雪、目如秋泓的美丽少女立在垆外出神。
  “妹子,打什么酒?”一个小厮已满脸堆笑地迎出门外。
  少女向他微微一笑,容光焕发,尤如春棠初绽:“我不打酒,听两位小哥说得有趣,一时出了神!”
  两年前不辞而别,那个需要她解惑安抚的男孩,已经成了名动四方的少年英雄,毕竟是皇族贵胄,与她这市井之徒、商贾时妖,走得终究不是一条路,她能做的、该做的,三年前已经全都为他做了,了无遗憾,结下的两年缘份,也就是如此罢了。
  去药房抓了父亲母亲的药,苏养珠沿清冷的长街向回走,已是初冬,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青阙的疫症在慢慢好转,茶寮这些时日全靠自己照应,不应该有这种伤春悲秋的心情,摇了摇头,露出明媚笑容,将那个隐隐约约、面目已有些模糊的少年宝倌完全抛在脑后。
  身后传来不急不徐的马蹄声,闪身在一边,看见三骑缓缓行来,当先的一匹骏马全身雪白,只有四只蹄子乌黑油亮,马上人披着青色大麾,风帽压得极低,无法看清容貌,被风扬起的麾内,露出一角白色锦袍,身后两骑是一对年轻男女,劲装箭袖,腰悬长剑,都是练家子打扮,女的红衣,容貌娟秀,男的黑衫,英气逼人。

  人间仙(11)

  走过苏养珠身边时,披着大麾的那人突然勒缰,风帽下柔和似水的双眸注目在苏养珠脸上,只是略停,再次纵马而去,身后那个红衣女子行出几丈,还在好奇地回头张望。
  “公子,她是当日花神庙那个姓苏的女子!”黑衫男子提缰跟上数步,压低声音提醒。
  穿着大麾的男子还未应声,红衣女子已经笑道:“原来是她?就是公子盛赞‘盈盈冉冉,人淡如菊’的那位姑娘?既然数年来在东云山中念念不忘,方才为何不相认?”
  “司凤,我们来做正事,你太多嘴了!”黑衫男子回头斥责。
  “文墟……”风帽下传出清朗的男声。
  “属下在!”黑衫男子恭敬应声。
  “此次长陵王趁父亲先期赴五郡上任,约我独自相谈,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近年来,当朝陛下过于回护长庚公,四年前先派了俞药铺佐,去年派了直阁将军绥舞阳去海西边境,相当于给了长庚公赫赫军权,如今又调了咱家文公爷去作五郡太史,长庚公门下势力渐强,想必长陵王和皇后一党心中忌惮,有意结纳能人异士,以相制衡!”
  身披大麾的男子发出轻笑:“近年来你那些书倒也没有白读!那么我再来问你,若长陵王真有结纳之心,你猜我会如何答复?”
  文墟略一沉吟,有些不确定地道:“公子大概会虚与委蛇,多拖延些时日!”
  穿红衣的司凤哼地一声:“你也将公子看得忒小了,文公爷一直以来盛赞长庚公少年英雄,立意辅弼,绥将军家的阿重少爷也对公子说过,禽栖良木,仕择明主。真要对长陵王服软,不是等于叫公子背弃父亲和兄弟?”
  文墟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长陵王既然敢于开口,定有后手,如果少爷断然拒绝,只怕咱们三个未必能走得出青阙城!”
  “既然明白这点,你们也该懂了,长陵王决不会允许我虚与委蛇、似是而非。”白色骏马上端坐的人缓缓抬起头,风帽下露出菱角般的嘴唇和线条优美的下巴,“此行凶险至极……”
  “我算是明白了!”穿红衣的司凤【炫】恍【书】然【网】大悟,笑道,“这就是公子方才不肯相认那位苏姑娘的原因吧?”
  文墟气结,恨恨盯着她,女人都在想些什么?性命交关的大事摆在眼前,好像压根没有看到,却去关心一些莫名其妙的儿女私情?转头望向少爷,却见风帽下菱角般的嘴唇微牵,露出清雅笑容,并没有半点怪责的意思,似乎是默认了司凤的话。


  第3卷

  同心约(1)

  除了碰见那位奇怪的白马骑士,对于苏养珠来说,这仍然算是平常的一日,下了门板,焖住炉灶的余火,上楼服侍父母喝药睡下,她筋疲力尽地回房,简单梳洗后脱去外衫,倒在冰冷棉衾里,入睡前,脑海中又闪过风帽下似曾相识的温柔目光,然后沉重的睡意像水流漫延过全身。
  她是被彻骨的寒意冻醒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躺在一条偏僻的侧巷中,居然连根手指头也不能动,惊异地呀了一声,身边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夜色中看不分明,只知道来人身形纤秀,似乎是个女子。
  “我点了你的穴道,别出声!”果真是女声。
  “你是谁?”
  女子向巷外看了一眼,答非所问:“你们招惹上什么人了?若不是少爷要我查实你的住处,今天你就死在火里了!”
  突然想起重病的父母,苏养珠额头顿时沁出一片细汗,失声叫道:“放我走!”
  女子身形迅捷无比,并指在她侧颈一点,急促地低声道:“我点了你的哑穴,你好好听我说。那两个纵火的人,大概已经发现你不在房里了,现在还守住你家茶寮出口,他们行事狠辣,武功深不可测,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当时只来得及将你偷偷带出,你父母……”
  红衣女子露出同情的神色,低声叹息:“我要赶去向公子复命,不能久留,一个时辰后你穴道自解,记住,千万不要出去送死!”
  苏养珠无法动弹,也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说完这几句话,闪身离去,不知何时天上下起细雨,浇在身上寒入骨髓,她急得五脏六腑好像在油中煎熬,只能听着巷外呼呼火声,却不像平时走水了那样,有邻居呼应搭救,整条街一片死寂,良久,听见有两人缓步走到巷口,离自己不过数步之遥,低声商议。
  “大人,怎么办?上面交待过总共有三人,如今少了一口……”
  “噤声!”突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喉音,沉默半晌才又开了口,“咱们依命办事,用迷香迷倒了街坊,再将苏氏茶寮烧成白地,守住了所有出口,并没有看见有其他人逃出,切记!”
  “是!”

  同心约(2)

  这寥寥数语听在苏养珠耳中,却像平地惊雷,震得她双耳嗡嗡作响,泪水混着雨水流了满脸,整颗心却比初冬的雨更加冰冷,有人下令烧掉茶寮,要他们一家三口的命,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穴道解开,挣扎着爬起,双脚像踩在云上,虚软无力地奔到巷口,只看见对面的苏氏茶寮已成一片焦墟,细雨中烟气蒸腾,还有余火在残壁深处闪动跳跃。
  苏养珠呆立在雨中,摧心伤肝的痛楚令她难以动弹,数年以来,早已将苏父苏母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夜之间,故园亲人尽成焦土,怎么办?神魂无属时,一骑旋风般卷到近前,来人俯身将她一把掠上马背。
  “你是谁?”这个时候出现的,大概和纵火凶手脱不了关系,苏养珠急怒攻心,一时忘了害怕,拳脚并用,拼命挣扎。
  “苏浅姑娘,是我,事出突然,请原谅在下唐突!”疾弛中,马上人环住她的手臂不松不紧、恰到好处,耳边的声音清朗如水。
  “文浚源……”脱口说出一直留存在记忆深处的名字,原来是他!这一世唯一知道她真实姓名的那个人,花神庙前,彩笺红线飞扬的神木之下,白衣红带,飘然若仙,是四年前那个一见难忘的清雅少年,不知为什么,心头一松,眼前所有景物渐渐黑了下来。
  半梦半醒间,头目森然,遍身如沸,耳边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一个男子的声音略带焦虑:“公子,你为长陵王解说天下大势,让他生起惜才之心,放咱们离开了青阙,但这毕竟是兵行险着,昨夜你若是乘着雪镰赶去五郡,凭雪镰的脚力,只怕谁也追不上你,为什么要回转青阙去救苏姑娘?”
  文浚源温和的声音响起:“文墟,你跟随我同在玄机法师座下修炼这么多年,难道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都不懂吗?”
  文墟很是不以为然:“救便救了,你又叫司凤雇了车,这下子咱们要多久才能进入五郡治下?如果长陵王突然改变主意,半路截杀咱们……”

  同心约(3)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文浚源悠然打断,“方才我为苏浅姑娘把脉,情况很糟,定有一场大病,如果骑马赶路,于康复不利!”
  虽然还想细听,但是再难坚持,苏浅全身一沉又陷入昏睡,其间感觉有人喂水、施针,整个过程也是恍如梦中,不知过去多久,她微微睁开眼,感觉从头到脚浸在汗水里。
  艰难地半侧过头,看见身边置有一张矮几,一个身穿白色苏锦长袍的少年,正在俯身写着什么,烛光如豆,映照着他温润如玉的脸颊,长睫、凤目、菱唇,俊俏得难以用言语形容,看了一阵,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写什么?”
  一发声便心中失悔,自己的声音即干且嘶,难听极了,文浚源闻声回头,向她微微一笑:“金刚经!想喝水吗?”
  苏浅舔舔嘴唇,艰难地点了点头,文浚源搁了笔,在案上拿了茶盏,倾身将她扶起喂了半盏温茶,然后扬声叫道:“司凤!”
  “是!”车轿外有女子脆生生地应了,小心翼翼地将帘子掀开一条小缝,侧身进了车中,听见似曾相识的清脆声音,苏浅一时默然,这个叫“司凤”的,正是茶寮失火那晚,曾在侧巷见过的女子。
  “为苏姑娘擦洗,换衣!”文浚源神色平静坦然,只是调转了身体,背朝向毡榻,仍旧俯身写经。
  “不用!”见司凤俯身来拉锦被,苏浅紧张地死死揪住被角,向里缩去。
  “我家公子令我们不要随意进出车轿,他也不回避,是希望不要有寒风吹到你,你可别不知好歹!”司凤有些着恼。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自己来就行,不敢劳烦司凤姑娘!”拿过洁净的棉布,苏浅擦净全身浮汗,又在被下褪去衣物,换上司凤的贴身罗衣,果真病得不轻,稍微动作快些,就觉得眼前发黑、心跳如鼓,费了一柱香时分才收拾妥当,司凤抱着换下的被单衣物,小心翼翼又出了门。
  “你能起身吗?”文浚源仍然背向她,柔声道,“今日,是令尊令堂的头七!”

  同心约(4)

  雨夜中只剩一片焦墟的苏氏茶寮似乎又浮现在眼前,泪水夺眶而出,苏浅拼命忍住抽泣声,泪眼朦胧中看见文浚源转身递来一叠字纸,低声道:“客途之中,诸事不便,就焚了这几日我默抄的《金刚经》,权当为令尊令堂超渡!”
  将这卷字纸一张张在烛火间引燃,看着火光明灭,纸张化为灰烬,飘落在铜盆中,过往数年苏父苏母的诸般好处一一浮现在心头。
  对于她奇怪行径的视而不见、不予追究,忍耐她的任性妄为,也曾问过他们,对于自己突然之间的不同,难道就没有疑虑?
  苏浅记得苏母望着自己的目光,那样温存慈和,她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养珠还是我们的养珠,若是心里有事,想说自然就说了,不想说也由着你,只要开心就行!
  不管哪生哪世,慈母的心都是一样的。苏浅吞声呜咽,如今她想对那双慈祥的老人,说出前因后果、过往来历,却再也没有机会。
  “想哭就哭出来吧!”文浚源温柔的声音,像火种点燃了她所有的悲痛,终于失声痛哭,疑虑、畏惧、孤独、不可知的未来,全部随着开闸的眼泪奔泄而出。
  她任性地借用了文浚源的肩头,全然不顾精致的苏锦广袖上满是自己的鼻涕眼泪,他为她编过同心结挂上神木,他为她写下金刚经超渡亡父亡母,朦朦胧胧中脑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或许命运安排她跨越时光长河与冥冥空间,注定是为了来到他的身边?
  再过几日,苏浅已经可以起身,自己亲手抄录《金刚经》,只是鬼画符似的墨宝和文浚源一笔风骨高标的小楷相去甚远,看着不禁有些郁闷,文浚源听见她搁笔叹息,靠近细看,冠玉般的脸上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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