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妃约个时间,给你们安排个机会见上一面,让你相看相看,你说还不好?”
此时莲娘已经羞得抬不起头了,只是小声哼哼道:“娘亲只管做主就是了。”
莲娘终究还是年小面嫩,如坐针毡一般陪着秦夫人说了两句话就告辞了。秦夫人看着女儿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但转念又想到另一名女儿蕊姬的情况,她又有些笑不起来了。
秦夫人身边的嬷嬷们都是惯能察言观色的,见夫人面带愁容,遂道:“三小姐现在有了着落,二小姐比三小姐的年岁还大些呢,也该寻个婆家了。”
秦夫人点点头,叹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莲娘是我的心头肉,我必要为她寻一门可心的婚事。蕊姬那孩子虽不是我养的,却也是我的女儿,她有个好归宿对秦家也有好处,我这个做嫡母的也不好太偏心了。可惜她毕竟是姨娘养的,人家稍微细一打听就能知道,好多人家还是忌讳这个的。”
——高了人家不要,低了又委屈拿不出手去。拿得出手的都是面上看着体面,里面的穿着硌脚;里子过得舒服的又恐背后有人嚼舌头说她偏心。将来过得好那是她有福气,过得不好少不得埋怨她这个嫡母,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哎,难呀!
秦夫人正坐在屋里犯愁的时候,恰好秦大人回来休息,于是她就对丈夫说起了武国公府对莲娘有意,想要求娶莲娘。
秦大人听了很高兴,说道:“这是好事,也是莲娘的福气。武国公府我是知道的,他家只有一位少爷,人口少,事也少,没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又是将门,规矩不多。莲娘小孩子脾气,嫁过去也用不着受什么拘束,倒是合了夫人一惯的心意。”
秦夫人见丈夫并不反对这门亲事,心也就放下了大半,于是命人摆好了饭菜,夫妻二人对坐共饮。
“不可多饮,呆会我还要去同瑞王殿下商讨事情,醉了就不好了。”
秦大人饮了两杯就放下了酒盏,夹了白灼的时蔬吃了起来。秦夫人于是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些关于瑞王的事情,谁知秦大人慢慢放下了筷子,感叹道:“若非献皇后身故,瑞王又沉寂了这么久,现在的太子之位哪里轮得着其余几位王爷觊觎?不过现在好了,瑞王殿下终于可以走出来,名正言顺的站到台前。论才干和胸中谋略,恐怕其余几位王爷都赶不上瑞王。单是在处理北疆战后那堆烂摊子上的策略,就算我在户部这些年都想不到那么周全有效的法子。”
说到此处,他自斟自饮了一杯,叹道:“若瑞王今日尚未娶妻,我倒宁愿厚着脸皮向殿下举荐莲娘。莲娘自幼聪慧,虽任性,却并非无可打磨。但现在也好,嫁到武国公府反而更稳妥些。”
秦夫人听了丈夫的一番叙述,心下“砰砰”直跳,却假意笑着打趣道:“现在瑞王身边还有四个侧妃的窝呢,老爷若不甘心,咱们族中还有好几个未嫁的女孩子呢。再不然蕊姬也到了年岁,老爷不考虑一下?”
秦大人哈哈大笑道:“既然咱们的莲娘已经打算许给武国公府了,我再送个女儿给瑞王岂不是画蛇添足?现今的瑞王妃可是咱们莲娘将来的小姑子,没必要再亲上做亲。况且到时候这亲一结,莲娘又该喊头疼不知道管这些姐姐妹妹叫什么了。”
秦大人用过饭就匆匆离开了,此时秦夫人已将丈夫的态度试探得差不多了,心下已拿定了主意,当即写信给自家兄长,让他将族里年岁差不多,尚未定亲的子弟详细列一份单子出来,送来给她过目。
秦夫人已经决定了,为了女儿莲娘将来的安稳和幸福,必须不能得罪了瑞王妃。未免夜长梦多,自家庶女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小心思,或被有心人将她恋慕瑞王的消息传扬出去,她需要当机立断为其订下亲事,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将蕊姬送回去备嫁,这件事也就翻过去了。
想来想去,还是她娘家最为稳妥些。她的娘家也是门庭显赫之家,配蕊姬甚至有些高了,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没有什么比亲生女儿的终身幸福重要。大不了多多给蕊姬些嫁妆,她再说些好话,将亲事结下她就放心了。
不出五日的功夫,秦夫人就为蕊姬选中了一个远房侄儿,同秦老爷一说,秦老爷也愿意。等蕊姬知道自己的亲事已被订下了的消息时,她的生辰八字已经写好,被秦夫人派人骑快马送回了京城。
秦夫人道:“那谢五郎如今已是庶吉士了,人品相貌都是上佳人选,若再历练两年,这门亲事我和你父亲都张不开口提了。如今订得虽匆忙了些,却也是因我怕过错过这个时机,再寻这样合适的就难了。”
秦大人也捻着胡须笑道:“这桩亲事夫人订得有眼光,没想到谢家竟能答应下来,多亏了夫人从中斡旋。以谢五郎那样的才学,将来我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一个女儿是将来的国公府女主人,另一个女儿将来至少能得一个二品诰命是少不了的,秦大人越想越美,连晚饭都多饮了几杯酒。
秦夫人则多为留意庶女的反应,只见秦蕊姬面上一直挂着惯常的笑容,也没有多兴奋,也没有不高兴,甚至连害羞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秦夫人知道她不会领自己的情,也根本没指望她能领情,用罢晚饭,就让丫鬟陪着蕊姬回去归置衣装,未免夜长梦多,后日一早就让她坐车回京去备嫁。
却说秦蕊姬回房后,刚关上门就开始落泪,凌枝端了茶过来给她吃,却被秦蕊姬一把掐住了手腕,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问道:“你说,是不是你告诉了夫人什么?”
屋外的婆子听见房内有瓷器摔碎的声音,忙问怎么了。半晌,只听凌枝答话道:“没事,是我手滑了摔了个盅子,呆会再进来收吧,小姐在换衣裳呢。”
房内,秦蕊姬抹了一把眼泪,冷眼瞧着在碎瓷片上罚跪的凌枝,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生平最恨背叛我的人,这是第一回,我先原谅你。但若是再有下一次,”她弯身拾起地上的一片碎瓷,在凌枝面前晃了晃,阴测测的说道:“我就让你将这个吞下去!”
凌枝吓得在地上直哆嗦,连哭都忘了,只是小声道:“小姐让我做什么都行。”
秦蕊姬满意的点了点头,想让她屈服,没那么容易!
☆、第147章 风波起
“二小姐要到哪儿去?”
“我想哪里要你这个奴才管!”
秦蕊姬在第三次试图走出院子的时候被一个丫鬟拦下,终于忍不住发起飙来。
拦她的丫鬟也不恼,振振有词的说道:“夫人让二小姐专心在房内收拾东西,请二小姐回房去吧。”
秦蕊姬冲她怒目而视,那丫鬟垂着头,任她逼视也不为所动,仍旧木桩一般钉在原地。秦蕊姬向左她就跟着向左,秦蕊姬往右她就追往右,秦蕊姬气得跺了跺脚,转身回房去了,当着那丫鬟的面重重将门摔上,紧接着只听见房内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过不多时,凌枝从房内走了出来,她用帕子捂着脸,肩膀一下一下的耸动,无声抽泣着往外走去,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奉了秦夫人之命在门前监视秦蕊姬的丫鬟轻蔑一笑,也不去管她,依旧紧盯着房门不动。
明天一早夫人就要送二小姐回京城,只要熬过今晚就行了。
秦夫人得了信,不由微微一笑。眼看着婚事就这样定下了,蕊姬那丫头还能翻出天去?
“二小姐这门亲事可算高攀了,若是她仍旧不知足餍,还想着闹事,那可真是没眼色。”一旁的嬷嬷们都不觉为秦夫人抱不平,姨娘教养出来的小丫头都被娇惯坏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就是秦夫人吧,要是遇上嫡母不善的,早就将她打发了,哪里还能给她选一个好人家呢?
世上不是谁都是你亲娘,必须要事事为你着想。就秦蕊姬这样的性子,将来必吃大亏!
秦蕊姬这就这样一整天都没动静,连午饭都没吃。等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秦夫人嘱咐身边的周嬷嬷道:“嬷嬷去帮我瞧瞧,二丫头是怎么了,一整天都不吃饭,可别弄出病来,没法跟老爷交代。你劝劝二小姐,多少让她吃些晚饭。”
周嬷嬷去了能有半柱香的功夫,忽然风风火火的闯进了门来,面色苍白的说道:“不好了,二小姐不见了!”
秦夫人面色一变,“怎会?”她可是安排了人片刻不离的盯着蕊姬,“如何让人给跑了?”
等下人将凌枝拖上来后,秦夫人立刻就明白了。只见凌枝穿着银红袄儿,百花不落地的裙子,项上戴着明晃晃的大金锁,若是不仔细看,活脱脱就是另一个秦蕊姬。
“二小姐到哪里去了?你怎么和她换了衣服穿。”
秦夫人直接命人将凌枝的衣裳扒了,金锁首饰一样样都摘了下来。“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偷穿主子的衣裳?可是活腻了!”
秦夫人气得厉声责骂,她简直就是被庶女捉弄了一番。
凌枝哭得涕泪横流,再三表示不是她想穿,而是二小姐强迫她换上的。
“我说不换,二小姐就骂我,还摘了簪子要来划我的脸,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秦夫人听得火冒三丈,当即命人去各处寻找秦蕊姬,可一时哪里寻得到呢!
“夫人,发生何事了?”一眨眼连秦昱明大人都从外面回来了,秦夫人发愁道:“外面天都快黑了,可是咱们家二小姐却不知去向,正派人到处找呢。”
“蕊姬那丫头明日就要回京了,是否是一时舍不得不愿意走,在外面逛得忘了时辰?”
秦大人起初并不以为意,后来见天色真的已经晚了,这才稍微有些紧张起来。
“去找!”秦大人吩咐着。
吃过晚饭,秦蕊姬仍旧未归,秦夫人说道:“这该如何是好呢?”
秦大人也开始犯起愁来,命人继续寻找。正乱着,忽然有人进来禀报,说瑞王妃派人来了,告诉说亲蕊姬受了伤,大夫正在给她治伤,今晚估计是回不来了。
秦大人和秦夫人都大吃了一惊,忙着追问道:“二小姐怎么受伤的,严不严重?”
秦夫人满头的疑问,惊疑不定,秦蕊姬怎么会受伤,又因何会由瑞王妃派人来说。
这一整天的功夫,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将瑞王妃的人请到上房内问话。
这一问不打紧,只听得秦大人和夫人目瞪口呆,半晌没有言语。
原来,秦蕊姬扮成凌枝溜出院子之后,一时竟无处可去。想着自己就这么跑了出来,她既兴奋又害怕,她反抗了秦夫人的命令,却不知道回去之后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她漫无目的的到处闲逛,再抬头时,发现自己竟然又走到梨花林中了。想到自己就要被送走,她又不觉迎风洒泪,心情抑郁。
梨花谢了太匆匆,她的梦应该在这朱楼画栋中才对。
也是合该凑巧了,她在这里边流泪边吟诗的时候,忽听林中有人问道:“谁在那边吟诗呢?听着怪伤感的。”
秦蕊姬一怔,不由止住了哭泣,只见自打梨花林深处走出来一名华冠丽服的女子,身后还跟着许多骄仆,众人共同簇拥着那名女子,好不气派。蕊姬见是她,忙蹲身行礼道:“见过安王侧妃。”
沈牡丹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秦蕊姬,见她虽是丫鬟的打扮,但看通身的气派,又会念诗,却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觉多看了两眼,问道:“你是谁家的姑娘?”
秦蕊姬忙自报了家门,沈牡丹一听,又不觉多看了她几眼,问道:“你这在里哭什么,可是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本王妃许能帮你一帮。”
秦蕊姬听见她这么一说,不觉心念电转,委委屈屈的叹了口气,开口道:“娘娘莫要取笑臣女了,臣女的心事怕是无人能够做主。”
沈牡丹见她如此,愈发起了兴致。她轻轻摆手,挥退左右,罕见的放柔了声音说道:“你不说我怎知能不能帮你呢?你说出来也许事情还能有转机。”
秦蕊姬见她认了真,思量了片刻,终于将自己的父母急匆匆为她订下了亲事,她心中虽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事说了一遍。
“臣女明日就要被送回家去了,今日只不过想出来走走,看看有没有运气遇到人。臣女的心事,实在无人可以诉说,唯有这梨花能知晓半分吧。”
她说得哀伤婉转,眸中含泪,沈牡丹听了她的口风,再看她的神色,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来:“秦小姐可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因此才不愿定亲?”
秦蕊姬被一语道破了心事,红着脸低头不语。
“这梨花林景致甚美,想必常有人过来赏看。”沈牡丹四处瞧了瞧,只见林外不远处有一排小楼,亭台楼阁甚为雅致,遂继续试探道:“瑞王妃就住在离此处不远,想必常来赏看。”
“瑞王殿下想也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