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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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一梦-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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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以为吴夫人接到陈氏书信,此番正是为明微与梅书达的婚事来的,笑得见牙不见眼,也不待吴夫人开口,便道:“四丫头正在这儿呢,我这就让她出来。”说完命丫鬟去请明微。

明微正在内室,被丫鬟引见出来,向吴夫人行礼。吴夫人上下打量一回,笑道:“是个干净整齐的孩子。”又道:“听说府上还有一位三姑娘秀微,不知可在了?”

顾氏听吴夫人赞明微,心中欢喜,正欲开口说明微的好处,冷不丁听吴夫人后半句,登时笑容就僵在脸上,良久方才喘匀了气,心中千恨万恼,又不敢拦着不见,只得道:“在了。”言罢让丫鬟去请。

不多时,吴夫人只见两个丫头簇着一个女孩儿款款到了。只见那女孩子玉颊樱唇,顾盼神飞,形容甚美,身上穿得极素雅。吴夫人心中赞一声,暗道:“不论容貌,单这通身的气派,就不难知我儿为何相中了。”又看了明微一眼,心说:“四姑娘容貌虽也不错,但风采差之远矣。”对秀微便有几分喜爱。待秀微见过礼,便招手把秀微唤到跟前,拉着手细细问她今年多大,可上过学,都读过什么书,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秀微知吴夫人之父是国子监祭酒,书香门第出身故而素喜女子读书明理,便道:“今年满十六岁了。从四岁起跟着哥哥们读私塾开蒙,如今还一直读着,除《四书》之外,老师也让博览群书。原先在家中帮着二姐姐管家,后来二姐姐嫁人,我也得了闲,不过每日里读书写字,画画弹琴,偶尔做一做针线罢了。”

吴夫人听秀微日常所作正是自己爱好的,又见秀微举止落落大方,便更多两分喜爱,暗道:“言辞得体,不似寻常家女孩儿头一次见人便佯装羞涩,哼哼唧唧的。单看谈吐,颇有些莲英的品格儿,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也怨不得达哥儿喜欢了。”口中道:“都练谁的字呢?”

秀微道:“只练练柳体罢了,不成样子的。”

婉玉笑道:“母亲别听她谦虚,她那一手簪花小楷,娟丽端正,没有年头是练不出的。”

吴夫人心中又喜,道:“好孩子,婉儿都说你写得好,那一准儿不错,回头写几篇给我看看。”又抬头对顾氏笑道:“府上真真儿是好教养。”

顾氏的脸色比锅底还黑,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明微先前懵懂,此时见吴夫人只问秀微,把自己晾在一旁,也有些明白过来,看了顾氏一眼,紧接着眼眶便红了,垂了头不语。

吴夫人细问秀微年庚八字,顾氏知吴夫人已相中秀微,登时便没精打采的,暗恨消息走漏,弄得李岑逼她到胡家退亲,如若不然,此刻只消说秀微订了人家便可打发了,秀微一除,自然有明微的出头之日。但事已至此,顾氏只能强打着精神应付。吴夫人对秀微甚为中意,同婉玉在孝国府中说笑了一回便告辞离去。不在话下。

且说吴夫人归家后,将此事尽与梅海泉说了,又极赞秀微。梅海泉沉吟良久,道:“孝国公家也非不可取,李岑有两分本事,他嫡长子如今已入中书省,长女嫁了庄王爷,三儿子在兵部,也算后继有人了。”

吴夫人道:“那三姑娘虽是庶出的,我瞧着比嫡出的还好,在金陵都鲜见这样品貌的,举止谈吐还跟咱们家的莲英有几分像呢。”

梅海泉道:“若真跟莲英一样,那倒是咱们家的福分,达儿从小就听他姐姐的,若品貌俱好,娶过来也罢,正好管一管他野马一般的性子。我这几日一直盘算,待散了馆,我就把他送到偏僻荒芜之地,好生磨一磨他那一身公子哥儿的纨绔脾性!我都已打听过了,他在翰林院里也只是跟一群无聊子弟厮混,哪比得上姑爷用功刻苦。”说完又命人把梅书达叫来,严加训斥一番。

梅书达早已从婉玉那里得了信儿,知道吴夫人极满意秀微,正心花怒放,揣测梅海泉的意思,便知父亲也有几分同意了,愈发兴高采烈,故梅海泉训什么完全不放在心上,反倒眉花眼笑的,看着梅海泉冷颜冷面也觉着分外亲切可爱,梅海泉无论说什么,都笑吟吟点头附和道“父亲教训得是”、“父亲言之有理”。梅海泉训得口干舌燥,见梅书达仍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顿觉无奈,益发下定决心将他送到不毛之地历练,可怜梅书达仍不觉乃父其意,兀自欢喜罢了。

过了两日,梅家亲向孝国府提亲,求娶庶出的三姑娘李秀微,亲事自此订下。

作者有话要说:行文至此,梅书达的婚事就算交代完了,心中有千言万语,忍不住要说一说。梅书达的婚事,堪称是本文我最喜欢写的片段之一,可以排在第二位(第一位是婉玉复仇),我特地用了春秋笔法,不直接在文章中表达观点,让读者自己去感受,结果也很有意思。婉玉一直以来没有表态,只在这一章,真正亮明了自己的观点,女主的观点通常代表着作者的意图,所以,我的立场也就算明了了。

先说一说为什么会塑造这样一个人物,为什么要把梅书达的婚事写成这样。因为我发现在许多种田小说里,秀微这样的形象通常定义为反派,正面人物往往恪守那些狗屁的封建规矩(美其名曰叫顺应环境发展),为封建标准女性的典范,然后天上“吧唧”掉下个大馅饼,有个英俊多金又专情款款的老公。而与之相对的,必然有一个庶女形象,通常“存了往上爬想要高嫁的不堪心思”,为人恶毒,用尽心机,最后结局悲惨。大家往往觉得这样的结果才是天理昭彰啊!

然而事实上,除却庶女品德败坏要去害人这一点之外,我非常赞同她们的价值观,并且认为这些女孩子十分具有时代反抗精神,也有很强的进取心,勇于为自己的婚姻做主,改变自己命运,比那些奴性闪烁,甘愿被封建制度奴役,甚至努力成为当中典范,最后等待作者金手指嫁个好男人的正面人物强一万四千多倍。

这是凭什么呢?凭什么庶女就该给嫡女让路呢?凭什么庶女就应该嫁得比嫡女差呢?凭什么想高嫁就是心思坏了,长歪了呢?这都是什么思维方式?!假如把这种情况推到极致,拿到现实生活中,假如你出身平凡,和某官二代富二代的女孩同时喜欢上一个英俊潇洒的高干子弟,想要嫁给人家,是不是就意味着出身差的你就长歪了,心术不正了,缺少家教了?是不是你必须给官二代富二代的子女让位,这才算你聪明本分了?可笑的是,通常大家都是在种田文里骂想要高嫁的庶女,而在都市文和高干文里yy自己是灰姑娘的公主梦。

于是我决定写一个庶出的女孩儿用合理的手段为自己争取,用出色的人格魅力和个人能力最终打败嫡出的女儿,得到幸福的故事。李秀微就这样诞生了。她实在是我非常欣赏的女性类型之一。

李秀微和婉玉看似相同,但完全不同。婉玉带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她出身高贵,天资聪颖,甚得父母宠爱,唯有腿残和容貌问题,在重生之后也解决了。所以她一直处在一个高高在上的状态,基本上随心所欲。而李秀微,代表的是一群女孩子,通常这样的女孩没有十分高贵的出身,也没有强有力的靠山(秀微的生母死了),受过良好教育,有出色的个人能力,成熟的处事手段,却有志难伸,处处小心翼翼看人脸色,不相信生活有金手指,会刻苦磨练各项技能等待时机,有积极的进取精神,敢于反抗命运,善于抓住机遇,运用智慧向不合理的社会制度挑战。

李秀微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在进行合理斗争,她没说过别人一句坏话,没做过一件损人利己的事,甚至从很多细节都能表现出她是个教育良好,会为他人着想的女孩,但我十分难以理解的是,竟仍然有广大读者把她定义为“心肠坏了的人”。秀微最出彩的一段,个人认为是她给婉玉写信,争取到第二次面试机会,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智慧,而这一段竟然也广受诟病。我真的不太理解,是不是大家认为只有人物什么都不争,然后自身光芒无法遮掩,等伯乐自动找上门来,这才算“手段不下作”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好事?发光的一定是金子,但金子不一定发光啊!

当写到秀微说:“这世上没有颠不破的圆,前世的因果,今生的姻缘,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怎么就料得定,我没托生太太肚子里就该长长远远的低人一头,进不得清贵人家,嫁不得如意郎君!”这一句的时候,我心里十分痛快,觉得颇有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味道。

我坚定不移的让李秀微得偿心愿,也希望无数个为了自己理想和前程,敢于挑战不公制度,努力奋斗的女孩子实现梦想。李秀微们,加油!

下面说一说明微。写明微是我的一个恶趣味,前一阵子看了两本小说,每当看到天真无邪,啥能力都没有,唯有善良的女主闯了一堆祸,或者轻而易举就相信别人挑唆的时候,苦逼的男主上赶着收拾烂摊子,然后无奈又宠溺的说一句:XX,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身上就一阵恶寒,我觉得这种书委实会教坏小女孩,让她们以为,只要保持着天真无辜,纯真烂漫的模样就会有白马王子替我爱你,这不是坑爹吗。于是明微诞生了。我认为,明微这种单纯其实最不值钱,也最不值得保护,人长这么大谁没单纯过?事实上,天真烂漫和成熟睿智永远是相对的,人这一生,都要经历幼年时单纯天真,成年后成熟睿智,而到了老年已看透世情种种,转而返璞归真,继续拥有一颗单纯的赤子之心。只有老年的单纯才是具有大智慧的。很多人说梅书达评价明微的话太过苛刻,但仔细想想看,他说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有相当一部分读者都喜欢明微,我却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太过单调乏味,我还是更欣赏思想丰富,心灵强大,且有特立独行人格的女人。

另外还有一点不明白,诸位没在家里跟爹妈长辈抱怨过同学同事朋友吗?或者没跟亲朋好友抱怨过身边的人或事吗?是不是你一抱怨都传扬出去了?假如有,那你倾诉对象的口风太不严谨了,假如没有,又何必责怪梅书达呢?他好好相中的人要让顾氏给搅合了,反而把一个他看都看不上眼的姑娘塞给他,他要不发狠说几句,那才真叫圣人了。

梅书达的婚事告一段落,不能认同我价值观的,讨厌秀微跟梅书达在一起的,想要弃文的,慢走不送。

秀微流着泪道:“姨娘已经死了,如今只有爹爹疼我,倘若爹爹再不管我,我还不如死了。”

李岑想起褚姨娘的好处亦伤感起来,勉强笑着安慰了秀微几句,方才从屋中退了出来。李杉上前道:“如果胡家的亲事退不掉,爹爹真打算让四妹妹嫁过去?”

李岑哼了一声道:“怎么可能退不掉?为着四丫头,她拼了命也要把这桩亲事退了。”又叹了一口气,神情颓然道:“这些年,内宅里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不想管罢了。我知道她这些年心里有积怨,可你们姨娘事事处处都强她几头,办得每件事都比她高明,又极贴心,我怎能不看重你们姨娘呢。这些年锦衣玉食的我也不曾亏待顾氏,只不过想两相安宁,她安安生生的做孝国府夫人,我也敬着她。没想到,她坏了心了,竟然在二丫头和三丫头的婚事上做文章!”

李杉道:“太太想让四妹妹嫁得好些也是人之常情……”

李岑挥了挥手道:“我自己的儿女我怎么不清楚?三丫头是个尖儿,若不是差在出身上,她像你大姐姐嫁到王爷府里做正房太太都使得。四丫头这个脾性,只有低嫁到咱们拿得住的人家才不至于委屈了。当初顾氏提起梅家,我原想着梅家虽是名门望族,但人口简单,又是诗礼传家,四丫头嫁过去也是好归宿,没想到里头竟有这些弯弯绕。”

李杉只是垂手听着,李岑忽想起自己不该在小辈面前说起这些,便住了口,打发李杉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梅书达,病倒之后便留在婉玉家中,镇日里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梅海泉因进宫面圣述职,事务庞杂一时之间也难分神管他,梅书达便愈发肆情,一时闹着头疼,一时闹着腿酸,做了荤菜嫌腻,做了素菜又嫌没有荤腥,看什么都不顺眼,在床上打着滚折腾了好几日,天天叫唤身上不好。

吴夫人担心不已,催着婉玉再换大夫给梅书达瞧瞧。婉玉道:“都换了三个大夫了,每个都说达哥儿的病早就好了,身上壮实得跟小牛犊子似的,先前染的风寒也不是什么大症。”

吴夫人道:“胡说,达哥儿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一刻都静不下来,要是他好好的,让他这样见天躺在床上,还不如找根小绳子勒死他。”

婉玉扶着吴夫人坐在罗汉床上,向梅书达在的卧房一努嘴道:“他呀,我看不是身上的病,是心病……相思病!”

吴夫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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