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嫁作商人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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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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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铎乾不由摇头好笑。见两只小崽儿眼睛哭得红红,车把手上绑着个包裹风尘仆仆,地上还有女人脚印和红手帕,不由好奇道:“怎么,这是准备去哪儿?”

    庚武往身后悄然看了看,看见红姨在摆手,便含笑敷衍道:“哦,醒来找不见我,哭得哄不住,婆子正准备出门找寻。义父和桐伯今日怎么得闲过来?”

    那也不用带这么大个包裹。铎乾勾了勾嘴角,桃花眸间浮起一丝诡秘,却也不再往下问。见甜宝卯着小嘴儿讨抱,便把小丫头抱起来,爱宠道:“你义母托我带了点吃的过来。晓得秀荷出事,心里也担心,就是头疼出不了门。做了两份汤,说是给你和孩子一人一份。她甚少下厨,厨艺却是很好的,我也甚少有机会品尝。”

    红姨在侧屋里看,看着铎乾俊朗的面庞,一年不见又清削了许多,没有十多年前的风流做派了。那个庄王府的郡主真是把他收服得很好呐。

    这是红姨第一次听见从铎乾嘴里说出他的女人,看他的神情和语气,掩不住的体恤与保护。不由又想起从前,劝他别去招惹子青,他却偏偏对子青锲而不舍,那般霸道地追逐与宠溺,心里便止不住薄凉。这京城里的爷儿们就没一个是长情。

    “咯噔”,不小心把甚么东西碰撞,痛得轻哦一声,立刻又噤声。咬牙切齿,不晓得那丫头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一趟来京城又经历了些甚么。

    老桐闻声回头睇了一眼,只不动声色把手上食盒放至石桌上,和蔼笑道:“王爷昨夜一宿无眠,不放心孩子,早上朝中事物忙完,便马不停蹄往这儿赶。”看庚武眼窝发青,晓得一样没有休息好,便叮嘱把心放宽,不过尔耳山匪,人一定尽快找到。

    “有劳王爷,这厢代孩子们谢过。”庚武拱手致谢。默了一默,复又试探道:“不知王爷可有打听那山匪来头?晚辈在营中四年,交道过不少江湖莽汉,只道山匪绿林不劫皇帝出巡与钦差办案,今次这场突袭倒是有悖江湖常理。”

    永恪在旁边插嘴:“那山匪可嚣张了,说杀不死皇帝,就先杀几个皇帝他龟儿子祭典亡灵。”

    铎乾正要制止,却已经来不及。待看向庚武,却发现庚武目中了然。他本是刻意瞒着庚武,不想让他知道背景复杂而担心,此刻不由缄默,知道瞒他不住。

    沉声喝令永恪,此话不许再说出口第二次。见永恪吐着舌头后怕,方转而看向庚武道:“听说你早上去了趟宁富胡同?莫非你已经知道些甚么?”

    左右此刻找到梅孝奕是关键,庚武便直言道:“去打听了点消息,大概知道秀荷的下落,义父请借一步说话。”

    铎乾和老桐对视了一望,三人便往书房方向走去。

    没有了大人,永恪便成了老大,一忽而偷亲甜宝,一忽而欺负豆豆。二蛋穿一身银鼠皮小袄正襟危立在一旁,眼睛却被车把手上那个包袱吸引,那么眼熟,心中狐疑不定。

    “呜……儿子,儿子。”红姨在窗内看着,但见捣蛋儿着黑亮棉靴,笔挺马褂小袍,啧,富贵家少爷打扮了。心里喜欢啊,悲喜交加。眼眶都红了,推开一小缝窗眼轻声唤。

    二蛋只觉得有声音在叫,四处张望,忽而眼睛一亮,趁没人注意,赶紧就溜进侧屋里来。待看见红姨洗净铅华的俏脸庞,却蠕着靴子怯怯不敢靠近。

    红姨上下贪看着,上前拉过二蛋的手,一把就抱住:“哎唷,我的乖儿子,可找着你了,快叫娘!”

    “娘……”二蛋叫了一声,浑身一哆嗦,立刻又改了口:“红蝎子……他说你是红蝎子。”

    红姨一听心都裂了,眼泪立刻就下来:“什么红蝎子?我是你娘啊。好啊,一个个来京城过了几天好日子,就把老娘都忘了。枉我豁出命来找你,你连娘都不认,走吧,我不要你了。”

    松开二蛋,背过身去,擦着眼泪叫他走。

    二蛋哇一声就哭了,把红姨脖子抱住:“娘,娘,我可想死你了娘。”

    “胡说,你刚才还叫我红蝎子。是,我就是红蝎子又怎么了?没有我,谁人把你养大?”红姨帕子在眼角拼命点,又想起那个剜心的一跌,跌完肚子就空了,从来没有勇气去回忆。

    人世间的许多味道就是如此,人一离开,什么都抛干忘净;人一回来,那滋味就蔓延,拥有过的舍弃掉的全部都捡了回来,并不因光阴隔去甚远而减淡。

    “呜呜——我不敢叫。七叔说我没娘,我要是再想娘,他就能让娘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二蛋瘪着嘴儿,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怜得不行。

    红姨的心就又软了,二蛋就是她的命根子,她一看见他就觉得是自己的那个又投胎回来了。红姨擦着二蛋的眼泪,忿忿道:“七叔?可是那个瘸子,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嗯,就是他。”二蛋重重地点了点头,一一列数罪状:“他还教我规矩,说爷儿们出门要带帽,见人要拘礼……还要我认字读书,我不爱读,他就罚我抄,抄不玩就不给我睡……他还问我娘在南边有没有男人。”

    “真是个魔头,看把我儿锁得像个书呆子了。”红姨听得咬牙切齿,默了默,又别扭问道:“那你都怎么答他。”

    “我说娘的院子里每天都是男人进进出出,大好几百呐。他就气得一整天没和我说话。”二蛋眼睛亮晶晶的,委屈得不行。

    红姨就扑哧一声笑起来:“好儿子,答得对极了。”蓦地又有些发酸,想起他曾经对自己的专情,忍不住还是问道:“那什么……他府上女人可多么?十个指头可数得过来?”

    二蛋掰着指头,才掰了第一根就没下去,摇头道:“没有,他府上除了婆子和奴才,没有一个丫头。他说女人都是蛇蝎,叫我除了小甜宝,不许和所有女孩儿说话。”

    红姨抿着嘴儿生气:“呸,他是个变态,你甭听他胡说,女人才可爱。等找到你姐姐,娘带你们几个一块儿走。离着他们远远的,不读书,开个酒铺子,长大给再你娶房媳妇儿疼着。

    “嗯。”二蛋郑重点着头。

    “如此便先不要打草惊蛇。”窗外传来男子说话的嗓音,还有脚步声前后。

    永恪在院子里叫:“望川、望川。”

    “叫我呢。”二蛋听见了,便说要走了。

    红姨舍不得他出去:“他给你改的名字?”

    “恩,他说红二蛋太难听,就给改了个名儿。”二蛋很着急,怕被人发现娘藏在这里,赶紧往门边跑。

    看昔日虎头虎脑、淘气又孝顺的儿子变得如此小心拘谨,红姨简直把隆泰恨死了,眼泪又下来:“那你隔三差五就得出来玩儿,可不许被那瘸子知道了,他会把你娘撕了鞭尸……”

    话音还没落,人就已经跑远了。

    几人往门边走去,永恪看着二蛋红肿的眼眶,坏兮兮地笑:“嗨,你刚才在里头和谁说话呐,我听见你叫人娘。”

    二蛋挤眼睛,脆生生否决:“胡说,我没有。”

    “我说你有就是有,本皇子都听见了!”永恪可不晓得挤眼睛是什么意思,偏把嗓门扬高。

    铎乾和老桐对看了一眼,勾了勾嘴角,表情便有些微妙。

    二蛋着急起来,不高兴了:“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娘她在南边,隔着山隔着海,她来不了这里。”

    两家伙年龄差不多大,平日又常见面,打打闹闹就成了好兄弟。永恪怕二蛋不和自己玩,连忙找台阶下:“好吧,没有就没有,那你得答应长大把你家外甥女许得我。”

    “长大再说,我姐姐可小气,她一定得要你不少彩礼。”二蛋暗暗舒了口气,孩童的声音渐行渐远。

    红姨拭着眼角从侧屋里出来,看庚武一袭鸦青长袍立在院中,左右臂各环着一个小肉团儿,言语轻柔安抚,那精削下颌上却青茬一片,掩不住焦灼。

    晓得这后生疼孩子,暗暗里有些心疼女婿,却到底还是生气,绞着帕子哭:“好啊,我说你怎么舍得把那丫头晾一夜不管,原来是被山匪绑票了……可怜丫头打小就没了娘,好容易找了个相公,以为能得着点疼,这才两年不到就给绑了。那山土匪可是人嚒?那是吃人的莽兽,能巴巴放着女人不弄?要是她娘儿俩出了甚么闪失,老娘可就和你没完……非把你这两年赚的身家全搭上!”

    叫阿檀去拿笔墨,说要去信给亲家母告状,告庚武只要钱不顾家;又说要打休书,等秀荷回来就让他俩离,财产四六分,孩子也抓阄,一人带一个走。留一个她自己养。

    阿檀是红姨的死忠,平日里叫庚武“三爷”,但凡红姨一来便改口唤“咱姑爷”,嘴上应诶,马不停蹄就把笔墨纸砚取了来。

    庚武管不住红姨,只得由着红姨去折腾。看红姨这般轰轰烈烈,猜秀荷那点儿闹腾功夫都是得了红姨真传。却又因着红姨这番话,愈发思念起秀荷不行。梅孝奕那个半瘫子心思又狠又阴,他惦记秀荷可不是一日两日,眼下秀荷后脑被石头伤着,真不知在他手里如何处置……该死的,若是敢动自己女人一根毫毛,他就能叫他兄弟两个生不如死。

    心中焦灼,便与铎乾一明一暗地铺张开来。明面上朝廷依旧在山中搜缴,只言不提乱党之事,暗里却悄然布开大网,只待将梅孝奕引蛇出洞。

    许是朝廷实在平静得诡异,那边陆盏渐也觉心慌。京城里不知谁人放出话来,只道总管大太监的私宠梅大少卷了他大笔身家逃匿,陆公公勃然大怒,听说要把梅大少所有参股的生意都冻结,包括先前给梅孝廷投的那一份利息。

    梅孝廷的日子开始不好过,许多早先被他赊了债的主儿纷纷上门追讨。又有风声放出来,说他在南边的老家早就没有了家产,其实不过是个混场面的空兜虚主儿,小柳春上了他的当才会跟着他好。

    那从前早就看不惯他逍遥不可一世的人们,便纷纷开始寻衅。

    京城圈子里混,靠得是什么?面子。面子哪里来?银子。银子你都没有了,还想有面子?谁人都把你当狗,圈子里混不下去,美人凭甚么还归你得?一个个又开始堂而皇之地给小柳春送胭脂送衣裳送首饰,你梅孝廷自个拿不出来更好的,就只能吃瘪装孙子,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捧你女人。

    顺福首饰庄内,胖掌柜盛气凌人地腆着大嘟囔,摇头叹气:“啸老板,不是在下不给您赊,是您先前欠的还没还上。在下也只是个吃俸禄的掌柜,吃消不起您三天两头的欠。”

    后日有个局子,安庆王府六世子办生日酒,特特请了自己和小柳春去赴宴。那六世子早就垂涎小柳春已久,今次这趟局子可不能叫小柳春打扮寒酸。一件新袄缎,一副新头面,那都已经是最最精简了的。

    梅孝廷隐忍住心中扈气,那昔日少年清傲的俊美面容上,笑言便有些低声下气:“柴掌柜通融通融,眼看就是月底,过几天啸某那边的利息来了就堵上。这不是正赶上后天嚜,实在也是手头周转着急……”

    伸手去条那条翡翠镶金珠链子,却被掌柜的一只胖手拦截。

    那叫柴掌柜的鼻孔朝天,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拖长声音道:“诶~~别动别动,这首饰可贵着,一般人不让摸。啸老板您这样年轻,如何对我老朽说浑话。你们兄弟倆在京城里空手套白狼,如今风声可是传得满京城沸沸扬扬。那利息也不靠谱,保不准下个月就被债主收了,您拿什么还?我看您还是去对面看看,那边的首饰也做得很是精致,价格还周到,就适合您这样的主顾去买。”

    说着指指对面街边,叫梅孝廷自己过去瞅瞅。

    “呵呵,谢掌柜热情。”梅孝廷凤眸含笑,正待要转身过去,只顺势抬头一看,却见乃是铺摆在地上的脏杂摊子,眸中便一瞬掠过阴戾。

    一辆青蓬马车停在路边,庚武透过半开的车窗帘子看见,便对大张颔首点了下头。

    大张探身冲巷子里一扬手,只见两名陌生爷儿把一个嘠瘦青年往外一推:“出去吧,拿钱财办事,敢多嚼半句舌头,就剁你半截儿命根子!”

    “诶,是是是~~”那青年猛一个踉跄稳住,赶紧拼命谄媚哈腰。只见面黄肌瘦,生一副大小眼睛,乃是已经离开了梅二甚久的奴才荣贵。自从来了京城,见多了花花世界,又染了一身烟毒,后来便弃了主子跟别人会赌场烟管去了。

    也不知在哪儿发了财,倒是穿一身名贵富丽,抖抖肩膀,往梅孝廷所在的首饰店里走去。

    大张看着荣贵一晃一晃的瘦腿子,低声道:“大哥,那梅二要是真上了船,这辈子可真就是废了。”

    “哼,他若心中不存贪念,谁人也诱不了他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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