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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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 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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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撤职,你看这次战斗中,谁的表现好,直接任命他当营长就是了!”

张贤愣了一下,按道理来说,任命一个营长也并非他这个团长说了算的,他的上面还有旅长和师长,顶多是由他提名,再由旅长任命,然后报师长批准,这里面还有一个旅长呢!可是胡从俊却把旅长直接甩开了,说明对自己的信任。他想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抬头看到作战主任姚昱走了进来。原来,徐海波已经命令自己的手下来接防张贤的防御工事了,姚昱只好带着自己的几十个手下,退回团部里来。张贤当下对着胡从俊道:“师长,作战主任姚昱的表现很好,我认为他应该可以胜任!”

姚昱一怔,马上明白了过来,这是团长在向师长保荐自己,不由得一阵感动。

“好,那就叫姚昱立即到职,回头你向杨旅长报告一声就是了,就说是我同意的,到时我也和他说一声!”胡从俊答应了。

“是!”张贤回答着。

“还有,你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吗?”胡从俊又问道。

张贤道:“我们团的重伤员有很多,我希望能够马上运到后方救治;另外,我还需要补充一些弹药,主要是手榴弹和冲锋枪的子弹,其它就不需要了!”

“没问题!”胡从俊一口答应了下来。同时又问道:“你们团如今能战斗的还有多少人 ?”

张贤道:“如今我们三十二团所有能战斗的人都已经集中在团部的周围,包括我共有两百七十二名!”

沉默,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胡从俊已然想到了三十二团这四天四夜战斗的艰苦,却没有想到是如此得惨烈。三十二团下属三个作战营和一个预备营,一个特务连,一个工兵连还带着十一旅的一个炮兵连,其实是相当于五个营,还包括报务、勤杂人员,共有官兵三千两百余人,到此时如果再加上王江率队突围出去的两三百人,损失已经达到了两千七百人左右了,这对胡从俊来说,除了当年的鄂西会战,还从未有过如此大的伤亡,可以说是对整个整编第十一师的一个沉重打击了。

“张贤,你们团马上撤出张凤集!”胡从俊果断地命令道。

张贤愣了一下,在这个地方他已经坚守了这么久,而师长让他马上撤出来,却令他心有不甘,毕竟自己有那么多的官兵葬身于此,说不定也会和当年的常德城破的时候一样,废墟里还会有自己士兵活下来,但是如果就这么守下去,却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只要对面的共军不退,那么自己这个团就会有被全歼的危险。想来,胡从俊已经有了放弃张凤集的打算。当下,张贤有些倔强地脱口道:“师长,我不撤!”

“为什么?”胡从俊问道。

一时之间,张贤却答不上来,他是一个很明白的人,知道胡师长的命令是对的,为了减少更多的伤亡,更为了以防敌人会施另外的诡计,以退为进不失为一个占进先机的妙招,可是刚才自己脱口而出,未经过大脑,这个时候不免有些支吾了起来,张贤想了一下,还是道:“师长,山炮带不走,我不撤!”

胡从俊也怔了一下,原来这个小团长还这般得小家子气,于是又对着他道:“你作好回撤的准备,山炮的事由我负责,你听命令就是了!”

“是!”张贤只得答应道。

※※※

下午四点多钟,三十二团的残部在张贤的带领之下,从张凤集的西面分数路突围而出,而张凤集的防务暂时交给了徐海波的团来打理,按照胡从俊的计划,徐海波团也只留小部分人与敌保持接触,主力在天黑前撤回原驻地。他是小心得的过了头,生怕再遭到共军夜晚的围攻。

而其实在这个时候,晋冀鲁豫野战军的指挥部也作了一个同样的决定,刘伯承与邓小平介于攻打张凤集所付出的惨重代价,而集内的守军与援军已经会合的情况,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种消耗巨大的老牛抵角的笨仗,命令全体作战部队迅速后撤。

战争是如此得无情,晋冀鲁豫野战军用劲了全力,也没有取得预想的战果,反而受到了严重的挫折,这也给野战军各部留下了一个深刻的教训。十打一还不能取胜,虽说有武器上落后的原因,而自己的准备不充分、战术落后,尤其是在打城镇攻防战与巷战的时候的经验不足,才是真正失败的原因,这些问题暴露出来,也未尝不是好事。

这一战,对于晋冀鲁豫野战军来说,倒是也有亮点,那就是作为阻击国军第五军的第二纵队很是成功,在八天的时间里,成功地阻止住了邱雨青第五军的猛攻,在自损不到八百人的情况之下,却令第五军损失了一个团两个连的两千三百余人。在整个战场上,其实国军与共军的伤亡比例相当,国军总共损失兵力五千三百多人,而共军损耗也在五千余人以上,单就伤亡比例上来讲似乎是双方打了一个平手。而在与整十一师的交手中,整十一师伤亡三千人左右,三纵、六纵和七纵三个纵队却损失了四千三百余人,单单在张凤集被国军三十二团消灭的就有三千人以上。

当真得离开了张凤集,回过身来,望着还处于枪炮与硝烟之中的那座小小集镇的时候,张贤不由得跪倒在地,失声大哭起来,这令随行的熊三娃与陈大兴都十分惊诧,便是在当初最危险,最困难的时候,张贤也没有象如今这样得冲动过。

陈大兴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也跟着向着张凤集的方向跪了下去。

熊三娃还是不解,愣头愣脑地问着:“哥,我们都已经突围出来了,现在大家都平安了,你怎么还哭呀?”

张贤却无法回答,他只觉得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大块石头一样,根本无法宣泄自己心中的痛楚,他的大部分士兵就是跟随着他,把命丢在这里,这些人可都是他的袍泽兄弟呀!他根本无法释怀自己的歉意!……

猛地,他一头磕在了地上!

第三二章 分道(一)

胡从俊见到张贤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整十一师里最英俊儒雅的团长已然象变了一个人,几日不见,他的人已经瘦下去了一圈,一头乱蓬蓬的黑发擀毡在了一起,满脸的污泥,混在粗硬的胡子渣之间,映衬着脸上的那道伤疤尤其明显,就仿佛是一个匪徒一样得彪悍却又令人恐惧。远远的,他的人还没有靠近,便有一股浓烈的汗臭,直刺入鼻,这味道中应该还夹杂着干透的血腥。他的衣服也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浑身上下除了沾满风干的泥水与污渍,四处还有很多的破洞,有的地方已经成了条状。

面对自己手来的爱将,此情此景,胡从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

“师长,我对不起你,把三十二团打没了!”张贤一语说出来,已然是潸然泪下。

胡从俊也相对无言,他已经从先期突围出来的三十二团其他人那里听说了整个战斗的过程,他们也抓了两百多名共军的俘虏,从这些俘虏的口中,胡从俊得知,进攻张凤集的并非是共军的普通部队,而是刘伯承的主力精锐,共动用了两个纵队十多个团,而张贤凭着一团之力,能把仗打成这个样子,支撑了四天四夜,只怕在整个国军里,也没有人可以做得到。

“张贤,你打得很好!”胡从俊到这个时候,才由肺腑之中赞赏地说了这么一句,也算是对他的肯定。

张贤擦了擦自己的泪水,向他解释着:“师长,要是王江的第一营不私自突围,我们也不会损失这么多的人。敌人从那个缺口突破进来,将我们分割成和数块,所以才造成了我们人员的大量伤亡!”

“嗯,这个王江我已经把他解职查办了!”他说着,对着身边的副官命令着:“你去把王江给我押上来!”

这个副官答应着,走出门去。

张贤却是觉得非常后悔,对着胡从俊道:“师长,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要不是当初我向您提议让王江来代理这个第一营的营长,或许不会有今天的惨局!”

胡从俊却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浑不在意他浑身的味道:“张贤,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先知先觉,大浪淘沙,只有经过了艰难地磨砺,才可能知道一个人的能力与否。王江是你的同学,在当时的那个情况之下,你不提他难道还会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张贤沉默了,看来,胡师长对自己是十分了解的,也能够原谅自己的失误。只是他还是有些心有不甘,当初在鄂西会战的时候,王江便有过自残避战的行为,他当时便是念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没有上报,也没有深究。原以为经过了抗战的洗礼,怎么来说,王江已经有所改变,却没有料想到,他还会在关键的时候,为了保命,他还是弃下了自己的战友不顾,这根本是本性难移。而作为一团之长,张贤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却又因为同学的关系,把如此重要的职位交给他,这不能不说是自己的一个严重失误。

“对了,有一件事还要告诉你!”胡从俊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样告诉他道。

“什么事?”

“就是被你解职的原第一营的营长尹剑!”

“尹剑怎么了?”张贤忙问道。

胡从俊叹了一口气,告诉他:“尹剑被关押在十一旅的旅部里,但是在共军对十一旅发动袭击的时候,在混乱中被他逃走了,他可能已经投向了共军!”

张贤愣了一下,尹剑也是最早跟着他成长起来的一名优秀的作战指挥员,虽然他早就怀疑尹剑跟共产党之间会有瓜葛,但还是希望这不是真的,还是希望向尹剑自己说得那样,他只是一个受到黄新远影响而动摇的人,只是在这个时候,尹剑的出逃,等于就是自认了自己就是共产党,便是他有再大的冤屈,也无需再查了。

正说之间,那个副官已经押着王江走了进来。

一看到王江,张贤便有些怒气,但是碍于师长的面前,却不好发作。

王江抬起头,看到狼狈不堪的张贤,流露出了一种深深的愧疚,不敢再与张贤的目光对视,悄然地低下了头去。

“王江,见到你的团长,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胡从俊扳着脸问着他。

王江一脸的怯色,唯唯唯诺诺地摇了摇头。

“按军法,你临阵脱逃,致使三十二团遭受重创,应该枪毙!”胡从俊如此冷酷地告诉他。

王江不由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师长,我……我知道错了,请您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吧!师长……”

胡从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看着王江的这副样子,越发得厌恶起来,愤怒地道:“我们十一师还从来没有出过你这样的软骨头,王江,你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哪怕你有那么一点的硬骨头,三十二团也不至于会被打成这样!”

王江此时也是悔恨交加,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保命,抬头间便看到张贤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自己,便以膝代步地来到了他的面前,嗄声恳求着:“张贤,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们到底还是同学一场,无论如何,还请你在师座面前替我说点好话!”

张贤低下头看着他,心中只有一片得苦涩,他想起了三十二团里那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想起了那些倒在敌人刺刀之下而没有后退半步的士兵们,也想起了王金娜曾经警告过自己的话,同时,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学员长莫云天的告诫,莫云天说同学之间就要互相帮衬,是的,他是在帮衬王江,可是却是这样一种结果。但是真得要王江去死吗?而如今,他们的同学又剩下几个了呢?

“师长,事已至此,便是杀了王江又有何用?”张贤这样地对胡从俊道:“三十二团打成这样,我这个作为团长才真正得难辞其咎,我甘愿接受处分!”

胡从俊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张贤在往自己的身上揽责任以减轻王江的罪过,他当然明白此时张贤的心境。他挥了挥手,让副官拉着王江出去,王江还在哀嚎着恳请师长的饶恕,直到被副官带着人拉出了屋子,还在哭叫着,这个副官很是讥讽地告诉他:“王江,你哭什么哭?我要是张贤的话,一定要亲手把你毙了,还会给你求情?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师长已经饶了你这条狗命!”

经这个副官如此一说,王江这才霍然明白过来,马上停止了哭嚎。

看着王江被拉了出去,张贤却觉得这心里面一股难以名状的悲酸。

胡从俊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道:“我真得不明白,同班同学,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呢?”但是这一句话出口,他也默然了。他是黄埔四期的学员,在他的同班同学中,却也有许多加入了共产党的阵营,林彪就是其中最为著名的一个。

“谢谢你,师长!”张贤由衷地道:“如今我的这些同学中,已经没有几个还在了,大部分人都参加了当年的远征军,死在了异国他乡!我们剩下的几个能活在现在,已然是十分不易了!”他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

胡从俊怔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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