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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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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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的衣服呢?”还有人在问着。

“也是一个样的!”张贤大声告诉大家:“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只要我有吃的穿的,大家就有!”

“好呀!”又是阵阵的呼喝。

“如果大家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开始点名造册了!”张贤这样道。

※※※

造册的过程比较麻烦,因为人比较多,所以耗用的时间自然也就长。

张贤安排常立强与高伟两人分头负责,让士兵们排着队,一个个的点名登记。点过名的由熊三娃与哑巴分头带到另一个地方去吃饭,刘县长已经安排了人在那里做饭了,虽说没什么菜,但是饭还是管饱的。

张贤在这些士兵们中间来回穿梭查看着,他在盘算着怎样用最短的时间,把这些瘦如活骷髅的士兵们养壮,这个样子别说去打仗,就是训练也谈不上的。

一个黑不溜秋、混身脏臭的小兵跑到了张贤的面前,对他敬了个礼,用一口浓浓的河南话对他道:“报告长官,俺们连长也想跟您去,不知道您收不收他?”

张贤愣了愣,问道:“你们连长呢?”

这个小兵答道:“他在里面。”

“他为什么自己不来呢?”张贤皱起了眉头。

“报告长官,他动不了!”小兵答着。

张贤又怔了怔,道:“那好,你带我过去看看。”

“是!”这个小兵答应着。

跟随着这个小兵,张贤沿着曲曲折折的过道,两边都是搭得歪歪扭扭的临时草棚子,那些就是这些散兵的住处。一边走,张贤一边和这个小兵聊着天,知道他叫做魏楞子,才十九岁,不过兵龄却有四年,十五岁那年被抓了壮丁,大小仗也打了上百。他的连长叫做司马云,是个山东人,因为受了伤,所以不能动。

还未进草棚,魏楞子便大声叫着:“连长,我把张团长叫来了!”

张贤跟着魏楞子走进了这间茅草搭成了棚子里,虽然此时是七月伏热天,但是这个棚子里却阴暗闷热,扑鼻而来的是一股霉菌的味道,混在其间的还有酒精和一股腥臭。昏昏的光线里,张贤这才看清,在棚子的角落里躺着个蓬头垢面汉子,浑身赤裸,无力的用个破烂的蒲扇搧着一堆围着他嗡嗡直叫的苍蝇。见到张贤进来,这个汉子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可是因为身体过于虚弱,爬了一下便摔倒下去。魏楞子连忙过去要扶起他,张贤摆了摆手,走过来,这才发现,这个人的身上烂了一大块的肉,从大腿的根部一直烂到了腰上,难怪他起不了身。

“你叫司马云?”张贤问着他。

他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道:“是!”

“你这伤是怎么搞的?”张贤又问,尽管扑鼻的恶臭,但是他还是很坦然,并没有躲开。

司马云努力地装出不屑的样子,喘了口粗气,缓缓地道:“鬼子扎的!”

“哦?”

“是这样的!”旁边的魏楞子接过了话去,告诉张贤:“我们连被打散了,连长带着我向南转移,为掩护伤员,他一个人和五个鬼子拼刺刀,我帮他打死了一个,他一个人杀了三个,另外一个扎了他一刀,就跑了。后来我们又泅水渡过草尾河,这才来到这里,可是他的伤口却感染了。”

“为什么不及时给他治伤呢?”张贤问。

“没有医生!没有药!”魏楞子哭了出来:“我们也走不动了,更没有钱。这附近的郎中一听说到这里来,都躲得老远,我只能偷了些白酒来消毒。”

“这样有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

张贤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司马云道:“如果再这样拖下去,你就完了!”

司马云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用那双还依然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半天才道:“要是你能治好我的伤,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张贤怔了怔,笑了出来,却摇了摇头。

司马云和魏楞子都愣了一下,显得无比得绝望。

张贤看出了他们的心思,解释着:“司马连长,现在这个收容站里所有的人都是我的人,我都会要,我肯定会把所有的伤员治好,当然也包括你。只是你这个伤比较重,在沅江肯定治不好,必须去常德,我马上让我的卫兵开我的车送你进常德的医院!”

司马云和魏楞子刚刚绝望的眼睛蓦然间又有了生气。

张贤同时又道:“不过,你要给我记住,你的这条命不是我的,也不是任何人的,是你自己的。值此国难当头之际,你既然做了军人,那么,你的这条命就是国家的,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两个人同时点着头。

第三三章 夺兵(一)

张贤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将沅江与汉寿两地的收容站跑了个遍,把所有的散兵都收拢在了一起,足足有三千余人,可以组一个大团了。只是这三千多人中,却是良莠不齐,其中有近千人有伤在身,轻伤若不算,重伤的也有三四百的样子,不知道这些重伤员中养好了伤又能有几个可以上战场。不过,张贤已经想好了,就算有残疾也要留下来,他知道这些残疾的士兵要是真得复员了,只怕生活更加无着落,还不如留在团里担任后勤非战斗工作。

张贤把他的团开到了常德市东郊的甘露寺,这是韩奇帮他找的一个团部,这座寺庙建在沅江江边,但是早已人去楼空,荒废多年了,不过房子经过修葺,还可以住人。

对于第一团来说,因为是新建的团,而罗师长又与张贤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人事方面倒是由张贤一手操办。常立强自然被任命为了第一营的营长,第二营营长是高伟,这两个跟他从十一师过来的兄弟,可以说是他的死党,如今也算是没有白跟他过来,职位上已经和徐海波平级了。只是这第三营营长的位置还是个空缺,张贤没有合适的人选,只好自己兼任。熊三娃也得到了提升,如今是张贤身边特务连的一个排长,职位上与陈大兴是一样的,这让他兴奋不已。张贤没有设警卫连,而是设的特务连,虽说职能差不多,但是名称不一样,性质也有些许的差别,张贤觉得,他这个团长不用一个连专门来警卫的。

人事上的这些安排并不难,而对于张贤来说,最难的却是后勤工作。

罗师长和苏副团长从沅陵还没有回来,上面拨的军需品也没有这么快到位,所以他只能跑到六十里外的七十四军王军长那里去借,主要的无非是粮饷和武器,粮食倒是好说,只是王军长将七十四军最落后、要淘汰的武器给了他,这让他很是难堪,他也知道,在王军长的眼里,他们这个师根本就是一个不入流的部队。

无奈之下,张贤想到了韩奇,如今的韩奇可以说是常德这里的要员,也许从他这里可以搞到一些自己急需的物质。对于整个师来说,张贤无能为力,但是他要把自己的团装备成作战最强的一个团,最少不差于七十四军的任何一个团。

从甘露寺到常德市区很近,不过几里路,张贤开着车带着熊三娃和哑巴很快就进了东门。对于常德,张贤还算是认得路的,从第一次到这个城市至今,已经一年了,那一次还是与王金娜从湘西回来,也是在这里,他们第一次发生了关系。一年来,这座古城的变化并不大,依然繁荣如故。这座城市是建在沅江的码头之上,沅江由南向北流到桃源县后,在常德西面的陬市附近开始,转了三道湾,划出两个驼峰,然后向东注入洞庭湖,常德就在第二个驼峰的峰头上。沿江的河街长有十里,是这座城市里最繁华的街道。

下南门码头是常德最大的码头,就位于河街南段,沅江中上游来的船只以及从长江、洞庭湖过来的船只大多在这里下泊,于是,这里也成了常德人流最多的地方。

张贤的车从下南门码头经过,却见一群人围着前面的街角,把道路都堵塞了,他只好停下车来。却听到有人在怒喝着:“放下你的鞭子!”然后里面的人都义愤填膺地喊着什么,不一会儿,那些满围的观者也都喊了起来,却是:“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他们在做什么?”熊三娃有些不明白地问着张贤。

张贤笑了一下,告诉他:“这是街头戏,叫做《放下你的鞭子》。”

熊三娃却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望着这些人,道:“不是,他们是在讲演、游行,好多的学生!”

“也许是吧!”张贤道。他也是从学生过来的,知道这些学生会做些什么,他也参加过那部街头戏的演出,也跟着大家上街游行过,不过,那还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想一想,就仿佛是昨天,他还是一个少年。

人群渐渐地散开了,却是汇成了一道人流,人们群情激愤,高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等口号,举着纸糊的小旗子,从张贤的车边走过,一个十五六岁的中学生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看了看他们,丢给了他们一面旗子,对他们喊着:“国军万岁!”然后勿勿地跑到前追他的同伴去了。

张贤笑了起来,拿起这面纸旗看了看,这上面还用毛笔写着“中国万岁”四个大字。

围观的人渐渐走开了,街道总算被让开来,张贤把那面纸旗递给身边的熊三娃,发动起车来,正要上路,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在高喊着:“张贤!张贤!……”

张贤愣愣地停下车,望向了码头,当他看清这个喊他的人,不由得怔在了那里,这个人已经快被他遗忘掉了,正是那个女匪首田秀秀,不!此时应该是他的另个妻子!

可是,当张贤看到田秀秀的时候,同时也看到她身后还背着个娃娃,这个娃娃用一条苗族绣花土布包在她的后背,她的手里还提着个包。此时,田秀秀正从码头下沿着条石搭成的台阶,快步地跑了上来。

张贤跳下了车,向她走了过去,心里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有喜悦,也有疑惑,更多的却是仿徨。

熊三娃也下车来到了张贤的身边,看着这个苗族的妇女,问道:“哥,你认识她?”

张贤点了点头,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他解释。

熊三娃很是乖巧,连忙迎了上去,接过了田秀秀手中的包。

田秀秀来到了张贤的面前,一脸的汗水,却是掩藏不住自己的兴奋,喜不自禁地问着:“阿贤,真是巧呀,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呀?是到这里接我的吗?”

张贤尴尬在了这里,他哪里知道田秀秀会到常德来,如果在这里刚好碰到,那只能说是天意要如此了。他只能勉强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却问着她:“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我给你写过三封信,可是一直没有回音。”田秀秀这样告诉张贤:“前几天我才收到你的一封回信,说你到常德来了,我觉得常德又不是太远,所以就来找你了。”

张贤怔住了,奇怪地问她:“我没有给你写信呀?”

田秀秀笑了,道:“是娜娜姐回的信,她托一个从重庆去洪江任职的军官给我捎的信,我想你要准备打仗,肯定很忙,所以就自已来了。”

“哦!”张贤这才明白过来,肯定是自己走后,王金娜收到了田秀秀的信,这年月兵荒马乱的,能收到一封信已经很不错了。算一算,自己到常德也有一个月了,还没有来得及给王金娜回一封信,她的信却先到了辰州的田家寨,常德与辰州坐火轮也就两天两夜的水路,也难怪田秀秀会这么急地跑来。

熊三娃提着包愣愣地看着这两个人,听着他们的一问一答,不明白这个漂亮的苗族女子与自己的长官是什么关系,这时才插嘴问着:“哥,我该叫她什么呀?”

“叫嫂子吧!”张贤随口道。

“嫂子?”熊三娃又怔了怔,他只知道管王金娜叫过嫂子,于是又莫名其妙地问道:“她也是你的老婆吗?”

一句话,将张贤问得脸红了起来,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骂道:“你哪来这么多的废话,叫你叫,你叫就是了!你把这个包给我放到车上去!”

熊三娃吐了下舌头,回头又看了田秀秀一眼,提走包向吉普车走去。

田秀秀也笑了。

“这个孩子是谁的呀?”张贤看着田秀秀身后的娃娃,问着她。

田秀秀笑得更开心了,松开那个土布包,将这个孩子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这才告诉他:“你还问呀,当然是你自己的儿子呀!你看,他象不象你?”

张贤愣了一下,就仿佛没有听到一样,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看到这个孩子此时正甜甜地向他笑着,胖乎乎的小脸上还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正与自己小时候的照片里的模样一模一样,蓦然一种惊喜交集起来,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把抱过了这个小家伙,高高地举着大叫着:“我有儿子了!哈哈!我有儿子了!”仿佛就是一个孩子。

熊三娃与坐在车上的哑巴都惊诧地望着自己的长官,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那个小家伙却对这个陌生的父亲并不喜欢,哇哇地大哭了起来,张贤连忙将他还给了田秀秀,到了母亲的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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