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岱- 第73部分

　　筠岱的理智一点点抽回，惊恐地，她看向姚剑，目光却穿透他径直飞掠向蒙殿，他——来了！

　　“拿女人威胁我，你就仅剩下这点能耐？放她走，你我的事自行解决。”

　　四围的人一瞬间向着蒙殿聚拢，气氛浓缩至最紧。

　　“不是我愿不愿意，人家女孩的旧相好还在这儿，你就确定她舍得走？”

　　蒙殿肃清的目光触及孟轶，两个本是永远绝缘的人却在此刻拥有一致的目光，会意，孟轶拉住筠岱的胳膊迎着蒙殿走去。

　　雨，一粒粒密集砸下。

　　蒙殿拉开出租车后门，对着司机，他的语气酷冷至冰点，“把她安全地送回江宁，否则你的全家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筠岱懵懂的思维瞬间转醒，“不要……我不要……一个人走，哇呜呜……放开我……我要你们跟我一起……呜呜，一起……”她挣扎，她哭喊，急奏的雨点声吞噬了她的呜咽。

　　孟轶不闻，拉拽着，心一狠就把筠岱推进了后车厢，“嘭——”巨响，蒙殿反锁了车门，硬生生地将她阻隔在风雨之外。

　　“不要——！跟我走……呜呜……你们两个带我走……”

　　孟轶伸手触及按钮，玻璃窗缓缓向上爬，“阿筠，他敢动你，这是不被允许的。”蒙殿转过身，背对着一切的发生。

　　车子开动，定格似的拉开一寸一寸距离，“停车——！！他们还没上来……呜呜……停……车……停车……”拍打着玻璃窗，像极了小时候，同样的全力、绝望，视野里的人却死一般静寂，筠岱只能睁着眼抽离，睁睁地看着密集的雨将他们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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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你就该自生自灭！

更新时间：2011…12…31　21：20：40　字数：3641

　　辗转于咨询处，上楼，穿行，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儿，筠岱闻着一整颗心惴惴不安。514，是这儿！手触及门把正欲推进去，蓦地止住。

　　“说说看，这回又为的是什么？”声音里是天生的威严，筠岱知道是蒙父。“有本事你就沉默一辈子！要不是警察恰巧经过，你是不是真的要将他打死？！”

　　心瑟缩着揪紧，他……

　　“不会，我要他生不如死。”

　　“混账！”“噼啪——”玻璃冰凌凌的碎裂声响彻室内，筠岱惊住。

　　“真不愧是我的儿子，发了疯地打人，警察拦着你就揍警察！不将姚剑打残你就没骨气，有出息！”

　　走廊昏沉的光打在筠岱身上，拉出一个单薄的影投射在玻璃上，蒙殿瞥见，莫名地有些期许，“谁在外面，进来。”

　　闭合的门抖动着一点点推开，筠岱犹自站于门口，眼，嫣红肿胀，“伯父，您好。”

　　“你来干什么？”

　　窘迫得无地自容，筠岱强撑着表情挺住。

　　“进来，到我这儿。”蒙殿本是躺着，此刻艰难地爬将而起。

　　蒙父的暴怒仍在胸腔里起伏，他看向筠岱，狠厉的眼神威迫着她止步，“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岱，过来。”

　　两道声音，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筠岱痛苦地摇摇头，无措到极致，“不了，看见你没事就好，我过去隔壁走走。”

　　隔壁——孟轶，蒙殿的眸光瞬间拧紧。

　　蒙父果断地拉动门，“嘭——！”摔上，筠岱被硬生生地拒之门外。过道充斥着阴森，寒冷，她瑟瑟地将胳膊紧紧抱住。

　　“你到底要干什么？！”如果可以，蒙殿希望自己能够走出去而不是面对这样的一个父亲！

　　“那样一个让你失了心智的女孩子，我绝不允许你和她在一起！以后想也别想。”

　　“关她什么事？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在牵连她！”

　　气结，蒙父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缓缓地，扶着椅背坐下，“警察局的口供写得清清楚楚，别以为我不懂你，以前斗殴你都拿捏着分寸，这次就为了她的一记耳光，你居然杀红了眼！”失望，沧桑爬满蒙父的皱纹，蒙殿无神地仰看着天花板，一语不发。

　　筠岱就在门口听着争执，听着静默，茫然地走在过道上，在一个角落里鸵鸟似地缩着自己。耳里偶尔传入几声呻吟，间或有推车驶过的“噜噜”声，无风，在死寂的气息里筠岱一点点将内心封闭。

　　身边忽然蹲下了一个人，她竟无任何感知，“阿筠——？”孟轶扶起她的头，“怎么了？”

　　筠岱茫茫然，“孟轶，你到底是不是虎头？”

　　“真认不出？”苦涩，酸胀，“没关系，只要两个人当中有一个记得，这辈子，谁都不能错过谁。”

　　“不是……我认得你的，一直都认你。”

　　深吸一口气，孟轶坐了下去，拉着筠岱靠向自己的肩头，他就这么跌入记忆的漩涡里，“你抢了我的馒头，松子榛仁全塞我兜里，还要我撬了壳眼巴巴地看你吃下去。把欺负我的小鬼统统赶走，这样就只有你能使唤我。”

　　筠岱眼里漫上暖暖的湿意，亲切，仿佛昨日的种种就在眼前。

　　“可你就只是逞强，那回我造反彻底地不理你，你一个人爬树，果仁统统往自己兜里塞，中午饿了也不回家，就在商店的橱窗外巴巴地望着那几块蛋糕，嘴里一口一口地塞果子。我忍不住递你一个馒头，你骂我叛徒，汉奸，还想学电视里演的那样向我吐口沫。”

　　“我没有。”

　　“因为你怕我跟叔叔告状，说阿筠不讲卫生，所以你才不敢这么做。那时候我眼里的你特有骨气，犯错的人一定是我，一个下午屁颠颠地跟着你，被你嫌弃，被你教训，这样才得到了饶恕，你才狼吞虎咽地啃下那个馒头。”

　　两道笑声同时响着，轻快得无忧无虑。

　　“那一次，七八个小鬼挑事，你机灵地撒开腿就跑，等我反应过来你都没了影，几个人密密实实地围拢着我，那时就吓得想哭，可你，奇迹般地跑回来了，”孟轶转头看了看筠岱，她暗淡的眸子一点点逸出光，正是这双眼，孟轶永远记得它散出的急切，那么勉强的勇敢，将小小的阿筠瞬间点亮，“你没带工具，没带帮手，愣愣地说‘把虎头的拳头……分我一半。’阿筠，你是最傻的人。”

　　“你才傻，我料定你一定会傻乎乎地护住我，把所有拳头一起挡下，才会为了义气冲回去，你以为我真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伟大？我就记住了你鼻青脸肿的样儿，难怪现在认不出你。”

　　是吗？可当时的孟轶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保护她，他会这么勇敢。

　　“借口，我一看见你脚上绑着的那条项链就知道是你，是贪便宜的阿筠。”

　　筠岱顿时领悟，气势勃发，“你认的是项链，不是我呵，虎头——居然还有理跟我叫嚣，以前你啃个馒头风卷残云地猛，就怕被我多抢两个，现在却什么事都慢条斯理，是你变了质，让我怎么把眼前的你跟以前的你挂钩？我还是老样子，所以你抢先认出我是应该的。”

　　孟轶的耳根有些发烧。

　　“还有，你以前对我低眉顺眼的，可现在，你天天都在俯视我，虎头，你错就错在‘海拔’比我高。”

　　孟轶无语，这都可以扯来反驳。

　　无意间注意到孟轶手脚上的绷带，“你……没出什么事？”

　　“小时候你蛮力地给我上药，我都不曾喊过，这些，不算什么。”确实，他的伤比起蒙殿是轻得太多。

　　“你从小就不会打架。”

　　“上次被蒙殿揍，想了想就真的去学了一点功夫。”

　　孟轶的轻描淡写在筠岱的脑中击开了一道霹雳，恍恍惚惚，她才理解明白，他怎么可以……终究，筠岱什么也没问。

　　“我想通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

　　“因为呵，这是应该的。”虎头天生就该对阿筠好。

　　事情闹得几乎无法收拾，蒙殿，姚剑乃至孟轶成了校园舆论的焦点，各种版本的谣传沸沸扬扬，筠岱不可避免地被牵扯，俨然绯闻的女主角。

　　“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岳筠嵩堵在路上，那架势，沉沉连暖场的话都不敢说。

　　“哥，他们尽是胡扯，关我什么事。”

　　“是别人胡扯还是你胡扯，蒙殿打姚剑是常态，连孟轶也动手，我想不出除了你他为的是谁，而且你的那辆车，无缘无故怎么摔得这么残？！”

　　他不是提问，是质问。沉沉从未见过这对兄妹如此严肃地对视过，同样的倔强彼此较量着，“真不关阿筠的事，昨晚上她和我在一块。”

　　“你闭嘴。”沉沉立即缩了缩脖子。

　　“岳筠嵩，你发的什么疯，不要牵扯无辜好不好？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不许你接近蒙殿，他是个多么危险的人，你自己比谁都清楚。”

　　筠岱沉敛住气息，身体里那股不屈服的劲儿却汹涌着冲上来，“哥，我坦白，我喜（…提供下载）欢蒙殿。”掷落有声，在沉沉睁大的眸眼里，筠岱坚定的瞳仁墨黑如渊。

　　岳筠嵩凝蹙起目光，气势紧紧逼迫着筠岱，“一个吸烟斗殴，即便算不上不良分子，下手却比任何一个混混都要狠的人，你说，你喜（…提供下载）欢他什么？！”

　　风，小心翼翼地不敢拂动一片叶。

　　“哥——，就是这样的他却从未动过我一根指头！”

　　“你执意跟他，今后就没有我这个哥，筠岱，想清楚。”

　　惊呼着，沉沉掩住了口。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是我哥，为什么要这样？！”

　　岳筠嵩扶正筠岱的肩膀激烈地摇晃，“你理智一点，你跟别人不一样，脆弱得禁不起一丝一毫的背叛！阿筠，哥承受不起你如同死去一般的目光，爸妈更受不起。蒙殿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对于他我无能为力，可是我想保你一生的幸福——”松开筠岱，岳筠嵩浸润悲凉，是怎样的一种疼爱才让他如此地输不起，究竟有多深？

　　怎么办？她要怎么做？

　　医院，清冽的消毒水味儿飘散着整个室内，除此之外，剩着凝重的气氛逐渐地向下沉，“殿，特意熬了一个上午的乌鸡汤，尝尝。”

　　眸光冷寒，声音更是冰凌凌，“不用。”

　　黄琴的笑挂不住，低了低头。

　　“不喝就算，你冲着谁发脾气？”蒙父不再忍让，他眼里的蒙殿已越来越不像话。

　　“不吃就是不吃，怎么了？！”

　　“啪——”蒙父拍案而起，黄琴立马劝止，“孩子的伤还没好，你这脾气就不能忍忍？”蒙父紧了紧双目，强压住情绪。

　　黄琴推开窗户，阳光明媚地流泻了一室，“殿，这几天是不是憋坏了，我借个轮椅推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不用。”一样的口吻，冰凌凌。

　　“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蒙父忍无可忍，嗓门陡然攀升，“非要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好，我不反对，像她那样的女孩子，你玩玩就算了，心思必须给我收回来。”

　　蒙殿抓握的拳头“咯吱”响，他眸光锋利无痕地逼紧蒙父，“她是哪种女孩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还是我喜（…提供下载）欢的，你从来就只是厌恶！！”

　　面对着儿子刻薄的眼神，蒙父痛，继而无理智地咆哮，“不要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在和前男友恋情沸腾的时候她勾搭上了你，立马劈腿还不够吗？！这些都可以不计较，但是一个抑郁症的女孩子留在你的身边，无疑就是颗定时炸弹，她崩溃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跟着一起崩溃？！”

　　风一丝丝渗入，缭乱着蒙殿的发，那深幽的眸底泛动寒光，“你根本就不懂，难怪，”森寒地笑，蒙殿的嘴角都在抽搐，“你就是这么玩了我母亲，顺带搞大她的肚子，才意外地……有了我？”

　　蒙父手指难抑地震颤，扬手凌厉地扇过蒙殿的脸颊，“啪——”划动气流的巨响，一切在这之后瞬间死寂，亲情的丝缕线在这一刻碎断。

　　力透骨髓的劲道，蒙殿的耳膜“轰轰轰——”

　　“不要……呜呜，你们不要……这样……”黄琴哽咽着扶住蒙父微晃的身体。

　　“我和曦薇，没你这种儿子，走，这种人就该——自生——自灭。”

　　苍苍的声音艰难地入耳，一个字一个字地晃出回音，心，沉沉地坠入最低谷。愿已麻木的痛翻卷而来，噬着一颗心血迹斑斑。隔着十几年，蒙殿再一次思念母亲，她那柔韧的手指，看你时盈盈而动的目光……血液僵凝，闭起眼视线里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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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