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航海时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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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航海时代-正-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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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走人们的忧愁,这是当时的人的共识。
  通常酒馆是在下午四、五点钟才开始有人进来,一直营业到第二天凌晨两、三点客人才渐渐散去。偶尔也会有人一直待到五、六点,等天色渐明时才叹了口气仍不太舍得离去,似乎一夜的酒精依旧没法消除他心中的伤痛。老板决不会把这些人赶走,反而会打开收音机,让古老的旋律在昏暗的灯光下回荡。
  这间酒馆的主人年纪已经相当大了,但粗壮有力的手臂和炯炯有神的双眼使得人们猜测他还不到六十岁,而实际年龄比这大了八岁。他的头发和胡子都已经完全变成白色的了,更衬托出他皮肤的黑。这种黑不是天生的,也跟每天在烈日下搬货卸货的码头工人那种粗糙而干硬的黑色皮肤不同,这是只有常年受海风吹、阳光照射才会有的特殊肤色。老人脸上一道道又深又直的皱纹和满是老茧的双手也在诉说着主人过往的经历。弗利奥•;埃涅科,也就是这间酒馆的主人,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当上了水手,一直到他离开船转而经营酒馆为止,大部分的岁月都是在海上度过的。原本他是在意大利的热那亚开了一家小酒馆,打算和老伴一起共渡晚年,不料一场流行病让老伴过早地离开了人世,从此他就离开了热那亚,独自一人来到位于葡萄牙的里斯本。照他的说法,这里是地中海中最接近大海的地方。
  上了年纪的水手都有一个大嗓门儿,那是天天和海风搏斗锻炼出来的。弗里奥也不例外,不论店里有多吵,人们总是在一进门就能听到主人在柜台里的招呼声:“嘿!约瑟夫,进来喝上一杯吧!今天有法国最好的葡萄酒呢!”“这不是强恩么?怎么有空来这儿呢?你老婆不是刚给你生了个胖小子吗?”水手特有的爽朗和热情在这些话语中显露无疑。
  不过若是有人惹恼了他,那就像小船遇上了暴风雨一样,除非等他自己停下来,否则没人能阻止。上个月他还把在店里调戏女孩儿的两个年轻人从店里直踢到大街上,大骂道:“你们这两个不学好事的小崽子,下次再让我见到,我就打断你们的腿!”他的声音让整条街的人都把目光盯向两人,年轻人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一句,连滚带爬地溜了,到现在也没人在这条街上见过他们。
  水手的身体中蕴藏着大自然的力量,有阳光的力量,有海风的力量,还有深不见底的海洋的力量。这些都可以在我们这位酒馆主人身上发现,只要在酒馆里待上半个小时,大部分客人都会被主人的特性所吸引。许多热衷于航海的小伙子都喜欢到他的店里来坐坐,时不时能听到老水手讲起自己在海上和鲸鱼大战的故事,或者是在大西洋的某个岛上看到两手长过膝盖的人的故事。小伙子们都相信他说的故事是真的,打从心眼儿里尊敬他,因此也更加渴望能够亲自出海。
  据说老水手有个在伦敦做生意的儿子,生意相当成功,儿子也几次想把老人接去一同生活,都被老人拒绝了。似乎是因为儿子对航海没有半点兴趣,老水手便不太喜欢他,甚至平时也很少提到,倒是十分挂念那儿的孙女儿。他常说孙女儿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还特别喜欢听他讲关于大海的故事。后来,孙女儿离开了热那亚,被父母接到伦敦之后就再也没见面了。每当他提到孙女儿时,总会眯起眼睛,侧着头,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好像孙女儿此刻就在面前一样,听者很容易就看出老人对孙女儿有多疼爱。不过,最后老水手总会再加一句:“海拉尔德那个笨蛋,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年轻人需要的根本不是什么规矩和礼仪,而是一片能自由航行的大海……”这就是他提起儿子时说的话。这话也常被那些听故事的小伙子们用来反驳他们父母那套“出海很危险”的理论。
  现在是下午两点,原本应该是酒馆里最清闲的时候,可以让刚做完美梦重新恢复精神的店主人做一些简单的准备以开始第二天的生意。可是在弗利奥的酒馆中,正有一名少年坐在柜台前的高椅子上。他面前摆着个空酒杯,原本盛的是掺了水的葡萄酒,因为少年的年纪还太小,还不适应酒味,所以老水手特意加水冲淡了些。不过这对少年完全没有影响,他一拿到酒就一口气全部喝光了。
  少年大约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正是充满幻想和矛盾的年纪。一张脸圆圆的,显然还没尝过辛酸和背叛的滋味。他的双眼是极为清澈的蓝色,弗里奥把它们称为是“印度群岛的浅滩”,因为那里的海水深度还不满一英尺,在岸边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海底的水草或是悠然自得爬行的软体动物。少年的心思可以很容易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现在这片弗里奥口中的“浅滩”上空被乌云笼罩着,少年满脸是不愉快的表情,不时地拿起空杯子在手里把玩着。
  这少年常和他的伙伴来酒馆里听弗里奥大叔讲海上的故事,还常询问在海上驾船的方法,偶尔还会突发奇想讲出一些从没人试过但听起来是非常可行的计划。比如有一次,弗里奥在说到他的船在离开东方的香料群岛时突然遇上了强劲的北风,将船一直向南推进了4000海里,等北风终于停止时,他们发觉自己被抛弃在茫茫的大海之中,什么都看不到。等晚上利用星星测定了方位之后才确定了位置,纬度比非洲最南端的好望角还要高,因此也发觉气温骤然降低了。在没有足够的食物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靠船上的货物充饥;也没有能够御寒的衣服,全凭水手们健壮的体格才得以撑下去。当他们终于到达好望角时,已经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每个人都比刚出海时瘦了一圈。弗里奥的这次历险记让所有听着的年轻人都摒住了呼吸,直到最后听到水手们终于平安上岸才舒了口气。可是少年却问道:“从那里到好望角有好远的路呢,为什么不直接向南航行呢?书上说地球是圆形的,如果一直向东走,最后会返回原地,那么如果一直向南走的话应该也可以啊!转上半圈的话,应该会到达新大陆的最南端吧!没有人这么走过吗?”少年过于大胆的想象让老水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十六岁孩子之口,也因此对他格外看中。
  弗里奥见到少年不开心,便问道:“拉斐尔啊,怎么今天耷拉着脸呢?是不是学校的考试考得不好?”
  其实弗里奥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少年在市里的航海学校学习,功课一向是数一数二,每年都能获得奖学金。老水手这么问只不过是想让少年自己开口说罢了。
  果然,少年回答说:“里维斯老师给了我A+,还说我已经可以提前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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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海篇 第一章、乘风(葡萄牙、里斯本) 第二节
(更新时间:2007…5…1 1:38:00  本章字数:4673)


  “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为什么你还愁眉苦脸的?”弗里奥问道。
  “那是因为,”少年涨红了脸回答道:“我父亲不准让我和他一起出海!他总是把我当作小孩子!”
  十六、七岁的孩子总认为自己已经是大人了,也希望别人能把自己当成大人。弗里奥对这种心理非常熟悉,便说道:
  “是呀!拉斐尔已经十七岁了,不再是个小孩子了。你可以试着和你父亲好好谈一谈。”
  “可是父亲都不听我说话,他甚至希望我连航海学校都不要去读了!”少年十分不满意父亲的做法。
  拉斐尔的父亲,特来斯顿•;卡斯特路,经营着一家小小的贸易商会,在葡萄牙和邻近的法国港口之间作些小生意,也算是个有钱人了。特来斯顿在经商方面显示出一定的才华,他也希望儿子能学到这一才华,长大后继承他的商会,因此对拉斐尔在地理、数学等方面的知识作了很多培养。不料,儿子的兴趣却渐渐从地理、数学转向了航海,开始梦想着有一天能乘船到印度甚至更遥远的东方去看一看。特来斯顿以继承商会为条件答应了拉斐尔进入航海学校学习,拉斐尔终于有机会更进一步地接近梦想了。多亏父亲让他学习过地理和数学,这对一名海员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了解地理就知道基本的航行方向、风向和水文特征,通晓数学则为测量经纬度、计算行速打下了基础。因此,在一年级新生中,拉斐尔立刻引起了老师们的赞叹。但是父亲对拉斐尔的优秀表现却毫不在意,他始终反对拉斐尔的远航计划,“太没有安全感了!”这对一个小商人来说是最担心的事了。
  弗里奥自己曾在十七岁那一年,瞒着父母偷偷上了船,从此开始了水手的生涯。尽管他很能体会拉斐尔此刻的心情,但却不能无视拉斐尔的父母的期望。不过若是弗里奥的孙女儿也这么想的话,他一定会全力支持的。弗里奥正想说些什么鼓励的话,酒馆的门被重重地撞开了。一个高大壮硕的小伙子冲了进来,门又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库拉乌迪!”老水手很不满意小伙子对待门的态度,扯开嗓门就骂:“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可是我的门!你给我轻点儿!”
  小伙子冲他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说道:“真是对不起,弗里奥大叔。我一着急起来就忘了。要是弄坏了的话,我负责把它修好。”
  听到小伙子这么诚恳的道歉,老水手的脾气一下子也发不出来了。
  小伙子转头对拉斐尔说道:“杰拿斯找到了一样好东西,叫你过去看看!”一边说着,一边就拖着拉斐尔往外面跑。
  弗里奥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冲着两人的背影大叫:“库拉乌迪!你上次的酒钱还没付呢!”回答他的只是一阵猛烈的关门声。弗里奥不由得摇了摇头,说:“现在的年轻人哪——”
  “库拉乌迪,到底是什么好东西?”拉斐尔见同伴满脸的喜色,不禁好奇地问道。
  库拉乌迪很得意地说:“是一艘船!两天前在海滩上发现的,又破又旧。杰拿斯和我想办法把它弄上了岸。那小子说先对你保密,……”
  拉斐尔一听到“船”这个字,双眼立刻恢复了平日的精神。他急急地问道:“是不是在我们的秘密基地?”而且连回答都等不及,就加快了脚步一个劲儿朝前奔去。库拉乌迪也只得跟着跑了起来。
  穿过了几个街区之后,他们便来到了被称为“秘密基地”的海边。这里原本是一个捕鱼人的码头,现在已经弃之不用了,但一些基本的设施还没破坏,只不过上面的沙子很多。拉斐尔和两个伙伴经常到这儿来,眺望远处的大海,诉说着彼此的理想,还幻想过自己成为一名船长驾船出海的情景。
  而现在,在码头上竟然真的停泊着一艘船!在拉斐尔看来,这艘船是如此之大,如此之美,仿佛是一匹昂首挺胸的独角兽,正等着出行的骑士。事实上,这船只有他父亲商船的一半大,从结构上看应该配有两根桅杆,但无论从那里看也只能发现一根,而且这根桅杆上帆和绳索也不见踪影。船身上伤痕累累,就好像一名经历了一整年的战斗终于保住命回家的战士一样。不过,除了桅杆之外,也没有其他大的损伤,既然船能舶在海上,就证明它的龙骨和船底都还完好。
  拉斐尔就一直呆呆地看了一分钟,直到船头上探出一个影子来说道:“库拉乌迪,你怎么把拉斐尔带来了呢?我还想等把船修好再给他一个惊喜呢!”
  说话人的口气似乎是责备,不过脸上却是笑眯眯的。他的年纪和库拉乌迪差不多,都是二十岁左右,若要精确到月份的话,库拉乌迪还要小上几个月。他和库拉乌迪完全不同,个子比拉斐尔高出半个头,与其说身材修长不如说显得有些消瘦。头发盖住了耳朵,齐刷刷地在肩部剪断,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像个没有出头机会的学者,不过以他对船舶和航海知识的了解足可以成为里斯本航海俱乐部的会员。他的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沾满了木屑和油,显然正在忙一件复杂的事。
  库拉乌迪走进两步,说道:“现在也一样是个惊喜啊!”他拍拍拉斐尔的肩膀,少年这才回过神来。库拉乌迪接着说:“杰拿斯,你可真能干啊!那天我们俩把船弄回来的时候还是倒在地上的,现在你已经让它立起来啦。”
  杰拿斯对对方的称赞一点儿没觉得高兴,反而说道:“你不是答应来帮我一块儿修的吗?怎么却不见人影呢?”
  被这么一问,库拉乌迪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说道:“哎呀,你也知道,这种精细活我怎么干得来呢?”
  杰拿斯望着发呆的拉斐尔,半开玩笑地说:“拉斐尔,等我们修好了船,一起出海怎么样?你不是一直很想去神秘的东方古国吗?”
  杰拿斯这句话正好说到了拉斐尔的心里。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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