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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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志- 第4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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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见那白驴来到了弄青霜的面前,望着那已经昏厥了的弄青霜,这一次,她倒没有像以前那样发怒,而是一言不发的蹲下了身,探了探她的鼻息之后将其抱起,这才转头平静的说道:“没死,不过在受凉的话离死也不远了。”

小白惊呼道:“她竟然从那么远的地方走来的?”

话说此地虽然属于北方,但距离北国天都却也十分遥远。此时的世生望着那面容都被冻僵了的弄青霜,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敬佩与感慨。

她一个弱女子,竟独身一人在这天寒地冻的土地上走了三天,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和送死根本没区别么?不,她身为三代花魁中最有才学的一个,又怎能不知道?

可即便是这样,她仍选择了这么做,她的目的是什么,是什么支撑着她明明是死路却还是走下去?

世生转头望着刘伯伦,他的脸上,挂着前所未有过的表情。

“又一个真心没处使的傻女人。”白驴长叹了一声,随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吸了口凉风,然后朝着那弄青霜的身上渡了口热气,随后,她将弄青霜丢给了不知所措的刘伯伦,而刘伯伦望着弄青霜,回过了神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对着白驴感激的点了点头,随后在小白的指引下,转身拔腿朝着树林的方向跑去。

世生望着白驴,刚想说话,却被白驴制止住了,只见白驴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现在也顶瞧不上这小娘们儿,但是……你看刘伯伦那死德行,算了算了,就当行善了,就此一回,下不为例。”

世生知是白驴的心肠好,所以也没说什么,而就在这时,且见白驴又开口了,它望着世生背后的方向愣愣的说道:“等会儿?今晚上怎么这么热闹,怎么一个不够又来了一个?”

第三百四十四章汾酒情猎人的心

三代花魁,皆为情伤。

她们是这乱世中最美丽的女人,旋转声色犬马中本可拥进天下喜乐,但却仍难逃红尘情爱,最后落了个遍体鳞伤。人说世间花朵,最美不外乎昙花,可昙花绽放不过短短片刻光景。

而这三位花魁,全然可比作昙花,她三个的爱情,有的选择了短暂的绽放,比如那红娘子,当年马城,在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后,面对着眼前的负心人,贞烈的红娘子仍决定将情爱陪葬,利刃割面毁去所有,美好的容颜如昙花一现,转瞬凋零。

也有一位,选择了枯萎,就是那林宝儿。妙龄女初遇东螺国勇士,花苞初结芳心暗洞,二人花前月下,本许下了一生海誓山盟,可奈何造化弄人,只是一个转身,两人便错过了半生光景。林宝儿不似红娘子,心上人如春梦一遭梦醒无痕,她将伤心潜于心中,之后虽舞团成名,半生风光但却不快乐,最后虽然归于平凡,但她心中之美,犹如刹那芳华,等到年迈苍鬓,与巴边野再次想见识,却不知君自何处而来。到最后,这朵枯萎的花儿,也只余下两滴莫名的心酸之泪。

刘伯伦经历了前两代花魁的故事,对那截然不同的情爱和一般唏嘘的结局,刘伯伦一直十分感慨,可他想不到,第三代花魁的第三段情爱之主角,居然就是自己。

而面对着心中的情爱,弄青霜选择的,又会是不顾一切的绽放,还是悄无声息的凋零呢?

刘伯伦将弄青霜轻轻的放在了篝火边,为她盖上了袍子,火光映照下,弄青霜的双目紧闭通体冰冷,如果不是白驴的话,只怕她这绝世容颜的花朵,当真会被冻死在这长白山脚的皑皑白雪之中。

而这一切,刘伯伦本也不想的。

那一刻的刘伯伦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就这样呆呆的坐着,双目愣愣的盯着弄青霜,而就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了火焰温暖的弄青霜醒了过来,且见她星眸半睁,显然也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直到她看见了刘伯伦。

那一刻弄青霜忙想坐起身来,但是肢体僵硬,刚一用力,胸口呛得寒风便化作了剧烈的咳嗽,而刘伯伦忙将她搀扶了起来,借着刘伯伦的臂膀,弄青霜紧紧的贴在了她的胸前,两行热泪夺眶,只见她用虚弱却欣喜的语气喃喃的说道:“伯伦,青霜没有想错,你还是救了青霜啦。”

此时纵然是铁石心肠亦要动容,更况且刘伯伦也不是铁石心肠,所以那时候,他不忍推开弄青霜,只是有些焦急的说道:“你为什么要跟来,当真是不要命了么,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冻死了?!”

弄青霜凄惨一笑,然后伏在刘伯伦胸口轻叹道:“我也不知道,恐怕青霜当真是变傻了吧,但能再看见你,也不枉青霜拿性命任性这一遭了。”

为了见刘伯伦,这弱不禁风的女人独自在冻土上行了三天,三日不吃不喝,就是为了见刘伯伦一面,由此可见其真心一片绝非一时冲动,而刘伯伦听到了这话之后,心中自责与伤感汇聚成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毕竟因为自己的‘狠心’,差点就害死了一个对自己真心的人,只见刘伯伦心里一酸,然后长叹道:“我到底有什么好?以你才情容貌,想找个比我好千倍万倍的男儿轻而易举,就算想嫁入帝王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世上的才子千千万,为什么你偏要痴情我这邋遢的醉汉?这……不值得啊。”

“也许真的有比你更好的儿郎。”只见弄青霜如同梦呓般柔声道:“但他们不是你,也不是我弄青霜所爱,伯伦啊,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青霜的心意么?当日小村相会,酒意绵绵,如不是你,又何来甘醇汾酒飘香?……玉碗虽好,但不是青霜想要的,青霜不喜那‘玉碗’盛来的琥珀虚幻,只爱你这豪放的泥盏真男儿。”

刘伯伦当即再也说不出话来,想当日,刘伯伦与这弄青霜出此相遇是在那盛产汾酒的小村庄中,刘伯伦当时犯了酒瘾,见弄青霜以玉碗盛酒,便使了个小聪明上前一通胡侃,只道是汾酒如未经事的纯情少女,以玉碗盛装,实在难表其纯洁少女之酒意。

不想就因这一番话,刘伯伦却深陷情爱之中,他听完了这话之后,自然明白弄青霜的意思,她虽出身风尘,但心中却向往纯粹干净的情爱,她将自己比作汾酒,不喜那些虚有其表的玉杯,独爱刘伯伦这粗犷且真性情的泥碗。

汾酒香,女儿行,汾酒情定风雪未停。

胭脂泪,杏花浓,情爱一盏饮尽痴情。

在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之后,只见那弄青霜似乎了了一桩心事般的长出了口气,随后她抬起了俏脸,对着刘伯伦痴痴地说道:“所以啊,伯伦,这一次不要再赶青霜走了好么,青霜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青霜只想,只想在这人间的重生或毁灭的最后一刻,静静的望着你,陪你走完最后一回。”

有伊如此,夫复何求?刘伯伦望着弄青霜,终还是没能忍下心再去拒绝与她,于是,他只好长叹一声,然后对着她点了点头,弄青霜心中好生欢喜,抱着刘伯伦的手更加用力,此时周身冰冷,但心却是火热。

而就在这时,同一个屋檐下的李寒山睁开了眼睛,轻声说道:“醉鬼,暂时先收起儿女私情吧,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刘伯伦愣了一下,待等到回过神儿的时候,只见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于是刘伯伦慌忙起身,就在这会儿,且见那白驴娘子抱着小白一言不发的跑了回来,借着月色,刘伯伦瞧着两人面色惊慌,心里不由得警惕了起来,于是他忙迎了上去,对着白驴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来到了门口之后,白驴先是拿眼扫了下屋里,见弄青霜已经醒了,白驴又横了一眼刘伯伦,但这一次它也没时间大发醋劲,只是对着刘伯伦小声的说道:“快别腻歪了,‘老点子’到了,赶紧帮忙!”

闻罢此言之后,刘伯伦心中猛地一沉!

娘的,今晚好热闹,他们要等的正主儿老贼也到了?!

在听到了乔子目那厮终于来了之后,屋内的李寒山神情开始焦虑,只见他对着刘伯伦忙道:“我离不开这里,醉鬼你带上棺材去帮世生的忙!”

话说就在方才,当刘伯伦抱着弄青霜回木屋没多久,白驴突然自世生身后的方向又看见了一个行走在大雪中的人影。

世生连忙回头望去,果然见到远方有个佝偻着身子的家伙正一步三摇地朝着这里走来。

好在风大雪大,外加上双方距离十分遥远,而且那人看似十分疲惫,所以并没有发现三人,而见又有人来,世生慌忙让小白和纸鸢卧倒在雪中,紧接着自己也俯下了身子,将两点精神之力凝于双目之上,朝着那来者仔细打量。

这一望不要紧,世生只感觉到周身热血沸腾,因为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夺了陈图南身躯的老贼乔子目!

且见那乔子目身着一身不知从哪扒下的黑袍长衫,脖子上围了一整张沾血的灰狼皮,赤着脚没有穿靴,两条手臂隐于长袍之内,劈头散发,那本属于陈图南的刚毅面容被镀上了一层令人厌恶的绿气光华,那绿光由远及近,风雪还没等接触其身上散发的绿气便被化成了黑色的粉末。

同样的,他身后的雪地之上,也有一排漆黑的脚印。

而见乔子目到了,世生心中郁结的愤怒与仇恨尽数喷涌而出,那一刻,他下意识的将手朝腰间伸去,可那刚攥紧了难飞刀柄的手又缓缓松开,世生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冲动的少年,他知道,此番纵然又在大愤怒也要忍耐,因为还不是时候。

他现在,要先将这乔子目身上的阴阳双眼拿到手才行。

于是,世生深吸了一口气,等到一颗心放缓了跳动的时候,他望着那逐渐接近长白山的乔子目,开口轻声道:“白姐,劳烦你带着小白先回去,我现在要去拿回雕儿和柳柳的眼睛。”

白驴娘子会意,于是便拉过了小白,对着世生小声说道:“知道了,你可千万要忍住啊,别让纸鸢和我们伤心。”

“放心,我能忍住。”只见世生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回去叫醉鬼抗棺材出来,按计划行事。”

虽然他当时的语气十分平静,但眼尖的白驴仍望见了他身旁的雪地上出现了点点殷红,那是世生因攥拳过力,指甲刺破了掌心所渗出的血,在面对着杀害爱人以及毁灭了故乡的仇人时,世生心中的怒火,究竟烧了多旺?

也亏了他还能忍住,看来他真的变了。

而见到此情形之后,白驴摇了摇头,然后巧妙地揽过了小白不让她去分世生的心,之后趁着风雪的遮掩爬离了此地,而世生见她们走了,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用舌头舔净了掌心血后,屏住了呼吸向前潜伏。

话说那多疑的乔子目受先前在北国遇到的打击,以及后来的噩梦所困,此间一心想得到更强的力量,于是便赶到了这长白山,想放出那鬼国妖兵并蚕食阵法中遗留的鬼母恶意,可他又怎能想到,自己的这算盘早已经被世生料到了呢?

所以,当时的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防备,来到了长白山脚下之后,他抬头瞭望,但见那雪山之巅耸入夜幕云端,飞雪之中,更给人一种神圣之感,让人不由得对这自然的鬼斧神工心生敬畏之情。

乔子目望着望着,便笑了出来,风雪之中,他对着那山张开了双臂,长袍大袖随风鼓动,双目之中装满了贪婪的神情,但他却不知道,‘贪婪’这种东西,怕是永远都装不满的,只见他就在那雪中干涩的笑了几声,似乎此间已经拥有了这山乃至整个天地一般。

可世生却不能让他如愿。

于是,在见那乔子目又动身朝着山上走去的时候,世生也如无影鬼魂一般,悄无声息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世生一边走,一边用凝聚了精神之力的双眼打量那乔子目的全身,根据前日来李寒山的卜算,他们得出了那‘阴阳双眼’此时正被装在一个盛满了树脂的竹筒内,而那竹筒的位置李寒山算不出来,由此推断,这双眼睛定是被老贼随身携带。

被他装在哪里了?

世生反复的打量,最后,他的双眼定在了那乔子目的右胯处,那袍子虽长,但受风一吹不住鼓动,隐约间,世生见乔子目右胯的袍子下面似乎隐有一物,就是这个了,他将那竹筒系在腰上,即便剧烈动作也不会掉落。

机会只有一次,世生屏住了呼吸,慢慢的潜行,他的动作已经融入了这茫茫的风雪之中,而他之所以能做到悄无声息,并不是靠自己的道行,而是靠自己的经验。

因为,他就是在这北国深山中长大的孩子,他的童年记忆中不可忽略的,便是于寒风中狩猎,这经验烙在血脉之中不可磨灭,此时的世生,再次化作猎人,一步步的,接近着自己的猎物。

想要猎杀,就不能流露出一丝杀意,忍耐,将杀意埋在心中,忍耐,是为了更好的复仇。

下风口,两步一停,弯腰,贴着雪,猎物就无法发觉自己被盯上了。

就是这样,慢一些,再慢一些,配合呼吸,不要流露出哪怕零星的杀气,世生的身上落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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