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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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风月-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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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正深,密林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叶还君凭着声音追着,这密林中断壑横沟极多,要小心为是。叶还君心中正如此提醒自己,忽听前方那人一声闷哼,一阵悉簌翻滚声响之后,又忽得安静无声了。



叶还君略一思量,禁不住笑了开来,他借着仅有的几缕漏光走到那断壑之前,笑道:“兄台,你还活着么?”



断壑下面沉静了一会,听得有一人尖着嗓子道:“大侠饶命,小人知错,休再追了!”



叶还君哼笑一声质问道:“半夜三更,你在我家瓦上做什么?”



“我是……”那人顿了顿,又尖着嗓子道,“我只是想做些鸡鸣狗盗之事罢了……”



叶还君心中之气已然悄半,他此刻心情莫明舒畅,不禁俯身道:“我拉你上来吧。”



“不用不用!”那人突然紧张起来,连声音都变了,“鸡鸣狗盗之辈,不足大侠挂心……”



叶还君闻言起身,道了声好。终于转向离去。



红叶山庄的主厢,床榻上放着一张缝好的被单,房中红烛一盏,已落了些许灯花,人早已走了。



密林横沟,方小寂扯下黑色蒙巾,揉了揉双腿。她脸上黑青肿块不一,还有一些被碎枝划出的红痕。



她只不过放心不下那天黄昏的那一剑,想偷偷来看看他。



“该死的叶还君!”她狠狠骂道,“真没想到……才离堡几天,连女人都找好了!!”



35



新恨 。。。



方小寂回堡时夜已近半,她回到自己的厢房匆匆换下了夜行衣。陆芷清的小婢晚儿跑进来探着头小声道:“方座使回来了?”



“小姐呢?”方小寂瞧了她一眼,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她睡了吗?可有找我?”



晚儿摇了摇头:“没呢,还在南偏厅。李舵主几人正还在问话,小姐坚持要在一边听。”



方小寂 拢了拢头发道:“我过去看看。”



叶还君上次指证陆云千买凶杀人,留下的几份字据做为证据,这几张字据涉及九华堡江北几十家商铺约三千两黄金的来去。李如年连夜传唤这几十家商行铺主,一来确定这几张字据的真实性,二来也想知道这些人是否事先知道这笔银两的用处。



结果,几十人的说词几乎一致:字据是真,当初由江护法送来,店铺便是因这字据上二堡主的佩印才敢拨调银两,至于银两的用处,江护法无意告知当然不敢过问。半个月前,叶公子半夜造访,以江护法的名义要去了这些票据。



问及当时拨调的银两最后送至何处,众人说出的地点皆指一处:夷扬城的扶风楼。



而扶风楼,是整个一赤门所有银两转换进出的关口。



方小寂慢慢住南偏厅去。偏厅的雕花檀木门紧紧闭着,里面灯烛通红,印在门纸上漫出温柔的粉红色。方小寂在外面站着,微一抬头,便瞧见落在侧屋上的一轮明月,又大又亮。如果右边那一角没有被云隐去,那该是多么的圆满,她想。



“我不管!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一赤门,我要让它付出代价!” 屋里忽然传来一阵茶瓷破碎的声音,陆芷清愤怒的声音传出来,方小寂在门外也听得一清二楚。楼门咣铛应声而开,怒气冲冲的陆芷清迈步而出,又疾步而去,连站在门边的方小寂也没看到。



十几位舵主在楼里站着,望着陆芷清远去的背影纷纷摇头。



方小寂正要随陆芷清而去,李如年走出来叫住了她,李如年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你是方小寂?”



方小寂瞧着他点了点头。



“听孙护法说你与小姐比较亲近,这几日就多麻烦你多多看着小姐。小姐有什么事要及时向我与孙护法禀报知道么?至于堡里的事,就暂时交由孙护法和我来处理。”



方小寂瞧了瞧楼里森森而立的众人,点头道是,转身而去。



明月依旧,残缺依旧。



一赤门。



一门重宽,两柱暗红,门上无匾,柱上无字。两盏高挂的描金红灯笼在夜风中轻摇慢曳,照出一门的深红,犹如血色。



连扣进了门,熟练地穿廊过径。一路红衫轻舞,至一小屋前,她施施然对两侧门侍道:“我来取药蛊。”那两位守门者轻点了头,连扣推门而入。



小屋里三张长桌,两面高橱,被各种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瓶罐占满了。那瓶罐里不知被放了什么活物,以致能时不时听到瓷盖与器身轻碰的声音。屋里散着一股腐烂的腥味,尽管已来过很多次,连扣依旧对这股味道感到厌恶。她掩住口鼻,皱着眉头走到一张桌子前,伸手从中捧过一个绿色的小罐,打开罐盖,里面软软蠕动着几条拇指大的幼虫。“周身透明,隐泛金色,呵呵……”连扣轻笑,“漂亮得很哪。”她拿出身上的一个小瓶,小心翼翼从罐中取出一条小虫放了进去。



拧好瓶盖,连扣刚将瓶子放入袖中,忽觉腰上被人用力一揽,整个人便被一双手臂甩身锢住了。连扣被锢得难受,刚才被这人一揽,手臂在桌沿上划了一道血痕。



“呵,门主怎么来了?”连扣轻声笑问,压低的音色在这暗色沉沉的屋里扯出一抹刻意的媚惑。



“我是闻达着女人香来的。”那人呵呵一笑,低头便去啃连扣的脖子。



“门主你身边还少女人么?”连扣轻推了男人一把,道,“我以为你将我忘了呢。”



“将你忘了?”男人冷笑道,“除非你会忘了每月十五到我这来取金蚕蛊。”



连扣嗔道:“听门主这话,可是在心疼这几只虫不成?”



“不心疼不心疼,你功力大增,终归还不是替我办事?”男人笑,将手伸进连扣的里衣慢慢在连扣身上游走,“不过,这么多年了,你拿了我不下五十只金蛊,功力的进步却实在差强人人意。”



“怎么?门主是在怪连扣浪费了你的几只小虫?”连扣双手轻轻环住男人的脖子,轻咬着他的耳朵低语:“我给你的……难道抵不过几只金蚕蛊么?”



男人低笑,扳正连扣的下巴好好欣赏了一番,如在欣赏一件华美的长袍:“值得值得,怎么不值得……”他说着将连扣的衫衣扯开,一推一托将她压到了地上。



“门主你身边还真是少女人么?人说一赤门门主好色,还当真一点也没冤枉你。”连扣任由这男人在她身上为做欲为,不做丝毫反抗,原本想讽刺的话因得脑中一念,语调一转,也终究成了调侃。



“女人不少,可没几个比得上你啊……”



男人低声轻笑,连扣只觉得□阵阵刺痛,她躺在地上,双手环着男人的肩,睁眼瞧着墙上的敞开的窗口。



窗外明月多美啊,连扣轻笑,紧了紧握在手中的那只月白色的小瓶。



瓶身冰冷,一如外头的月色。



日透初晓,方小寂醒来,先去了陆芷清的别菀。陆芷清的寝屋门开着,人早已不知去向。方小寂心中一慌,拉住门口小婢忙问:“小姐呢?小姐去哪了?!”



那小婢被她她慌张的模样吓到,支支吾吾道:“小……小姐她去武场练剑了!”



方小寂心中一宽,连忙往武场去,果然在那看见了正在练剑的陆芷清。方小寂远远瞧着,心中高兴,小姐变得懂事了呢,她想,要是堡主能看见,指不定要多欣慰。



午过三刻,方小寂来找陆芷清,回答她的依旧是门口那个小婢:“小姐她用过午膳,已去武场练剑了呢。”



小姐真是太懂事了,方小寂想。



时近黄昏,方小寂来看陆芷清,那小婢看见她还未等她开口问,便先回答了:“小姐在武场练剑。”



方小寂皱了皱眉,倒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我今天负责堡内巡夜,晚点再来吧。”



晚上,方小寂抽身过来,看到门口的小婢,问:“小姐回来睡了么?”



“小姐她……”那小婢看着方小寂,低声吞吐道:“她还在武场练剑呢……”



“什么?还在练?”方小寂急忙转身往武场去。



武场空旷,月色铺洒,只有陆芷清来回翻转的剑声清啸不绝。方小寂一个纵身飞上武场,抬鞘接下陆芷清侧劈一剑,急道:“小姐你不要命了么!一天练到晚?这什么时候了!”她心中又气又急,说话声音不觉高了许多。



陆芷清看着方小寂,扯开一笑,轻声道:“我没事,让我再练会儿。”陆芷清说着又要开始挥剑,方小寂却上前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她手上用力,语气却是近乎哀求:“小姐……别再练了。”她拿下陆芷清的剑,将陆芷清的手掌向上,借着月光,她看到手掌心的一片红肿。方小寂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小姐,回去吧,明天再练。我先帮你这上点药。”她这会却是未等陆芷清回答,径直拉着她的手就往回走。



方小寂的手太有力,陆芷清只得由她拉着走。



“小姐,以后你晚上的剑让我来帮你练。我练成的就是你的,我会保护你……”她的话音越说越低,陆芷清并没有听得多清楚。



方小寂从起生菀要来消肿清淤的药膏,慢慢替陆芷清涂上。陆芷清依在床榻看着,心绪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方小寂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问:“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爹爹是被一赤门的人给杀死的。”陆芷清忽然开口,她半开的眼睛燃着隐隐的仇火,“他们竟敢帮着陆云千杀了我爹爹。我不会让一赤门好过。”她说陆云千三个字的时候,与说一赤门一样,满是冰冷仇恨的声调,任谁都不会想到这陆云千曾经是她的叔伯。



“小姐……”方小寂低头,一边敷着药一边道,“李舵主交待过,一赤门的事不可冲动。一赤门是天下庄的属门,听说天下庄是个极难对付的门派。九华堡如今内忧未定,断不可去招惹。”



陆芷清轻哼了一声道:“这些是李舵主教你来说的吧。”



“是啊。我觉得李舵主说得很有道理。”方小寂倒是坦然,她拿过一旁的白纱慢慢缠到陆芷清的手上,又道,“李舵主还说,这件事最大的罪人是陆云千,一赤门说到底只是收银杀人,杀手不问是非,只求完成任务。江湖规矩,便是如此……”



“小寂。”陆芷清打断她,不可置信似地问道:“你怎么这么说?难不成你也这么想的吗?”



方小寂未抬头,她深叹一口气,用手抹了一下脸,道:“我不知道。”



方小寂不再说话,陆芷清也沉默。



手中的白纱轻轻缓缓,一圈是一圈,不知缠了多久,方小寂轻声道:“好了,小姐。”



陆芷清未回答,方小寂抬头,发现陆芷清已睡去多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可能会有小寂被QJ的戏,咳咳……那个……大家做好心理准备~俺会写隐讳一点的,为了不污染大家的眼球……囧~



36



仇者 。。。



独石山的树很多,可惜时近深冬,都落了叶了。微风过,光秃的枝丫不动,地上的枯叶轻走,卷不起一丝生气。



剑风阵阵,厉声扫断几排粗木。



舞剑的人粗布麻衣,走跃的身形带一股狠势邪风,他的身心只专注于他的剑,冷厉的眼神将他的周身都染上了一层说不清的阴霾深暗。



连扣站在一棵榆树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在一片枯木中腾挪飞跃的男子。时不时反射出来的剑光凛凛而寒,连扣倚着树,眼神有些期待,有些无奈,又有些无聊。日头白晃晃地照着,连扣抬头瞧了瞧:这冬日的太阳真是没劲,怎么就感觉不到一点暖意呢。



“啊……”前方舞剑的男子突然收了剑,双手捂抓着自己头发显出痛苦不堪的神色来。



连扣连忙绷直了身子,她快速跑过去扶住男子,忙唤道:“金陵!金陵!”那名被唤作金陵的男子双目紧闭,还未看连扣一眼便昏死了过去。连扣见状,忙扶他坐到地上,急急从怀中掏出一个月白色的小瓶来使劲倒了倒,一条拇指大的金色软虫倏然落到她的手上,连扣抚开男子耳后的头发,那男子的耳后肤色一片暗沉,如被一大片淤血堵住一般。连扣轻轻拾着那条金蚕,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男子耳后。那金蚕一触到肌肤,头端蠕了蠕,静静地趴着便不再动了。



一刻时间过去,那金蚕的身体轻轻颤了颤,倏然从男子耳后掉了下来,落在地上的金蚕通体血红,全身鼓胀,体积比之前大了两倍不止。而那男子耳后的暗淤却已消去不见了。



男子渐而转醒,他睁眼便见到了抱着他一脸忧色的连扣,他轻轻扯动嘴角笑了笑,那神情倒好像早上醒来见到她一般自然。他慢慢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提剑朝连扣笑道:“别担心,很快,不出三个月,我就能练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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