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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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风月-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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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之响,叮叮铛铛成片落了地。她抬头看连扣,盛怒在胸,即使面覆轻绸,也盖不住眉间剑间的熊熊杀意。连扣退后一步,那左手半圈剑影让她瞬间想起了什么。



“钟离九针就在我身上,你过来拿啊。”方小寂指剑于地,慢慢向连扣靠过去。



“原来是你……”连扣轻喃一声,退后两步问,“五日前在镇外小林,杀我一赤门七条人命,夺走饲人‘柳色青’的那个人,是你不是?”方小寂被她一语问住,半天才明白她所说何事,想起水十方那个少年,不禁恍然道:“啊,是啊……”她突得咯咯轻笑,唰然起剑指向连扣的眉心:“你一句话,倒让我忆起当时杀人的快感了……那感觉,真让我终生难忘……”



方小寂话音未落,连扣突袭上前一掌击出,方小寂轻笑一声,右脚于后一顿不退不躲全数于胸接下,同时手起利剑,剑刃如砍刀般削进连扣出掌的右臂里,连扣“啊”然一声垂臂而退,如视怪物般看着方小寂。



方小寂呵呵一笑起步进逼,连扣看着她,只觉那眼神阴冷可怕。还想这不过是九华堡一个小小座使,武功应不会在她之上,不想却是大大错估了。明明受了重伤又被自己刺中一剑打重一掌,为何却如死尸般不痛不倒,不要命的打法,难道她没有痛觉的吗?若没有那不断从嘴角流涌出的鲜血提醒,单瞧她那眼神步伐,定会以为这人不曾受一点伤。连扣想着又退了几步,此时对方利剑在手,而她手中无剑右臂深创,如何是好?未及细想,方小寂轻笑一声杀招又出,几分肢接,连扣两边轻袖顷刻间被剑气带破。她心下暗叹一声,虚晃一招转身欲走。



“你不知那日之人是我便罢,即知是我……”方小寂纵身而上,一剑提携万钧之势,“又叫我如何不杀你!”一语而落,半筝啸鸣,连扣甩袖回头,惊见青锋急旋逼命而来!



眼见剑尖已近眉心,倏然一只手从连扣身后伸出来,那五指犀白修长,于连扣眼前一张一转一推,那半筝连响三声,眨眼间剑气化走杀意消泻,叮铛一声竟落地不动了。



一个消瘦的人影从连扣身后错出来。一身暗金缎衣,半张雪质描红面具。他的身后站着两个随从,一身黑衣,不语不动如两尊庙神。连扣慢慢回头,瞥见那面具的一角惶然低下头去,几步退至一边,敬道:“庄主。”



楼重慢慢收掌,手袖轻搁于腰,道:“钟离九针。”本是一句问话,因得那沙哑无感的音调,听不出半点疑问。连扣闻言起手于方小寂一指,道:“在她身上。”



方小寂踉跄一步,全身气血翻涌,愤恨之下禁不住呕了口血:那最后一剑已用尽了她所有气力,不想一石未除又降一座大山,叫她如何不心恨!楼重的眼光落在方小寂身上,慢走几步停在她面前,五指一伸,于腰前缓缓一摊,未说话,却是再显然不过的命令。



#奇#方小寂抿着嘴,踉跄着退后几步,摇着头自语道:“不……”话音未落,眼前白皙的手掌蕴起一股势气,方小寂脚下的衣摆被风吹着动了动,她突然抬头,举手一掌朝楼重胸前拍了过去!楼重起手轻握其腕,快慢间速度变化令人不敢置信。方小寂尚未反应又突觉腰间一松,低头竟见自己的束腰宽绸不知何时已被楼重握住了,她心下大惊未定,蓦然就受力承转了三圈,外衣大开,怀中的白皮卷也掉了出来,那颇为沉厚的东西未及落地,因得楼重五指一收,便如一片落叶般借风飘到了他的手中。



#书#方小寂气得差点晕过去,仅存的一点意识告诉她要将那东西夺回来,一手伸出去,突觉眼前一片白绸旋飞,楼重握着她脱落的外衣于其胸前一甩,方小寂连衣带人都飞了出去。一时间耳边只闻夜风,全身轻飘飘地好似立马能睡死过去。



突得腰间被人一揽,方小寂闻得一股再熟悉不过的麝香,便觉有人抱着她轻轻落了地。慢慢睁眼一瞧,凤眼英眉,描竹清衣,来人竟是陆芷清。“听望江楼的交易出了岔子我便赶来了,你没事么?”陆芷清扶着方小寂轻声问道。方小寂站开一丈勉强站稳,半昏半醒答道:“没事。”



陆芷清转脸正视数丈之外的楼重,片刻起步上前,眼带笑意微微低头道:“晚辈陆芷清见过楼庄主。”



“想夺回九针,尽管动手,无妨。”楼重的声调依旧无感无波,却是难得坚定干脆,“不必与我客套。”



“素闻天下庄楼庄主不屑言谈,一字千金。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是非自在人心,生死各由天命,有何可谈?”楼重一侧手,身后黑衣奉剑而上。



“好。”陆芷清长睫一低,眼光轻落在于地的半筝剑上,一伸手,半筝应气而动,唰然旋落至掌指之间。“人人都说楼庄主是江湖剑术顶峰,楼瑕六十四式绝学,无日剑法天下无双,无人可媲。今日九华堡堡主陆芷清便要一试剑顶之威!”



一语音落,陆芷清带笑持剑而上,剑尖砺过地面,划出一路瞬逝的火光。



两影交接,一瞬生死险关。反手一剑八式,顷刻留占先机。楼重之剑,无章法,无规则,隐式于无式,是招又非招,剑身挥走,轻疾而沉,刚烈却巧。陆芷清的剑法亦无花招虚式,行剑走势不着痕迹毫无章法,实用主义,唯快不破,剑式回转之间速度惊人,而手腕轻绵,大有奔腾之态。



这两种剑法走势如此微妙,似出自同源同宗,却又相生相克。



“无日剑法第六层。”楼重轻说一句,剑网之中陆芷清应声而笑:“独日剑法第六层!”



两身相错三丈,急顿而驻,火光剑影未息,但见两人甩剑于胸,以剑凝势,气走全身,各催雄浑剑气,立时周遭大放异彩,白光灿地。两剑对垒,浩然相撞,刹时急涌尘云,风催平地!陆芷清借势倒纵七丈,揽过半委于地的方小寂绝尘而去。



“多谢楼庄主指教!今日偶然一遇,令晚辈大畅其怀!”



作者有话要说:当年楼瑕VS陆云柏,现在楼重VS陆芷清,陆云柏当年痴于楼瑕的剑术,其剑法都是从楼瑕那衍生出来的,所以两人剑法会有相似。这个理解吧?嗯,我知道你们都理解的,也都不屑理解的。



92



局 。。。



陆芷清带方小寂沿街飞掠了一段路,身后楼重没有追来,摇了摇手中揽着的人,唤道:“小寂。”方小寂颓身垂首无应声,陆芷清心中不禁有些慌乱,扣在她腰间的五指一收一握,一阵滴答轻响,一看全是血水。陆芷清连忙将人放下来,想起身上有一瓶止血的创伤药,一手打开药瓶,一手松开她的衣服找起伤口来。四周昏暗,无灯无照,只有一片幽幽冷月勉强能视。在肩头触到一块翻开的皮肉,陆芷清手心一阵酸软,连忙将整瓶伤药都洒了上去。



边包扎伤口边又唤了几声,方小寂全然没有一丝回应。陆芷清甩了甩手上的血水,狠狠掐了一把她的人中。那方小寂嗯了一声,才慢慢醒了过来。陆芷清见状心下一宽,问:“痛吗?”方小寂半睁着眼反应半天,轻喃了一句“没感觉”,头一低似乎又想睡去,陆芷清猛力摇了摇,边拉她边喝道:“别睡!起来!听到了没有!”不想方小寂却如一滩烂泥怎样都站不起身来了。



街头快速行来一人,远远见到陆芷清,清声喊了一句“堡主!”,从袖从取出一截竹管高放了一支七彩烟花便连忙跑了过来。陆芷清抬头一看正是傅睛子,只见她瞧了一眼地上的方小寂,蹲身道:“堡主找到方座使了啊。”她的语气回复了淡漠,无惊无喜。陆芷清皱眉问道:“其它人呢?”话音刚落,一阵脚步纷纷,街头立时涌过来二三十九华堡的人,领头的是程澜,行到近前微有埋怨道:“堡主你实在不该一人先行。”一眼见到其手上的鲜血,心下一凛道:“堡主可有受伤?”



陆芷清未回他的话,一手拉起方小寂,抬眼见得一众微愕之人,不禁怒斥道:“都愣着做什么?!没见小寂受伤了!”众人被她大声一喝,心中一抖都忙不迭地上来扶人,却又听陆芷清大声道:“都给我滚!程澜!”程澜从未见她如此大怒的模样,几个剑步上前站着,竟一时不知所措。陆芷清将方小寂扶到他身边,程澜赶快接过,陆芷清一个眼神,又连忙双手并用将其抱了起来,但听陆芷清强压下怒气吩咐道:“她失血过多,你带她先回堡,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程澜诺了一声正转身欲走,不想躺在他怀里的方小寂身子一颤,猛然睁开了眼睛!程澜不禁吓了一跳,便如见半夜诈尸般令人心悸,只见方小寂大力挣开程澜跳站起来,如僵尸般杵了片刻,轻喃一句:“我要回去,还君在等我。”说完带着一身淋漓血水便迈步稳走了起来,那姿态竟跟常人无异。一旁众人看着不免发怵,正惊愕间,却听呯然一声,那方小寂又直直栽到了地上。众人哄然一声都抢上去扶起,一手递给了程澜,只道:“快去快去!”



程澜抱着方小寂快速离去,傅睛子走了几步,状似关心道:“方座使怎么了?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你还敢问?”陆芷清清喝一句,转头扫了一眼环立的众人,“钟离九针被天下庄人夺去,为何我赶到楼重跟前时只有方座使一个人在?其它人呢?是一堆没有腿脚的饭桶吗?!”‘



二十多人里,除了程澜新带过来的八人,其余都是刚从望江楼里被大火赶出来的,此刻闻得陆芷清一番责问,都不禁低下头去。只有傅睛子依旧一脸淡漠,解释道:“在楼里夺针是一位红衫女子,没想到楼重亲自来了。其它人当时都被困在望江楼里,方座使轻功最好,我们自然被落下了。”她上前一步又安慰道,“不过就算我们都追上了,若遇到的真是楼重,结果也只会折损更多人而已。”



话音未落,却被陆芷清啪地甩了个巴掌。“折损更多?”陆芷清闻言冷哼一声道,“我倒想不出折损了哪一个能让我心痛。”上前一步,轻声问,“你吗?”傅睛子闻言不语,陆芷清平了平心中怒气,半晌,问:“李如年呢?”



“望江楼失了火,不少弟子受了伤。堡主和三护法一到,他便先去安置伤员了。”傅睛子低头禀告,声音淡漠如常。“望江楼里受伤的人都快送回九华堡医治,烧伤最拖不得。”陆芷清淡淡嘱咐了一句,面上一凉,有滴雨水沿着脸颊慢滑,她一手不耐烦地揩了,望了一眼黑沉的夜空,又似要落雨的样子。“众人都去望江楼那边看看,我累了,要先回堡。”她轻声命令道。



众人得令拱手而去。傅睛子上前几步道:“属下陪堡主回去。”陆芷清未答未语,一人负手慢慢往前走了。



不过片刻,果然落了雨。时近卯时,天色将亮未亮,街尾除了一袭伏地的雪青人影,依旧灰沉空旷。青石泛泽,地上雨水成流,细细沿缝而走,衬着噼里啪啦的雨滴声,是说不出的清凉悲冷。



一红两禇三把雨伞缓缓而来。



叶还君于地翻了个身;那漫天的冷雨竟没有落在脸上;心下一沉慢慢睁眼;却见一把九骨红折伞静静被人撑着,替他遮去了半身雨水.



“还君,两个时辰早已过去。”花一色低头朝他宣布,“本宫赢了。”她说着脸上带着明艳的微笑,两指斜指于地,一柄赤色软剑从袖从慢慢探出身子来,“又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赌博,毫无新意的游戏。你说是不是?”



叶还君仰身躺着,雨水盈睫盈脸,却是神色平淡没有表情。“你是赢了,最大的输家……却是方小寂啊……”他突然感叹,一开口,鲜艳的血丝从嘴角流出来,好似一条蜿蜒的红色蚯蚓。



花一色轻笑:“埋怨她吗?那不如去憎恨吧。”话音一落,一道白色剑光闪过,叶还君受力猛偏过头,双眼散出一片细细的血雾,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袭来,再想睁眼,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未反抗,只轻笑了一阵,慢慢便也于地不动了。



“宫主要留他在此吗?”其后纪焉上来问道。



“当然带回去。”花一色收剑回袖,看了一眼叶还君,道,“他还没死呢……”



竟然还没死,叶还君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大约就是这样想的。他慢慢坐起来,眼睛微微做痛,伸手一抚却摸到一块绸布。啊,自己的眼睛已经废了啊,差点忘记。他苦笑一声,感觉身体有些冷,不自焚想缩一缩身体,却发现双腿无法动弹。



“武功全废,双眼失明,脚筋被断。还君,这就是现在的你啊。”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空旷冰冷的室内引起一阵虚遥的回音。有人慢慢走过来,停驻半晌,又问:“不问自己现在何处吗?”



“敢问花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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