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和谢秀萍放慢了脚步，萧子夜索性坐在一旁的木椅上，闭目养神。张小丫扶着张鹏走到千秋那边，孩子见着门口来接的大人，甜甜地叫着“爸爸妈妈”，便扑了过去。
张鹏的目光盯着那些手拉手离开的父母孩子，在秋千上坐了下来。张小丫轻轻推着，也不用力，见他沉默，心里也没了底。昨天说的话，爸分明是当了一场梦，究竟是没有相信吧……
“小丫以前，也爱荡千秋，放学后留在公园里，催促几次也不走的。”他低下头，一面叹道，脸上扬起几分笑意。
“因为爸总说，妈妈在天上看着我们。就想千秋荡得高来了，接近天空的话，是不是就能见到妈妈了……”提起往事，自己那时真是傻。“这世界怎会有这样的奇迹，即使怎么想念，妈妈也不会回来的。”
“我们一直想着，她不是还在我们心里吗？”张鹏握住张小丫的手，抬起头来。“你还在，不就是奇迹了……”
她一怔，转过头来。“爸你终于相信我的话了？”
“十多年，我拉扯着你长大。如果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我真是没资格做你爸爸了。”用力握紧了她的手，张鹏眼底有些湿意。“小丫，欢迎回来。”
“爸……”如果不是杜海和萧子夜还在，张小丫一定好好地抱住他，在大哭一场。以前她总是埋怨，怨爸再娶，怨他冷落了自己。最后只是她了钻牛角尖，没有看见爸一如既往的关系和宽容。
“别哭，这么漂亮的妆都要花了。”抬手擦了擦她面上的泪水，张鹏往后面一看。“你再这样，他们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随手擦了一把，张小丫嘟嚷道：“我这是高兴的，真担心爸你不认我……”
“这么大了，还是个爱哭鬼。”张鹏调侃了一句，转而担心道：“不过这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小丫你进了这个身体，那么这身体的主人又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目前看来，身体的主人应该不在，要不然早就回来找我了。我刚醒来的时候，也吓到了……”
突然想到萧子夜的事，张小丫有些无奈道：“爸，这身体的主人已经结婚了。”
张鹏吓得站起身来，愣愣地道：“结婚？什么时候的事？”
因为激动，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张小丫连忙摆手，“爸，嘘，小声点！”
“哦，好。”张鹏呆愣着又坐回到秋千上，“小丫，这结婚是怎么回事？”
“这叫岳月的人，一年就结婚了。至于丈夫，就是那边坐着的人。”她往萧子夜那边努了努嘴，张鹏看了过去。
“这小伙子模样不错，也挺有礼貌的。”回想着刚才短短的照面，他不禁点头，忽然又道：“小丫这样已经几个月了吧，你们有没、有没同床……”
“没，当然没有。”张小丫立刻否认，猛地想到自己今早就是在他的床上醒来，郁闷了一把。再加上被吃了几次豆腐，应该不算吧……
听她这么说，张鹏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那你打算怎样？继续用这身份过下去，还是回家里来？”
“回家？谢阿姨和海哥哥会吓到的，还是算了。”说不准会当她是怪物那么看，还是别了。
“如果你想回来，爸随时欢迎的。”张鹏见她迟疑，也不急着让张小丫决定下来。“听说小丫做女演员了，还和阿海合作？”
“嗯，一部偶像剧，快要拍完了。当初也是巧合，就去做了演员。拍完这部，我可能就不会继续了，会先完成学业，毕业之后再算吧。”反正片酬足够她生活费和零用钱了，还有萧子夜之前给的卡在手，张小丫满意地笑了笑，这样的生活还真不错。
知道她回了S大学继续读书，张鹏心里有些宽慰，回头又看了不远处的萧子夜一眼，迟疑地问道：“那个人，小丫喜欢他吗？”
“原本很讨厌，现在还好。”张小丫皱皱眉头，含糊地答道。虽然他对岳月不好，但平心而论，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小丫想这样和他继续过下去吗？”看她没有听出自己的意思，张鹏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和他结婚的人是岳月，不是你。不要为了扮演现在的角色，忽略了自己的感觉。爸想你幸福，而不是和一个陌生人就这样将就地过日子，明白吗？”
“爸，我明白的。我是我，不是岳月。但我担心有一日岳月回来了，丈夫却跟她离了婚，会很伤心的。”她垂着头，小小声地嘀咕道。
“那一日是什么时候？明天，明年，还是几十年之后？”张鹏叹了口气，“小丫，你究竟是用这个做借口不离开，还是真的想那叫岳月的人回来？”
“我当然不想……她回来我就要消失了，”离开萧子夜，和他离婚，这样的事除了开头执着了一阵后，最近已经适应了他在身边，反而没有再想起来了。张小丫抿着唇，许久才道：“爸，即使要撇清关系，也得连续剧拍完之后。不然天天对着，挺尴尬的。”
“小丫，你误会了爸的意思。”张鹏无奈地笑着，拍了拍她的头。“爸不是让你立刻撇开和岳月有关系的人，重新生活。而是不想你糊糊涂涂地顶着这身份，而忘记了自己叫张小丫……”
望着走近的杜海，他站起身来。“该走了，再不回去医生要担心的。”
36。新房客
想着张鹏的话，张小丫一晚上没怎么睡，早上差点醒不来。好在萧子夜煮好了早餐，她刷牙洗脸就自动自发地坐在餐桌前，咬着煎蛋喝起了牛奶。忽然动作一顿她似乎越来越习惯和萧子夜在一起，毫无拘束。
“今早煎的不好吃？怎么都停下来了？”他坐在张小丫对面，奇怪地问道。
“没，很好吃。”她愣了一下，低着头答道。
萧子夜笑了笑，“快吃吧，耽误了一天，孙导演交待我们今天要早点去。”
“哦，知道了。”囫囵吞枣地把早餐扫光，张小丫梳了下头发就往外冲。他一把抓住她，眼睛盯着张小丫，凑了过来。指尖在她唇角一抹，笑道：“真像个小孩，嘴巴没擦就跑了。”
她面上一红，瞪着萧子夜便急急下了楼。Herry的车早就停在大门前，张小丫正要走过去，忽然看见旁边走来一人，对他们有礼一笑，居然会是杜海。
“杜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张小丫愣了愣，这人如何知道他们的住址？
似是看出她的不解，杜海解释道：“是问孙导演要来的，没有告诉其他人知道。公司打算为单曲拍一辑MTV，具体的方案还没定，所以想就近和两位接触，便于激发灵感。”
“所谓的近距离接触？”怕误了点，张小丫把杜海也叫上了车，问道。
杜海点点头，突然将右手伸向旁边沉默的萧子夜。“以后多多指教了，萧先生。”
看了他一眼，萧子夜皱起眉头，没有伸手的意思。“……指教什么？”
“从今天开始，我会住进两位的公寓里，以后就是房客了。”杜海从容地收回手，微笑道。
张小丫怔住了，“杜先生不和伯父、伯母一起住，伯父刚出院，谁来照顾？”
“之前工作，早就给爸妈请了一个钟点工。他们住的也不远，时常可以回去看看的。”杜海推推眼镜，回答道：“行李傍晚应该可以到了，至于住宿方面……我记得公寓是三房两厅的。”
“我不同意，”萧子夜眯着眼，不悦道：“突然要搬进来，又不提前告知一声……”
Herry怯怯地插了话来，“萧腾，原本前天公司方面就跟我提起了，但是你最近的通告太多，我一忙就……”
“一忙就忘记了？”萧子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Herry只觉后背一阵发毛。
“原本公司是打算安排在同一层的公寓而已，但现在只得你和岳小姐的房子还有房间，所以……”Herry转过身，摸摸鼻子就发动了车子。他觉得自己再说下去，明天就不用回公司了。
“既然公司已经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我和岳月是轮流打扫煮饭，杜先生住进来之后，也算进来好了。我们比较忙，早出晚归，希望杜先生的作息不会打扰到我和岳月。”萧子夜翘起二郎腿，淡淡说道。
“当然，萧先生说的，我会尽量做到。”杜海没有把话说得太满，点头算是应了。
张小丫觉得杜海其实算是相当容易相处的人，萧子夜对着外人也很会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人碰一块，就开始有点针锋相对的样子……
“杜先生会在公寓住多久？”
“到完成MTV为止，也要看公司是否有其它安排。”杜海转过头，朝她笑道：“萧先生和岳小姐相处融洽，公司上头也觉得很欣慰。但始终孤男寡女，你们又是公众人物，一直这样一起住迟早会被记者发现。所以公司这次的安排，也有避免产生负面绯闻的意思在里头。”的
“我们已经住了好一段时间了，狗子队都没有乱写，应该不碍事的吧？”张小丫没想到事情会变得严重，奇怪地问道。
“现在没发现，不等于以后都没有发现。虽然剧组的工作人员和孙导演尽力掩饰了，公寓的保安设施也不错，只是随着单曲的发行，以及后来的电视剧播放。岳小姐更出名了，记者的注意力就会立刻集中到你身上。到时，想要遮掩就晚了。”
听见杜海严肃的脸色，张小丫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可是这跟杜先生住进来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之前的负面消息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件事……”
“这是两回事，记者不过将岳小姐年少时的事公布出来。但公众看到的是现在的你，如今的形象其实比不知是否真实的‘童年故事’更引人注意。”杜海摇摇头，打断道：“再说，你也不想孙导演的心血就被那些莫名其妙的消息毁了吧。”
“……你说得好像很对，”张小丫被他绕得有些糊涂了，迷茫地眨眨眼。其实抛开其它不说，有杜海在屋里，萧子夜也不能经常吃她豆腐了，顺便防了狼，也是不错的。
晚上，杜海的行李有专人送了过来。衣服只有一个箱子，但是CD、录音带就有三四箱，还有一些乐器，很快就占满了房间。
好在床是现成的，但张小丫在门口看见房里根本没地方站，纳闷道：“杜先生，需要帮忙收拾吗？不然，你今晚可能就没法睡了。”
杜海看了四周一眼，苦笑道：“那就有劳岳小姐了，那些碟就堆在角落，不用理会。麻烦你帮忙把衣服整理到柜子里，好吗？”
“好，”迅速打开箱子，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进衣柜。其实杜海向来是干净齐整的人，箱子里的衣服平整又叠得方方正正，她的工作只是把衣服从箱子挪到衣柜而已，不怎么费功夫，一会就弄好了。
把箱子也推到角落，瞥见床边的小提琴，张小丫笑了笑。“这小提看起来很旧了，不过杜先生把它保养得很好。”
“嗯，那是我小时第一次得到的乐器，就一直保存到现在了。”把电子琴放下，他走了过来，将小提琴放在颈上。
流畅的乐声缓缓响起，是一首很熟悉的古典曲子。小时候住在一起，经常会听见杜海拉这些音乐，当时虽然不喜欢他，但是大多的曲子倒是印象深刻。
“……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吗？”坐在床沿，张小丫微微一笑。
杜海放下小提琴，眼底流光一闪。“对，没想到岳小姐对这样的曲子也有了解。”
“算不上了解，只是经常听，就熟悉了。”她低着头，以前每天被逼着听十多二十遍，能忘记得了吗？
“该你洗澡了，”萧子夜倚着门，朝张小丫说道。
“哦，好，我待会就去。”看了看房间，好像空了一些，她抬头问道：“杜先生，还有其它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了，谢谢你。”杜海看着两人，笑道：“以后就一起住了，总是先生、小姐的也很生疏，不如直接叫名字吧？”
“好的，杜海。”张小丫没有异议，反正她以前就是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至于萧子夜，从来就没纠结过称呼的事。
看她进了浴室，萧子夜站在门边，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杜海看向他，以眼神询问。好一会，他才开口道：“这是大门的钥匙，尽量在十二点前回来。岳月睡得不沉，容易被吵醒，半夜起来动作轻点……”
杜海勾了勾嘴角，笑了起来。“从来没见过大明星萧腾会有这般细心温柔的一面，如果被影迷看见，不知该多高兴了。”
对于他的调侃，萧子夜充耳不闻。“如果我们工作太忙，打扫和煮饭的事就交由你来做。实在不会煮，就直接叫外卖。”
说完，他转身就往房间走去，忽然脚步一顿，回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