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发少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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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身聊发少年狂-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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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哪怕世族衰败,本宫也在所不惜。”

顾卿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

张摇光立在殿中,沉声说道:

“世族生存之道,在于平衡,而非争夺皇权。自魏晋开始,世族林立,但依旧有南北大族结成同盟,平衡朝堂与世族之间的关系。前朝胡人东进,无数大族被屠戮,剩下的世族群龙无首,互相吞并,渐渐已经失去了世族生存的本意。我的伯父,老晋国公早就忧心现在的局势,认为世族已如脱缰的野马,将自己渐渐逼近了死地。无奈身为当世大族,我张氏早已进入局中无法自拔。”

“如今世族林立,派系繁多,朝堂上政令不通,互相推诿,朝野下隐户为患,不知何时这些隐户就会变成兵丁;后宫里被世族女子把持,本宫几次想要改革,都被太后按下。此话老夫人可能不信,本宫几次想要保住圣上的子嗣,都没有如愿。太后倾向世族,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卿已经想捂着耳朵跑了。知道的太多,死的快啊。

“若李锐成了吾儿的伴读,倾向本宫的世族阀门必定会扶植李锐图谋爵位,以此将吾儿推向储位。若此时李锐顺水推舟,便可打入世族内部,成为圣上平衡朝堂的重要人选。而为了让外界相信李锐真的站在世族一边,圣上必定会造成信国公府内部不合的假象,扶起李铭,与李锐角力。”

“此事若能好好谋划,两个孩子都会得到前程。”

然后就可以卸磨杀驴了?还不是风险全部李锐背了,好处信国公府和皇帝得了?

若是被发现了,李锐第一个要被世族给咬死。这简直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玩的一手好阴谋。可她好不容易养成了的小少年,怎么能就给这些封建剥削阶级当成棋子玩没了!

顾卿在心里画了个大叉。

“皇后娘娘说的很透彻,可是臣妇不过一后院妇人,怎能和皇后娘娘商议这些军国大事?内宫不可参政,皇后娘娘还是慎言为好。”顾卿板着脸,实在是想掉头就走。

“此事正是圣上的意思。”张摇光神采奕奕地说:

“本宫虽贵为皇后,却没有左右朝廷和信国公府如何行事的能力。若不是圣上授意本宫留下老夫人,本宫又怎敢在深宫之中妄议朝政。”

“圣上与本宫,欲与世族下一盘棋。晋国公府、信国公府甚至吾儿,都将是这盘棋中的棋子。这江山是否还能继续延续百年,就全凭夫人一念之间!”

张摇光拿出皇帝的手书,递与邱老太君。

“本宫知道老太君并不识字,老夫人可将此信拿回家中,交予李锐或李茂,一望便知。只是有一点,此事若要谋划,至少要图谋十年,牵连甚广,决不可让其他人得知。”

顾卿不肯接过信函。

“若这是圣上的意思,臣妇就更不明白了。要是圣上想要锐儿做娘娘之子的伴读,只要一纸御令就是,若圣上真想要下棋,信国公阖府上下荣辱皆与圣上一人,只管下令便是,何必要让臣妇知道这么多内中关节,甚至劳动娘娘如此劝说?”

“若此事由皇上牵头,必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皇帝会把李锐赐给谁。老夫人,本宫是在前不久才知道,此计原是李老国公、先皇和李蒙当年的谋划。而当年先皇属意的人选并非李锐,而是我的二堂兄,现任的晋国公之弟。”

“只是后来刺客刺驾,形式急剧变化,刺客之事更是涉及到本宫的娘家,李蒙身死,我那二弟变成废人,圣上不得不再度隐忍数年,也不再信任晋国公府。李茂才能平庸,究竟能不能托付大用,也还要再做观察。”

顾卿觉得自己和他们的画风截然不同,一定是走错了。怎么晋国公府也给搅和进去了?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只能傻乎乎地听着。

“圣上也不是想连根拔起世族的实力,而是世族若能因此再度恢复平衡,给大楚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也算是两方得益。本宫既嫁入皇家,自然要为丈夫与孩子谋划,而此番谋划,本宫与圣上希望贵府能够心甘情愿,本宫与圣上亦不会辜负信国公府的忠心。”

“若真能成事,李府一门双公,指日可待。”

顾卿咬了咬唇。“我是妇人,不懂这些。此事我必须回府问过我儿和孙子的意见。只是,若我们想要配合,皇上又不愿先牵头,又该如何做呢?”

“年后李锐与其他勋贵世家子弟入宫,皇帝会给诸位皇子选定伴读人选。”张摇光的眼睛越发的亮了,“若贵府同意,让李锐无论如何,自己咬定要跟吾儿就是。”

“圣上的意思,是想让李锐自己选择本宫的儿子。”

第54章顾卿离魂

顾卿揣着据说是“圣上手书”的信函;坐进了朱漆马车里,吩咐回府。

一路上她都在想;这皇后说的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还是说皇后和皇帝已经达成了某种一致;就算皇后想要用这个来谋私,皇帝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信国公祖上肯定欠了楚家八辈子的钱,所以才会从李老国公到李锐,从上到下都被用的干干净净,不但用了,还要让人家感恩戴德;做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来。

一门双公?红楼梦里贾家是什么下场;中国人都知道。

可此番这皇帝用的是阳谋而不是阴谋。他索性摊开了告诉信国公府,“朕观察你们已经很久了,决定就这么做,你们还是心甘情愿的答应吧,答应了我就给你们家一门双公”。

要不这么做,信国公府恐怕再也无法立足。

说实话,这有些无耻。

信国公一府上下的荣宠皆系与皇帝一人,此话是不假,但这只限于李茂一人。

在老国公的时代,李老国公手握重兵,朝堂上故交部下无数,其中还不乏世族。若说这“信国公”的爵位是老皇帝对他的嘉奖,不如说是对他上交兵权的补偿。所以不存在什么隆恩不隆恩,人家给你拼了一辈子拼命,你给人家爵位,银货两讫。

何况人家也不稀罕,上交兵权的时候就要告老来着。

到了李蒙这一代,李蒙本身就是大楚后期的谋士,当年又兼任着楚睿的“太子太师”,明眼人都看的出这就是先皇为楚睿准备的“储相”。他的妻子出身大族,本身对世族态度也挺暧昧,所以朝堂上双方都认可他的地位。

若说这信国公府到了他这一代还是“荣宠”系与皇帝一身,顾卿不信。这李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楚睿登基后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到了李茂这里,才真的是“荣宠系与皇帝一身”了。

这就像某个班里原来有个非常能干聪明又帅气的班长,所有小集体都信服他,这时候班长挂了,换了个新班长,虽然是原来那个班长的弟弟,可大家都对他将信将疑。

在他没做出什么大事来之前,他也只能抱紧班主任的腿。

皇后方才说“李蒙”之死牵扯到世族,甚至晋国公府也有嫌疑,卖队友卖的如此干脆,让顾卿更加不敢信任与她。

连娘家都卖的干净,何况是她那便宜的大孙子!

先皇当年是“温和派”,对旧臣与世族又那么优待,没有理由世族会去刺杀他。更何况楚睿那时已经以“太子”之身辅佐朝政三四年了,先皇一死,换上手段更激进、年纪更轻更能隐忍的楚睿,又有什么好处?

这皇后绝对是觉得邱老太君没什么见识,所以才说出这番话来。想以李蒙的死来刺激她,逼得她同仇敌忾,全府一起对抗世族。可她没想到这邱老太君真的不是对政治一无所知之人,二还真和李蒙没什么感情。

所以饶是张摇光说的口干舌燥,顾卿半点也没动摇,甚至还有些害怕。丢下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跑了。

她并不是李锐和李铭的亲奶奶。两个孩子想要如何做,总该尊重别人的做法。人人都说稚子无知,可她从实习起就在儿童医院,看过不少身患绝症的孩子如何变得成熟自强,连大人都自叹不如。

从某种意义上,这信国公府也患上了某种“绝症”,不得不做出改变了。

顾卿拿出怀里的信看了,现在除了府里的一些亲近之人,没有人知道她其实识字。

皇帝在信中的话和皇后所说的话差不多,除了说了世族现在的危害,还有各种隐藏的危机,俨然把信国公府当做可以临危受命的心腹的那种语气。

皇帝甚至还说了想要李锐与世族达成某种交易,甚至可以支持培养李锐的势力,只要他成年得势后,在世族想要谋反或者作出其他侵害国家利益的时候反戈一击就行了,若世族没有反意,也不想谋划储位,就让他呆在那个平衡点的位置上也无所谓。

总之,绝没有皇后说的那样危言耸听,俨然要去冲锋陷阵一般。

那皇后说的那般吓人,甚至连兄弟两成年后要互相对立,肃清朝堂之类的话都给说出来了……

是她一贯就喜欢把后果摆在人的面前让人自己去选,还是她在吓唬信国公府,让他们对皇帝产生怀疑,不敢应承或阴奉阳违?还是皇帝怕那封信泄露出去,不得不写的含蓄温和,尽量不会刺激到世族的神经?

亦或者以上都有?

顾卿把信塞进亵衣和中衣之间,贴身放好。此事得等李茂回来再商议,她想多了也是无益,不如闭上眼睛静静养神。

作为一名儿科医生而不是政治达人,顾卿表示很头疼。她想的太多,五心烦躁,加之车子一直在颠簸、她起了个大早又跪又拜,还站在那大殿里呆了一个多时辰,已经累得不行,居然渐渐地靠在车厢上睡着了。

“奶奶,奶奶,醒醒。”

“奶奶,你别吓唬我,呜呜呜呜……”

“娘?娘?娘!”

好像有人喊她?唔,应该不是喊她。她才二十六岁,老公都不知道在哪里,当娘还早着呢,奶奶……奶奶一定是喊别人吧。

顾卿觉得自己飘在半空中,迷迷糊糊的,根本醒不过来。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快叫两个健妇来,把老太太背回院子!”方氏急的要命。现在后院女眷就她一人,她和老太太早上好生生的一起出去了,回来时却是她一驾马车回来的,早就引起别人侧目了,这下老太太的车子停在正门外半天没有拉走,回头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消息来呢!

“奶奶这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李锐看着眼皮子一直在抖动的顾卿,“先别慌着抬,喊胡大夫来!”

“这里哪是瞧病的地方!”方氏身上诰命的内衫还没有脱,只在外面换了一身银鼠皮的长褂,裹着斗篷。“外面这般冷……”

“奶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怎么能随意搬动?胡大夫就在家中,等他诊过再来商议怎么处置!”李锐现在年纪已大,加之变声期的原因,说话之前向来慎重考虑,话绝不说二遍。他眼神之中带有厉色,话又有道理,即使是方氏也只能闭嘴。

“不是有丫头婆子跟着的吗?为什么老太太一个人在马车里!这是过年不能见红,年过完了,都给我乖乖去领罚!”

“回禀夫人,不是我们玩忽职守,而是太夫人从宫里出来就不让我们近身。我们都是坐后面的马车回来的,并不知道……”

“还敢狡辩!不能在老太太车厢外的车辕上坐吗?不能近身,不知道随时等着伺候?”方氏这已经是迁怒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以温婉的形象示人,这一发怒,吓得伺候老太太的几个丫头只能噤声。

丫头们委屈的紧,老太太不给近身,她们几个未出嫁的女子,难道要抛头露面和车夫坐在一块儿?现在又这般的冷,她们可没有裘衣可穿……

李锐呆在车厢里,冷眼看着方氏在门口耍威风。要不是花嬷嬷今天咳嗽,不能伴着老太太一起去,哪里会有这些事!

就知道婶母是靠不住的!

奶奶究竟是在皇后那里经受了什么,怎么一回来就晕厥过去了?

李锐想起在“如是庵”见到的那位娘娘,心中开始对她无比讨厌起来了。

顾卿迷迷糊糊间,似乎看到了许多人。有她在医院里的同事,也有她经常去探望的那个得了白血病的孩子。那个得了白血病的孩子现在已经成功的移植了骨髓,可以在地上走了,她远远地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他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那才是她该呆的地方。救人、治人、让刚刚开始的幼小生命能够延续下去。

而不是陷在这里,陷在这里……

咦?她陷在了哪里?

她感觉到有一根针扎进了她的人中,又有许多针扎在她的指尖。

不要扎它!针灸没用的,她是……

她是得了什么毛病来着?

好疼啊。不是说针灸不疼的吗?为什么她这么疼?

一定是个庸医!

胡大夫在给车厢内的邱老太君施针,李钧、李铭和李锐三人紧张地在一旁等候。

刚刚他查验过老太太的脉相后,隐隐怀疑邱老太君得的可能是中风的毛病。

但因为邱老太君既没有口眼歪斜,也没有出现眼底赤红的情况,中风常见的抽搐也没有,一时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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