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破天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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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破天骄-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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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阵“锵”“锵”剑鸣,当真声势惊人,场中登时平添了无限杀气,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武当乙青道长和商子畏二人虽未拔剑,但武当门下八个蓝袍弟子已经散了开来,一手紧按剑柄,作出了戒备之状!

就在此时,但听有人大叫一声:“莺儿,你这是做什么?”

声音入耳,但见—道灰影从远处电射而来,朝场中泻落。

这人好快的身法,简直如天马行空,划空飞坠,声音堪堪入耳,人已端端正正的站在斗姆面前。

姜太公听到这声“莺儿”,不禁脸上有了笑容,暗道:“他终于来了!”

金罗汉大通大师也低低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时双方都准备出手之际,突见有人泻落,还不知道来的是敌是友,数十道眼光同时急忙朝那人投去,才看清这泻落场中的竟是一个身穿灰布僧袍蓬头垢面,胡子如同刺猥的和尚。

他一袭灰布僧袍,虽然没破,但已经很久没有洗涤,油光光的,又皱又脏。和尚本是光头,但他除了脑门烙了戒疤,头发长得像芭草一般,脸也好久没洗了,有着泥垢,但他脸上肌肤却可以看出长得甚是白净,白的地方红润如婴儿。

这和尚居然使人看不出他的年纪来,既似三十出头,也像四五十岁,总之看去怪怪的。

只有凌干青认识,他就是自己远上少林,去请来的疯和尚——当今少林寺方丈的师叔天风大师。

斗姆森冷的目光逼注在疯和尚的脸上,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

疯和尚一呆,用的指着自己鼻尖,楞楞的道:“你不认识我了?”

斗姆喝道:“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开!”

疯和尚忽然双手乱拍,双脚乱跳,一屁股朝地上坐了下去,像小孩赖皮一般,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双脚乱踢,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记得我的,原来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在这杀气弥漫的战场之上,忽然来了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举动又和小孩子一般,大家不觉忍俊不禁,脸上都有了笑意。

斗姆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

“阿干。”疯和尚手背擦着眼泪,大声道:“你记不记得阿干?我就是阿干呀!”

“阿干?”斗姆脸上飞过一丝难以形容的神色,两眼盯着疯和尚,问道:“你真是阿干?”

“是啊!”疯和尚坐着的人,也没见他脚下用劲,一个人忽然跳将起来,笑逐颜开的道:“你终于想起来了,莺儿,我们有多少年不见了,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并排坐在小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你取出包在衣衫里的一个豆沙包,悄悄塞在我手里,叫我快些吃……后来给你娘知道了,还痛骂了你一顿,你哭着回去,我心里好难过,所以从那时起,我就一直要吃豆沙包,我吃豆沙包,就会想到你,我当了和尚,也一直爱吃豆沙包,天底下,只有豆沙包最了解我的心了……”

他好像遇上了亲人,也忘了他是和尚,他把小时候真挚的爱,天真的说了出来。

斗姆被他当着敌我双方这许多人,当着她徒子徒孙的面前,说出来小时候的情景,不禁脸上一红,说道:“阿干,这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你还提他作甚?”

“我要说!”疯和尚道:“我时常一个人说给自己听,有时也悄悄告诉我佛如来,只是他是和尚,说了也没用,我又去和庙前面的树说,和山上的石头说,如今见到了你,自然要说了。”他咽了一口口水,接着道:“方才,我一直躲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你,又不敢叫你,你虽然和从前的莺儿不大一样了,但经过很多时间,才认出来,你真的是莺儿,你怎么又叫斗姆了呢?”

斗姆道:“我不是从前的莺儿了,你快走吧!”

这句话,她口气说得很柔,和她平时的口气,完全不同。

疯和尚道:“你是的,你是莺儿,一点也没错,你总记得我们在树林子里捉迷藏,你那时候躲到树后面去,让我捉不到你,有一次,我给树根绊了一跤,跌破了头,你用手帕给我包扎,还用手指沾着口水给我揩血迹,问我痛不痛。我说不痛,你不相信。我说:你不相信,我再摔一跤给你看,你骂我是不知痛痒的小楞子,我笑得很傻。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所以直到现在,我最喜欢捉迷藏,我也时常和街上的小孩子捉迷藏,就是找不到你,只好和他们捉迷藏了。莺儿,我们再来捉迷藏好么?”

他想用手去拉她!

这番话,听得大家都不禁暗暗觉得好笑。

这是个疯和尚!但有谁知道疯和尚年岁虽大,依然不失其赤子之心。

斗姆身子后退一步,她已是七老八十岁的老太婆了,但这一步后退,竟然怯生生的像个含羞的少女。

她脸色一沉,喝道:“阿干,你疯了?”

疯和尚望她,傻笑道:“他们本来都说我是疯和尚,我不发疯,谁去发疯?天底下有几个不疯的人?我佛加来,如果不发疯,会去当和尚?莺儿,你如果不发疯,会带了这许多人到山上来,要和酸秀才动武?莺儿,不要和酸秀才过不去了,我们还是捉迷藏的好,叫大家都来捉迷藏,这山顶上就没有杀气了。”

他口中的酸秀才,自然是指姜太公了。

斗姆一张脸突然沉下来了,手中长剑一指,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姜竹坡要你来的,你竟敢在老婆子面前装疯卖傻,戏耍于我,你大概嫌命长了!”

这话是说姜竹坡知道她小时候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阿干,才故意支使他假冒阿干,来劝她的了。

疯和尚一呆道:“你怎么知道是酸秀才叫我来的?其实就是十个酸秀才来请我,我也不会来,我是听说你要来,才赶来的。”

姜太公听到这里,暗道:糟了,这疯和尚胸无城府,口没遮拦,怎好说出是我请他来的呢?

果然,斗姆听了他的话,口发出一声尖笑,说道:“你果然是姜竹坡支使出来这里来捣蛋的,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疯和尚嗫嚅的道:“我在少林寺出了家,叫天风。”

“好哇!”斗姆厉声喝道:“姜竹坡,你去请了少林、武当的人来,就能奈何得了老婆子了?我就杀了这个野和尚!”长剑突然朝疯和尚当头劈落!

疯和尚楞楞的“咦”了—声道:“莺儿,你怎么要杀我了?”身形不晃不动,却已经向右移开了两尺光景,口中叫道:“我真的是阿干呀!”

斗姆老羞成怒,脸上杀机隐现,一剑劈空,也不禁呆得一呆,她出手一剑,何等神速?也没见疯和尚动过,竟自躲了开去,心中更怒,尖哼道:“你就是真的阿干,我老婆子今天也非杀了你不可!”

细长长剑一挥,漾起七八道剑光,一齐朝疯和尚当头罩落。

这一剑,共有七八道剑光,也足足扩及七八尺宽,剑光细如银缕,直射而下,势道奇快无比!

疯和尚身形一晃,大家只觉他人影忽然从剑光劈落之际消失,再定睛看去,他已到了斗姆背后。

斗姆似乎尚未发觉,这使斗姆门下的朱九通、何真真都大感惊凛,以斗姆的武功,别说背后站一个人,就是离她身后十丈二十丈外来了一个人,她也会及时察觉,由此可见这疯和尚轻功造诣何等深厚了!

斗姆七八道剑光劈落之时,对方人影突然由剑下消失,这自然使斗姆暗吃一惊,人影明明是从剑光下消失,不是闪出,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昏花到如此地步。

人影会从剑下突然消失,除非是鬼!

她素不相信鬼神,何况光天化日之下,那来的鬼?

那么只有一点可以确定,这疯和尚的武功已经到了高不可测境界。

但这一点,她又不相信,当今之世,若论武功,若说有人比她高,譬如眼前的金罗汉大师、姜太公和木剑道人都是,但在她眼中,他们(金罗汉等三人)也高出自己有限得很。

譬如天山三怪吧,在魔教中身份崇高,但武功也只是和她在伯仲之间而已!

难道疯和尚还会高过这些人?他到底是不是阿干呢?

六七十年前留在脑子的印象,阿干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如今都已成老朽,从这个疯和尚的脸型轮廊上看去,依稀有些像阿干小时候。

姜竹坡纵然打听到自己小时候的情形,也未必见过阿干,他能叫—个人冒充阿干,却塑造不出阿干貌相的轮廊来。

难道他真会是阿干,阿干已经出了家。

她在沉思,只听身后响起疯和尚的声音,嘻的笑道:“对,莺儿,你就这样劈剑,劈得越快越好,这比捉迷藏又好玩得多了。”

斗姆倏地回过身,问道:“你真是阿干么?”

“不是,不是。”

疯和尚朝她笑嘻嘻的道:“其实我又不叫阿干,是酸秀才叫我这么说的……”

话声未落,斗姆气怒的道:“该死的东西!”长剑圈动,发出嘶嘶剑风,一连劈出了三剑。

斗姆这三剑出手何等神速?剑势何等凌厉?但见剑光缤纷,上下连环如轮,耀目光芒,登时大盛,几乎把一丈方圆全圈入在她剑下了。

在场的都是剑术大行家,眼看斗姆只劈了三剑,就有这份声势,委实不可轻视!

疯和尚一个人就好像在缤纷彩带之中,他突然兴头甚好,身子东一闪,西一闪,正好在无数道错落剑光之下,从这一道闪到那一道,好像剑光与剑光中间,就预先替他留了出路一般,只几闪,又躲到斗姆身后去了。

斗姆怒嘿一声,长剑—翻,身随剑转,像陀螺殷转了过来。

疯和尚一见她转过来,口中嘻嘻的一声,身形轻晃,又转到了斗姆身后。

斗姆经过这两次都被他躲到身后去,心中已是明白此人身法怪异,轻功奇高,但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能有人胜过她,如今发现疯和尚一直朝自己身后躲闪,心头一气,口中大喝一声,反手一剑,朝身后挥去。

那知剑光扫过,依然没有疯和尚的踪影。

斗姆怒不可遏,身形陀螺般不住的旋转,剑光缭绕全身,越转越快,渐渐失去了斗姆的人影,但见一幢青光,宛如龙卷风一股,在场中飞旋。

大家也没有再看到疯和尚的人影,不知他在这幢剑光之中,还是在剑光之外?

魔手天尊朱九通眼看疯和尚已被师父圈入在剑光之中,心头大喜,口中大喝一声:“咱们上!”

长剑向空一挥,仗剑直向凌干青奔来。

凌干青见他挥动长剑直向自己奔来,急忙右腕一振,挥起青藤剑,把他拦住。

朱九通一动手,木龙车如海、大头鬼王冷伦、黑扇秀才韦三元、过天星汪照廷、过关刀刘有禄、白虎煞王进士一干黑道巨擘,也纷纷掠上,朝西棚群雄逼攻过来。

姜太公朝木剑道人微笑道:“看来他要群殴了。”

木剑道人还没开口,金罗汉大通大师合十道:“有我们三个在这里,他们会得逞么?”

这时木龙车如海左手提着四尺长剑,第二个冲来(他右臂已断),他原是要找凌干青报一臂之仇,但一来凌干青已被朱九通抢先找了去,二来,他方才听了姜太公的话,已知凌干青是天壤一剑王西神的传人,他对举世无人能敌的“天壤一剑”,毫无制胜把握。

因此冲上来之后,目光如炬,朝众人之间一瞥,一下落到武当掌门乙青道长的身上,狞笑道:“乙青子,车某有两个门人,五年前死在武当派的手下,这笔帐,车某一直想找你武当掌教算算清楚,难得今天你也在场,车某找你讨教几剑,你不会见外吧?”

乙青道长微笑道:“车道兄既然指名向贫道赐教,贫道怎好推辞?”

“那好。”木龙森然一笑道:“道兄那就请发招了。”

乙青道长缓缓抽出玄武剑,打了个稽首道:“车道兄请先。”

木龙冷冷的道:“车某那就有僭了。”

话声一落,四尺长剑起处,一招“朱衣点头”,剑风嘶然,朝乙青道长眉心点去。

乙青道长长剑一抬,剑使“迎云捧日”,硬封对方剑势,两剑交击,响起“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两人都各自退了半步。

乙青道长心头暗暗一怔,对方左手使剑,剑上功力居然不在自己之下,当真不愧他木龙之名!

木龙车如海和乙青道长一剑交击,心中也自忖道:“武当派掌教原来也不过如此!”口中冷嘿一声,左手连振,剑势由下划起,剑光闪动,银芒流动,一连攻出三剑。

乙青道长长剑推出,剑势不徐不疾,又是锵锵三声,把木龙的攻势封了开去。

木龙三剑被乙青道长封开,立即展开一片攻势,四尺长剑大开大合,隐挟风雷之声。

乙青道长只是不徐不疾的应战,剑画太极,寓攻于守。

两人这一动手,各出奇招,自然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分得出胜负来。

大头鬼王冷伦冲上来,就遇上欧一峰。

欧一峰阔剑一横,大喝道:“阁下兵刃呢?”

大头鬼王冷森的道:“冷某从不使用兵刃,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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