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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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妻-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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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子直挺插跪在坟前,无声的泪一滴滴洒落。 
   整整十年啊,十年,爹呀姐啊,对不住,强子来晚了,强子早该来,早应该把这血海深仇结算了,让你们在地下安息。 
   姐夫扑打着坟头儿,一把把抓着泥,指甲里流出血来。 
   强子过去把他拉起,轻瘦的身子,一把骨头。 
   “姐夫,别哭了,你,咋过?” 
   呜咽半天,才道:“一个人,好过,你咋样,你媳妇呢?” 
   “挺好,她也好,还有个闺女,快两岁了。” 
   姐夫的嘴角抖动着咧着,似哭又似乐,“你好,你好就成。” 
   强子摸自己的兜,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塞到他手里,“姐夫,这儿别来了以后,我也不来了,去到外地能干点啥干啥,要不,你去凤凰城吧,到强子木器加工厂找一个叫王飚的人,就说你是我姐夫,让他给你安排生活。” 
   姐夫摇头,“不了,我舍不得这儿。”看看荒凉的坟头儿,“我得来,过年时来,清明时来,祭日来,七月十五来,十月初一来,我不来,你姐和老爷子不是太冷清了。” 
   “不用了姐夫,人死如灯灭,火烧一堆灰,走吧,房子啥的也别想要了,一个人走哪儿都利索,哪都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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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夫看着强子,突然嘶叫一声,“强子,你姐,你姐,”抖着胳膊指着坟,“她,她死得惨啊强子,那石,石老狗他妈的,他是畜牲啊。”  
      强子转过身,望着天边,紧握着拳头。 
   “他,他,他是个狗日的呀――-” 
   再次扑倒在坟头上大哭。 
   强子冷冷道,“姐夫,别说了,你是男人就别说了。” 
   强子恨他,恨姐夫,特别是刚和妞结婚时,那次看到妞被石主任抱在怀里时,还有那次妞被带到村委会时,他拼出命来保护自己的媳妇时,他突然就特别恨姐夫,但逃出来后,他不恨了,现在他又疯一样的恨他。 
   姐夫突然啪啪地抽自己的嘴巴,“我不是男人,我不是,我不是男人,我怕他啥,我怕他个龟孙子啥呀我。” 
   强子终于扯住他,“好了,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不,我不走,我早晚有一天把他们一家一把火烧了。” 
   强子扯扯嘴角,放一把火了事?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看着两个坟头上随风摇摆的蒿草,想着厚土下的人,现在可只剩下了两幅白骨?爹那一身的伤,背上嵌进去的弹片会随着皮肉的灰飞而显露吧,哪个军功册里会有爹的名字?那本册子有人会翻起吗? 
   姐,那么风风火火地背着他跑几里远的路看电影,牵着他的手送他上学,跑几百里外给他说媳妇。他见过姐哭,第一次见姐哭,那年他二十二,姐二十五,那年一夜间天地都变了,姐躲在柴垛后面哭,哭得撕心裂肺。 
    那年,姐还没有结婚。 
   强子阴冷的声音响起,“我姐到底是咋死的?” 
   姐夫停止了嘶叫,半晌无语。 
   强子看着他,“说呀。” 
   “她,她大出血。” 
   “我知道,我说是为啥大出血的。”强子的眼光要似把他刺穿,姐夫摇着满是泥巴的手,“不是,不是我呀,强子,你姐,她是天上的月儿,地上的花,我,我哪儿舍得呀,是石狗,石狗那个王八蛋,他,他,他是畜牲啊。” 
    强子突然明白,那时姐的脸色惨黄,他只知道姐被石老狗欺负,其实他早明白,可他不敢正视,不敢去想。 
   强子牙咬得格格响,忽的站起来吼道:“你是死人啊你!” 
   “我,我,你,你那媳妇,你姐她她行经了,可她要不去,你那媳妇逃得过去吗?我就知道去了没好儿,没好儿,可我拧不过你姐,你姐啊,可我,我可我总想不到,那挨千刀杀的那么没人性啊。” 
    强子无力地跪倒在坟前,整个身体扑倒下去,脸贴在土上,泪水滴落,浸在泥土里。 
    我的姐呀,你岂止是为了我的傻媳妇啊,你还为了爹,为了我,如果没有姐,爹的下场不和邻村的王八路一样吗?那人就叫八路呢,十三岁当兵,到四十三岁被那帮人残害死,就叫王八路。如果没有姐,我呢,别说娶媳妇了,家里哪会还有一砖一瓦?这是整个高家欠你的姐。 
    姐夫来拉他,“别哭了,你来干啥?房也没了,地也没了,外在活得好,回去吧。” 
    强子边起身边说,“你走吧,别管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强子的心烧得周身火热。 
第三部 第三十七章 失子 
     开上车时,他的心平静了,手也稳健了,眼也明亮了,他把刀别在后腰上,沿着小路开进村里。 
     已是午后,三两点钟的样子。村子里墙跟儿下,蹲着三三两两的老人,强子眼里啥也没有,直接把车开车了石主任家,现在是石书记,公社副书记。 
     书记家高高的墙和宽大的门楼,在村里是鹤立鸡群了,只露出来里面红漆的油亮的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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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门上没上锁,静静的关着。 
     日子过得一定不错,强子很想立刻就见到石老狗的脸,他猜那脸决不会象医生大哥和姐夫那么老那么脏。 
     强子息了车,低头闭上眼呼口气,慢慢打开车门,下来。 
     推开门,一路走到房门前,进去,掀开西屋门帘没人,这时清清脆脆地嫩莺一样的声音传来,“谁呀?” 
     强子四下打量着,靠北墙的组合柜,上面一台电视机用电视罩罩着,炕打了半边,一边放着一架缝纫机,床上放着一个农村很少见的大毛熊,城里普通的人家也就这样了。 
    “是石大全家?” 
    “是啊。” 
    “你是他闺女?” 
    “是,你找我爸爸?” 
    女孩站起来,强子才闻声看过去。   
    强子惊呆,女孩的双目中一片茫然的白色,让她天然的美丽黯然失色。 
   “你是?谁呀?…。,我爸得很晚才回家,要不我去叫我妈来。”女孩摸索前行。 
    强子有点手足无措,清脆的嗓音,无邪的面容,这是石狗的女儿?他离家时,记得石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七八岁的样子,如今她长大了。石老狗的女儿,怎么会这么纯静,这么清新,象春天田地里迎风摇曳的莆公英花,让他满腔的仇恨和愤怒逐渐平息。 
    强子看了她很久,听着她平静清淡的呼吸,她放在沙发上的毛衣活儿,居然鲜艳的,针花美丽细致,这真是一个手巧的孩子。 
    强子再看看四周,听着嫩莺一样的嗓声问她有事不?喝水不?终于转身离开。 
    门外,又一辆车紧急刹车,王飚几个人跳下来,冲向院内,被强子迎面撞见,几人猛虎下山样往里冲,王飚红着眼嘶叫,他家里有人吗? 
    强子扯住王飚,急急拦住几个人,沉声道,回去。 
    几人不解,强子拉着他们一声不响地上了车。 
    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王飚问去哪里,强子说回家。 
    开出村不久,王飚的大哥大响,接时是周玉菡。周的声音急急的,说,快叫强哥接电话,王飚看看强子,说你说吧,周说,你们快回来,春燕被人抱走了。 
    王飚欲言又止,放下电话,猛踩油门。 
    妞抱着春燕的小被子呆着,周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见一行人进来,强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周,王飚把周拉进厨房问,快说咋回事? 
    周玉菡说,我哪儿知道啊,我是来强哥家想问问强哥的事,结果楼下围了一帮人,嫂子就在喊春燕春燕的,问周围的人才知道嫂子抱孩子下楼来,有人让她抱一下孩子,然后把春燕从小车里抱走了,是开车跑的,我把嫂子拉回家,才给你们打电话。 
    王飚赶紧跟强子说,强子扑进房间,看到木呆呆的妞,满房里找,看到空空的小车和被子傻了眼,好半天喘口气儿,拽着妞瞪圆了眼,“说呀,啥样的人,是谁把春燕抱走了?” 
    妞看到强子,扑过来,紧紧抓着强子的衣襟,脸上没一丝血色,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两个人,一个男,一个女,让我抱孩子,我抱,他们抱走春燕,开车走了,我追不上。” 
    强子大吼,“啥样儿的人?啥样儿的车?”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是车,蓝车,四个轱辘的车。” 
    “你,你……。。”强子扯开妞的手,狠狠打了妞一个耳光。 
    妞扑倒地在,惊叫一声,王飚和乐子孬子全进来,拉开强子,强子又狠狠踢了妞一脚,妞惊惧的眼神呆呆地看着强子,慢慢在地上后缩着。 
    乐子几个人把强子拉到沙发上按他坐下,强子捧着头靠在沙发里,王飚进来蹲下把妞拉起来,扶她坐在床上,“嫂子,别急,你说那车是啥样的?是和强哥的小车一样还是和大车一样?人长得啥样?男的女的是短头发还是长头发,穿啥样儿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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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妞把眼神机器地调向王飚,目光散乱着摇头。 
    王飚再问,妞依然摇头。 
    乐子说,飚哥,快派人找吧,蓝车,一男一女,满城找,还有车站。 
    孬子说,这过去快五个小时了,从哪儿下手啊。 
    王飚重重地呼吸,在房间走,周的眼神不时看看强子,看看几个人,说,还是先去火车站和汽车站吧,问检票人员有没有一男一女带小孩子的,对了,问问嫂子孩子穿的什么样的衣服,应该记得吧。 
    王飚去问,妞突然抓着飚子的衣服说,孩子穿着花格子袄,猪头鞋,还带着手套。 
    王飚打大哥大,动了所有的人员,然后报案。公安的人员不久到了,问妞,依然是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公安的人说,我们布置警力找,家属也别急,走了。 
    强子就在沙发上窝着,半晌,一个动静没有。 
    另一个房间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哼哧声,然后是哭声,人们惊呆片刻,都拥进房间。除了强子。 
    一个被子中的小脸,委屈地哭着。 
    周过来翻开小被,是个男孩,有人挪动他,孩子不哭了,继续哼哧,人们才发现,孩子的眼睛有问题,白蒙蒙一片,周的手在孩子的眼睛上动动,没有反应。 
    众人没了声音,脚步声传来,是妞,妞过来,一点点把孩子的小被裹好,抱起来,走出去。 
    轻轻摇着。孩子不哭,伸出小手放进嘴里,妞把奶瓶拿起来,摸摸,又放下孩子去用热水温,然后拿着奶瓶过来,想喂孩子。 
    奶瓶忽地被人抢走,妞惊惧地看去,是强子阴沉的脸,狠狠摔下奶瓶,应声而碎。 
    孩子大哭。 
    强子狠狠的眼光利剑一样射向孩子。 
    妞奔过去,快速抱起孩子,迎着强子的目光和脚步,一点点向后退。 
    大哥大响,几批人都说,问了,没有线索。 
    强子去抢孩子,妞死死抓着。 
    王飚终于过去,拦住强子,说强哥孩子没罪孩子没罪。  
       妞在床的一角坐着,紧紧抱着孩子,孩子的哭声渐弱,终于抽泣着逐渐没了气息。 
    没人去看妞,人人围着强子,无语。 
    最后周过来,蹲下,抚上强子的双膝,“强哥,你要难过就哭出来,也别急,明天大家继续找,我们也报案了,警察会比我们有办法。” 
    强子泪沿着指缝流出,说,“都回去吧,明天再说。” 
    没人走,周说,我留下陪陪嫂子,你们走吧,好好睡个觉,明天还得四处跑呢。 
    王飚点头,带着乐子和孬子走了。 
    周去了厨房,四处找油米,下了面条,端过来,“强哥,你吃一点,有精力才有力气找孩子。” 
    强子不动,说,“你也回去吧。” 
    周低下头,把碗放在茶几上,“强哥,我陪陪嫂子,你吃点儿吧。” 
    回头看看床上不动的妞,妞姿势还和一个小时前一样没动过,但孩子又在哼哧了。 


    孩子哭出声,妞慢慢动,起身,抱着孩子,一点点向房间外移,惊惧无主的眼神不时扫向强子,经过客厅时,呼吸急促,然后快步奔进厨房。 
    妞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用碗冲奶粉,颤抖的手撒得满桌是水。 
    然后用汤匙搅,用嘴尝,不热时,一点点喂孩子,孩子贪婪地吃着。 
    再抱孩子回房间,给孩子换尿布。 
    周看了妞一眼,在强子身边坐下,不由伸出手去,轻轻抓着强子的手拉进自己怀里,幽幽道,“强哥,你不要急,总会有办法的,明天让嫂子再认真想想那两人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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