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散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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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散流年-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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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尴尬地对着那似乎真的不怎么干净的地板笑,再悄悄看一眼他这一团糟的房间,只觉得他平时的那种威严形象“砰”的一下子,就全部倒塌了。



后来再见他,她就开始微笑,不再觉得他那么恐怖了。



不是因为不再怕他,而是因为看到了他严肃的另一面,最正常的那一面。



“没必要笑那么久吧?”前头驾驶位上的齐东阳忍不住出声抱怨,她那样笑,害他都快要把自己当傻瓜看了。



“不可以吗?就许你取笑我,就不许我取笑你一次?”她浅笑着看向车窗外。



玻璃窗上隐约映出她的样子,笑得开开心心,眉目又何曾有半分阴霾?她知道自己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闷很忧郁,所以才努力把自己改造成爱说爱笑的样子,但是此刻她却笑得这般开朗阳光……



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那个时候,她总喜欢偷偷地看他一眼,再低头微微一笑,他有时候不搭理她,有时候就玩心大起,抬起她的脸,人就站在她面前,要她好好看个清楚,她自然不好意思,对他又推又赶,又笑又闹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她那时候,总是会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却坚持抿着嘴把那笑容给吞了下去,免得他骄傲忘形,看到她那般喜滋滋的样子。



就如现在一般的笑容……



“问你个事儿。”齐东阳突然开了口。



“什么事?”她抬起头,微微转身,看着他小半张侧脸。



诗经中说,有匪君子,如砌如磋,如琢如磨。



他这半张侧脸,当真给人一种书中那位“君子”的感觉。f



如砌如磋,如琢如磨。



“上次我让你发报表传真到总部,今天我看到那两张表了,上面的签名还真的像我写的,你是不是练过?”他微微回了下头,随即又专注地看向前方。



“是啊,”她顺口接了下来,“怎么样,写的还不错吧。”



“真的很像我写的字呢。”他在她前头连连点头,“佩服佩服。”



背心处潮潮的,一冷一热地收缩,指甲缓缓却执着地掐在掌心里,她笑得云淡风轻,低下头看着摊在膝盖上的拼图。



“你真的练过?练这个做什么?”他突然再次开口。



“学过写字而已,不是故意要学别人写字的,”她笑着顾左右而言他,“你看这个。”



她把膝盖上摊放着的拼图举给他看,齐东阳疑惑地微微分神,却在看到拼图后“刷”地来了个紧急刹车,一驰一停之间,刚刚才完工的拼图“哗啦”一下全部被打翻了过去,她花费了半天工夫才完结的成果被他就此破坏殆尽。



他无法置信,张口结舌,她却懊恼地看着被打翻的拼图板,考虑着要不要提醒他一声,他开车的技术实在不怎么好。



“不要小看我哦。”他还记得,他的小女孩曾经很拽地看着他,把怀里的拼图板小心地放了下来。



“我等你拼好,记得喊我起来。”他根本不相信她拼图的速度,懒洋洋地找了个地方闭上眼睛准备睡大觉。



风在林梢鸟在叫,他以为自己就要睡着了,却被她给晃醒了,“给你看我的成果。”她得意洋洋地笑,献宝似的把拼图表拿给他看。



他无法置信,张口结舌:“怎么可能?”



就像现在一样。



“怎么可能?”他脱口而出。



“就是有可能。”她微笑的样子,瞬间和他的小女孩当年的样子重叠到了一起。



甚至连说话的语气和方式,都一模一样得让人突然……觉得不适应……



第七章 秘密



穿过一片貌似荒芜的待修公路,隐约便看见一片绿色的田野,金色的菜花在风中摇曳,空气中充满了微甜的气息,偶尔风起的时候,还能看到有蒲公英的小伞兵飞起又降落,没有看到任何跟桃有关的东西,但是浓郁的乡土气息却已经扑面而来,让住惯了高楼大厦的齐东阳不自觉地精神为之一震。



阮秋笛的家还真是个好地方,他近乎艳羡地分神看着路两旁大片大片的绿色植物,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据她说她们这个镇子的特产是桃,但是这半天经过的地方却没有看到半棵桃树,尤其让他想不通的是既然这镇子以桃闻名,又何以取了“杏花镇”这个名字呢?



“你确定你们这个村子没有取错名字?”他怀疑地瞄了一眼阮秋笛,发现她正在东张西望。



“怎么可能?从我知道这个镇子的时候它就叫这个名字了。”阮秋笛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怎么?你有意见不成,那我可以代你向村长引见一下,和他提议改个名字如何?”



“村长?”他的眼角开始抽搐,现在可是21世纪,居然还存在“村长”这个鬼东西?



“没错啊。”阮秋笛点了点头,伸手给他指路,“朝西拐,就快到了。”



“你家还真隐蔽。”他连连摇头,看着路两旁多到让人眼花缭乱的植物,有种会不会一下闯入原始森林的感觉。



“停!”阮秋笛果断地喊了一声。



他配合默契地将车停到了一个农家大院前。



说是农家院子,可是又不尽然,明明是两层木楼,周围则搭了一圈蔷薇花架,上面有待开已开的红蔷薇,点缀在绿叶当中,格外的醒目,刚好将那木楼团团围在里面,看来农家盖房果然不同于城市里的建筑,随心所欲得让人看起来格外尽兴。



“怎么样?”看他一副惊奇的样子,她笑着开口问他。



“漂亮!”他几乎要羡慕起她了。



“妈妈,哥哥们,我回来了。”隔着那层蔷薇篱笆,阮秋笛含笑对着木楼喊了起来,然后回过头看着他,“走吧。”



“哦。”他又发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跟着她进了蔷薇围起来的小院子。



看一眼他意想不到的神情,阮秋笛的唇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小妹回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阮家三哥阮震西第一个跑了出来,上去就给了阮秋笛一个大大的拥抱。



“三哥,你是想闷死我吗?”阮秋笛笑着掐他,阮家的男人个个长得高大健壮,他这么冷不丁地对她一抱,还真是吓人一跳,招架不了他这种热情。



齐东阳看着面前大熊也似的男人,忍不住也耸了耸肩。



“走开,小妹快被你抱窒息了!”长相斯文的阮家二哥阮震南动作却不怎么斯文,伸手粗鲁地把弟弟推开后,他含笑在阮秋笛额上吻了一下,“欢迎你回家,小妹。”



他是个长相很漂亮的男人,但是看起来却不阴柔,而是一种斯文的温柔,和弟弟阮震西截然不同,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你干吗占小妹的便宜,被你这家伙一亲,她还嫁得出去吗?”阮震西立即对着他大吼起来。



“妹子,别管他们,你的脚还好吗?”好不容易抢到发言权的阮四阮震北凑到她身边开了口,大方地把肩膀借给她靠。



“谢谢你,四哥。”阮秋笛看着他微微一笑。



“嫁不出去我负责娶她!”阮震南立即还击,丝毫没注意一旁的陌生男人——齐东阳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们喜欢开玩笑。”阮秋笛只好对齐东阳如此解释,不然的话说不定他在心里怎么想呢。



阮震北终于注意到了身边的这个“陌生人”,忍不住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站在最后的阮家老大阮震东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手一个把弟弟们分开,顺便把阮秋笛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再提醒神经大条的弟弟们一致对外,“没看到有客人吗?闹什么?”



阮震南和阮震西终于看清楚了似乎跟妹子一起回来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他……”阮震西眼珠子一瞪指着齐东阳就要开口。



阮震南火速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对着齐东阳笑了两声后转头把询问的目光投给了阮秋笛。



“小妹,不介绍一下吗?”阮震东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示意她开口。



“他是我上司,齐东阳。”她看着身边神态各异的兄长们,简单地给他们介绍。



“哦——”阮震西被捂住的嘴巴终于得以解放,长吁了一口气后开口:“原来是你上司啊。”



你以为是什么?



阮秋笛看着他们一笑,“是的,他是我上司。”



刻意加重了“上司”两个字的发音,相信哥哥们也不会笨到乱说话吧?



“你好。”阮震东第一个对齐东阳伸出手去,“我是阮震东,整形医生。”



没必要加后面那句吧?



阮秋笛哀怨地看着他,他却爱怜地拍了拍她的头,像在哄小孩子一样。



老大都已经发话了,其他三兄弟也依次向他介绍自己。



“你好,我是老二阮震南。”阮震南看一眼面前的男人,然后再看一眼阮秋笛,眉毛皱得可以夹死蚊子。



“我是老三阮震西。”阮震西则是以审视的目光将齐东阳上下打量个遍。



“我是老幺阮震北。”阮震北则同样盯着他上下打量。



“我是齐东阳。”他对他们点了下头,再看向阮秋笛微微一笑,“既然已经把你送到家了,我想我也该回去了。”



还没等阮秋笛开口,阮震西已经一个箭步过去,亲热地勾住他后开口,“都已经来了,干吗急着回去?吃了饭再走也不迟。”



“就是,先别急着走嘛。”阮震南也走了过去,怎么看都有一种和阮震西勾搭好胁迫人的感觉。



“公司里可能还有点事情……”齐东阳有点冒汗,这几个男人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他直觉上感到自己应该少和他们牵扯才对。



“也不差这点时间对不对,再说了,你帮我们送小妹回家,我们还得好好谢谢你呢。”阮震西紧紧勾住他,一副生怕他跑了的神情,热情得令齐东阳简直没有招架之力,只好频频看向阮秋笛以求救。



“大哥……”阮秋笛拉了一下阮震东的手臂。



“放心。”阮震东看着她给她一个微笑,“他们有分寸。”



“但是……”阮秋笛还要说话,却被他制止住了。



看着左右为难的客人,阮震东终于开了口:“齐先生,盛情难却,你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他的长相或许不如弟弟们出色,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明显比他们有分量,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只好点了点头,一旁的阮秋笛不自觉地缓了口气,对着他笑了一下。



他忍不住以目光对她示意,你确定他们是你的哥哥?



阮秋笛看着他怀疑的目光依次在哥哥们的身上掠过,唇边漾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些古里古怪的哥哥们,还真是让人说不清啊……



有人说酒品如人品,所以男人们喜欢在酒桌上交朋友。



阮秋笛看着哥哥们一杯一杯地灌齐东阳酒喝,她也不说话,只是带着点笑意看着哥哥们闹,吃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碗是青瓷碗,看起来娇贵得很,里面盛着十来个虾肉馄饨,面皮晶莹透亮得似乎可以看到里面微红的虾仁,一个个在汤中漾开来,像舞女的裙摆,漂亮得几乎不像是食物,反倒是像艺术品了,嚼下去的时候只觉得满口生香,她抬头看着身边的母亲,微笑着开口:“真好吃。”



“那就多吃点。”



妈妈含笑看着她,她爱娇地一笑,这才低下头继续吃饭。



看着被自己的儿子灌得有点脸红的年轻男子,阮家妈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了一个多小时,齐东阳虽然神志依旧很清醒,但是此刻没有人允许他开车,阮秋笛的妈妈去熬醒酒茶去了,他只好继续坐在客厅接受阮秋笛哥哥们的盘查,他们几乎快要把他的祖孙三代都盘查清楚了,却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厨房里,阮秋笛在和母亲说话。



“这小伙子果然很好。”她叹了口气。



“是的。”阮秋笛眯起眼睛细细地笑。



“有没有想过……”阮家妈发试探地提起这样的话题。



她却匆匆开了口:“妈妈!”有点儿惊慌失措的味道,更多的却是畏惧。



“傻孩子!”她抚着她的发,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炉火中跳动的火苗出神。



“你自己看着处理。”过了片刻,她才这样开口。



“嗯。”她点了点头,端了醒酒茶出去。



客厅里的哥哥们依旧在大声地说着话,齐东阳就像是被盘查户口一样有一句就回答一句,她忍不住有些想笑,敛了下眉才进了客厅。



“一人一杯。”她把那些闻起来味道就怪怪的醒酒茶分到他们面前,看了齐东阳一眼,开口跟他说话,“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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