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了,就别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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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仙了,就别再来找我-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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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梅忐忑着,将灯笼又移得近了些许。

越百川将和离书浏览一遍,转首,询问般望向景善若。

后者并不多言,只是笃定地对他点点头。

越百川叹了一口气,说:“回去再议罢,总不能在路上讨论此事。”

“我是怕随神仙回居处之后,会有别的突发之事耽搁,以致又无暇商谈了。”景善若微笑道。

“走吧。”

越百川似是没有什么心思闲聊,自己驾云行在前面。

阿梅小心地扯了扯景善若的衣角,后者回头去,将和离书的草稿卷了卷,放入筒内,轻声叮嘱:“拿好,莫要掉了。”

“嗯!”阿梅应着,提了灯笼走在景善若旁侧。

三人默默无语地回到越百川居处,道君径直飞去书楼上换过一身衣服,下来入殿中待客。

此时景善若自己动手,已经将墨研得细细润润的了。

越百川落在书案上,开口道:“景夫人,你找我要这手书,可知我并非越百川本人,即使是写了,也不能算数的?”

看来他是借这段时间的沉默,在考虑对策。

景善若坦然道:“我知啊,你是临渊道君嘛。可除了你,我又能上哪里去找我那位夫君呢?神仙,你就当是做善事,行这举手之劳罢。”

“良人失踪,再寻不着,此事也非罕见。”越百川肃然道,“景夫人自当定心等待,或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景善若说:“如今我也等待了一年,不见天日,想主动拨那云,又为何不可?神仙,纸张已经备妥,笔墨也在这儿放着了。你是要施法来抄誊,还是自己一力握着叶茎笔来书写呢?”

“看来是势不可挽了。”越百川苦笑。

景善若坚决地点头。

“且让本……且让我再详细看一遍。”越百川说着,起身慢慢走到一旁。

景善若将镇纸拿过来,轻巧地压在稿纸下侧,越百川就跟了过去,坐在镇纸上。

他安安静静地一行一行看下来,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景善若看着他的脸,这个时候她觉得对方一点也不陌生,只是有些心疼那头华发了。或许临渊道君与越百川最大的差别,便是沧桑的银丝吧。

越百川默读片刻,突然露出了疲惫的笑意,道:“你字写得真好看。”

“哪里。神仙过誉了。”景善若应说。

“既然是归墟那边催得厉害,你该是让龙族之人来找我的。”越百川道,“何必自己……”

“是我私事,早该做个了断。若没有龙公子之事催促,或许等个三五年,官府那边也自然就作算了的。”景善若说着,取了一张纸过来,铺在桌面上。

越百川摇头,郁郁地说:“那可不是越百川失踪三五年,而是你与他一同没了音讯。故而,等个三五年,或许你俩的牌位都已立起来了,还谈什么出与离?”

景善若笑笑。

越百川继续往后看。

“啊,你还是按夫方口吻起草的……”他苦笑着,掩住了脸,让人再瞧不见脸上的表情。

“看过觉着没问题,便抄一份吧。”景善若和和气气地劝。

“这回可是仙都少主害了越百川啊,若是他没有企图夺你手上的经书,你大概还不会如此强硬……”越百川又岔言道。

景善若说:“多言无益。神仙,无论你收不收回那经书,这次,我也是不会让你再拖延下去的了。玄洲雅士之事,我不会多言,我这边与龙公子的事,也请你莫要关注了。”

“……是啊。”

越百川点头。

他突然站了起来,伸手一点,一只笔便从架上自行飞出,由窗户往殿外去。

景善若诧异地望着他。

不一会儿,那笔飞了回来,已是用露水润过,伏贴柔顺。

越百川深深地望了景善若一眼,随后闭目。

那支笔缓慢地飞到砚台边,搁了阵子,再饱蘸墨汁,细细地精心控墨。

景善若将灯移近了些,坐在旁侧,看其动作。

似是考虑了片刻,那笔复又飞起来,往纸上落墨疾书。其落笔如有神助(确实就是神助好不好),写到墨意穷尽处,飞白更显潇洒之态。

景善若倾身去探看,只见其写的是自行构想的书函,与她所拟的和离文案相去甚远。

那笔一面写,景善若一面默读。

她方知越百川自己写的和离书里,处处夸奖她的好处,细数自己不是,由此才表态,说愿意和离,更愿二人不要因此生隔阂——纵使今生无法再作夫妻,来世应留一面之缘,以告慰三生修来的夫妻缘分。

“……神仙?”景善若悄声问。

越百川负手立着,沉声道:“既然要模拟凡间那越百川之身份,所写之事,必不能太过离奇。那成仙之类的说辞,应当省去。本道君自行拟起一份手书,言说是谎称成仙飞升,其实只是颓然弃学,游历天下美景,从此不愿再谈凡尘之事罢了。”

“你这又是何苦?”景善若道,“若是给越家人知道了……若是、若是越老夫人信以为真,该有多伤心啊!”

越百川回首看她,说:“和离之事,虽只与官府来往,却终究会被越家景家知晓。既然不愿双方家人伤心,景夫人何不省了此事?”

景善若道:“景家那边,我得空之时自会遣人前往解释,或许还会赠送些金银仙药,以报养育之恩……至于越家,那是应听从神仙你安排的。”

“本道君已是仙家之人,俗世与我无关。”越百川道,“因此,也不必在意越家人之喜乐。”

景善若无奈地攥住了帕子,说:“既然如此,那便依神仙的意思……”

越百川点头,(远距离)挥笔继续往下写。

阿梅屏息,竖着耳朵听二人对话。

——少夫人一直坚持要少爷写的东西,她似乎猜出了些皮毛。可是,为什么少爷会真的听话开写啊!那、那不是写完交到官府去,就相当于两人不再是夫妻了么?

她看得眼泪汪汪地,又不敢说话。

越百川沉默地写着,不多会儿,便满了一张纸,换书另一页。

景善若在旁侧看着,心中不好受,态度却依然坚决,不容对方再顾左右而言他。

越百川写完了自己那份,转头看她。

“还欠个押。”景善若提醒道,“你是不能亲自去的,我会请明相帮忙将两人的都送去,因此,不能缺了与婚书上一模一样的押印。”

越百川点头。

他从身上取出一个印章来,说:“本道君一直留着越百川的印信,只为留个纪念,想不到还有用武之地。”

看看书函,再看看手上的印,他无辜地对景善若道:“可是这印章随本道君一同变小了,请看——”

景善若眯起眼,艰难地在他的小手上发现了比芝麻还小的一枚印章。

“此物……”她的眉毛纠结起来,“若是盖在纸上,官府之人能看得清么?”

“不知啊。”越百川盘腿坐下。

两人一齐对着那枚印章发愁。

“不如摁手印?”景善若提议。

“这只手会比较大么?”越百川高高地举起他的手,向景善若展示何谓袖珍。

景善若犯难,叹气道:“神仙,你那枚印信,可以施法变大一些么?”

“本道君不记得原本规格了。”越百川坦坦荡荡地叉起腰,说,“就算变大,若是大小与婚书上的不一致,官府那边也不会采信的吧?”

“说得也是。”景善若发愁。

两人对坐无言。

越百川给出的这个难题,景善若真是没法子解决。她第二天便去找明相,询问有没有遇见过这等难事。

“有两种解法。”她对明相数道,“第一,帮助临渊道君早日复原,无论印信还是手印,应当都不成问题了。”

明相点头:“可是,若能轻易复原,仙都之人早就帮他办到了……如今也只能靠道君自个儿将养而已。”要是有那良方仙药,他还不如先给自家公子爷服用呢,公子爷不也还躺着养伤么?

景善若点头,又说:“第二法,便是取了印信来,施法还原其大小。无论是假也罢真也罢,总之,将那押签上,事便能成了。”

明相说:“如今看来,此法或许可行,景夫人,就劳烦你向道君借印信一试了。”

“嗯。”

景善若向越百川借那印章,对方先是不愿出借,后思考片刻,才算是答应下来。但有要求,便是此印乃他贴身之物,一切术法不可背着他施行,他须得在场监督。

没过几天,明相就窃了两人存放于官府的婚书来,预备比照印信大小施法。

对此,越百川很是反感:“凡间官府内之藏物,你怎可施法窃取?还有没有法理了?老人家,你可知道,滥用法力如此胡来,终有天意惩罚的?”

随他怎么抗议,明相只乐呵呵地说:“为着公子爷的好事,便是将老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老夫也心甘得很哪!”

不过是离婚而已

明相趴在案桌上,仔仔细细地调整那印信的大小。

景善若也十分好奇,凑在旁侧瞧着:“老人家,既然可以比照其原印拓记来做,为何不施个怎样的法术,模拟个押印,画在书函上?”

明相瞥了立在茶杯顶上的越百川一眼,说:“景夫人,那可不成,若是投机取巧,只怕有人往后不服,指认是造假所为呢!”

“老爷子,你这话意另有所指啊!”越百川自然听出来了,抱手不满地抗议道,“本道君行得正走得直,景夫人所言在理,放她自由,也是替我前身越百川补一桩憾事--哪有翻脸不认的道理?”

“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明相笑道,“道君仁爱啊!如此深明大义,句句掷地有声,当要裱起来留作呈堂证供才是。”

“哼!”

越百川扭头去,不与这乐昏头的老头子一般见识。

明相又捣鼓一阵子,道:“应是差不离的大小了。”

他取了印泥,将越百川那印章往上面小心地摁了摁,在旁边找张纸,查看效果。

“景夫人你看……”

景善若接过纸张,拿着婚书比对一番,点头道:“我已经瞧不出有何不同了。”

越百川飞身过来,落在她手腕上,扬声道:“且让本道君一观。”

端详片刻,他悻悻地抚着下巴,说:“是差不多了,或许还可以再大一厘?”

“无此必要,再添一厘,又要多过了。”明相说着,便转身去,铺好越百川“亲手”写的那几页和离书,预备一一盖下印鉴。

“且慢!”越百川突然喊停。

“嗯?”

明相与景善若皆转首,警惕地望着他。

他面色严肃,昂首道:“本道君自己来。”

明相打量其脸色,心中有谱,拈着印信故意为难说:“这印是凡人越百川所有,又非是道君之物,何来‘自己’?谁替他盖上不是一样?”

越百川沉声喝道:“老爷子,此事更与你无关,何须你三番五次动手坏人姻缘?”

“神仙!”景善若急忙唤住他,不让他继续往下指责。

她再转首,对明相道:“老人家,你莫要再与神仙说笑了。既然他希望替百川完成和离状纸,你就成全他罢,好不好?”

明相哑然,点头,将印信交还给越百川。

那印章若是竖直立着,差不多就跟越百川一样高了。他伸手接住,抱在怀里,跳下景善若的手,径直大步往和离书走去。

景善若攥着手帕,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明相也屏住了呼吸。

越百川停下脚步,瞧瞧自己足边那几个字,面无表情地举起印章。

他突然转头,望向景善若。

后者抿了抿嘴唇,恳切地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彷佛生怕他改变主意一般。

越百川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印章杵在纸上,停过彷佛数百年的长度,才又拿起来,移往第二页,同样落上印戳。

“道君……”景善若轻轻唤了声。

越百川没有理她,专心地盖好印,将印信往头顶上举起。只见那印章陡然缩小,重新恢复成芝麻粒一般的黑点,被他用袖子擦一擦,收起来了。

“咦?”

明相一愣。

越百川一挥袖,升起祥云翻身而上,驾云径直离开殿内,头也不回。

明相这才反应过来,嚷嚷道:“啊呀呀!那混账仙贼,分明就有法力令印信复原!”

“……”景善若呆呆地看着那封和离状纸。

“既然有法子可行,为何迟迟不恢复真身?分明就是故意拖延!”明相气愤得很,指着越百川离去的方向大骂出口,“若非老夫备有后手,岂不是当真被他给骗过去了?好个仙家败类!”

景善若轻声劝道:“……好了,老人家,莫要说了。”

“景夫人你不明白,那是--”明相转头,正要跟景善若解释,突然发现她眼里似乎有水光氤氲,神色也不若平日那么安稳恬静。

他愣了愣,迟疑地点头道:“好,景夫人,老夫不说了。你……”

“我先回去歇着,有些疲累。”景善若微笑道。

“喔,老夫这就唤你那小丫鬟进来。”明相慌慌忙忙地出了殿门,把阿梅叫过来,悄悄叮嘱其好生照顾夫人,领着她入内。

主仆二人告辞离开。

明相怅然回到龙公子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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