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颜- 第9部分

无言向后一闪，正落入四把朴刀的包围中。这四个两人攻上盘，两人攻下盘，便要取无言性命。无言不躲不闪，一招“逆转乾坤”使出，四人同时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群寇不敢怠慢，一齐围攻上来。这些虽都是草莽之辈，进攻却并非杂乱无章。总是由几个先攻，一招出手不论成与不成，即退后防守，换另外几个再攻。如此反复，不但避免了人多拥挤施展不开，而且对保存体力大有好处。

无言大部分时间都在防守，但却招无须发，只要出手即能毙敌。片刻，群寇已死伤大半。

那秦三光虽刚猛有余，然则逊于灵便。几招下来，就被无言逼到死角。秦三光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大喊一声：“着！”一刀直劈下来。这一刀势大力沉，凝聚了所有的力气，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无言急向左一闪，右手剑兜底划一道圆弧向上一挑；秦三光方才用上了十成力气，如今哪能收住，见剑来袭，只得向斜前一跃，无奈惯性太大，站立不住，直接趴在了地上。

无言眼见这“四两拨千斤”的战术已然奏效，正欲乘胜追击；群寇哪里肯让，见寨主有难，过来两个挥刀便砍。无言左右两剑，二人应声倒地。那秦三光方才站起，而无言宝剑已至，这一剑之快当真迅雷不及！

秦三光连眼都未来得及眨一下，怜云剑便已刺入他胸前巨阙穴。这巨阙乃是任脉上的大穴，为人体三十六死穴之一。无言此剑虽只刺入一寸，却足以冲击肝、胆，震动心脏。秦三光立时大刀脱手，伏地而亡。

贼寇尚余五个，见寨主已死，登时斗志全无，一个喊了句：“并肩子，扯呼！”便向外逃去。无言何等身手，见状两步赶上，斜剑拦住几人去路。

五人吓得扔了朴刀，齐齐跪地，叩首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无言长叹一声，缓缓地道：“今后再不许为非作歹。”

五人顿时已知无言放过了他们，忙道：“小人再也不敢！”“多谢大侠！”似生怕无言反悔，起来没命地跑了。

无言回头望了一眼已空无一人的聚义厅。也许昨天这里还在饮酒作乐，如今却被自己亲手毁了，虽说他们罪有应得，心中也难免有些许悲凉。

若说这铁门寨遭今晨重创，已是外强中干，那金风寨的情形却完全不同。

无言没有先藏在暗处观察一番，而是直接大步走到了山门前。抬眼望去，门楼上十余支箭早已上弦，正齐齐地对着他。大门虽紧闭，但门是木板拼成的，从缝隙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站满了人，一个个手持朴刀严阵以待。料想无言方才上山时就已被他们的暗哨发现了，是以人家早有准备。

第十三章　衫沾热血军师计

无言见此阵势，气定神闲地道：“叫你们寨主出来答话！”

门楼上人无一应声，只是紧握弓弦，对着无言心口。

无言又叫了两遍，对方仍旧一片沉默。无言心道：多说无益，反正早晚要闯！于是调整一下呼吸，便要拔剑上去。然而就在此时，山门竟然开了！

无言定睛一看，里面有四五十人排成方阵，门一开，则向左右密集，让出了一条道路。中间大步走出一人，三十多岁，竟是一身书生打扮，手持折扇，行至门梁下停住。

无言万不曾想这山寨中能走出这样一个人来。那人见了无言先是一笑，拱手道：“小可周寡才，人称小诸葛，不才乃是金风寨的军师。这位少侠如何称呼？”

无言见人如此客气，也只好抱剑道：“在下谢无言，敢问周军师可曾见过一个叫江南月的姑娘？”

周寡才道：“江姑娘的确在本寨做客，莫非谢少侠是她的朋友？”

无言冷笑道：“还望周军师转告你们寨主。一，立即放了江姑娘；二，解散金风寨，从今往后不许再做打家劫舍的勾当。我便绕了她。”

周寡才笑道：“此话小可实不敢转达，不知少侠敢随我入内当面向寨主说明否？”

无言暗道：我若进去，岂不是要四面受敌，十分被动？若是不去，硬闯的话一则无十分把握，二则要真的能说动金风寨主，那便可兵不血刃，免得再大开杀戒。无言毕竟处事未深，心中总抱着一丝美好的幻想，即便知道可能性极低，却也不忍心轻易放弃。

他想了想，道：“有劳周军师带路。”

周寡才击掌道：“好，少侠好气魄！请随我来。”

他转身向里走去。无言在后跟随。他表面上看也不看身旁的那些持刀人，其实心中一直没有放松警惕。他清晰地听到，就在他刚刚进门不久，身后的大门就“吱呀”一声关上了。

无言随着周寡才走过了两个拐角，见到一座大屋。周寡才在厅前停了下来，转身对无言道：“少侠请在此稍候，小可进去通报一声。”

无言微一点头，周寡才便独自走进厅中。

无言抬眼向厅中看了看，见交椅前站着一个人，始终背对着他，看不见容貌，但明显可以看出是个女人。无言暗道：想必她就是寨主了。

周寡言进屋后，向那女人不知说了什么，然后转身回来，却在厅中距无言十五步处停下，笑道：“哎呀，谢少侠要失望了，您的两个要求我们寨主一个也不能答应！”

无言冷笑道：“既如此，就休怪谢某不客气了！”言罢大步往厅中走去。谁知刚迈过门槛，却见那女人的手搭在交椅的扶手上按了一下，无言所站之处的地面竟开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洞。无言突然觉得两脚一软，掉了下去！他千防万防，只防着人，却未想到有此一手。

洞有两丈多深，无言直落下去，所幸下面没有刀桩之类，虽然狭小，尚可驻足。他抬头一看，洞口有一片方形的光亮。

此处虽狭窄，不利于轻功的施展，但无言毕竟师从逍遥子，底子深厚，既然洞口未封，便难不倒他。

无言一纵身，扒住墙壁，向上攀爬。那洞穴四壁显然经过精心打磨，异常光滑；但无言的手却似能吸在上面一般。三下两下，已至洞口。然而此时，他却暗暗叫了一声“不好”！

那洞口竟是被一层钢丝网封住！

原来无言在洞底向上看时，那钢丝太细，只似无物一般。此时一见心中暗暗叫苦。他只好落回原处，再做打算。

这时，洞口上方忽传来了周寡才的笑声。笑罢，周寡才道：“孙子曰，‘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此谋攻之法也。’谢少侠空有一身武艺，未及施展便已身落陷阱之中，任人鱼肉，惜哉惜哉！”

他这话分明满是得意与嘲讽的口吻，哪有一点惋惜之意。

无言却气定神闲地道：“老子曰，‘祸兮福之所倚。’阁下以为这小小的陷阱就能困住我？”他这句“老子曰”倒是暗暗占了周寡才“孙子曰”的便宜。

周寡才不以为然地道：“那是自然，凭谢少侠的本事哪里是这小小的陷阱能困得住的？既然如此，那谢少侠你倒是出来啊？”

他说前半句话时周围鸦雀无声，待到后半句说完，引起一片笑声，不时尚有起哄的声音，“出来啊！”“出来啊！”

就在群寇得意忘形之时，只见那陷阱的网盖上闪过一道弧形的白光，随即网盖竟被迅速地掀了起来，一个白色的人影从中窜出，落于阱前。那人看了一眼手中的剑，从容地道：“本想在下面乘凉片刻，难得各位如此盛情相邀，谢某只好从命了！”

“啊，你……你……这网乃是精钢所制，怎会……怎会……”周寡才不可思议地指着谢无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周群寇亦是大惊，后退几步，各亮兵刃，目不转睛地盯着无言。而无言也注意到，那位一直背对着门口的“寨主”已经不在厅中了。

无言道：“你可认识我手中的剑？”

“剑？”周寡才这才意识到是剑的原因，但仍是吃惊地道，“什么剑，竟能如此锋利？”

能问出这种问题便已证明他只是江湖中的三流人物。因为但凡有点见识的人即使没有见过，即使并不认识，也会听说过“孤、云、惊、鹿”四把名剑。

无言自不会把这种人放在心上，但这一路走来，金风寨露过面的就已有一百多人，也不是好对付的。

无言并没有回答周寡才的问题，而是冷冷地道：“说，江姑娘在哪？否则这把锋利的剑会划过你的喉咙！”

“哈哈哈哈……”周寡才一扫刚刚吃惊的表情，大笑起来。笑罢，他突然向后一跳，嘴里大喊一声：“拿下！”

顿时八个彪形大汉围拢过来，要取无言性命。看这八人打扮，他们在山寨中的地位显然不同于一般的喽罗，出手也利落许多。无言不敢怠慢，竟使出了七成功力，与那八人站在一处。

周寡才退到厅后紧靠墙壁处，冷冷地观战，他的面上全无表情，不知是志在必得还是惊魂未定。门外早已站满了喽罗，个个手持朴刀封住去路，只待八人稍有不敌，便立即冲上前去，将无言剁成肉泥。

却道无言以一敌八，使出了七成功力。他显然高估了对手的实力。那八人基本功倒也扎实，只是招式极为普通，缺少变化。未出十招，已有三个挂了彩。

无言本不愿多造杀戮，无奈对手步步紧逼，又救人心切，只求速战。当下一剑快似一剑，突然使出一招“逆斩乾坤”，迎面六人应声而倒！剩下两个吓得连退数步，不敢上前。

周寡才见状亦是一动，向门外喊道：“还等什么！上！”

门外众寇见无言本事，本不愿送死，奈何军师有令，不敢不从，只好硬着头皮冲进来。无言道一声：“来得好！”反手一剑，迎面两个已被砍倒。

这些人武艺平平，较之前那八个还差了许多。虽然人多，对付起来反而轻松一些。不多时，又倒下了一片。

周寡才依然面无表情。他似乎已经感觉到凭他手底下这些人，要想杀死谢无言，已无可能。他缓缓移动到金交椅的另一端，右手轻轻放在了扶手上。

这一细微的动作却没有逃过无言的眼睛。方才他就吃了机关的亏，此刻自然警觉起来，不知周寡才要有什么阴谋。但转念一想，这厅中尚有众多金风寨的人，纵有机关，料想不会此刻发动，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不料周寡才狞笑一声，突然将扶手前的虎头一转，只听“咔”的一声，随后竟有无数支弩箭从屋顶、墙壁的孔洞中射出！箭密如骤雨，恐有千支万支！

无言眼见大门未关，那便是唯一生路。立即纵身一跃，耳畔阵阵疾风划过，所幸未伤分毫；他顺势一翻，出了门口。厅内惨叫声不绝于耳，无言回头一望，心头一阵凄凉。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每个尸身上都插着数十支箭！

“好毒！竟连自己人也……”无言话未说完，就感到身后有异，方一转身，却见一人手持匕首向他刺来！无言身子一拧，想要躲闪，却已然不及；那匕首正不偏不倚，刺进了无言的胸膛！

“怜云”落地！无言狠狠地望着那人，不是周寡才是谁！

周寡才冷笑一声，眯着眼说道：“没想到吧，万箭齐发只是为了逼你出来，而我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第十四章　恨锁黄昏伊影风

无言怒视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匕首，恨恨地道：“不愧是军师，果然技高一筹。”

“哈哈哈哈……”周寡才大笑道，“过奖，为了你我这损失可也不小啊。”他冷冷地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又道：“谢少侠请安息，来生可莫要与我周某人为敌！”言罢，他突然抽出匕首，又是一刺！

周寡才本以为无言已无还手之力，不料无言突然抬掌架开了他的手臂，同时左脚一抬正踢在他小腹上！

周寡才大叫一声跌出丈许，颤抖道：“你……你……怎么可能？我……我明明……”

原来周寡才匕首袭来，无言本能地一拧身子，虽未躲过，却避开了心脏要害，那一刺只偏心一寸！但正是这一寸，救了无言性命。然此伤不可谓不重，无言方才与他谈话之际，暗中以真气护住心脉，只是暂时无事，却唬住了周寡才。

周寡才向后爬了几步，起身便跑！无言岂容他逃走？用脚一踢落在地上的怜云剑，剑径直飞向周寡才，正从后心刺入，前心穿出！

无言上前几步，望着倒在地上抽搐的周寡才，逼问道：“江姑娘在哪？”

“就……就关在……后堂……第……第……”

“第什么？”

“第……第三间……”

“你们寨主呢？”

“寨……寨……”周寡才身子突然剧烈一抽，便再也不动了。

无言试了一下鼻息，确已断了气。无言再也强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左手捂着伤口，右手拔出宝剑，心系南月，也不停歇，跌跌撞撞向后堂而去。

一路狼籍，兵器旗子扔了一地。金风寨的人不知何时都已逃散了。他数了第三间，见门上一把铜锁，便知找对了。立即挥剑一砍，那锁怎禁得住怜云宝剑，立即断为两截。无言